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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和鸣-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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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层层面纱,流光有些明白了。
她和祁珩有婚约在,为何传出婚讯之时,太后会想要祁珩恢复身份娶她。祁珩必须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娶她入皇家,郁氏才会成为她的一桩嫁妆落入楮云澜的手中。而祁珩对皇位没有丝毫野心,也注定了郁氏在祁珩手里兴不起风浪,倘若换作楮亭誉和楮亭襄,难保他们不会以郁氏为靠山,把楮云澜拉下马。
皇家的亲情当真薄弱得可怜!父子之间也能猜忌至此。流光一直还不觉得大易宫里是这样的危险,现在才惊觉,那位对她宠爱有加的皇帝。也不是单纯地宠着她,没有郁氏作后盾,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对楮云澜没有丝毫利用的价值。
太后想要为她牵红线,不愿她嫁入皇家,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太后一直暗示她,如果她对谁有意,就告诉太后为她做主,如果由她主动提出人选,而她欲嫁之人是大易朝中楮云澜放心的人,楮云澜就不好当面拒绝她的请婚。这也是为何太后知晓她喜欢宁熹,询问她可知道陛下的打算,太后已经是把话说得明白得很了,偏生她还傻傻地蒙在鼓里,以为能够见招拆招蒙混过关。
流光跌坐下来,望着郁渐的一张脸,顿生哀戚,“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逆足可致你于死地?你若死了,我嫁给谁都与你无关了!”为什么都罢了,可这是杀头的罪逆,就算楮云澜为郁氏放过她和郁氏一族,郁渐的命,却终是难以保全。
郁渐矮下身子,跪于塌上,仰望着流光一张娇颜,“渐儿只要长姊得偿所愿。不然,你嫁给谁,渐儿都不甘愿!”
流光了然地一合眼,她和郁渐是名义上姐弟。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嫁给郁渐,这怕就是郁渐下定决心在军粮里动手脚的原因吧。如果郁渐不能娶她,那么除了她心底念念不忘的宁熹,他不会让她嫁给任何人!
一行清泪滴落在郁渐的手背,郁渐忍着心中悲痛,安慰流光道:“长姊,二皇子传信与你,即是他已发现军粮有问题,很快,大易就会以惨败收场,我已通过陈琳收买了西凃国朝中重臣,只要陛下向西凃国求和,他们会联名上书提出让三皇子与你联姻,以后有宁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你怎么这么傻呀!”流光双眸一睁,泪水不住地往下落,她一直就常常将郁渐当做另外一个男人,这种复杂地感情纠缠在她和郁渐之间,却不想郁渐竟然对她情深至斯!为了她的归宿,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不过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比她还要小上两月,他还有大好的时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就此了断?!他若是当真这样以通敌叛国之罪被陛下处死,他的情,她一辈子都偿还不清了啊!
流光将郁渐抱住,匐在他的肩上痛哭起来。他对她的感情令她动容,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能够将郁渐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心安理得由着他一手撮合她与宁熹,她是喜欢宁熹,可是她不能拿郁渐的命来相换!与其这样,她宁可将和宁熹的情掐断。永远不再奢望与宁熹再见!
想至此,流光松开抱着郁渐的手臂,起身冲出房门,大声叫道:“萧彧!祁珩!你们出来!”她要想办法救郁渐,他不能死!
萧彧和祁珩本来远远地候在苑子门口,随着楮亭襄给流光一封书信之外,还有一封是给萧彧的,向他讲述了这一切,另外嘱咐他好生安慰流光,勿要强出头。
楮亭襄身为皇子,有他的责任,他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替流光瞒下来,更何况,他此时尚在边关,更对郁渐怨恨地很。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修书一封给流光,提前告诉她这件事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算是他为她尽了一份心意。
萧彧已将郁渐在军粮中作手脚的事告知了祁珩。见流光冲出来,两个人急忙挺身而出。流光冲到萧彧面前,捏着他一双手臂,哭喊着:“萧彧,快,快想办法救渐儿,渐儿不能死,我不能让他为我死啊!”
“你静一静,先静一静。”萧彧的手臂被她掐得发疼,她要救郁渐的心境他理解,可是她说郁渐为她死,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先同我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萧彧亦只知郁渐动了手脚,不知他不惜犯下死罪的缘由。“咱们先进去,你好好同我说明白,你不要着急,好不好?”
