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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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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心知肚明,两人都若无其事,两人不停玩着试探与被试探的把戏,两人到最后竟然生出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他惊异于她的机巧多变,永远玩不完的古怪奇特花招;她惊异于他的连消带打,永远不曾松懈的警惕之心。
他思考着她的身份,并在各国知名女子之间搜索而一无所获;她思索着他的出身,想着这个人很多流传于六国间的传说。
号称有“龙阳”之好,不爱美人却爱娈童的白渊国师,为什么对她起了兴趣,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有打算收了她。
这人是个双刀?还是只是需要一个障眼法?
他则渐渐充满兴味的看在他,想着她是谁?那天天衢大街暗流汹涌,这几日城门封闭,是不是在找她?
想着那人长街之上,那个驻马回首的英锐男子,他回首的那一刻目光深情期盼无限,仰起下颔时失落重重写上眉端。
那样风神超拔的男子,天生的人中龙凤,他认得他胯下的黑驹,正是产自东燕边界青玛神山下勒格草原的骊马,号称马中飞电,超影逾辉,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名驹,等闲人一生中欲得一见而不可得,更别提拥有。
能用这样的马,非王公贵族不可,这个高贵男子,是她的爱人吗?
能拥有这样爱人的女子,又会是怎样的非凡脱俗?
白渊的目光沉落在静静看书的秦长歌脸上,这个女子,静默而观的姿态宛如帝王据于龙案之上,正在阅批天下奏章,行走举止之间,天生的雍容高华,居于人上,偏生雍容里自有一种洒脱睥睨,悍然无畏之态,吞云霞吐虹霓,一转目间都是天地灵气所钟的滟滟之光。
很像……那个人。
若非容颜实在不是一个人,几乎自己要以为她就是睿懿。
何止容颜,年龄、骨骼、功底,都和睿懿天差地远,实在搭不上号,不然他真的要欢喜的以为,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惜……她不是。
白渊的目光渐渐沉静,沉静里生出决然。
第四日。
一大早便有人敲门。
秦长歌霍然抬头,以为自己听岔了――敲门?
白渊却已施施然去开门,他的身子半掩在门后,挡住了秦长歌的目光,只看见他微微点头,随即道:“去吧。”
秦长歌却根本没看门,她紧紧盯着地上的那一大块水晶,那里映出了来客的半边影子,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个子高高的男人,身后斜斜露出长刀的刀鞘,秦长歌觉得那刀鞘的式样,看起来有点眼熟。
男子离去,白渊回转身,微笑看着她,道:“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秦长歌挑起一边眉毛,询问的看着他。
“西梁太子的六岁大寿到了,西梁国决定以举办‘斗春节’的方式,为太子庆生,另外,据说在海外养伤的睿懿皇后伤势大好,也已回国,准备参加爱子的生日庆典。”
白渊的笑容若有深意。
“西梁皇帝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睿懿皇后凤驾回归,这般百年难遇之盛事,你我怎能错过?”
斗春节,已废的赵王箫琛首创的节日,是当年郢都的春日盛事,箫琛事发,去年的斗春节便没有举行,今年的四月初三是箫太子的寿辰,据说箫太后听说了这个节日,在陛下询问当如何庆祝之时,提出要举办西梁有史以来最隆重的斗春节以兹庆祝。
而睿懿皇宫思念爱子,也从海外仙岛归国。
郢都百姓这几日疯魔般的守在各处城门,狗仔队般守候皇后凤驾,期待能够第一眼见着名动天下的神后,当然,他们失望了,抵抗着春夜寒气抖抖索索守了很多夜,除了遇见几只半夜叫春游荡的野猫,和城墙根儿下掏阴沟的老鼠外,啥也没遇见。
但是,希望落空不代表人类的想象力被扼杀,正如绯闻可以编造般,皇后归来自然也可以凭空诞生,郢都的各处的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有无数版本的皇后驾临场景,有人拍桌子打板凳说亲眼看见陛下摆出全副皇后銮驾,从正阳门迎进皇后,凤辇娥冠,红妆十里,皇后在珠帘影里露出半张脸庞――啊呀呀呀美如天人!隔壁我家翠花和她比起来,本来水嫩的小脸蛋顿时就成了屎壳郎……
翠花从隔壁奔出来,悲愤的一把揪住这口沫横飞的屎壳郎之夫,回家整治去了。
还有人嗤之以鼻,说皇后不爱奢华,什么全副銮驾都是胡扯,要说看见,咱家那天去城东探亲,亲戚住长宁门外,那天戒备特别森严,我便留了心眼……哎呀,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他招招手,众人神神秘秘的凑上来。
“看见陛下黑衣黑马,带着御林军守候在城门口,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飞驰而来十八匹马,每一匹都雪白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最前面的那匹尤其神骏,白毛金蹬,漂亮得一塌糊涂……”
有人恶狠狠拍他脑袋,“丫的你能不能说正题!”
