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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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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早被卢氏翻身的动静惹醒,在她出去半晌也不见回来后,疑惑之下汲着鞋子准备出去看看,却没想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母子的谈话声,她本不想偷听,确认卢氏无事,待要重新回到床上时,从卢氏口中蹦出的一个字眼却让她双腿如生根般扎在了原地。
“你爹恐怕是认不出来你的,不用担忧,好好参考就是。”
“认出又能如何,不是已经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么,想必他现在多的是儿子罢。”
“你、你不要这么说,你爹他也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不是因为一个阴险女人就抛弃妻子之人么,不是因一个私生子就要杀了嫡子之人么。。。。。。娘,您知道有些事儿子不能忘、不会忘、也忘不了。”
“唉,你这孩子,娘就这么一说,本想让你宽些心思,却反而惹你急了。”
“娘,儿子没有,儿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您放心,您丢掉的殊荣,儿子一定会重新给您一份更高的。”
“傻孩子,娘又是看重那些的人么,若是的话,又怎么会——好了,不说这些个了,娘交待你的事,到时你且听话去办了。。。早点去睡罢,明天好赶路。”
卢氏又轻声安抚了卢智两句,两人便分头回屋去了。卢氏上了床,将遗玉身上的被子盖好后才阖上眼睛想着心事慢慢入睡,直到她呼吸逐渐平缓起来,遗玉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睁开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铮亮的双目,神色复杂地看着卢氏隐约的面庞。
她一直知道全家人隐瞒着她的秘密同那位“爹爹”有很大关联,因为藏的严实,这竟是她近五年来头一次这么具体地“听”到他的事,原来她那位“爹爹”竟然没有死,她娘也不是寡妇!
什么是断绝父子关系,什么是抛弃妻子,什么是要杀亲子!原来这秘密的背后竟是这样沉重的包袱,难怪家人从不对她提起,难怪。
第二十六章 流言四起
第二日,卢家四人皆是早起,只是比起以往吃早饭时的轻松愉悦,今晨的气氛略微带着一丝因离别产生的感伤,虽然知道两兄弟早晚都会回来,但卢氏和遗玉面对较以往丰盛的早餐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卢氏在饭桌上难免又一次交待两兄弟一些注意事项,这些话最近三天兄妹三人都没少听,但却没一人对此表示过不耐之态,卢智更是每每正襟危坐,如临圣谕地谛听卢氏的唠叨。
“到了青阳县,与人合租马车时候,切莫放乱了行囊。”
“是。”
“到了长安若是天热,也不要贸然就减了衣服,出了汗再吹风就容易受凉;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嗯,儿子晓得。”
“需得找家清静又安全的寺院借住,香火钱不要省,若是嘴馋出门吃肉,也把腥味洗净再回去。”
“是。”
“找好住处不要四处乱逛,先到礼部交换了文书,贴身收好。”
“是。”
“娘给换的那小袋碎银你要时时检查是否还在身上,一旦丢失切莫慌张,卢俊的护腕里尚缝有一些应急钱。”
“娘,儿子会留神的。”
“拜见司贡时候尽量谦和,咱们是没有钱送礼,但人品才学只要佳好,谅他们也不敢瞒弄你岁小。”
“儿子知道。”
遗玉低头扒拉着碗中的汤饭,耳中是卢氏的叮嘱、卢俊的应声以及卢俊呼啦稀饭的声音,脑子里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那段让她震惊的对话。
她前后揣摩了一整夜,从那了了几句闲谈中大概整理出了一条较为清晰的思路:卢氏的夫君是京都长安人士,因着一女子同其私生子,对嫡长子卢智下了杀手,遂卢氏怀着身孕带了两个儿子逃到外地,闭口不谈当年之事。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也许误差很大,但能够肯定的是,那个“爹爹”当年绝对做了伤害她娘亲和哥哥的事,昨日卢智的声音依稀还在她耳边回荡,那静谧的夜里包含着恨意无奈凄凉不解等等负面感情的声音,不似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应该有的。
一直都十分好奇的秘密真的被窥破后,她反而觉得心情沉重起来,似乎那个亲爹在长安还有些来头,也不知道这八九年过去,可还会记得他们母子三人,倘若卢智真在机缘巧合之下见到那人,又该如何自处?
