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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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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抱拳一礼,继续道:“大人不必为难,都是晚生的错,上堂来却未表明身份。既然王大嫂有问,晚生便在此重新与大人及各位乡亲见个礼。晚生柳长青,去岁密云县头名秀才,如今虽无官职在身,但却是此案中王老汉之子王大贵委托的讼师。请问王大嫂,如今对在下的身份,可还有疑惑么?”
说完柳长青不再客气,转向府尹大人道:“大人在上,晚生受王大贵所托,状告其妻刘招娣,虐待夫君、通奸铁匠、毒杀公爹三项罪名,请大人定夺。”
“第一项,王大贵本人在此,且有陈婆婆之孙作证。那孩子玩球时球掉入了王家,捡球时碰到王大贵在屋子里呼救。从此一直暗中赠他些水饭,王大贵这才没有被饿死。那府外候着,随时可以传唤。”
“至于第二项,通奸铁匠,这事儿也由不得她作假,只要请位先生,探一下她的脉象即可,如晚生没有料错,必定是喜脉无疑。王大贵瘫痪在床,她有了喜脉,就算通奸的不是铁匠,也必有他人。”
“至于第三项,她更是无从抵赖。有同春堂药铺的伙计为证,这王家大嫂还没有立意利用蜈蚣毒杀王老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听说全蜈蚣乃是药材,曾经去过同春堂为药铺收不收,那伙计说自然是收的,问她是否带来了,她曾经具体描述了蜈蚣的粗细长短,问明了价钱,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那小伙计自行去捉。小伙计以为她开玩笑让他自行去田间捉,便生气了,王家大嫂当时明确跟他说过,在自己菜墩子缝隙里见过一条硕大的蜈蚣。后来想必是起了主意用它害人,还专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去同春堂药铺里再次找到那小伙计,说上次乃是诓他的。不想隔不几日,王老汉就被毒杀了。现在那小伙计也候在外面,大人一问便知。还有,那蜈蚣已在堂上被捉住,只要查出它带有的毒素与仵作验出的毒杀王老汉的同属一种,便是物证。”
柳长青回头对着刘招娣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可还有话说?”
当即府尹大人传唤一干证人到堂,刘招娣已然瘫软在公堂上。
府尹大人亲自相送出了顺天府公堂,握住柳长青的手,欣慰且疑惑地道:“长青是怎地查到了同春堂?又怎地知道她有喜脉在身?今晚上请务必在来我府里做客,与我详细说说。”
柳长青自然是含笑应下了。
那府尹大人想了想又道:“不知长青家中还有何人?父母可来了京城?假如本官想安排你去北雍里读书,不知道他们可会同意?”
秋萤凑上前来,问道:“柳大人,北雍是什么?”
柳长青连忙微斥一句道:“秋萤不得胡说。这北雍乃是设在京师里的太学,国子监。是我们大明朝读书人向往的最高学府。”
作者有话要说:【北雍】明朝的太学有两座,设在南京的国子监,叫做“南雍”,设在北京的,叫做“北雍”。这个菜墩缝隙中蜈蚣毒杀人的故事,乃是个民间传说,被北北化用在此。传说中的儿媳妇是好人被冤枉了,蜈蚣是真凶。美人儿们猜猜:长青会入太学否?
打情骂俏
秋萤很是纠结,她舍不得跟长青分开,让长青去北雍就学,又舍不得放弃这么个好机会,怕日后长青不能一展抱负。
柳长青似乎是明白她的心思,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就明白地跟她说道:“秋萤,县学就很好,我不去北雍。”
可他越是如此说,秋萤心里越是拿不定主意。她几次张口想大方地说:“你去吧,长青哥。反正停云楼在京城还开着,我以后还可以去看你。”话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柳长青见他一路上都闷闷不乐,便道:“秋萤,我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你让我去,我自己也想去,爷爷也不会同意我去的。”
这下子换秋萤想不通了,她问:“为什么啊?”