那人被拍得一缩,立即道:“马上那女子带着面纱,姿态那个美好哟……她一看见陛下,当时就从马上扑过去了,哎呀……乳燕投林小鸟依人,雪白的面纱在风中飞舞,仙女一般,看得我那个心痒痒哦……陛下一把接住,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哗……”
“真美……”有人目光发直的感叹。
“离乱夫妻终于团聚,真好。”某人双手捧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破镜重圆,有情人终成眷属。”某女双目荡漾,眼带桃花的瞟着一个俊秀少年,少年落荒而逃。
……
秦长歌用筷子理了理自己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用酒杯压了压竖起来的汗毛。
白渊若有所思的托腮,道:“最后这种说法还比较靠谱。”
秦长歌正色道:“夫君,斗春节是西梁士子唯一有机会接触西梁名媛的机会,你是要去讨正室的吗?”
“唔,”白渊漫然道:“未为不可。”
此时听得前方一阵喧哗,随即有御林军远远驰来清道,一路关防,这处俪山脚下的小酒肆立时安静了许多。
两人齐齐抬眼看去,便见远远的,皇家仪仗正一路而来,最前方的御辇上,小小的太子箫太子正探出头来,很有风范的向四周山呼舞拜的百姓挥手。姿态拉风,表情虚荣。
秦长歌眯起眼睛,觉得儿子这几天好像没瘦,居然还胖了些,顿时在肚子里悲愤的大骂:回去扣你零食!
白渊轻笑道:“听说西梁太子十分……与众不同。”
秦长歌笑嘻嘻道:“是啊,据说皇后被奸人所害,太子流落民间,自小在市井长大,因此很是随和的。”
白渊似笑非笑瞟她一眼,突然抬手点了她哑穴,随即道:“走吧。”
觞山之顶,一处阔大的草地上,早已围了一处处的锦幄,粉紫莹蓝,嫣红翠绿,鹅黄雪白,如一朵朵硕大的斑斓的花,盛开在嫩绿的绒毯般的草地上。
今年斗春节因为规格不同,排场比往年更盛,参与人数也达到了历史之最,一大早草地就几乎占满了,整个偌大的山顶,除了明黄锦帐围起的皇家高台,其余地方都挤满了前来瞻仰西梁皇室风采,顺便求得佳人青睐的士子。
按规矩,登俪山素来只能走水路,兰舟由皇室宫务府掌管,所有参与士子都得向宫务府属下太监先索取花球,白渊携着秦长歌自去取花球,那帐篷里太监满头大汗的忙着分发花球,人多得在排队,秦长歌目光一扫,突然心中一震。
帐篷里最里面,不急不忙折花球的蓝衣男子,容貌普通,一双眼睛却明若秋水。
不是戴了面具的楚非欢是谁?