原本还对卢智去长安应考愉悦和激动的心情这会儿却变成了担忧,她抬眼偷瞄着卢智那仍带青涩的清秀面庞,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就此事多说半句。
“玉儿怎地了,饭都放凉也没见你吃两口。”卢氏叮嘱卢智的时候还不忘去照看小女儿,见她只拿了竹箸在碗中搅和却没吃几口的样子,不由抽神询问。
“娘,小玉舍不得大哥。”遗玉被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自然,连忙挂上一丝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卢氏。
“小玉乖,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不再的时候,你要听娘的话不可顽皮,知道么?”卢智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圆脸,笑道。
“哪个顽皮了,小玉最听话了,大哥乱讲!”毕竟做了五年的孩童,遗玉脾性上自然是多了些童性,撒娇耍赖的本事倒养出了几分。
“哈,行,你最听话,大哥回来一定会带些京都的小玩意儿给你耍。”
遗玉摇头正色道:“只要大哥早日归家,一路顺风,小玉不要什么。”
“好,娘的玉儿说的好,一路顺风,早日归家。”卢氏见她又拿出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被她的话语触动内心,一手便轻轻放在她的发上抚摸。
“娘,就到这里罢,不用送了。”卢氏和遗玉将兄弟两人送至村口外两里地后,卢智终于开口道。
“好、好,那你们两个且上路罢,我们不送了。”卢氏声音略带哽塞,只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涌出,遗玉也心头难受,一手揪着她的衣摆垂着脑袋不去看两位兄长。
卢智轻叹一声,上前两步拥住卢氏,口中轻唤着“娘”,这也让她再难忍住悬在眼眶中的泪水。
卢俊却不顾这悲伤气氛,哈哈一笑,一把将遗玉捞到身边,抬手举在空中,逗她道:“小玉莫不是也要哭鼻子罢,来给二哥哭一个,哥可好久未见过你掉金豆子啦!”
本来还抑郁的遗玉听了他这句话,当下就伸出两只小手去拧卢俊的腮梆子,气道:“二哥坏,笑话我!”
“哎呦!疼疼疼!小玉乖,快撒手!”卢俊怕自己手重伤了她,也不敢反抗,直至她掐地心情舒畅松开手了,才小心翼翼将她重新放回地面。
两人这番打闹让那头的两母子忧伤的心情被冲散不少,卢智甚至还有了说些风凉话的心情。
“你且让她出出气罢,你走以后,家里可没人让她欺负了。”
遗玉气结,什么叫没人让她欺负?她有欺负过卢俊么,说到欺负人,全家加起来都没卢智一个人在行。
“好了,娘也不麻缠了。”卢氏上前分别给两个儿子整理了一下衣着,脸上又换上了笑容。
“你们且去罢。”
卢智和卢俊闻言点头,又深深看了她们母女一眼,才一同扭头朝远处走去,逐渐消失在了前方一片桦树林中。
“玉儿,咱们也回罢。”卢氏直到再也看不见两兄弟的背影,才拉着遗玉的小手朝回走。
“娘,您别伤心,哥哥们很快就回来的。”
“娘才不伤心,这两个闹心的走了,只余你一个乖宝,娘还轻松不少那。”
“哦,原来刚才娘哭鼻子,竟不是伤心,而是高兴那。”
“你这孩子,倒敢拿娘打趣了。”