流光用袖子一抹眼泪,扯着萧彧和祁珩进去。此时,她完全静不心来,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郁渐就要永远离她而去的念头,只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放任于他。必须得救下他,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别的。
郁渐还跪在塌上。流光把他扯起来,将郁渐为何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理由与萧彧一说,急忙问道:“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救渐儿没有?”到这个时候,她只能求助于萧彧,萧彧一向比她灵光,而且这个时候她纷乱如麻,静不下心。
萧彧和祁珩惊愕地一望郁渐,不想郁渐居然是为了流光的婚事。自宫里传出婚讯以后,他们也都为流光的婚事担忧,只是没有主意应对,只得跟着她避到庄子上去,郁渐竟然为了让流光与宁熹能够成婚,不惜性命,两相一比,只觉郁渐对流光之情深入骨髓,惊叹不已。而与此同时,祁珩益发坚定了绝不进宫恢复皇子身份的决心,楮云澜对至交好友郁荇凰留下的家业这般惦记,让他对生身之父寒透了心。
“你快想啊,萧彧!”流光压下心慌,问楞在原地的萧彧。
萧彧沉吟了一会,问道:“陛下从郁氏抽调的三十万军粮,全是霉腐的粮食?”楮亭襄到邛南也有将近二十日了,按照发出信函的日期,并不是一到邛南就发出,这些军粮是救急之粮,也就是说,楮亭襄不是立即就发现军粮有问题,而是在使用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的,那这三十万石,就不可能全部都被郁渐动了手脚,必然有一部分是普通粮食,才能供楮亭襄使用这么长时间。”
流光急切地看向郁氏,示意他回答,郁渐答道:“不全是。其中有五万石是次粮,可以勉强食用,另外有十五万石全是潮霉之物。”
二十万!郁渐竟然能动这么大的手脚!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流光惊异地问郁渐:“你哪儿去找的这么多坏粮?”十五万石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这些粮食如果都是从郁氏的存粮仓中所出,郁氏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不透?!
郁渐反问道:“长姊,你以为郁氏的长老们为何一天到晚守在郁苑外头?”不就为了这些霉坏了的粮食!他一走,林行坦就使出这一手,用潮霉了的粮食换走好粮卖出,然后拍拍屁股拎着银票就逃得不见踪影,郁氏长老们等到林行坦人都不见了,才惊觉出了大状况,这下子又不敢往外透露出一星半点,只好天天守着名义上当家主事的郁渐,要他想办法挽救。
“十万石,我们尚且还能拖上几日。”萧彧暗暗一合计,十万好粮,足够十五万士兵吃上些日子了,只要楮亭襄能够再拖几日,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有法子了?”听出萧彧的意思,流光惊喜地问道:“你快说呀!”
萧彧托着下巴摩挲了一下,说道:“二公子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你的婚事,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如果能够拖到大易和西凃确立联姻之事,战事一停,二公子的罪状,并不是没有转还的余地。”
这一说,流光懂了。如果在战事停下之前,好粮尚未用尽,他动下的手脚,就能瞒下来。但是楮亭襄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替她隐瞒,而她的面子也还没有那么大,这通敌叛国,毕竟不是小罪,也就是说,她最多能求楮亭襄将此事上报的日期稍稍延后,而她要做的,便是主动向楮云澜坦承,求得从轻发落。不过在此之前,如何促成两国的联姻,却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流光问萧彧:“怎么才能说服陛下同意联姻?”
萧彧犹豫了一下,“事到如今,只能博上一博。你进宫面圣,将二公子所为和盘托出,乘着边关战讯尚未到达陛下手中,与陛下请罪。那些粮食已经到了边关,只要好粮用尽,大易必败无疑。”
流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如果陛下不想再丢周山和齐山,自然会考虑联姻之事,倘若赌错了……大不了,她陪着郁渐一同赴死!
“如果可以,你最好能与宁熹取得联系。”萧彧见她懂了,又补充道。
郁渐既然已经买通了西凃国朝中官员,而宁熹亦回到了西凃,按宁熹这个人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单凭昨夜那个萧力就可推算出宁熹的势力有多大,他的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皇宫,就此一项就不可小觑!倘若宁熹愿意联姻,有他在西凃推波助澜,停战之事,才能更有把握。
“我明白,我这就去。”流光想起宁熹走之前的嘱咐,他说如果有事找他,便让她在寻一个叫做萧力的侍卫。
“长姊,你的身子还不好。”迎向郁渐担忧的神情,流光越加坚定了要救下他命的决心,柔和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悉嬅阁。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请罪
不多时,流光捏着一本暗红折子回来。心情十分沉重。
不由得暗暗埋怨,若是知晓宁熹早有此意,她何苦在为他的离去悲痛欲绝之时,被郁渐给缠上,而郁渐亦不会为促成她和宁熹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回来了?”萧彧起身相迎。
流光是去找那名名为萧力的侍卫,他猜到了,那夜见他身手、气度俱不凡,就知此人必定不可小觑。
“嗯。”流光微微喘息了一下,将手中折子递给萧彧。展开一阅,萧彧亦是一阵惊异。
这本奏折,是萧力给流光的。宁熹走之前交代萧力,如果流光来找他,便将这本奏折交予流光。
这是一本请婚的奏折,是宁熹用流光的笔迹书写的,折子里详细阐述了大易和西凃交战以来,边关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的悲惨情景,并指出战事持续对大易经济和政局的影响,用流光的口吻自请与西凃国联姻以恢复两国和平。
宁熹竟然在四个月之前,已然料定今日的情形!
看完折子,萧彧眼底尽是惊叹,折子一合。问流光:“你打算何时入宫面圣?”
