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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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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长青摇头道:“不曾见。”看看她又道,“云汐睡着了?抱去屋里吧,这两天有风。”
  秋萤回头道:“长青哥帮忙拿下东西,大姐又带了一堆礼物。”
  柳长青帮着何少扬将礼物拿好,跟在宛知和秋萤身后进了屋子。
  何少扬与柳长青进屋后,先跟长辈打了一番招呼,何少扬又将手中的礼品拿过一份来,递给了李氏。宛知、秋萤也打了招呼,就先抱着孩子进了里屋去安置。
  西屋里,宛如正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歇着,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宛知进来小声道:“老二屁股沉了,听到外头动静也不知道去迎迎。老多东西,要不是长青弟弟,还得拿两趟。”
  宛如连忙站起来,到了炕边上,从炕橱里拿出软和的褥子来铺好,再翻出专给他们预备的比较矮一点的枕头放好了,宛知和秋萤这才将孩子轻轻地放了过去。
  宛如递过一床薄凉被道:“我不愿意出去,我见了大娘娘那脸就生气。你说咱这么近的关系,这些年对她这么好,怎么就化不开她那张老脸,跟结了冰碴子似的,看一眼都打哆嗦。”
  秋萤小声笑道:“二姐,你说错了,咱大娘娘的脸,是一副咱家偷了她家钱而且还顺利溜走没被送官的脸。”
  宛知斥责道:“俩丫头说啥呢?!那到底是咱大娘娘,别数落大人的不是。说到底,咱大娘娘就是那种只能一起挨苦日子,却不能一起享富贵的人。你比她贫穷了,她能拉扯着你一起过,你比她富贵了,她就又是猜疑又是嫉妒的,失了本性了。”
  秋萤吐吐舌头,回身躺到了美人榻上,问道:“大姐,你出去不?咱娘叫你回来,你跟我们一起待屋里有啥用啊?”
  宛知小声道:“嘘,毛躁什么?听听再说。”
  外屋李氏已经开了口,说道:“孩子们是不是都睡下了?要是睡了就叫丫头们也出来吧。”
  徐氏喊了一声,宛知、宛如、秋萤都从里屋走了出来。宛如去了徐氏身边,小梨涡在张瑞年身边,秋萤去了长青身边,宛知就去了何少扬身边,一一站好。
  李氏道:“人都齐了。二弟,你瞅瞅,这才是咱嫡亲的一家子人。你有儿有女,三个丫头都定了亲,许了人家。老大老二都说到了密云城里,离着不远,老三更近,长青就住在隔壁,这不跟自己亲儿一样的么?虽说小梨涡一个,是单薄了点。可这几个姐姐姐夫日后还能不管他?你倒是说说,为啥非要认两个义子?”
  张瑞年咳嗽两声,回道:“大嫂,其实认他们做义子,一是他们将来可以帮衬着小梨涡,二呢这俩孩子性子好身世却可怜,如今到了岁数,亲事不好说。我与梨涡娘才起了这么个念头。说到底,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不知道大嫂为何要反对?”
  李氏便道:“那他们入不入宗祠?改不改姓氏?”
  张瑞年道:“我是这么想的。兄弟俩自己决定,愿意改就都改,改了就都入宗祠,到时候呢他们俩兄弟成家后,有了男娃,挑一个姓他们的本性徐,给老徐家留个根脉。要是不愿意改,就不入宗祠,只认干亲,说出去好听,也只是帮衬着他们把家成了,落户生根,也能安心在炭窑里干活儿。”
  李氏也不答话,再问道:“房子谁给盖?娶亲费用谁给拿?”
