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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和鸣-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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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楮云澜忽地有些怅然,这是祁珩第一次称呼他为父皇,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他叫他父皇的一天。他以为,以祁珩的性子,他永远也不听不到他这一声“父皇”了,却不想今日为了一个女人,他终于叫出了口!
看着从襁褓中就离开皇宫的儿子,昏厥在地的流光,楮云澜长长地一声叹息,坐回龙座,摆了摆手,“你扶她起来吧,再让太医来看看,郁氏的事,朕自有主意,也罢,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朕留他一命就是。”
“谢父皇。”祁珩拜谢之后,赶忙将流光抱起,又呼喊人去叫太医来。流光身子羸弱是事实,昏厥却是假装的,哪儿能真让太医来看诊?此时幽幽地转醒,祁珩连忙安慰道:“陛下答应从轻发落二公子,你放心吧,太医马上就来,再撑一会儿就好。”
流光撑着又要叩拜谢恩,楮云澜看着她那一张酷似莫殇的容颜。一摆手,“别谢恩了,你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这才解了毒多久?呆会儿太医来看过之后,你就在宫中歇一晚别回去了。”
她中毒之事,楮云澜不是没有怀疑,兰淑妃查出来的结果让人不置一词,漏洞百出。一个宫女,在宫中受主子欺凌,那是家常便饭,被责骂一顿就起了毒杀之心,太过令人费解,偏偏这个宫女又自尽了,再也问不出事情的始末,他也不好在一宫的人面前扫了兰淑妃的颜面,她好歹跟了他二十多年,如此,流光既然已经安然无恙,也就摁下胸中疑虑,结了案。
“是。”流光得了楮云澜的应允,终究是放了心,此时疲惫袭来,她在祁珩的怀中安心地闭了眼,不过一小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不多时,太医院的太医赶来,为沉睡中的流光切脉看诊之后,开了方子,祁珩便抱着她回临华宫。
出乾德大殿之时,楮云澜的问话从祁珩身后传来,“父皇再问你一次,你甘心放她嫁给别人?”
“她愿意就好。”祁珩步伐一顿,随之继续前行。
正月初四,恢复早朝。
随着郑内监尖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一声喊,两张奏折摆在了楮云澜的龙案之前。其中一本为卿云郡主上奏,自请远嫁西凃国,促成两国联姻,以期求得两国和平,百姓安乐。另一本,是来自西凃国三皇子宁熹,请婚于大易国卿云郡主。让人颇为惊讶的是,这本奏折,是宁熹四个月前书写,通过左相侯清源呈递的。而与此同时,自西凃国传来消息,西凃朝中也欲以与大易联姻恢复两国和平。
打了败仗,用和亲求停战这是国与国之间一贯的伎俩,但是大易国与西凃国的战事,西凃国却占上风,胜者求和,这让朝中众人颇费思量。不过,考虑到大易已失邛南和贺鸣二县,因战略地势居于下风,若是持续打下去,齐山、周山必丢无疑,一半以上的朝臣仍是投了同意票,赞成两国联姻。如此,大易国卿云郡主郁流光与西凃国三皇子宁熹的婚事,也就大致落了锤。
散朝之后,就在大家要前往郡主府道贺之时,宫中传来另一则消息,郁氏二公子郁渐为不知名的原因被陛下拘押起来,让道贺之人纷纷停住了脚步,也让本就怪异的朝局更显扑朔迷离。众人纷纷猜测郁二公子是为何故被羁押,偏偏陛下那壁墙一点儿风都不透,好奇归好奇,大伙儿摸着鼻子各自回府,以免一个不慎惹怒了陛下,被无故牵连。
郁渐被押走的时候,流光准备了好些东西给他带上。换洗的衣衫、被絮、茶点、盥洗之物,生怕郁渐在牢中冻着了或是饿着了。郁渐抱着一大包流光给他备下的东西,感动地想哭,“长姊,渐儿对不起你。”
“说什么傻话呢!”流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嗔道:“你不会有事的,过几**没放出去的话,我再求了陛下去看你。你自个儿小心一些,也注意些身子,可不要生病了,我听说牢里面请大夫可不方便。若是有什么需要,便支个人回来说一声,我给你送去就是。”
她说得郁渐好像不是去坐牢,就像换个地方住似的,让一旁来拘郁渐的禁卫颇有点儿犹疑,陛下该不会真是请郁二公子去宫里小住吧……
“渐儿知道,长姊不要担心。”说完,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流光,戴着枷锁镣铐,随宫中禁卫离去。
送走了郁渐,流光松了一口气。郁渐犯下的罪责太大,陛下不可能放任他在郡主府里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羁押他,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倒不担心楮云澜出尔反尔,她和宁熹的婚事差不多就算定下了,接下来就是两国停战协议的协商,等商定之后,就该操办他们的婚事了。如果楮云澜反口要杀郁渐,她就不嫁了!无论如何,郁渐的命她一定要保,不然,她会一辈子不安于怀的。
“咱们回去吧。”祁珩说道。今儿的风有些大,她的身子不能久站在冷风之中。
“嗯。”流光回转过身子,随祁珩往府里走,走着走着,忽地顿住脚步,转身答谢道:“多谢了你,要不是你,劝说陛下从轻发落可不容易。”祁珩一直不愿回宫,为了她,软下来叫一句“父皇”,在他来说,已是不容易了。在他的理念之中,楮云澜是他的父亲,他认,但他不是他的父皇,他也不是皇子,他就是留缇老人的弟子,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客气什么。”祁珩爽朗地笑了一下。能助她一臂之力,这一服软,倒是值得的,他并不是转不过弯的人,而且,还真是她在殿上那一掐,才让他反应过来。她这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假意自尽的把戏都敢玩,要是他慢上一步,她可就玩完了!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老
“郡主请留步!”流光和祁珩正要进府。一回头,以郁游之为首的长老们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把她拦在府邸之外。
“长老们进来坐吧,也好歇口气。”流光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进郁苑。郁渐须臾前才给陛下拘走,他们为何而来,不用多说。郁渐不在,这些人,就是她的责任,她再也躲不掉逃不开。
待上好了茶,郁游之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流光:“郡主,老朽们听闻二公子为陛下羁押,敢问郡主可否透露一二,是为何故?”
