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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剑奇情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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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一羽指着那列骷髅自骨缓缓说道:‘我笑他们不能免除贪念,为了剑谱亡身,其实我与他们也不过是五十步之于百步,为了这部达摩剑谱,我自绝于世人,独自忍受了大半生的空山岑寂,想要练成绝世的武功,而今武功虽说小有成就,而我却也将不久人世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但见他躺在床上,满脸病容,枯瘦得令人心悸。他淡淡一笑,说道:‘你看不出我是走火入魔,半身不遂么?这是半个月前发生的,这半个月来,我就只仗着这石窟中的石钟乳苟延残喘!’”
“听了这一番话,我当真是矫舌难下,半个月不进食物,内功深厚如斯,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澹台一羽续道:‘那本达摩剑谱本来是少林派的始祖达摩尊老在嵩山面壁一十八年之后,所妙悟出来的一套剑法,要练成这套剑法,当然还得有极上乘的武功根基,所以剑谱所载,不只剑法,还有精深博大的武学纲要,我在这石窟里穷研了几十年,也只敢说但窥藩篱,不敢云登堂入室。’”
“‘到了宋代未年,少林武当分家,达摩剑谱流入武当派之手,元兵入侵之后,这本剑谱忽然失掉,武林英俊,纷纷寻找,谁也不知道它的下落。’”
“‘直到三十多年之前,才给我打探出一点消息,原来这剑谱竟然是在战乱之中,被蒙古皇帝的一个国师阿图真夺去,保护这剑谱逃难的十多名武当道士都在敌军之中战死,故此外间无人得知。阿图真看不懂这本剑谱,传给了他的徒弟麻翼赞,麻翼赞知道这是宝物,但也参透不了其中妙理。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计划,招请汉人中的武学名家给他参详,有真实才学的名家十九不愿为鞑子效劳,间或有一两个人贪图富贵去了,却不料因此反招了杀身之祸。”
“‘那麻翼赞狡猾得很,怕他们得了这剑术之秘,便将这本剑谱分成一段一段抄下来,分给他们去钻研,叫他们做注解的功夫,其实这样精深高妙的达摩剑谱,哪能如此零吞碎割?这样搞了好多年,麻翼赞虽然领悟了一些零星的达摩剑术,距离融会贯通还远,他又不放心把全部剑谱交给一个人去与他共通参详,到了实在再搞不出什么道理了,而他自己获得一鳞半爪,也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便将邀请来的那些剑术名家一个个害死。却不料其中一个人见机得早,逃了出来,但在逃出之时,也中了蒙古武土的毒箭。’”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临死之前,对我说出这件秘密,我一来不愤这本剑谱流入靴子之手,二来自己也想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剑学大师,便偷入元宫盗这剑谱,侥幸被我得手,连杀了十八名蒙古武土,终于将这本剑谱拿到手中,我便隐姓埋名,逃匿到这石窟之中。’”
“澹台一羽说到这里,想起他为了这本剑谱,大半生不见天日,不胜感慨。我便插口说道:‘现在群雄纷起,驱除鞑虏不过指顾间事,我愿在这里服侍你,待你复原之后,岂不是还可以出去做一番事业。’‘澹台一羽却渗笑道:‘我为了躁进贪功,苦练上乘内功,这才走火入魔,已是无法可以救治。现在我也不知能捱到几时,只是有件心愿若然未了,我死也难以瞑目。’”
毕凌风续道:“我急忙问他是什么心愿?澹台一羽叹了口气说道:‘我费了大半生心血,对这本剑谱总算参悟了一点道理,我不能让它随我埋葬在这石窟之中,我要寻觅一个可以交托的人将它流传后世。’”
“我听了怦然心动,澹台一羽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宅心仁厚,自是可以信托的人,但以你现在的武功,只有这本剑潜,反而为你招来杀身之祸,我不能将剑谱传给你。’说着又指指那一列骷髅白骨说道:‘这些都是不自量力要来盗取剑谱的人,呀,其实以他们这点微未的本领,得了也没有用。’”
“我听了心中依然,不敢多说。只听得澹台一羽吁了口气,再缓缓说道:‘我心目中可以交托这本剑谱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未必肯要,另一人我却又不愿交给他,算来算去,只有交托给陈定方陈大侠了。’”
“我听了奇怪,问另外两人是谁,澹台一羽道:‘我心目中的三个人,一个是彭和尚,一个牟独逸,最后才是陈定方。彭和尚是一代的大宗师,所学的是正宗武功,他固然不希罕这本剑谱,我传给他也恐侮辱了他,要知他武功在我之上,岂能继承做我的衣钵传人?’”
