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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小楼传说 Ⅱ(共4卷)-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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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壶酒一口饮得尽了,开口道:“百官还有另外一个要求。”方轻尘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平静地等待。“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好转,此次耕藉礼希望太上皇能出现在百姓面前,以安民心。”方轻尘的神情一片淡漠。秦旭飞神色间有些无奈:“上次甘宁殿之变。已有风声传入民间,谣言不断。天下人都在牵念太上皇的病情,现在太上皇地病情大有好转,如果太上皇公开露面……”他干咳两声,终于没有力气再继续把朝堂上那些颠倒是非的话复述完整。方轻尘低低一笑,举壶欲饮,却又放下:“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正理由。”秦旭飞默然。这是要把方轻尘的这个心尖子推出去给千万人观看,事关楚若鸿,他哪里敢随便派个手下来传话。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又突然钻进哪个牛角尖里,再发一场疯?方轻尘漫然垂下眼帘。看着眼前无数个被喝干了的空酒壶,信手把指间那还是满满的一壶酒抛了下去:“此事议政王既然已经定了,又何必再来同我说。”秦旭飞怔怔看着他全然冷漠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站起身:“既然方侯别无意见,我也不再打扰了。告辞。”他略一抱拳,也不等方轻尘任何回应,转了身,径自而去。方轻尘也不送。只静静坐着不动,等那其实有些碍眼地家伙,身影从园门处消失。方才张开双手,径自往花草间仰了下去。兵兵砰砰之间,不知打翻多少酒壶,醇香的酒水悄悄在湿衣染巾,自身下溢了开来。一片酒香中,方轻尘仰面朝天。微微一笑。闭上了眼。————————————吉日良辰。声势浩大的耕藉礼开始了。被选做帝王亲耕的田地四周,早已是设棚悬彩。旗帜飘扬。被有幸允许瞻仰皇帝和百官的百姓们在四周排得人山人海,又都被军队和差役们,严格地控制在可以高呼喝彩,大喊万岁,却绝不会有丝毫威胁的位置上。老百姓们没见过这等大场面,天还没亮,就全都聚了起来,一直等等等,终于等到远方鼓乐飘扬,五色彩旗飘扬而来,百官护拥着皇帝和太上皇的御驾,徐徐而至。一路所过之处,无数人乱轰轰地拜倒,高呼万岁声不绝。大队人马到了田边,先请太上皇御驾端坐于正中,受众人礼拜,之后再是皇帝正位,然后才有礼部官员念颂文,十四名乐工就着配乐唱《三十六禾词》。其实老百姓哪个真的听得懂,不过是凑着当看一出天大的热闹戏文罢了。众人或是低低议论着那年纪小小的皇帝和年纪青青地太上皇,或是瞪大眼睛,努力在人群中寻找,楚人的大英雄方轻尘,和秦国的大坏蛋秦旭飞,都到底是哪一个。待得一堆无聊的繁琐文章做完,皇帝便褪了宽大的外衣,穿着利落的农耕服,高高兴兴下场表演了。户部尚书和府尹执鞭和跪进给皇帝,两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乡间老牵牛过来,再加上两个技术一流,且家世对清白的健壮农夫一左一右帮着扶犁,年少的皇帝,出大戏一般,无比郑重地扶着犁杖从田这边推到田那边,而户部尚书则跟在他们后头播种。小皇帝这样推过去再推回来,一反一复,便算是完成了一推。其实整个过程,他只需要摆摆姿式,做出真在用力的样子罢了。但推完了一趟,还是象征性地歇了歇,喝了口茶,让管事太监用毛巾给他那完全光洁地额头擦了擦莫须有的汗,然后再开始推第二趟。