卿本佳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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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有没有觉出，你回来后，她有什么变化呢？”笑三生小心奕奕地看着我，耐心地等待着。
　　听到他的话，我心虚地垂下眼睑躲过他探试的目光，木然地望向面前的深渊，深渊里，迷蒙的白色雾气，在大气的流动下，打着旋，有点没有规则地运动着，乱七八糟的样子，很像我此刻的心绪。想起文婷那日跟我的谈话，情绪没由来地开始低落。可是，她的这个变化，并不能说明她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那也与小楼入侵没有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上笑三生仍然注视我的星眸，看着那里面，包含了关心，担忧，还有让人温暖的情愫，我对着他浅浅一笑，道：“义兄，我相信文婷，跟信任你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笑三生收敛起眼中的内容，抿了抿嘴，半晌后才道：“小瑶，今晚二更时分，你来这里，我等你。”说完，不等我答话，他转身就走。
　　看着远去的背景，他那斩钉截铁的态度，令我不禁开始揣测了起来，到底文婷做了什么事，让他认为与小楼入侵有关联呢？文婷应该知道小楼才是我们的保护伞，如果失去了小楼的庇护，这天下，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我抬头望天，崖外的天空，却是雾蒙蒙地，一点儿也看不真切，正如这个世界的明天，我没办法预见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一样……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异响，将我惊醒，我警觉性地跳出崖边，手擒崖壁凸出的崖石，像壁虎一样悬在了崖壁上，这时，我才觉得有些好笑，我在小楼里，没有几个人能穿过八卦阵来到这崖边的，我躲个什么劲？正要跳回崖上，我嗅到了一股檀香味，是谁在这崖边点香？我改变了主意，往崖边攀了攀，找到地上有遮蔽的地方，我探出了头去。
　　只见一抹灰色的背影，在崖石边上插上了一柱香，鞠了三躬，什么话都没有说，接着又是哗哗哗水溅地的声音。那人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照背影来看，有点眼熟，却不是我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
　　那人在水声结束后，飘然离去，我等了一会儿，翻身上了地面，来到燃香处。只见那香雾袅绕，香柱边地上有半圆弧的水痕，隐隐还有一丝酒味，这酒香，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而且这人是谁？他又在此祭奠谁？
　　我寻着那人离去时带出的酒味方向跟了过去，却在通往山顶方向的转弯处丢失了味道。我自来到小楼，从来没有上到山上来过，冥俞也没有对我提起过山上有什么。却没想到，这山顶处，有很大一片银杏林，几乎望不到边际。
　　看着满山顶枯黄的银杏树，地上铺的厚厚的扇面落叶，我的心突地升起一股异样感。我很想探知这异样感是来自哪里，于是，我提步进入银杏树林。就在进入树林的一刹那间，我听到了许多声音，先是鸟鸣声夹杂着脚踏在枯叶上的嘎嘎声，接着是刀剑碰撞声混杂着虫子咀嚼树叶的声音，后来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带着婴儿的哭泣声……一瞬间天旋地转，胸口一痛，我晕倒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已正在下山的路上，冷月抱着我走得很小心，很平稳。我抬眼向他看去，柔和的阳光，将他俊逸的侧面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的肤色很白，丝毫不弱于我，在光线的透射下，还有些微微泛红。他的唇角紧抿着，呼吸有条不紊，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路，却露出担忧的神色。
　　“嗨！”我垂下观察他的眼，有些心虚地对着他摇了摇自己的手，靠在他肩上的头却不敢抬起来。我是从他锁着的屋子里逃跑出来的，不知道，当他发现我不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移动停了下来，搂住我身体的双臂在我的腰和腿部紧了紧，接着又放松了下来，我听到头上方的声音微微带着沙哑：“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让我替你操心呢？”我的脸一下烫了起来，抬起手，挠了挠耳朵，还是低头不敢看他。
　　冷月将我轻轻放在山路边的一株银杏树下，自己也坐下来，靠在树杆上，却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他执起我的手，柔声道：“看，手好冰凉！你冷吗？”说完，不等我有回答，另一只手臂就将我环住，同时还紧了紧。
　　我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看着握着我手的那只手。这只手十分白晰，手指也很修长，掌心温暖而厚实，让人有一种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觉，仿佛它就这样握着我的手，我的疲惫感，就可以在它的温暖下，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瑶，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作了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照顾你，我只守护你一个人！从此我不再叫夜孤行，我要与你同行，不管日夜……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眼前握着我的手，拥着我的肩的这位。心里不知名的某处，突地软了一下，四肢百骸好像传递了什么力量，变得酥酥麻麻地，这种感觉很舒服，也让我有点无措，但是，自己却明白地感觉到，自己很喜欢这个怀抱，和这样的气氛。
