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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族嫡女-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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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我看来就是如此,明明你心中已有了答案,还要这样来套阿芙的话,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谢芙停下脚步,冷着一双眼眸看着这个一直云淡风轻,似乎万事皆不在心头的男子。
王恺微眯了眯眼,谢芙的确转变了不少,以前的她同样也咄咄逼人,但那是带着娇横之气 的,不像现在这般眼中闪着睿光,“阿芙真的变了不少。”他又一次说这话,但这次不再是调侃的语气,反而是笃定地道。
“三郎却还是老样子。”谢芙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至此,王恺微微一愣,然后又恢复了原本那慵懒潇洒的姿态,“阿芙,别再来打扰姑婆清静的日子。”仍是那一如往日的腔调,但却是含有一抹不容忽视的警告之意。
谢芙的嘴角浮现嘲笑之意,“清静?三郎确定这是太后娘娘要的?你一直都是如此的自以为是,无论是面对太后娘娘,或者说是……阿珏,你那出家为道姑的结发妻子玉真子。”此刻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酸起来。
王恺手中的折扇被他大力的握住,因而变得有几分扭曲,他脸上那闲适的笑容仍是没有变,“阿芙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阿珏要到虚无观出家,我自是尊重她的选择,又何来的自以为是。”
“三郎,你真的关心阿珏吗?”谢芙道:“你说阿珏的选择来自她自己,但你又何尝不是利用了她,世人都同情王家三郎娶了一个这样的妻子,而你就可以借此摆脱家庭的束缚,海阔天空地去游历,那你为何又要回来洛阳?”谢芙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三郎,你终究是王三郎啊,无论你试图去过怎样的一种生活,你改变不了你身体里面流着的王家的血液,若不然你不会为了我一句试探的话而对贾家起疑。”
谢芙盯着王恺那千年不变的容颜略略有些变化,她并未因此而放过他,“三郎,你扪心自问,你能扔下家族而不理吗?何必拿阿珏来做挡箭牌呢?三郎啊三郎,你终究还不是又回来了吗?太后娘娘的心事你又真的了解吗?世人皆说王家三郎聪明绝顶,可你看看那一片的菊花丛中,她……真的的甘心吗?”最后的那一句话却仅有王恺一人听闻。
王恺看着那高傲的女郎就此转身而去,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长廊这里任由秋风无情地打在身上,那一声声地质问也同样打在他的心坎上。难怪他从内心里一直讨厌她,这个女郎是惟一一个看穿他心底想法的人,所以才异常地令人讨厌啊。
他捏紧手中的折扇,看着那一片在秋风中努力绽放的菊花,临霜而不凋谢,在风霜当中仍然独自灿烂的绽放,她……真的甘心吗?“阿芙,为了你那舅舅如此奔忙,你又真的甘之如饴吗?”他突然不忿地问道,世人谁不知道当今帝王司马哀就是一傻子,为了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这女郎是傻了吗?
谢芙闻言,已经离了有几丈距离的她回头看着后面那个有着绝世美态的男子,轻启朱唇道:“为了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何谈值与不值?”