照古法,天子行耕藉礼,只需三推,但小皇帝为了表示自己勤劳肯干,鼓励农业,特意加成了四推。于是,周围的老百姓们就只能在一旁站得脚酸,傻看着这个大男孩,装模作样,一点力气也不费地推着个犁在那里来来去去个没完,心里好笑。—耕地要都这样,这么多人齐上阵,还慢吞吞地,大家统统别活了。好不容易,皇帝的四推终于结束了,一堆太监拥上前,扶着他们辛苦了的君王回座喝茶休息。再精彩的一出戏文,反复看上个几遍,也就有些单调无聊,冗长无趣了。人群又骚动起来,抻长了脖子,看那些文武百官开始表演了呀!沙场血战的武将,诗画称绝的文臣,经史满腹地宿儒,手握重权地高官,一个个苦着脸,撸胳膊挽裤子地下了田,武将推犁,文官撒种。那犁推得东倒西歪,文官不过拿着种子随手乱洒,本来还是可以很潇洒的。可是他们中间很多人死守着斯文,下田还穿着宽袍大袖地文服,沾得满是泥巴不说,有的人直接就踩到衣角,整个人站不稳,跌到土堆里头去了。基本上,整个种田的过程,就是四面八方窃笑不绝,满朝文武百官,人人面红耳赤。众怒之下,估计那个出馊主意瞎表积极的臣子以后下场会很惨。当然,方轻尘是不在这些辛苦的倒霉蛋之间的。他大大方方,将这种田仪式当成了郊游。百官都下地了,方轻尘也跑到田边去席地而坐,拍拍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赵忘尘便上前在地上摊开一张油布,然后一样一样,摆上各色小吃,各种水果,然后还有好几壶美酒。这等作派,把后头干坐在桌后的小皇帝给看得眼都直了。他虽然是皇帝,可是为着表示对耕藉礼的尊重,除了茶水,可是啥也没带出来的。幸好赵忘尘这小子颇为懂事,偷偷留了好些吃的没敢给方轻尘摆出来,一回头,全送到皇上和太上皇桌前了。就算是那个太上皇只是一根木头一样僵在那里不动,根本用不到这些,这礼数也是要做足的。应付完皇帝,赵忘尘复又回头,侍立到方轻尘身后去。方轻尘则开始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在那里摇头晃脑,指指点点地挑拨众怒。先是语重心长的长辈状:“子云啊,我知道你是贵公子出身,不懂农活是正常的。不过,这耕藉礼的事早就定好了,你总该去虚心学习一下吧,怎么能这样试图蒙混过关呢?”再是痛心疾首地顿足:“喂我说老凌!别人也罢了,你可是苦人家出身啊,这些年杀人杀得手顺了,怎么种田倒不会了?这是忘本啊,这是忘本,哈哈……”顺带着也嘲讽下自己看不顺眼的:“许大人,大人不是耕读传家的吗,怎么今日竟……”他这里喝着小酒,磕着瓜子,拿旁人开涮,田里的诸位敢怒而不敢言,四周的百姓早就看得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听得方轻尘嘻嘻哈哈奚落众人,哪里还忍得住,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就连赵忘尘都咳了两声,才把笑压下去。方轻尘斜睨他一眼:“你小子好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啊,怎么不下去?”赵忘尘连忙正容道:“我今日负责守卫两位陛下,顺便听师父差遣,议政王已经许我豁免了。”他忍不住看看田里,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师父,就算真下场,这也难不倒我。我可是从小在乡村里长大的,种田算什么。”方轻尘不觉笑起来:“那你来说说,他们干得如何?”赵忘尘看看四下田里忙碌的大人物们,露出了个不忍卒睹的表情。
第八十八章 真情假意