在遗玉地刻意调解下,卢氏走到村口时脸上已经不见刚才那股郁色,反而同她讨论起了一些蜀绣花样儿上的事情。
因卢智此次进京,卢氏将二十余贯钱全换成了碎银给他带在身上,家中储蓄现今已经所剩无几,虽说春末即能收粮,另有卖糖葫芦的收入,可母女二人还是商量着买些好料的做几个大的物件拿去青阳县“霓云衣铺”卖些银钱,好等卢智归家后能有多余的现钱用来在以后的吏考中周转。
走进村道,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遗玉,虽她不喜出门,这条村道几年来也走过不下百余回,路边干完活凑在一起说闲话的妇人也是常见的了,但是今天这些农妇们的扎堆行为却让她感到怪异。
主要是那不断投向她们母女两人的打量目光,让她心头不快,倒不是她们的眼神中有什么恶意,只是那种偷偷看上一眼,你眼神一过去她们就慌忙撇开的样子,让人疑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卢氏也感到村中气氛的诡异,不着边际地瞥了几眼一路偷看她的妇人们,面上却没显露出什么来,拉着遗玉前行的脚步快了两分,两人回到家后,身上少了那些怪异的目光,才觉得自在了些。
二月天气依然寒冷,卢氏进门就去弄了火盆,遗玉坐在席子上回忆着刚才那些妇人脸上的表情,想要揣摩出些道道,这时,一个人却急匆匆地进了卢家小院直直步入门扉未掩的堂屋。
“小玉,你娘那!”来人却是村中的牛氏,遗玉的手帕交小春桃的娘亲,这个平日脾性爽朗的妇人此刻脸上却挂着满目的焦虑。
未等遗玉答话,卢氏就端着火盆从灶房走了出来,看见牛氏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怎么这会儿过来,再晚些可赶上吃午饭,家中母鸡刚好下蛋,却是知道你要来蹭饭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玉,你且先回屋里去,”牛氏突然顿住,扭头对正在一边竖着耳朵准备听她话的遗玉说道。
遗玉看了她娘一眼,见她点头,就听话地回了里屋,帘子落下后,却又轻手轻脚地靠在门框后面,打算偷听她们是要说些什么秘密。
牛氏压低了的嗓音依旧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二娘,你跟大姐说句明白话,你可都想好了?”
“想好什么?”卢氏的声音带着疑惑。
“你、你现在还想瞒我这个,你真要改嫁么!”
“什么!”卢氏声音陡然提高。
“村中这几日已传遍了你要改嫁的事,也就我今上午才刚刚知道,这不就问你来了。”
“是哪个说我要改嫁的?”卢氏一字一句咬着牙问道。
“我是上午在地里时,听几个婆娘在说闲话,问了之后才知道你这事情,二娘,你可真想清楚了?虽说这事并非没有前例,但你到底还有三个孩子,卢智又进京科考,这要是真改嫁了,名声上却是不大好听的。”
“大姐,你且告诉我,她们可有说我要改嫁于谁么?”卢氏声音似乎平和了一些。
“咦?不是说张镇的张老爷么?你——二娘,你怎么地了,脸色这样难看?”
牛氏说完这句话,屋外便没了动静,又过了片刻,卢氏压抑的语调才再次响起。
“大姐,我从说未过要改嫁的话,也从未存过改嫁的念头,这定是别人在我背后造谣生事,若你说听到的是我同那张镇长的闲事,我却是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啊?”