王恺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突然变得矮小了许多,这样的谢芙何等的耀眼?他一直试图逃脱自己的责任,所以在那天给了父亲警告后,他就不再过问此事,谁当帝王不是一样?只要王家仍能屹立不倒就行了,相信父亲会有判断。
突然他笑了出来,渐而变成大笑,看得周围那群偷瞧美男子的宫娥都怔住了,何曾见过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王家三郎如此大笑?但即使是这样仍然如此迷人,她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都醉了。
直到今天,王恺才觉得他是那么的可笑,笑过之后,再看向那满圃的菊花时,他的眸子坚定下来,他终究是王家三郎,谢芙没有说错,眸光微沉,他又把玩起那折扇,一如往常潇洒的姿态般往正殿而去,只是无人知道他的心中早已是翻过了几重浪。
走在前方的谢芙听到王恺的大笑声也没有回头看去,王恺若愿插手贾家谋反的事情,那么她就很有把握王家不会袖手旁观,她握紧了双拳,现在对付贾家谋反一事她更有把握了。
踏进了正殿,谢芙端正的跪坐在下首处,接过宫娥递上的酪浆,她抿上一口,身体突然暖和了不少。
没有一会儿,王太后方才换了衣裳进来,谢芙急忙放下玉碗,行了一礼,再抬头时看到的已是身着黑色红纹锦缎的当朝太后,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身后结了一矮髻,插着一枝碧绿的翠玉簪子,脸上挂着笑容,显得雍容华贵,一点也不像刚才在修剪菊花的样子。
随意聊了几句不搭边的话,王太后定定地看了看眼前越来越矫丽的少女,真的是像她的娘,尤其是她越来越沉稳的气度,当年颖川那孩子一心嫁到谢家去,当世之人都以为她是看上谢怊的美颜,其实又有谁知道她一心只为了那个始终像是长不大的哥筹谋呢?谢家这么多年都是最支持帝王司马哀的一派。
谢芙这才又行了一个大礼,脸上的笑容一敛,“阿芙想请太后娘娘回宫中主持大局,莫让舅母贾皇后一人独大,舅舅此刻需要太后娘娘的匡扶。”
王太后轻笑出声,“阿芙真会寻我这老太婆来开玩笑,自打我住到这章台宫后就不再过问宫廷之事,你这一趟真是求错了人。”她居然想借她而拉拢王家,这小女孩真是颇有手腕。
谢芙听了她拒绝的话也不气馁,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案几,“太后娘娘这儿真的是干净得很。”她牛头不搭马嘴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即使我已是寡妇,但是谁不愿把居所弄得整洁光彩一些呢?阿芙莫不是在笑话我这老太婆?”王太后笑道。
“阿芙前些日子听闻有一种很特别的菊花种子,想到太后娘娘喜爱这花中的君子,特意弄来一包进献给太后娘娘,希望太后娘娘来年能让它们开出娇美的花朵。”谢芙把手中包着的种子递给王太后身旁的老妇。
王太后看了一眼那包菊花种子,回头又看着谢芙笑道:“阿芙有心了。”她无儿无女的,平日里除了弄弄花之外也没有别的嗜好。
“记得先帝逝世那会儿,太后娘娘还扶持过舅舅,后来却被舅母借机夺权,最后太后娘娘就住到了这章台宫来,阿芙记得已有好些年了。”谢芙感慨地道,状似没有看见王太后脸上的笑容一僵,隐隐有些怒气泄露出来,“镜台洁静,菊花乃是凌霜开放,这里哪一样东西都表明太后娘娘您的不甘心啊。”
“阿芙倒是喜欢自以为是了。”王太后有些讽笑道。
“阿芙说的是真是假,太后娘娘心中自有决断。”谢芙笑道,“太后娘娘难道就甘于被贾皇后赶到这儿来?现在正是太后娘娘再次图谋的时机,太后娘娘难道不想像那金色的菊花一样开得灿烂?难道就甘心让贾皇后最终独揽大权?”
王太后对于当年贾皇后趁机把她赶走之事其实仍耿耿于怀,只是这么多年来朝廷风平浪静,她也找不到机会返回宫廷,于是才会一直安静而又不甘地居于这章台宫。
“阿芙,我已经是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人了,不甘心又如何?早些年你来说这些话激我,兴许我还会被你一激就返回宫中了,但是你看我的头上已经爬上了白发,纵有不甘也不敌年华的逝去,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王太后感慨地道,现在的她就是那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再也不复当年勇,“你很聪明,抓准了我的心思,但是阿芙,我还是那句话,你来得太晚了。”
闻言,谢芙微微一愣,王太后与她周旋她不怕,王太后与她动怒她也不怕,但现在她这话确有几分真意,原本她就是抓准了她的心思才会亲自来请她,没想到她却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王恺踏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芙皱着柳眉的样子,微笑着上首的姑婆行了礼后,他坐到了另一边的下首,接过宫娥递上来的酪浆,看着对面的谢芙道:“阿芙,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半晌后,谢芙笑着看了一眼王恺,然后又看向王太后,“太后娘娘,水至清则无鱼,人也一样,又岂能说自己无欲无求呢。那一抹不甘心也并不会那么容易就随岁月而流逝,难道太后娘娘就再也无所求了吗?”她的美眸一转,转向了王恺,然后轻轻吐出一句话,“难道珏表姐对于你而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吗?”