方轻尘却忽然收了笑,轻声对赵忘尘交代:“政治之道是第一要素。你看,那些门阀大族出身的官员不会耕地也就罢了,那些号称耕读传家的清流寒门,也都是笨手笨脚。耕读传家耕读传家,向来耕的是别人,读的是自己。其实便是在书堆里穷死,这些人也是不肯操贱役的。”他的眼中便露出讥诮的神色来:“当然要是没人种田,大家都会跟着饿死,所以不管骨子里怎么看不起种田人,朝廷也要喊倡农尊农,弄这些官样文章,安抚老百姓来继续替他们出苦力。你将来要在朝堂之上立足,这些不可看不透,不可学不会。”方轻尘已经有很久不和赵忘尘说这些浅显而又大逆不道的道理了。赵忘尘沉默无语,过了好久才问:“师父,你看透了,那么,你学会了吗?”方轻尘正极目望着窝在那块小水田里插秧的秦旭飞,似乎并没有听到赵忘尘的问题。秦旭飞这位大楚国的议政王,还真的卷了裤管跑到那边水田里去撅着屁股插秧了。因为他是秦人,四周百姓尤其不给面子,指指点点不说,阵阵笑声更是此起彼伏。秦旭飞脸皮倒是够厚,毫无其他官员的窘迫之态,抬手擦汗的时候还会对大家挥挥手笑一笑。方轻尘指着秦旭飞笑问:“忘尘,你瞧瞧咱们议政王干得如何?”赵忘尘搭眼一看,叹口气:“干得是很努力,秧苗插得很整齐,只不过……”方轻尘挑眉笑:“只不过……”“只不过,第一现在并不是插秧的时节,第二他插得太深也太密,回头田主人还得把他插的全拔出来。再插一遍。”方轻尘闻言纵声大笑,遥遥指着秦旭飞的所在,真个是乐不可支。秦国的战神啊,秦人心中的天下第一英雄啊,原来就这么一个笨蛋。他这里笑得弯腰揉腹。那边厢一众秦将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笑谁,不觉人人怒形于色。赵忘尘皱了眉头连声道:“师父,您收敛一点吧……”方轻尘哪里是收敛地人,更何况此时心头大乐,便是想收敛,也是收不住了。气氛略略紧张起来,祁士杰尤其愤怒。忍不住一把扔了锄头,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拖了这个只会嘲笑别人的家伙下来干活。只要这个所谓的传奇人物,真能象模象样干成一件农活,那大家被他怎么讥笑也可以认了!总算秦旭飞及时发觉不对,赶紧低喝一声。这才避免了自己的这个性子实在不适合干情报的手下,把小命送到极有可能恼羞成怒地方轻尘手上。他四下瞧瞧。笑一笑,随意拍掉手上的泥,径自走到方轻尘身边,大大方方学方轻尘的样子坐下,大大方方取了方轻尘的酒杯喝了一口。欣然道:“方侯果然懂得享受。”方轻尘看他一头大汗。倒似比沙场血战还辛苦,但神情却是磊落坦然,不觉失笑:“议政王好胸襟。难道你没发现。所有的老百姓都在笑话你吗?”“笑话就笑话,有什么关系。我不能什么都会吧?战场上别人不如我,种地我当然就不如人,有什么好惭愧。”秦旭飞爽朗一笑:“而且,我们这样错漏百出地胡闹一通,百姓觉得有趣,倒比大家一起规规矩矩严肃正经地种地,效果更好。很笨也会出丑,但是宁可出丑也要来种地,他们印象应该更深。老百姓谁不会种地,谁又真的稀罕看种地,让大家笑一笑,轻松一下,他们或许还会更亲近我们些,而不是只觉得我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方轻尘倒料不到他会有这等洒脱心境,略略一怔,却又随即一笑,目光淡淡扫过四周无数百姓。那些正说着,笑着,轻轻指点着的,那些日夜在田地间讨生计的人,有楚人,也有秦人。新地政策,让秦楚夹杂着分配田地,他们不得不一起干活,一起谋生存。几个月之间,重重的仇恨之后,他们已经可以至少表面上和睦地站在一起,同看一个热闹,同赴一场盛事,偶尔彼此低低说笑几句。那些曾经是秦军中最低层的士兵,是不是正哈哈大笑着告诉身边的楚人百姓,那个笨笨地乱插秧的人,就是我们的三殿下,如今地议政王啊。方轻尘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这里毕竟是京城,百姓和秦人已经一起生活好几年了,自然更和谐些。所以……“王爷,你真觉得,你地努力可以使自己离他们更近一些吗?”他的声音极淡,听不出什么潜台词来。秦旭飞平静地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努力。”抬手处,一饮而尽。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秦旭飞也懒得再下田了,径自同方轻尘一起喝着小酒聊着天,时不时对着田里相顾而笑。两个都是英俊之人,坐在一起,直如画中,看上去真个是春风拂面,知己畅然。瞧瞧,啥叫虚伪,啥叫会演戏?就是心里恨不得立时跳起来把对方掐死,脸面上还是笑得快意开怀,这才叫功力啊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他们,只有赵忘尘,情不自禁,回头悄悄看了楚若鸿几眼。