柳长青眼里也闪过一丝不解,良久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爷爷从小就对我说过,做人不必太出色,平凡平安才是真。十分聪明用七分,留得三分予后人。”
说完长青目中流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他低头道:“这次在京城,我放肆了。”
秋萤连忙安慰道:“才不是呢,长青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风多厉害啊!你真聪明,你一个脑袋顶我十个,府尹大人多么赏识你啊,还有那些百姓,不知道多么佩服你。”
长青淡淡一笑,忽然若有所悟地说:“凡事难得糊涂,爷爷一直不希望我锋芒毕露,肯定是有他的考虑的。或许这样真的会折了福气的。”
秋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道:“要说柳爷爷也真是奇怪,还记得你中了头名秀才,人家去报喜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见多么高兴。只说着,能中就行了,干嘛要考个第一名?”
秋萤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喃喃地说:“不过长青哥,或许我可以理解柳爷爷的心情呢。你这次在京城里破了卤牛肉一案,我才发现你就算淡淡地站在人群里不说话,也是与别人不同的。怎么说呢,你眼睛里有一种光芒,身上有一种气度。是那种有必胜之心的从容。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长青哥谁也比不上,没想到到了京城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我的长青哥,还是谁也比不上。我是又高兴又忧心。”
柳长青听她如此在意自己,自然是心花怒放,手下不由得按辔缓行,只想着多和她独处一会儿。
柳长青道:“到了密云,你是先去宛知姐那里送信,告之他们兄弟俩被留在京城一阵子,还是直接回铜锣湾呢?”
秋萤叹气道:“长青哥看着办吧,我与你一起。”说完甚是懊恼地接连叹了几口气。
柳长青挂怀,关心问道:“这是怎么了?这般不高兴?”
秋萤抬头懊恼道:“长青哥,我怎么还不长大啊?我好想快点及笄,然后快点嫁给你。再不跟你分开了,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这样子无论你去京城也好,天边也好,我都不用怕了。”
柳长青心下感动,策马行到她身边,伸出双手。
秋萤仰脸道:“干嘛?”
柳长青暧昧一笑:“过来这边,我抱你骑。”
秋萤脸颊通红,却仍旧乐颠颠地纵身过来,被他接过来搂在怀里。
柳长青一手将两匹马的缰绳都拢在一起,仍旧是溜溜达达地不着急地走着。
秋萤吃吃笑道:“长青哥,照着这么走,估计天黑我们到不了密云呢。”
柳长青还是一点也不急,笑道:“果真如此,那就找人家投宿。”
秋萤不知怎地,立刻想到了自己和长青哥同屋同床的画面,登时连耳朵都红了起来。闭眼不敢再想,扭头往长青怀里藏。
柳长青如今正是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秋萤又是一直爱着护着疼着到如今,眼见她在自己怀里又羞又恼,偏偏可爱得紧,登时觉得下腹蹿起一股热流,吓得他立刻收紧了缰绳。
马儿停住了脚,秋萤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悄声问:“长青哥,怎么停了?”
长青便道:“日头正盛,骑马也累了,前面的小路穿林而过,不如下马走走?”
秋萤却有些犹豫,半晌才应下了。
长青下了马,笑道:“怎么?骑马还上瘾了?不顛得累么?”
秋萤垂首,发丝悄然自鬓边滑下一缕来,声如蚁呐:“嗯,不愿意下来,长青哥身上好闻。”
柳长青没有听清,在问道:“说的什么?”