一提到玉真子,王太后那平静的面容就会尽数褪去,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王恺,阿钰那孩子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当年为了让她嫁给王恺,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没想到最终却弄成了这样一个结果,那孩子不再回头看她一眼,就那样踏进了虚无观中,一袭褐色的道袍换下了那华丽的装束,从此美人伴青灯,至今想来仍心痛异常,伸手捂了捂胸口。
“太后娘娘。”身边的老宫娥急道。
王恺与谢芙也急忙趋前去看着她,她看了看谢芙又看了看王恺,“没事,不用担心,阿芙,你真的能把阿钰劝回来吗?”她的眼中有希冀,“若你能把她带回来,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其实你无非是想要联合王家对付贾家,此事我已经听阿恺提过了。”
“太后娘娘,都是阿芙不好,说了刺激您的话。”阿芙有些自责地道。
王太后呵呵笑出来,“阿哀有你这样的侄女是他的幸运,缘也是孽也,先帝若是早发现他的缺陷,不让他坐到那把龙椅之上,兴许他还能活得轻松一点,安全一点。”当年也有她的私心在里面,想着司马哀就不是个精明的孩子,将来她也比较好掌握她,谁知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提到她的舅舅,谢芙不自觉就会笑出来,她伸手握住王太后那双仍保养得非常好的手,“太后娘娘,阿芙真的需要您的帮助,舅舅也真的需要您,您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去虚无观去钰表姐接回来的。”
王恺沉默了下来,对于那个名义上的妻子,他心中并无挂念,这些年来只是沉醉于山水之间,比起眼前这十五岁的女郎,他自叹不如啊,“姑婆,阿恺惭愧啊。”
王太后拍拍她的手,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以为指的是他与阿钰之间的那一段爱恨情仇,“当年的人也是年少,阿钰更是个硬脾气的人,硬把你们送做堆的我岂不是更惭愧?只是阿恺,错已铸成,姑婆只望阿钰回来,你能好好地待她,莫要计较她当年的率性行事。”
王恺闻言,顿时就愣住了,他哪里是在说他与玉真子的事情,不过想到姑婆年岁也大了,他遂是点点头,“姑婆尽管放心。”
有了王太后的保证,谢芙倒是放下心来,劝服玉真子的事情,她还是有把握的,虽然那个表姐实在是牛脾气,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王太后的心事被谢芙道 破又解了泰半,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不少,颇有些兴致地与两人用膳,待到月亮已升高,司马哀派人来催,谢芙这才告辞离去。
王太后殷切地叮嘱了几句注意的话,方才放下她的手让她离去,直到那纤细娇美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之后,她方才沉着脸看向一旁的侄子,“阿恺,传我的话给你的父亲,让他暗中做好准备吧。我绝不会让姓贾的那个丑女人得逞,这么多年来你的父亲都想维持着这个格局,所以我才配合的一直住在这章台宫里。”
这样的姑婆才像记忆当中的那个,他笑自己初初也被姑婆的表现所骗,不知道阿芙那个女郎从哪儿练得那么精明的一双眼睛,“好的,姑婆,只是姑婆刚刚为什么要那样与阿芙说话?”