她只是这一侧首,白渊立即发觉,微笑俯首看她,一伸手揽住她肩,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带出帐外。
秦长歌连和楚非欢目光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暗暗叹气,秦长歌也不费心思想着通知楚非欢了,她知道今日这斗春节绝不仅仅是给溶儿庆生,箫玦和非欢的意思,定是想引蛇出洞,因为揣摩不出敌人到底来自何方,动机为何,为了增加吸引力,箫玦不仅把自己和儿子拿出来做饵,连睿懿都派上用场了。
而白渊来,到底是因为他们中的谁,现在还不知道,但是秦长歌可以肯定,以这位心思缜密的国师大人的行事风格,他也绝不会孤身毫无仗恃的前来俪山。
双方都各怀心思,也不知道谁将计就了谁的计,一场争斗,文斗武斗,只怕都在所难免。
白渊在展开花球看题,秦长歌也懒得看,她知道白渊绝不会将题目交给自己做的――否则楚非欢立即便可知道自己是谁。
白渊只瞄了一眼题目,立即大笔一挥答了递给太监,秦长歌瞅了一眼,发现那联句做得不好不坏,毫无突出显眼之处,太监果然只是散漫的看了一眼,随即挥挥手命令开船。
兰舟结彩带,乘风破浪而行,精巧的舟头剖开碧蓝水面泛起雪白弧线,七彩锦带在风中翻飞,白渊立于船头,宽大的淡金衣袍衣袂飘飘,他容颜虽然化得普通,然天生的好身材好气质,风华怎生掩盖也难以遮住,澄阔江天,轻舟碧浪,飞袖流云,衣带当风,俪山山巅,远眺踏舟而来士子的各家仕女,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
而皇家锦帐之内,镶龙飞凤的高台之上,箫玦正步出帐外,目光牵念而寻觅的,望向俪水诸舟。
卷二:六国卷 第六十五章 天网
白渊突然回身,温柔俯身问秦长歌,“可冷?”
秦长歌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冷,心冷,你丫真无聊。
今天白渊终于开恩,不再给秦长歌画如花妆,直接用了个面具给她套上,扮成小厮模样,面具做得极为精致,难以辨别,国师大人犹自不肯罢休,彪悍的给她系上一个由一节节小木块串成的腰带,外面罩上袍子,那腰带其粗无比,秦长歌纤纤细腰立时成了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腰。
人的曲线,腰部是最为明显的地方,腰部曲线一旦改变,会在第一时间造成错误的判断。
这位国师大人,看来不仅写得好文章,治得好国家,还做得好木匠。
轻轻摸了摸她的木腰带,白渊笑容深邃,淡淡道:“黛好它,不要想着动它,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秦长歌低头看看那玩意,手指在木块上抚过,露出一丝苦笑。
两人上岸,直上山顶,白渊脚步也不停,直接走向一处彩丝帷幕,那处帷幕尤其与别处不同,别人因为今日皇室驾临,为表尊重肃穆之意,都是单色锦帐,虽然华丽却凝重,也不招眼,这处帷幕却是整个淮南烟华锦制成,浅银底色上大朵大朵的妖红曼陀罗,有如花伞倒垂的曼陀罗花心,俱以金线绣成,笔直的曼陀罗花茎,则镶了水玉,风过帷幕,烟华锦幽光流水,曼陀罗妖艳摇曳,金线水玉华彩四射,璀璨艳丽得逼人眼目,四周彩帐锦幄,顿时黯然失色。
彩帐内更见奢华,雪白的白虎皮地毡一铺到底,玉几金瓶,锦屏古琴,几后琴前,坐着轻衣美人。
见白渊进来,美人轻抬娥眉,脸上喜色一闪而过,然而看见他手中还亲密的揽着一个人,顿时神色一黯,敛眉站起,盈盈施礼。
秦长歌欣赏的打量着那雪肤樱唇冰肌玉骨的女子,在心中大赞:娇弱!优雅!精致!高贵!女人味!这才叫美人!
突然想起当年无聊人士将她与东燕女王柳晚岚并称“绝巅双姝”,并品评两人容貌气质时曾说过,西梁皇后清丽超拔,以婉娈手腕行王霸之事,气韵如神山之上,修罗王者兰;东燕女王娇弱柔美,依绝世奇才而成圣明女主,风华如天池之中,天女临波莲。
眼前这个女子,倒有点符合传说中那临波之莲般的女主形容。
当然,这位绝不会是柳晚岚当面,据说白渊对柳女王向来呵护得很,怎么可能任她远来敌国,置身危险之中。
秦长歌很有兴味的注视着白渊神情,刚才,她看见那女子的那一刻,眼神空幻中微生欣喜,象是透过她的绝世容颜,看见了另外一些他珍惜已久的东西,然而这神情一闪而逝,再看向那女子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静随意。
他微笑着,在那女子身边坐下,笑道:“取了什么花?”