“长老这话可把我难住了,郁氏里的事,我从未插过手,您且不知是为何故,我又岂能知晓?”流光拨了拨杯缘,他们真好意思问出口!倘若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排挤,内斗不停,郁氏怎么会被他们败成这副德行!
郁游之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是商场的老手,自然看出流光这话不过是敷衍。他们一接到消息,就急忙赶过来。流光沉稳异常地把郁渐送走那一幕,更是没有逃出他们的一双老眼,若是她当真不知是为何故,岂会这般镇定?
他腆着一张老脸,又问流光:“郡主,老朽们往日如有得罪之处,请郡主看在荇凰的面上,且包涵一二。二公子被拘,此事关系重大,烦请郡主将缘由告知,老朽们方能有个底呀!”
流光听出来了,他在借假意道歉,说郁荇凰好歹是她的父亲,郁氏的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呢。
“长老们果真不知?”此话一出,望着郁游之不自然的神色,流光疑惑地问道:“我还以为长老们整日往郁苑跑,心里早就有底了呢!今儿您说不晓,可真是奇了!”
难道真是为那事?郁游之一惊,忍不住惊问出口:“可是为……”说到此处,他住了口。此事确实关系重大,他且能堂而皇之地随口脱出。
“您是想说为何?”流光追问道。
面对流光的穷追不舍,郁游之与其他长老互看了一眼,不自在地笑了笑,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疑虑。流光了然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又将厅内所坐之人都扫视了一遍,重重地将茶杯一放。
“啪!”的一声,惊得长老们齐俱缩瑟了一下脑袋。
流光掏出手帕轻拭了唇,长老们又像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埋低了头,不知思量着什么。厅里面一时安静异常,仿佛外院里掉落下一片树叶的声音,都能惊动这一群老人。
流光忽地一笑,她跟这些人置气做什么,就算她勃然大怒,他们也只会考虑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郁渐在他们眼里,有用之时,便是家主,无用武之地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时候丢下这个包袱了。
“实不相瞒,渐儿被拘是为何故,我确实知道。”说到这儿,流光顿了一下,她没有错过长老们皆竖起耳朵聆听的神情,满意地一点头。“长老们也不必瞒着我了,那十五万石粮食之事,我早有耳闻。家主被拘,相信你们也猜到了,必然与这些粮食有关。”
“就算咱们的粮食出了问题,也不至于羁押二公子走啊!”一位长老忍不住出言反驳,那些粮食是被林行坦那个混蛋动了手脚,可也不至于闹得这般地步!
“长老们是真不知,还是跟我打哈哈呢?”流光垂目,质问道:“年前陛下从咱们粮仓里抽调三十万石粮食,长老们当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这么快就忘了?”
“什么?!”郁游之不愧为商场老手,首先想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他确实有所怀疑,但他还拿不准。郁氏出了事,郁渐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他怎么可能明知是条死路,还硬要闯过去!
“郡主是说……军粮出了问题?”郁游之惊得站了起来,一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之上,不停地发抖,军粮出事,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您是个明白人呐!”流光颔首,端起案旁的茶重新喝起来。
厅内之人俱都不安地互相对视,面上的表情错愕不堪,流光的心里不自觉升起一股快意,如果陛下当真要追究下来,送他们去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的是。陛下必然不会这么做,倘若他确实对郁氏有所图谋,这群糟老头子,就还杀不得。
“郡主,此事乃二公子一手所为,与老朽们无关啊!”
“是呀,郡主,老朽们根本就不知情!”
“郡主,请您上奏陛下,此事与郁氏无关,军粮之事皆为二公子一手操持,万万不可降罪于郁氏一族啊!”
“郡主,您也是郁氏一族,陛下曾明言由您继承郁氏,此事,您脱不了干系!”
“就是,老朽们老了,就算是一死,拼得这条老命,也要保住郁氏一族啊!”