  徐氏答话道:“大嫂,俩孩子在家里干了四年活了。咱只是管吃管住,也没给发过什么工钱。曾经提过,也算给了他们,他们不要。说跟着学手艺管吃住就是挺好的事儿了,都没钱给师傅,也不能收咱们的钱。这钱他们虽然不要,但我都给他们另存着呢,早就说明了将来给他们娶亲用。就算不够,咱们搭上点儿也没什么。”
  “至于房子,人家爹娘留下了一处房产,虽然破败了些,但地方挺好,我和梨涡爹都去看了的。徐氏族里头有人家用的着的,都给定下了。钱虽然不算很多,但凑合着起几间土屋,咱再从林子里挑点儿檩条,房子也就起来了。”
  李氏继续问道:“房盖好,亲也娶了,他们拿什么养活媳妇和孩子啊?你们给发工钱?那是你们干儿子,发多少?”
  徐氏便道:“大嫂,现如今咱家既有炭窑,又有菜园子。林子根子照旧在炭窑里干活,给他们的发的工钱俩人合着开炭翁先生的一半,等出师了再提。往后炭翁年纪也大了,主要就靠他们两个人支撑着买卖了。往前宛如要出阁了,秋萤如今十二了,在家也待不了几年,我一个人弄菜园可真是忙不过来,正好让他们的媳妇们也跟着干,咱们也适当地给钱。这样的话,他们的生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李氏哼哼两声道:“炭窑和菜园子就这么挣钱?多养个七八口子人都没问题?”
  张瑞年道:“大嫂顾虑的是,其实这林子里虽然是每年开春都栽了树苗,但小树长成需要年头,要不也烧不成好炭。再说了,这无论怎么栽树也是赶不上伐木烧炭要快,所以这炭要控制量,要想年年烧就得少出,容林子休养生息。”
  “至于菜园子,目前也还只是靠着那五亩田地和后院子这些个暖房,因为供应停云楼也够用了,就没再新置。要是人多了,还得买几亩田,我跟梨涡娘还商量了下,想着在京城里再买点地种菜,毕竟停云楼开到了京里,总从铜锣湾供菜,再赶路它也没现摘现送现做的新鲜。只是我和梨涡他娘都不愿意去京城里,这想法还没考量好。”
  秋萤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动,看了看柳长青,想起了太学读书的事情。
  假如爹娘能在京城里置办些田地,那好歹也得购个宅院,二姐出阁后,二姐夫也是秀才,必然还是要继续赶考,再考就是去顺天府,也是京里,将来会试殿试更是在京里。不如就拉着他们两口子一起住在京城,她照旧和二姐一起种菜卖菜,二姐夫和长青就读书赶考,还能供应京里的停云楼。
  京城里皇亲国戚,富商贵胄,名门大户那么多,停云楼的生意一定好,那种菜的油水也一定大许多。
  那边里李氏继续问道:“假如入了宗祠,将来你们百年之后,他们会不会跟小梨涡争夺家产?那时候怎么办?”
  张瑞年道:“假如入了宗祠,就是张家的人了。分家产的时候,自然是要给一部分的。他们若是孝顺我们两个老的,照顾小的,帮衬嫁出去的姑娘们,就多分些。若是处得不好,他们有了异心,我闭眼前就留个遗嘱。有靖远和致远在呢,还有三弟家新添的宁远,还有这么多张家的叔伯兄弟,有族里的老人们呢,他们还能翻了天去?”
  李氏气道:“还多分些?都是我们张家的银子,靖远和致远还分不着呢!凭什么要给他们分?”
  秋萤听到这里,噗嗤一乐,才明白原来她不忿的原因在这里。
  李氏恼怒地扫过来一眼,斥责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没规矩,大人说话呢,你乐什么?”
  然后不等秋萤说话,矛头又转向了柳长青,愤愤道:“她以后起码也是个秀才娘子了,这么毛毛躁躁的没有规矩,你也不怕她给你丢人?”
  秋萤脸上一僵,抿唇不悦,却接到了宛知递过来的眼光,不敢回嘴。
  柳长青笑一下,恭敬回道:“大娘娘不必操心。秋萤从小性子就这样,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也不是有心的,我都习惯了。”
  李氏哼了一声,却没听出他话里的隐喻,又或者是本来心思就不在此。她接着道:“二弟,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你靖远侄子不争气,连考了两次进士也没上榜;你致远侄子不是念书的材料,这次考秀才,人家先生都没举荐他去。而小梨涡这孩子,虽然小,却聪明伶俐,我听说长青这头名秀才是他的启蒙先生,刚过了四岁就开始拿笔认字了,平时说话也比那些同龄的还在玩泥巴的孩子强了去了,将来这肯定是先做秀才后中举的状元苗子,肯定也能谋个好官职就离了这庄稼地儿。梨涡他娘,你说是吧?”