　　静静地坐了一会，冷月才开口道：“说说你为什么会晕倒在那片林子吧。”
　　于是，我便将与笑三生谈话，见到灰衣人祭拜以及进入银杏林的感觉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当我刚刚说到我晕倒在地时，冷月搂着我的手，就轻轻地在我的手臂上摩蹭了两下，仿似安慰我似的，又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不知不觉，闻着冷月身上干净而熟悉的味道，我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躺在自己卧房的睡床上，和衣而躺的身上搭盖着浅绿色的薄被，上面规则地绣着大小一致的竹叶。斜阳照射进屋里的光辉映在床顶边的流苏上，将流苏上面的锦布竹叶染成了紫金色，看来已日近黄昏。
　　我刚刚坐起身，房门口就响起了冷月的声音：“瑶，醒了吗？”接着，他的人，已飘至床边。看着他走进来，看着他轻轻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用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洗礼着初醒的我，我的心微微泛起了蜜意，带着些许困窘，我轻咬朱唇，垂下眼睫，别过了头去。
　　谁知，一只大手掌住了我的脸，将我转过面对着他，我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道：“看，都瘦成这样了。来，起身吃点东西，二更我陪你去见笑三生。”那音调，透着水一样的温柔，又仿佛化作了蚕丝，丝丝盘在了我的心头。
　　冷月牵着我的手来到院子里，院子里的石桌上已摆好了几样小菜，都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看我露出讶异的神情，冷月笑道：“是先叫厨子准备的，见你没醒，就温着，你一醒，我就让小童端上来了。”
　　我感激地对着他笑了笑，道：“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我吃得又不多。”
　　“吃得不多没关系，但要有营养，你身体不好，却不能急补，慢慢来吧。”说完，让我坐到桌边，开始为我布菜。
　　一觉，我睡得很饱很满足，而这一餐，我也吃得很饱很满足。都不记得，自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甜甜美美睡过觉，安安心心地吃过东西了。
　　刚刚放下碗筷，冷月正问我还要不要吃点水果的时候，妩媚慌慌张张地从客房跑了过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喊着：“暗主，不好了，暗主，不好了！”
　　我和冷月同时站起身来，我冷声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妩媚急忙止住脚步；垂下头，对我福了一福道：“禀暗主，何二……何二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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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刑事侦察

　　“什么！何二死了？！”我和冷月异口同声地道出声来，很快地，我们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步向客房快速走去。
　　进了客房，我冲到床边。
　　只见何二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睡相安祥，我皱起了眉头，将手指伸到他鼻下试探，果然气息全无。再扣住他的脉搏，还没把到脉象，只觉指尖传来逝者冰凉肌肤的触感，死了不止一个时辰了。
　　我气馁地放下何二的手臂，转头对着紧跟进来妩媚道：“妩组长，你最后一次接触他，是什么时候？”
　　妩媚想了想，道：“今日清晨，何二还在院里晒了会儿太阳，他对我说他有点累，想回房再睡一觉，于是我就让他进屋，看着他喝了一碗药，睡过去了。接着，我回蛊组处理日常事物，到刚才做完事了，才看到他还在睡觉，于是上前想叫醒他，结果……”
　　听到这里，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何二还是红润的双颊，我真想像不出，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不是睡过去了，而是真正的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为什么他死前如此安祥？如果是自杀，那他死前一定会有些征兆吧。
　　“何二在睡觉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是，你不在这期间，有没有人帮他传过什么话？”我转头看着一脸自责的妩媚，不忍责备她，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却看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垂目不敢看我。
　　“那他中午有没有传饭？”我让妩媚全全负责何二饮食，不论进食饮药，都要经过她的批准，如今出了事，她这里也该能找到一点线索。我负手站在床侧，一边猜测着何二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一边作出询问。
　　“看样子是传了，而且还吃光了。”顺着妩媚的目光看过去，窗边的桌面上，摆放着已吃食干净，却仍然没有撤走的碗碟。冷月大步走过去，细细观察着杯盘的使用情况。
　　听完妩媚的话，我蹙起眉头走了过去，看着冷月执起筷子看了又看，接着闻了闻，随着就放下，又拿起旁边的饭碗看了看，顺着碗沿，又闻了闻，随后也放下，不再说话。
　　“妩媚，去查一下今天中午是谁给何二传的饭，又是谁送的饭。查到了，立刻给我带来！”妩媚不肯定的语气，让我查觉到，平时何二的饮食问题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监控，怒火一下子串了上来，语气也不由得严厉了起来。