春光笑语,人海人山。而那个那个二十岁不到的太上皇,还是一样僵木的表情,还是一样僵直的身体。所有欢乐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就坐在那最高最华丽最孤独地地方,用那麻木空茫地眼,看着百官们出乖露丑,百姓们笑语不绝,看着那个将他毁灭的重臣和夺取他国家的敌人,在那么近,那么灿烂地阳光下,那样肆意地坐在一起,彼此说笑。谁也不曾回首去关心一下这位最高贵的所谓太上皇。太阳渐渐斜了下去,将人们的身影拉长。田里一片狼藉,脚印套着脚印,星星点点裸露着的,是撒下去的种子。大树上,落满了已经很不耐烦的鸟雀,只等着这些碍眼的人走远了,就可以开始丰盛的晚餐。侍卫宫女们已经在整理准备返宫的仪仗,文武百官也都从泥里拔出腿来,就近在田边整理仪容。耕藉礼的最后一场仪式,由高龄老人和当地名流献宝,也要开始了。这场大典上所敬献的宝物,只是几根稻穗,或者一盘粟米,或是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取的不过是个朴素的象征意义。而接礼的,除了皇帝之外,象宰相这等位极人臣的官员,也要凑一凑热闹的。只是如今大楚国的朝廷比较特别,真正所谓协理阴阳的那个是秦旭飞,所以站在皇帝身边一同受礼的是他,方轻尘反而远远靠边站了。总算这场大戏快要做完了,秦旭飞自己也觉得全身轻松,陪着小皇帝一起站着,以表示以农耕大礼和民间长者的尊重。一个头发胡子一片雪白,走路都颤抖的老头,同个看起来仪态端庄的中年名流,各端了一个大托盘,上头盖着大红的绸布,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是老人敬大礼,慢慢悠悠跪下来,颤巍巍把这托盘举高。连小皇帝都担心时候长了,这老头没准一头栽倒下去,赶紧一把将托盘接过来,又示意旁边太监来扶这老人。然后,便轮到了那仪态端庄的中年人,到秦旭飞面前下跪献礼。他刚要跪下,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一把接过大托盘,顺势拍拍已经跪下去的名流的肩:“行了,知道你很崇拜我,但是我亲自来接受你的礼物,你也不用太感动了,快起来吧。”可惜,这位跪下去的人死也不肯起来,低着头,全身都在剧烈地颤动,明显是激动到了极处,情绪不受控制了。方轻尘叹口气,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有啥办法,谁叫咱在民间威望高,人太红真不是啥好事。他随手一指,赵忘尘便赶紧上前,把人给强行扶到一边去了。方轻尘又很体贴很照顾地交代:“好好劝慰一下,带回去,让太医给诊治诊治,这样激动,太容易伤身了。”说完,他随手将那个大托盘递到旁边从人的手里,甚至也懒得问一旁小皇帝的意思,只是随性对旁边的秦旭飞微微一笑一礼:“议政王,我们可以动身回宫了吗?”秦旭飞定定看了他一会,这才淡淡道:“好!”
第八十九章 有心无力
方轻尘这番擅自抢占秦旭飞的位置受礼的行为,自是惹议。不少秦人眼中都流露出深深敌意,楚国官员暗中也觉得方轻尘造次。百姓们倒是不管那么多,私下里感觉甚是痛快。“还是方侯给咱们楚国挣面子。”“是啊!凭什么要让秦人站在皇上身边受礼,大礼本来就应该献给方侯啊。”窃窃嘈杂的议论声中,秦旭飞镇定自若地指挥人马动身回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正主不发作,旁人也只好当没事一样,跟着一起回宫,然后各自分散回府,洗洗睡觉,好好休息务农一天疲惫至极的身心去了。秦旭飞将手头上若干琐事一一办好之后,这才抽出空来,出了府,缓步而行。天牢。最高等的牢狱,仍旧是牢狱,仍旧充斥着那股子腐臭血腥的刺鼻味道。秦旭飞还没有走到刑房门前,就听到那凄厉无比的怒骂之声极其刺耳地远远传来。“你们这帮秦狗!十恶不赦!你们会有报应的!有种你们就杀了我,秦狗!楚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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