秋萤四下瞧瞧,这寂静的林间小路上,四处不见人影,只有鸟鸣啾啾,登时大了胆子,涎着脸道:“我说长青哥身上好闻。”
说完到底害羞,牵过自己的马快速前走了两步。
柳长青也牵着马随后跟上,走到她身边时凑过去低声道:“秋萤身上更好闻。”
秋萤的心如同擂鼓一般,登时杂乱无章地砰砰乱跳起来,同时不知从哪里泛起一股燥热之感,脑门上似乎也冒出了微汗,长青的一切动作言谈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轻轻蹭过她的衣袖,就能引起一串的酥麻之感。
秋萤觉得自己一定是红头胀脸,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脑袋都大了。
柳长青那里也并不好受,虚火一个劲儿地拱上来,偏偏他还必须压抑着。眼前虽然是他一早定下的心心念念的小妻子,但成亲之前却绝对不能乱来,何况她还太小。
正克制着,秋萤忽然停住了脚。
柳长青讶异地望过去,之间她满脸通红牵着马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
柳长青连忙问道:“怎么了?秋萤?不会是中了暑气吧?”
秋萤摇头。
柳长青再问:“哪里不舒服?”
秋萤小声道:“心里。”
柳长青见她的样子,微微一笑:“心里慌乱,有点不知所措是么?不晓得如何才能平静下来?”
秋萤愕然,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清楚自己的感受。
柳长青笑起来,得意地道:“我的秋萤长大了。”然后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将她搂在了怀里,叹道,“可惜这病长青哥也治不了,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又是独处,就难免心思活泛。”
秋萤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道:“长青哥,你一抱我,我就安心好多呢!可惜大姐二姐对我耳提面命好多次了,不许我没规矩,不许我动不动还像小时候那样往你怀里藏。我从十岁你就没抱过我了,长青哥你不好。”
“我不好?”柳长青问。
“嗯。”秋萤肯定地道,“你太老实了!没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偷偷抱我呢?没人的时候,我好几次想偷偷去抱你呢!”
“那你怎么不抱?”柳长青失笑。
“唉,不行啊。”秋萤叹道,“我一想你为人比大姐二姐还古板,我要扑过去抱你,说不定你会教育我三天三夜,然后再把这事儿捅给二姐,那我就有罪受了!”
柳长青捏捏她的鼻子,小声道:“傻瓜!我保证,这事儿上我绝对开明。”
说完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小声道:“秋萤,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秋萤立刻要求道:“那我以后,瞅准了机会的话,能不能随心所欲想抱就抱?”
柳长青哈哈大笑起来,秋萤有点窘,最后自己小声问道:“长青哥,你说,我这样儿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发春了啊?”
柳长青弹她脑门一下,斥责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可不行这样说自己。”然后捏捏她的脸蛋,将她抱得更紧,承诺道:“秋萤,以后你只管‘发乎情’,长青哥来负责‘止乎礼’。不过,要记得我受的苦,成亲后统统连本带利还给我。”
秋萤立刻满口应允:“嗯,长青哥最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长青拉起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一吻,好想吮吮她光洁饱满俏生生的手指肚,却强行压制下来,只嘴里说了一句:“秋萤,你真磨人。我以后的日子苦了。”
秋萤扭头不乐意道:“长青哥也能抱我啊,这样不好么?哪里苦啊,是甜才对。”
柳长青立刻改正错误,说道:“是甜,当然是甜,甜得长青哥都发傻了。”
秋萤这才满意了,重又上了马,然后红着脸扭头道:“长青哥,还要你抱我骑。”
柳长青自然是从命,跨上马背,再次将她揽在怀里,在她发心印下一吻。忽地得意起来道:“秋萤……”
秋萤乐呵呵地回头:“嗯?”
柳长青放沉了语气:“要多吃饭!”
秋萤有些疑惑了:“嗯?”
“你长得太慢了!”
秋萤哈哈大笑起来,忽然道:“长青哥,你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柳长青装傻道:“是么?没有吧?”