“越快越好。”流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郁渐,说道:“我们必须赶在楮亭襄之前向陛下请罪。再拖下去,就瞒不住了。”
萧彧点点头,“你今夜就进宫罢。”
郁渐一听,当即反对,“长姊的身子……”
流光一摆手,截断了郁渐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夜才是最好的时机。”萧彧是要她打悲情牌,昨夜中毒之事刚过,她这个时候进宫给郁渐求情,想必楮云澜才会有所顾虑。
“我随你一道去罢。”祁珩一直沉稳地立在一旁,此时他们有了定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陪流光一道进宫,兴许能助流光一臂之力,再且,她的身体如今尚弱,他也确实不放心。
“好。”应下祁珩之后,两人便在深夜里一同进了宫。
乾德宫中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应旨退避,流光和祁珩端跪于大殿之上,自月余前郁氏接下旨意从各地粮仓中抽调三十万石粮食说起,将郁渐用次等粮食和受潮发霉的粮食充当军粮的事一一坦承。只不过,流光隐下了郁渐是故意为之,把责任都推到了逃得不见踪影的管事林行坦身上,而郁渐并不知晓粮食有问题。只是奉旨办事。
说完,她便气喘吁吁地歪在祁珩肩头。
看着跪于殿上的两人,楮云澜的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这下面的一双男女,楮云澜打心底有着深深愧疚。一个幼年丧失双亲,一个自襁褓中就离开了父母,若不是祁珩坚持不认他这个父皇,他倒是愿意撮合他们俩人。
“起来说话吧。”沉默了许久之后,楮云澜考虑到流光的身体不好,经不得久跪,遂以缓和了面部表情,召他们起身。
“卿云自知愧对陛下的恩宠,郁氏族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已是无颜面见陛下,请陛下下旨赐罪,卿云身为郁氏一员,愿一力承担!”语毕,流光磕了一个响头,匐在地上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
连日来,楮云澜一直为边关战事忧心,如今知晓已是大败在即,一反平日的焦躁。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楮亭襄自边关发来的战讯,在流光进宫前一刻他已经知道了,她是为何而来,他明白得很。当年为郁氏继承人的纷争,让郁荇凰夫妇愤然离京,续尔遇难,他的内心不可谓不愧疚。但他是帝王,他有他肩负的责任,郁氏坐大,必须要防,如果不能把郁氏牢牢掌控在手,他这个皇位坐得如坐针毡。不是他不信任至交好友,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惧怕,倘若当初郁氏扶持的是他的皇兄,今日的他,只怕已是乱臣贼子,马革裹尸。
“郁渐之罪,等过了初三上朝之时再议,你的身子不好,别跪了,都起来吧。”他得好好想想,这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卿云身为郁氏长房嫡女,弟之过,是为不教之责,卿云恳请陛下赐罪责罚。”流光撑着又磕了一个响头。她不能让楮云澜拖到初三上朝让群臣相议,那样,郁渐哪里还能保住小命!
流光的违拗让楮云澜有些窝火,他按捺住火气。问道:“你可知道,他犯下的罪行足可诛灭九族?!”
“卿云知道。”流光轻轻一点头,接着说道:“如此滔天大罪,卿云不敢求陛下网开一面。卿云只求陛下看在亡父亡母的面上,留卿云和幼弟一个全尸!”她是豁出去了,郁氏怎么样她不在乎,如果楮云澜不能从轻发落,她就和郁渐一块儿去死!反正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回有郁渐携手共赴,也算是值了。
“你以为朕不敢?”楮云澜气得从龙座上站起,怒意丛生,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一应吃穿住行,全都是按照公主的规制,就是她那一府的男宠,他也由着她睁一眼闭一眼,她还想怎样!
“咳咳!”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流光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祁珩自一旁伸出手相扶,流光回以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向楮云澜说道:“卿云感激陛下一向的维护,郁渐之罪,卿云有不可推卸之责,如今。卿云只求一死,向陛下谢罪,但求陛下放过幼弟及无辜族人!”说罢,流光攒足了一身力气,一头往龙座下的台阶撞去。
祁珩惊得赶紧一拦,楮云澜亦是骇了一跳,没想她当着他的面就要自尽,“快拦下她!”一句话刚出口,看着祁珩怀中安然的流光,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暗道好险!
祁珩紧张地抱着一时激动已然昏厥的流光检查她是否受伤。刚才那一刻真是好险,若非他时刻以她的安危为己任,数年来已成一种习惯,只要再慢上一丁点儿,她就真能撞上去!流光悄悄地用祁珩双腿挡住的那只手揪了一下他,暗暗提醒他不要着急。祁珩被她揪了一下,反应过来,将她放下,跪拜于地,恳求道:“请父皇从轻发落郁二公子。”
“你……”楮云澜忽地有些怅然,这是祁珩第一次称呼他为父皇,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他叫他父皇的一天。他以为,以祁珩的性子,他永远也不听不到他这一声“父皇”了,却不想今日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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