“呵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于厅内。
流光忍不住大笑出声。
“郡主,您这是……?”她是不是傻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不好意思,”流光用手帕捂着唇,掩下笑意。她含笑将众位长老一一扫过,质问道:“长老们以为,渐儿身为家主,推他一个人出去就能抵罪?你们一个两个就能苟且偷安?”
“郡主,此事老朽们确实毫不知情,确为二公子瞒着我们做下的。”郁游之惊觉流光的怒意有些不寻常,他也知道郁渐出事,大伙都得被牵连,可他们实在是冤枉啊!
流光哼笑道:“郁渐能瞒着你们把受潮腐坏的粮食充当军粮,那林行坦又是如何瞒着你们将二十万石粮食都偷换了的?难道说,他的所为。你们一点儿都不知情?还是那二十万石粮食,你们都分有一杯羹?!”
“郡主冤枉!老朽们岂是不分轻重之人!调换粮食之事,确是老朽们失责未察,才让林行坦钻了空子,可军粮之事,确实与老朽们无关!”郁游之说得是义正言辞,其他几位眼底却闪过一丝讶异,似是不解流光怎会知道。
流光没有错过。这些人,如果没有得林行坦的好处,为何对他百般维护?她就不信,林行坦动作如此之大,郁氏上下那么多人,一点儿动静他们都察觉不到!无非是他们拿人手短,与他方便,才可能酿下如此大祸!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林行坦将他们一伙人弃得这般彻底,逃得音讯全无罢了。
“与你们有无关系,我可说不准。”流光嗤笑了一声,“再说,你们是不是冤枉的,我也做不了主。陛下英明,想必不会冤枉了好人,亦不会放过哪个坏人!”说完,流光起身,扔下长老们在厅里,甩手而去。
郁游之拼了一张老脸不顾,追上前拽住流光的衣袖叫道:“郡主!此事您可不能不管!”
“是啊,郡主,请您出面向陛下求求情吧!郁氏,不能亡啊!”
听着身后传来长老们道貌岸然的劝阻声,流光蓦地一声冷笑,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俯视他们:“我为什么不能不管?当年你们为了让我不能插手郁氏之事,过继渐儿至父亲名下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你们以为父亲的光环可以庇护你们一辈子衣食无缺,安享荣华?真是笑话!”
几位长老们的脸上隐隐泛出黑红,郁游之强自狡辩道:“郡主。您这话说得,那时您还年幼,郁氏群龙无首,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是么?”流光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们不愿我插手,你们自个儿担下来就是。总不能指望你们的错,让我替你们承担吧?郁氏亡不亡,早在十七年前就与我无关,这些年有陛下的庇佑,你们也得了不少好处,该知足了!”说完,甩开被郁游之拽着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郁苑。
郁渐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她为何不能为他舍下一个郁氏?郁荇凰死了那么多年,既然陛下一直对郁氏顾虑重重,索性这一回就让陛下彻底安了心,何苦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让这个烫手山芋横跨在她和郁渐之间?得不偿失!
流光走了以后,长老们又在郁苑内流连了许久,最后经过了一下午的合计,长老们决定去大皇子府送上一份大礼,请大皇子楮亭誉出面,在陛下面前说项,把责任都推给郁渐,方保己身安然。大皇子一直就想娶郡主,为的就是她身后的郁氏,有了郁氏做靠山,大皇子的大业何愁不成?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去,大皇子自然会助他们一臂之力,虽说可能会被迫答应一些条件,但至少,能够保住眼下,倘若丢失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流光听得祁珩从郁苑里探来的消息,不由地嗤笑连连,这群糟老头子,还真是急得方寸全无,居然找上了楮亭誉!他们分明就是羊入虎口,还犹自不知,以为找到了靠山,抓住了浮木,且不说楮亭襄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敢给她报个信就草草了事,楮亭誉又怎会不分轻重地帮他们的忙?若是他们没被扫地出门,楮亭誉必然是得了陛下的授意,表面上为他们奔走说项,实际上却是借楮亭誉的手入主郁氏,否则,楮亭誉如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完全就是不想要命了。陛下连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郁荇凰都不能完全放心,更何况是一个对座下皇位虎视眈眈的儿子!这群糟老头子在郁荇凰的光环之下活了大半辈子,真是老了。
果然不出流光所料,郁渐被羁押的当天晚上,以郁游之为首的长老们,便带上厚礼去了大皇子府上,楮亭誉把他们大礼相迎进府,好生款待了一番,又快言快语地答应了为他们说项,声称郁二公子犯下的事与他们绝无干系,父皇必然不会迁怒于郁氏,最后才十分腼腆地提出,自己想要入主郁氏的想法,只不过家主你们随便选个出来就是,但一应决策,必须过他的手,等他点头之后方可执行。
这实际上已经是把郁氏家主当做傀儡在操纵了。想到那二十万石出问题的军粮,家中妻儿横尸午门,一干长老不得不捶胸顿足,含恨点头。而就在他们与楮亭誉签订不平等协议的第三天,陛下授意楮亭誉给长老们带来一把玉扇,宣称羁押郁二公子,只为查问宫中一项密事,只因事关皇家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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