　　妩媚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是”就匆匆退出房门，看着她内疚的样子，我不由地有些心软，一个十五岁的丫头，要放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初中生，朦懂无知的年纪，要做这么多事情，还的确有些为难她了。想到这里，升腾的怒气也平复了许多。
　　转眼看到沉思的冷月，我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冷月点了点头，道：“饭后应该不是何二的死亡时间，因为这双筷子和这只碗虽然看似用过，但依上面的残留物状态来看，事实上根本没有用过。我的意思是，何二根本就没有用过餐。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很有可能是饭前或者，就在饭送到的时候。”
　　冷月说到这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他的意思，我基本上是明白了，碗筷是被人做成食用过的状态，以便让发现的人推迟计算何二的死亡时间，造成假相。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何二是他杀的。那么，为什么要造成这种假相呢？这个人杀死何二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负手一边往门外走着，一边思考着何二死亡的原因。当初何二从石窟掉落时，表相看起来，是蛊虫反噬，不小心失足，那么，以我当时发现的情况来看，一是何二发现了某人的作为，想以蛊对付于他，却因技能不熟，导致反噬，而跌落石窟；二是有人想制造何二不小心失足掉落的假相，来掩盖他要杀人的真正目的。如今，何二被我救醒，神志在恢复当中，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杀死，这不得不让我承认，何二是被灭了口。那么，何二在这件事当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看来，这个内奸，还真不简单啊，笑三生近几日，也不知道搞了些什么，就只查出个文婷，还是几乎不该有嫌疑的人。还有那个灰衣人，到底是谁呢？他祭拜的人，到底又是谁？千万条问题同时袭击了我，理不清头绪，我开始焦燥了起来。
　　“天黑了，院子里晚风很凉，还是进屋里去吧。”冷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双肩被一双温暖的手把住，我的焦燥略略缓了一缓。
　　“天黑了吗？我怎么都没发觉？”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竹院，明明刚才眼中的一切，都清晰如白昼，怎么冷月将我的思绪一打差，这光线就黯淡了下来？呵，看来是我沉思过久，天黑了也没看出来吧。
　　“呵呵，现在已是戌时末了，就快二更天了，进屋喝碗桂圆莲子羹，我们也该出发了。”冷月将我牵进房里，摁着我坐到桌前，微笑的眼眸里净是疼爱。
　　看着桌上放着的热气腾腾的桂圆莲子羹，我的心没由来的地一暖，垂下眼睫，遮住布满雾气的眼眶，我拿起勺子大口地吃了起来。换上一身夜行衣，准备出发了，结果又被冷月硬裹上一件氅子，才牵着我走出竹院。今夜无月，空气却很清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们运起功用夜视前行。
　　来到崖边，笑三生见到我，露出惊喜的表情，急忙跨出几步前来迎我。刚刚上前两步，就看到了我身后的冷月，他飞扬的目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惊喜的神情，也同时被平淡的问候所掩盖：“小瑶，冷公子！”抱了抱拳，转过身，接着指向山顶的方向道，“我们先去银杏林里等待，三更时分，会发生什么，你们自会看到。”话毕，也不再罗索，率先往山顶方向走去。
　　银杏林？一听到这个地方，我的心往下一沉，同时向冷月望过去，正好对上冷月探望的星眸。那双眸子在漆黑的夜里如黑曜石般闪闪发亮，他的目光，在这一刻，我仿佛读得很明了，那就是，不用怕，有我。
　　感觉到冰凉的手被温暖包围住后，我对白日银杏林里发生的事，恐惧感减少了些，又想到那里正是灰衣人消失的地方，于是一咬牙，和冷月随着笑三生的脚步，跟了上去。
　　来到银杏林边上，笑三生提步入了林，叫我们找个地方隐匿起来，等待时间的到来。我站在林边上，看着白日令我晕倒的地方，竟然有些踌躇不前。我害怕白那种喧嚣的声音再次来袭，那种混乱的声响，根本不是我所能理解，所能接受的噪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有感受到过那样高分贝的杂响，令人气息紊乱，耳鸣目眩。
　　就这样，我迟迟不肯入林，笑三生也不催我，只是在林中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而冷月则陪在我身边，给予我鼓励。
　　你希望我进再次进去吗？我用眼光看了看银杏林，又看了看冷月，从他鼓励的目光中，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终于，我抬起了脚步，可是，却还是没有勇气踏进林中。
　　就在这时，笑三生低沉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有人来了，快，快进来！”
　　冷月也顾不得我到底是进还是不进了，抱起我就跨进了林中，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冷月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又屏住呼吸，我闭上眼等待着噪音在我耳朵里面爆发，可是这一次，那些声音仿佛只是我曾经出现过的幻觉一般，并没有响起。
　　冷月将我搂在怀里，探出头向林外的小道上看去。来人接近得很快，就在我们认为来人要进入视线时，那人身形一闪，没入小道对面的银杏林中，不再发出声响。
　　我与冷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笑三生藏身的方向望去。而林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笑三生似有若无的绵长呼吸声。他没有动，想来，刚才那人不是我们要等的人。真没想到，小楼的夜里，会这么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