王太后眼中的精光一闪,“阿恺,你终究是王家这一辈当中最杰出的人才,别整天学那些所谓的名士一样,该承担的责任你也一样不能落下,家族终究需要最杰出的人才继承,才能长久的留存下去。我是真的疼爱阿钰,你去劝过她,她也不回头。阿芙那孩子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除了她之外,还有何人能劝得动阿钰?”
王恺此时沉默了下来,那张让洛阳城少女尖叫的容颜上却有了几分憔悴,望了眼外面黑黑的天色当中那几盏离去的红灯笼,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今天谢芙振聋发聩的话,突而又现出新婚之夜阿钰的容颜,两者交错起来,他也渐渐地不知身处何地?
“阿恺,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有什么,姑婆不用担心。”
坐在轿辇里,阿秋给谢芙倒上一碗香浓的酪浆,“太后娘娘对玉安公主真的是很有心,洛阳城里的传言太多了,只怕郡主也难把玉安公主拉回来!”她想到自从玉安公主出家以后,那脸上的线条就没有松过。
“确实很有心。”谢芙也随口应了一句,王太后这个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在王家有绝对的影响力,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傻表姐劝回来才是,与王太后那种人周旋实在费脑力,不过看来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了,王家毕定不会袖手旁观。“我前一段时间还想要去一趟西山道观,看来这回是不去也得去了,若真的能让她回来,倒是美事一桩。”
她不可能在皇宫里久住,若她一离开,起码要找一个能牵制住皇后的人,这个人就只能是王太后,所以她才会前去与之周旋,真累,她靠在阿静扶好的垫子上,闭目养了养神,思绪不自禁又飘到了昨夜,想到那个受伤的男人,她的心又是一紧。
为了去一趟西山道观,谢芙与司马哀磨了好久,他方才同意她前去,但仍派人沿途保护,就连谢芙也不得不说自家舅舅真的是偏心得可以,他会很疼很疼她,可对于流着他血脉的女儿却不是那么在意,不知道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玉真子司马钰的不幸?
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陪衬之下,华丽的马车驶出了皇宫,对于有一段时间未出宫的谢芙不禁掀起那纱帘子看着大街上那繁华的景象,真该拉着舅舅一块儿出来,他看到这样的景象肯定会笑得万分开心。
西山道观其实位于洛阳城的西郊,马车往洛阳城郊而去,一路上渐渐地把那繁华抛却,留下的却是颇为荒凉的风景,即使是干旱之年,西山道观周围的良田仍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在马车里颠簸了好长一 段时间的谢芙方才在日落时分到达那颇为庄严的古观,阿秋忙把脚踏放下,扶着阿芙下了马车,她抬头看了眼观上的三个古朴大字“虚无观”。
洛阳城里的人其实大多不记得西山道观原名为“虚无观”,反而约定成俗地叫着“西山道观”。
这座有些来历的道观其实存在已经有好久了,原本不过是皇宫嫔妃上香祈愿的地方,但因为本朝建立后,崇尚道教,更有数位公主在此出家,因此让这虚无观笼罩上了皇家的色彩。所有的马车到了观门口处都必须停下来,只能步行入内,由此可见这座道观也只允许贵族出入。
谢芙的到来早已有人向里面通传了,观里早已有几个中年道姑出迎,谢芙急忙拱手作揖以示尊敬。
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道姑明显是认得谢芙的,“玉真子仙姑前两天突然提及临川郡主,没曾想今天郡主竟然就来了?真乃三清祖师显灵了。”
对于这明显拍马屁的话,谢芙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问道:“玉真子最近的身体好吗?我记得上回离去前她有些咳嗽。”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身处险境
“师叔的身体并无大碍,后来吃了几贴药已然痊愈了。”上了年纪的道姑笑着回答。
谢芙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几句中年道姑走了一段路,方才踏上台阶,进到了庄严肃穆的正殿,给高高在上的三清祖师爷做了揖磕了头上了香后,方才往内院而去。
虽说是道观,前面庄严肃穆,后面却是另一番天地,长廊楼阁倒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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