牛氏饱含讶异的一声之后,卢氏再难自制,当场拍案而起,道:“不行,我这就去找那个乱翻闲话的混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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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谁在说谎
卢氏此时心中却是惊愤交加,她原以为年前那件糊涂事算是过去了,真没想到她刚刚把儿子送走,就又起了这回子荒唐事。
当日她明明就已严词拒绝了那王媒婆,且还是用扫帚将她们打出去的,谁知过了这几个月,竟有这样的流言传了出来,她脑子一转,只前后一想,便已知道了是谁在她背后造谣。
那天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遗玉自然是不会到处乱说,剩下就只有当事的王氏和她姑妈两人,且当日谈事时是在屋内,也排去了被人偷听去的可能,只能是那王氏四处碎嘴了。
认定是王氏所为之后,她再难抑制怒气,也没来得及好好思量一下王氏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就夺门而出,朝李家去了。一旁牛氏却是傻眼,她倒不糊涂,看卢氏前后反映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等反应过来后王氏已经跑了出去,于是她也拔腿跟上,打算同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牛氏前脚离开,一直躲在里屋的遗玉这才掀起帘子出来,她刚才听了牛氏的话也是一时愤怒无比的,但等到卢氏发怒后却又冷静下来,仔细琢磨起这件事的不对之处。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像卢氏外表精明其实脑筋比卢俊弯不了多少,她见卢氏冲动地跑出去就知道她必是找那王氏去了,虽然心中也认定这件事必是王氏所为,但是她疑惑的是王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为了毁坏她娘的名声么,可是她娘是肯定不会嫁给那个张镇长的,到时谣言肯定不攻自破,若是王氏真的仅是为了败她娘名声才背后捣这种鬼,也像是她那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做出来的事,但让遗玉忧心的是,这谣言传播的日子,怎么就刚好赶上卢智放榜进京前后?若是放榜之前,不能确认卢智是能中的,那还说的过去,可若是放榜之后,知道卢智要进京赶考,王氏才开始散播这谣言,那就值得深虑了。
但愿这只是巧合,那王氏也根本不是有那种心眼的,好歹也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年,遗玉很清楚对方的性子,就是一个喜欢红眼嫉妒心强又小气爱贪便宜的女人,可是——遗玉脑中闪现过一张涂满白粉,笑时让她浑身别扭的人脸来。
眉头一跳,遗玉连忙去寻了钥匙,将屋门锁好后快速朝李家跑去。
且说从王氏跑出去,到遗玉跟上,中间也不过半碗茶的功夫,李家小院子里现在却已经站了好些村民,多是午间回家做饭的妇人,汉子们却是不大凑这个热闹的。
遗玉跑过去的时候,正从人缝中看见卢氏挥掌去豁王氏的画面,只是这巴掌却没能落下,而是被一旁王氏的男人李老实给拦下了。
卢氏愤愤挣开李老实的手,也不看他一脸为难的表情,只单单冲着王氏道:“王桂香!你给我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你敢做就不敢认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会儿乡亲们都在,我且再说一遍,好让大伙儿都听清楚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氏仗着自己男人护着,胆子便肥了几分,也不用怕卢氏跟她动手,口中便大声嚷嚷起来,惹得四周没将刚才事情听清楚的村民们都竖起了耳朵。
卢氏咬牙道:“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卢氏却是不再拦她,反而退到了一边,指着四周的村民们对王氏道:“你倒是说说,把你刚才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再说一遍!让大伙看看你是怎样污我青白的!”
王氏也不因她的话气恼,上前一步对着四周的人说道:“大伙儿且帮我评个理,看看这事是谁不厚道!不少乡亲也都知道我有个在张镇做红事的亲姑妈,那在张镇也是有名有号的媒人,四里八乡的夫妻,经她手的没百件也不下五十了。这却是年前的事情了,那日我姑妈来寻我,说是有桩好亲要寻个适当人,那男方正是张镇的张老爷,说要寻个体面又擅持家务的寡居人,且不说这改嫁事宜是否适当,我因小梅多受那卢二娘照顾,想着真能成事,那张老爷有房有田又有家底,嫁过去的又是做正妻,可不就想着借此能帮上卢二娘一把?”
说到这里,卢氏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强忍了没去打断她这番鬼话。四周村民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却也没一个人打断王氏的话。
“说到这儿,有人要说我给寡妇说亲不厚道了,你们暂且听我说下去,若那卢二娘真是个贞烈的也就罢了,她不答应,我还能怎样?可她那日表面上拒绝,并将我同我姑妈撵走后——这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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