秋萤郑重点头,肯定地说:“有的有的。我十岁的时候,那天跑去告诉你,我二姐说了,以后不能再让你抱着,你就这么跟我说了。你说,秋萤,你二姐说的对。不过,你要多吃饭,快快长,等你长大了,还是长青哥抱你,谁也管不着。”
柳长青红了脸,嘟囔道:“不是吧?你肯定记错了。”
秋萤挥挥拳头抿紧嘴角道:“我才没有呢!那天你一直抱着我呢!抱了一下午!后来我都睡着了。”
柳长青春风满面,心道是啊,你睡着了,所以并不知道,我偷偷亲了你。
小胖逃婚
秋萤刚回到铜锣湾,就听说了一件大事:郝了! 宛如给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将听来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郝小胖前几年给送到了京城姑姑家跟着表兄弟们一起在那里读书,起先是调皮捣蛋,闹着回家,所以在学堂里一点也不老实,还得罪了教书先生的女儿,就是为了故意惹先生生气,让先生不教他了。谁知道那小姑娘也是个硬气的主儿,吃亏挨打都不告诉先生,憋着股子气跟他斗智斗勇。就这样,郝小胖也算是待了下去,这几年也长了个头,也抽细了身材,似乎读书也不错,十四岁的翩翩少年郎,就中了秀才,虽不是什么前几名,但也给郝南仁高兴坏了。
京城里的姑姑在儿子口中风闻了侄子与先生女儿这些年的恩怨纠葛,笑呵呵地说:“这就是真正的欢喜冤家。”当即就找人给跑起了媒。谁知道这媒还跑得挺顺利,原来那姑娘心里也是有郝小胖的。
没成想这事儿到了郝小胖这儿出变故了,郝小胖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就是不愿意。然后郝小胖就跑了,今儿个京城里来了人,到铜锣湾找呢!
秋萤听得抿嘴直乐,宛如横她一眼道:“还乐呢!我估计那小子心里还想着你呢!”
秋萤嘿嘿笑道:“不管他想着谁,只要真想着人呢,那这婚啊就逃得对!”
宛如忽然叹口气道:“其实,秋萤,要不是有长青哥,你和郝小胖性子也真满衬的。”
秋萤却不以为然,托腮道:“不行,二姐,我俩要是在一起,肯定鸡飞狗跳的。他白比我大两岁,性子还没我安稳呢!小时候就被我欺负来着。现在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一想起他的感觉,跟想起小梨涡似的。你说这也合适?”
宛如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你是没见到他本人,个子比我还高,虽然跟亲近的人还是那个热乎劲儿,可是在外人跟前瞅着还挺稳当的呢!”
姐妹俩坐在后院凉亭子里,宛如虽然说着话,但手中的针线不停,这绣得都是自己的嫁妆。秋萤一回到自己家,就跟神游天外似的,透着一股子懒散劲儿。
她摸着宛如绣的枕套,摩挲了半晌,忽然回过味儿来了,睁大眼睛道:“二姐,那郝小胖逃婚真的回了老家了啊?你见着他了?”
宛如飞针走线,眼都不抬地说了一句:“啊,见着了,当时他正被家里人追着呢!在咱家后院门口。我都认不出他来了,他还认得我。这孩子张口就喊二姐,问你在不在家,问我能不能帮他藏起来。”
秋萤眼睛里顿时来了精神,跟听民间传奇似的,继续追问道:“二姐,那你帮他没?二姐你要不帮他你就是不够意思,人家没去京城的时候,也没少请你吃东西啥的。”
宛如拿针冲着她手比划比划,吓得秋萤赶紧站了起来。宛如这才慢条斯理回答道:“我帮了啊。郝家我就瞅着他自己顺眼。被追的是顺眼的,追人的都是不顺眼的,这忙我是必然要帮的。”
秋萤喜滋滋又似赞扬又似调侃地道:“啊啊啊,看不出来啊,二姐你真坏!”
宛如颇有得色地道:“我就当你在夸我有心眼儿了。”
秋萤道:“这是昨儿个的事情?你把郝小胖藏哪儿了啊?给没给他拿吃的喝的?咱爹娘知道不?现在他走了没?在哪儿呢?”
宛如忽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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