“‘第二个是牟独逸,他的剑法,天下第一,这剑谱本来又原是武当派的,交给他乃是最适当不过的了。但我对他的人品尚有怀疑,同时我有个怪脾气,谁越想要的,我就偏偏不肯给他’”
听到这里,上官天野说道:“我虽然未见过牟师祖,但也听前辈说过他许多侠义事迹,这澹台一羽何以如此说他?”
毕凌风道:“是呀,当时我也这样问他。澹台一羽指着刚才被他击毙的一个大汉说道:‘你瞧,这人便是牟独逸的大弟子,牟独逸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派他来向我强讨,我说偏偏不给他,剑谱虽然本来是武当派的,但已经失掉,是我舍了性命夺回,又费了这大半生心血,我就是这剑谱的主人,武当派无权过问。’”
这真是一笔算不清的帐,说起来都各有理由。上官天野心道:“原来师祖是急于给本派寻回剑谱,以致给澹台一羽看小了。在我看来,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不是呢?”
毕凌风续道:“澹台一羽细述了这剑谱得失的经过后,便要我捎信给陈定方,要陈定方尽快来取这本剑谱。我听了之后欣然受命,一来是因为我钦敬陈大侠的为人,二来呢,我也有自己的心事。”说到这里,奇丑无比的脸上,忽然现出一面晕红,好像有点忸促的样子。
上官天野颇为奇怪,过了半晌,毕凌风说道:“我如今又老又丑,对你说说我当年的心事,想来还不至于为你耻笑。”
“当年牟独逸与陈定方并肩齐名,被武林英雄尊称为当世的两位大侠。无独有偶,这两位大侠都有一个出落得如花似玉、文武双全的女儿。牟独逸的女儿叫牟宝珠,陈定方的女儿叫陈雪梅。江湖上的年少英雄,谁不想做他们两家的佳婿?”
“我那时还未像今日这样的丑陋,对陈家的姑娘也有一份痴心妄想,得此机缘,正好去巴结一下陈定方,希望能助他得了剑谱之后,将来托人提亲,开口也容易得多。”
“我采了许多山果,还猎了一头野猪留在石窟之中作澹台一羽的食粮,便勿勿告辞,赶往陈家。”
“哪知陈定方却不在家中,我向他的家人问讯,这才知道陈家姑娘已在上月出嫁,新婚夫婿正是我哥哥的好友云舞阳。陈定方就是因为送女儿出嫁,出门去的。”
“我当然是非常失望,但还是留在陈家等陈定方回来。陈定方回来之后,听得此事,真是意外欢喜,对我频颂夸赞,说我不贪图宝物,是个能够遵守江湖信义的人。第二日我便和他一道到麦积石山去访澹台一羽。”
“武林中的规矩极严,这两位武林中的前辈传经受谱,我当然不便随侍在侧,因此我将那石窟所在指点给陈定方之后,便独坐山头等他出来。”
“哪知澹台一羽早已死了,牟独逸因为大弟子失踪,也恰巧在那一日寻来,他比陈定方先到一步,已将剑谱搜到,正在得意忘形的高声诵赞,陈定方亦已跨进洞中,两位并肩齐名的大侠便在石窟之内陌路相逢。”
“这些事情我都是以后知道的。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争论起来,两位被武林中人视为泰山北斗的人物,竟然为了这本剑谱,舍死忘生的大斗一场。”
“呀,这真是百年难遇的一场比武,陈定方有家传的昆吾宝剑,开首便占了上风,两人从石窟里面打出来,一直打上峰巅,但见剑气弥天,两位大侠都使出了平生绝学,招招都是杀手。我躲在大石之后,看到气也透不过来。”
“两人自清晨打到午后,拼斗何止千招,将近太阳落山之时,陈定方一剑将牟独逸的剑削断,我自是盼望陈定方得胜,心中正喜,哪知牟独逸断剑之后,斗得更勇,越斗越有精神,竟使出他苦练数十年的太清玄功。”
“论到内功的修养,当时是以彭和尚冠绝武林,牟独逸却要比陈定方稍胜少许,两人又从日落斗到午夜,都已筋疲力竭,牟独逸被陈定方的宝剑伤了几处,陈定方也给牟独逸连劈了两掌。忽听得牟独逸大喝道:‘你还不知进退,我就将你的宝剑也一并抢了!’”