  徐氏笑笑道:“孩子还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来呢!靖远是读书的苗子,就是际遇不好,第一次是马失前蹄,第二次肯定是大哥离世他压力太大,下次肯定就金榜题名了,不会辜负了你和大哥从小的栽培。”
  说到离世的张丰年,李氏忽然悲从中来,眼窝立马就湿了,说话也带上了哭腔,她掏出手帕来边抹着眼角边诉苦道:“说起来,我才是最命苦的女人啊。自从嫁到了张家,这些年就没享过一天福。嫁过来不久就家道中落,拉扯着老三,又给老二也成了家,好容易熬过了最难的时候,老头子脚一蹬走了,留下我孤儿寡母,过得是什么日子吆!一个儿子屡试不第不停地花冤枉钱,一个儿子榆木疙瘩怎么敲打都不开窍,一个闺女更是命苦送人做了童养媳啊!这日子再这么下去,我死了也没法跟你大哥交代啊!”
  秋萤这些年一直在家,自然是清楚明白,小声嘟囔道:“怨谁呢!自己将闺女往火坑里推!”长青给她个眼色,她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徐氏连忙出声劝道:“大嫂,别提这些伤心事了。过日子要多往好处想,靖远致远都孝顺,靖远媳妇不都有身子了么?马上就能抱孙子了,日子怎么会没有奔头?困难都是暂时的,靖远这孩子再考,我觉得肯定能中;致远也别太操心,这天底下也不是读书一条出路,实在不行就学门手艺干点别的。至于秋棠,孩子不是自己也愿意的么,虽然大户人家门第深点规矩大些,但好在家底子厚,受不了罪,也没那么糟糕。早点跟公婆一起住,还能磨合下脾气,养着养着就跟自己闺女似的了。呵呵,要说我娘家弟媳妇十四姑,就是童养媳,跟我娘啊好着呢,就跟个闺女似的,也没啥差别。”
  李氏抹抹眼泪,擤擤鼻涕,就坡下驴道:“要说,也是这么回事。我也想通了,致远我就不让他念书了,这不么,我刚才就想跟二弟提提这事儿呢!叫致远啊他也到咱家的炭窑里学着烧炭,以后呢,小梨涡有了好出路用不上的时候,这炭窑也别便宜了外人,叫致远接过手来,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是拜托存稿箱君发的,北北跟老公去逛街消费去今儿个!回来第一时间过来收花花,亲们给力地撒吧,啊啊啊,一定要给力哦……

  说事拉理

  李氏说着说着,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果然还是觊觎二房的炭窑。徐氏与宛知对视了一眼,心道不好。宛如与秋萤也对视了一眼,眼里却都是愤然。柳长青只悄悄碰了碰秋萤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因为李氏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屋子里静了一会儿,良久,张瑞年才咳嗽了一声,故意道:“大嫂,你是怕这炭窑最后传给了林子根子,所以才不同意我和梨涡娘认这干儿的,是吧?”
  李氏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二弟,你想想,他们总归是外姓的孩子,身体里哪流着我们老张家的血?他们能亲过你亲侄子去?再说了,你大哥不在了,孩子们将来究竟有什么能耐靠什么过活,你这做二叔的也得操心不是么?”
  张瑞年道:“头几年的时候,致远不是一直跟着他三叔么?听说他对做生意很感兴趣,还跟着跑了一阵子街,学了一阵子徒?”