“陈定方大怒喝道:‘好,你若能把的我宝剑抢去,从今日起江湖上就抹掉我陈定方这号人物。’陈大侠文武双全,平日待人接物,有如恂恂儒者,这时却给牟独逸激怒得如同疯虎一般,使出的竟是拼了两败俱伤的极之凶残的剑法!”
“月亮渐渐移到天心,两人已是从清早打到午夜,蓦然间只听得‘刷’的一剑,牟独逸的肩头上又一片殷红,然而他却是哈哈大笑,只是陈定方跄跄踉踉的倒退数步,面色惨白,剑上的两件玉环已给牟独逸扯断了。两人的神色都是可怕之极,我禁不住惊叫出
“我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时,只听得笑声在山谷之中回旋震荡,牟独逸已走得无影无踪。想来亦已斗得筋疲力竭,生怕我是陈定方暗中伏下的帮手,是以走了。”
“陈定方颓然坐在地上,说道:‘今日全亏了你了。’原来他受的内伤比牟独逸更重,但他当时却勉强支持,不让我知道。歇了一会,就催我和他一同赶路回家。我眼侍他回到家中,他心力交疲,第二日便病倒了。”
“他叫家人请了飞龙帮的帮主萧冠英来……”
上官天野失声叫道:“嗯,萧冠英?他是不是有几名得力的手下叫做禇英、禇霸、公冶良和常山龙?”
毕凌风似是有点诧异,接下去说道:“江湖上的事情你倒知得不少。不过那时这几个人都还是无名小卒,后来才给萧冠英提拔起来的。
“萧冠英是陈定方的记名弟子,后来我才知道陈定方将他找来是为了吩咐后事。”
上官天野道:“既然是吩咐后事,他为何不将女儿女婿找来?”
毕凌风道:“云舞阳远在江南,而且那时战事正紧,陈定方危在旦夕,来不及将他们召回了。”
“唉,想不到我因为偶然碰见澹台一羽,竟被卷入这个漩涡。”
“陈定方临死的前夕,病榻之前就只有我和萧冠英两个人。陈定方将剑谱之事与致死之由源源本本的向萧冠英说了一遍。最后便要我们领受他的遗命。”
“他说:‘你们一个是我记名弟子,一个是始终参与此事的人。毕凌风带我去见澹台老人,吓走牟独逸,又一路服侍我,使我不致倒毙道上,我尤其感激。’”
“我死之后,你们二人谁人若然能够从牟独逸手中夺回达摩剑谱,这剑谱便归他所有。你们好好的给我办这件事吧。我这里写了一份遗书,把事情原委都写在上面,若然将来因这部剑谱与武当派有甚风波,你们可以将我的遗书披露,这份遗书暂交给毕凌风执掌。’说完之后便咽气了,可怜一代大侠,竟然抱敢终天!”
毕凌风长长的嘘了口气,接着说道:“陈定方死后,我与萧冠英商量,大家都愿意以毕生之力,为陈定方夺回这本剑谱,但却互相许诺,不论是谁得了,这部剑谱都奉还给陈定方的女儿,决不据为已有。”
上官天野道:“这主意是师父你先提出的吧?”毕凌风道:“不错,你怎么知道?”上官天野微微一笑,心中想道:“看来师父对陈定方的女儿始终没有忘情。她已嫁了人,师父对她的心意她也未必知道。师父却肯为她去向天下第一剑客谋夺剑谱,这段深情,即算是我对萧韵兰也自愧不如。”
毕凌风续道:“我们二人自问本事低微,远远不是牟独逸的对手,相约以十年为期,苦练武功,再找牟独逸一拼。”
“但我等不到十年,在陈定方死后的第五年,我就单人去找牟独逸了。”
上官天野道:“这却为何?”华凌风道:“那时张士诚战死长江,我的哥哥和彭和尚等人都战死了。张士诚的军中三杰只有云舞阳逃了出来。云舞阳的妻子,也就是陈定方的女儿陈雪梅听说也在长江之战中死了。”
“我听了这消息自然很是伤心,但另一个更令我伤心的消息又传了来,云舞阳在爱妻死后不久,又做了牟独逸的乘龙佳婿了。”
“云舞阳也许不知道他的岳父的死因,我却总替陈雪梅觉得不值,可怜她尸骨未寒,丈夫就另娶新人,而且还是陈定方仇人的女儿!不知怎的,自此我就对云舞阳痛恨。”
“我本来从我哥哥那里,间接学到了一点彭和尚的少阳玄功,为了急于求成,我舍弃正途,却苦练一种独门的奇功:寒阴七煞掌,若然满了十年,自信可以对付一流高手,但我等不及了,我怕牟独逸可能将剑谱传给女婿,我那时虽然痛恨云舞阳,但也却还不想杀掉陈雪梅曾经嫁过的丈夫。”
“那一年正巧牟独逸做五十一岁的大寿,我暗中令丐帮弟子以乞讨为名,将牟家家中的情况打探得清清楚楚。那一日我也混在贺客里头,乘着牟独逸招待宾客的时候,悄悄的混入他的卧房。”
“我本来想搜寻剑谱的,哪知刚寻见那两件玉环——就是牟独逸从陈定方家传宝剑上扯下的那两件玉环,便听大门外有脚步声,我慌忙躲进床底。”
“进来的不是牟独逸,却是云舞阳和他的新婚夫人,只听得云舞阳说道:‘你快点搜那本剑谱,我在外面假山等你,有甚变化,我用咳嗽为号。’云舞阳身上佩有长剑,那正是陈定方的家传宝剑,陈定方死后,特别叫萧冠英送去给陈雪梅的。我见了不禁大起疑心。”
“我认得这把宝剑,牟独逸自然也是认得,那么纵然他不知道云舞阳曾是陈定方的女婿,见了这把宝剑,也当有所猜疑,何以他还肯把女儿许配给他?”
“忽听得一声咳嗽,云舞阳在外面轻声叫道:‘宝珠,宝珠!’牟宝珠急忙整理好翻乱的东西,只见门帘揭处,牟独逸和他的侄儿牟一粟走了进来。”
“牟独逸见了女儿,似是颇为奇怪,咦了一声道:‘原来你在这儿?舞阳在外面找你呢。’牟宝珠道:‘我怕爹爹给客人灌醉了,特来探望。舞阳找我做什么?’牟独逸笑道:‘我哪能这样轻易的便给他们灌醉了,嗯,舞阳就在外面,问他去吧。’”
“牟宝珠走后,过了一阵,只听得牟独逸哼了一声,说道:‘女丁外向,这话当真不假。一粟,你和舞阳在一起的时候多,可瞧出什么破绽么?’”
“牟一粟道:‘倒没有发觉什么。’牟独逸伸掌在墙上轻轻一拍,将一块砖头抽了出来,取出一个锦匣,放在桌上,嗔然叹道:‘为了这部剑谱,陈定方白白送了一条性命,这些年我也提心吊胆。’”
“你是我牟家唯一的男丁,这部剑谱,将来自然要传授给你,达摩剑法,从令之后,要改称牟家剑法了。一粟,你可知道我招赘云舞阳做女婿的意思么?’”
“牟一粟道:‘是呀,我正要请问叔叔。’牟独逸道:‘就是因为他的前妻乃是陈定方的女儿。陈定方那年与我争夺这部剑谱,我料他必死在我的太清神掌之下,这部剑谱,除了陈定方之外,武林中无人知道是在我手上。可是陈定方还有女儿女婿,陈定方临死之前,会不会告诉他们,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
“‘我本想把云舞阳也一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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