  李氏立刻接过话头来道:“是啊,这孩子读书不开窍,难得喜欢做生意。在老三那里做学徒有什么出路?那也不是老三自己的铺子,老三学了十年多才出了师,还是跟朋友合着伙儿撑起了个店面。哪有咱自家庄上的炭窑好啊!离家也近,靖远念书会试什么的一离家就很少露面,有这么个老生儿子留在我身边,也是个照应。”
  徐氏见张瑞年老说不到点子上,跟着着了急,接过话头来道:“嫂子,你想让致远到炭窑里来干活儿,只要你舍得,不怕他受累,那肯定是没话说的。只是这炭窑好歹也算是个产业,要是往下传的话,自然是小梨涡的,父业子承,这走到哪儿也说得过去。”
  李氏一听着了急,忙道:“梨涡他娘,我又不傻,自然知道侄子没有儿子亲,可是问题是你侄子没能耐,而小梨涡有前途啊。到时候这炭窑对与梨涡来说,可有可无,有了那是锦上添花;可是对与致远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啊,是安生立命的营生啊。我也不是说闹着断你们财路,要抢你们炭窑,我只是想着等你们一家发够了财,往下传的时候,希望能传给你侄子,这也不行么?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有钱大家赚。这炭窑虽然我们没帮上什么,可那林子是张家的林子啊,按说也有我们一份的。”
  徐氏听了动了气,忍不住说道:“大嫂,你的按说可不对,我们已经分了家,有族里长老本家弟兄们作证,家分得是利利索索,你有啥我有啥,都清清楚楚。我们是得了这几十亩的林子,可是你们也得了绝大多数的良田啊!”
  李氏冷哼道:“你还别说分家的事情,我本来不想撕破了脸提这件事,既然你提了,就别怪我了。这家分得不公平。你大哥走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是结结实实地被你们算计了一把啊。你们明着是吃了亏,还在外头得了个美名,暗里却是早就打好了算盘。这些年我是越想越窝火,我这岂不是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瓜!”
  徐氏气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嫂,你这话可是摸着良心说的?分家的时候,你但凡嘴皮子动一动,眼睛瞅一瞅,看上了啥想要啥,你二弟是一个驳回都不打,当场就点头应下。张家但凡是够点档次的东西,几乎都给了你了,就连我们堂屋厅里用了几十年的梨花木椅子,你也叫竹盏给抬走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忍着让着,抬着敬着,到最后竟然从你那里一句好话都落不下!”
  李氏也挺气愤,站起来拍着胸脯道:“让我摸良心说话?我难道没有良心?我没有良心,你们张家落破的时候,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二弟,你就这么由着你媳妇跟我说话?长嫂如母,我嫁过来的时候虽然你也不小了,可你的衣帽鞋袜、吃穿用度、成家娶亲,哪一件事不是我给打理的?我自问待你们不薄啊!你大哥,要不是你大哥,你现在能安心地在铜锣湾做你的土财主?你早就不知道被人贩子拐到哪户人家为奴为仆去了!眼下你大哥一走,你就不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无话可说,可到底致远是你亲侄子啊,你就眼见着他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张瑞年在她的数落声中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了。徐氏偷眼见了他的面色,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又思量着没敢接话,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秋萤听着一肚子气,忽然见一直站在徐氏身旁的宛如嘴角一撇就要说话。她赶紧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自己先开了口。
  秋萤道:“大娘娘,你想让我爹把炭窑传给致远二哥,是觉得我弟弟他将来能大富大贵用不上,是吧?”
  李氏哼哼两声道:“不错,难为你倒是听明白了。”
  秋萤笑笑,问道:“大娘娘凭什么就确信我弟弟他用不上呢?万一我弟弟十年寒窗,然后屡试不第,到时候既无手艺又无家业,而且还手无缚鸡之力,你让他用什么安生立命呢?”
  李氏道:“小梨涡怎么会?绝不至于……”
  秋萤打断她道:“大娘娘,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你不是大仙,我也不是神婆,谁也不能铁口直断将来一定会怎样怎样。就拿我大哥来说吧,他满腹才华,读书一直上进,有谁能想到他会两度落榜呢?又有谁能够断定他下次不能金榜高中呢?”
  李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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