美人指了指案几上一朵蔷薇。
斗春节有取花为诗的规矩,仕女们在皇族大帐内各取鲜花一朵,以此为号,递出帐外的香笺都附此花,并冠以仕女之姓,比如取了蔷薇的姚姓女子,便称之“姚薇”,这也是谨防闺名外泄之意,毕竟来应节的,多半是西梁大家闺秀。
秦长歌看了看附笺,上书一个云字。便知道女子姓云。
此时各家淑媛多半到场,俪山顶也满满是人,金锣三响,却是司礼太监宣布盛会开始,开头照例文绉绉的官样宣诰,也不知是哪位老翰林做的四平八稳辞藻华丽的制式文章,随即说明此次皇族与民同乐,诸与会淑媛士子无须拘束,稍后帝后太子会亲自下场观词应题,诸位当尽展长云云。
立时有人摩拳擦掌,指望着自己的诗词文章一朝为帝后选中,立可青云直上鱼跃龙门,这可是比应科举还要简单风雅的好事儿,还有人开始认真思考,今日据说是为太子爷庆生?太子爷的喜好最大吧?写个什么诗儿,讨太子爷欢心,不也一样能飞黄腾达?
于是淑媛们花笺传递,士子们笔墨添香,各处欢声笑语不断,白渊却不急不忙,斜倚着锦几,把玩掌中那朵娇艳的蔷薇,忽然一笑,轻轻将花于指尖碾碎。
花是斗春节的入场券,失了花,便无法参与,面对两人惊愕的表情,白渊漫不经心的道:“别人做什么,咱们一定要跟着做?青蝶,我说,你写。”
那名叫青蝶的女子轻声应了,听得白渊想也不想,曼声吟哦,“宝霓衣,薰香笼,浓淡参差间绿丛。且由行云逐飞羽,尽此娇花散轻红,生成锦刺千万枝,只为不折轻薄中。”
另附一张较小的纸笺,上书:“何必天香色?只敬诗风流,猜中小女子所取之花者,当可为帐中佳客,词赋唱和,不亦乐乎?”
随即手一挥,道:“传出去罢。”
随侍的侍女把诗挂了出去,没有附上花的香笺着实显眼,立时涌来一大批文人墨客,对着这个别开生面的诗谜摇头晃脑的猜,此花到底为何花。
更有人对着那张小笺目防异光――这句子风雅中蕴含轻浮之态,有儇薄挑逗之意,非等闲闺秀手笔,却不知帐中女子,又是何等出身?
秦长歌看着帐外盛况,心里明白白渊这是故意要招人眼目,引起西梁皇室注意,从而走近他的帐幕,只是不知道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她的手指扣在掌心,亦在等待箫玦非欢等人的到来。
“喂,我那臭娘,今天确实来了么?”包子今天已经把这个问题问了十遍。
箫玦只管听着侍卫不断的回报,从第五遍开始,他的耐心已经被儿子消磨殆尽,根本懒得理他。
楚非欢却是向来对包子有耐心,从堆积如山的凰盟各式信息中抬起头来,抚了抚包子大头,笑道:“你娘来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但我感觉,她就在附近。”
他顺手帮包子理平半天功夫已经皱成一团的小锦袍,摇头道:“溶儿,你这袍子真漂亮。”
“漂亮吧?”包子立即忘记忧心忡忡,得意的咧嘴笑起来,还模特似地转了个身炫他的彪悍长袍,肥球般的小身子一旋间,万紫千红的小袍子散开来,看得人一阵眼花。
箫玦瞪着那袍子,看了半晌还是捂着脑袋转过头去――算了,眼不见为净。
那哪叫袍子?那叫豹子。
比豹子还花哨。
深红的锦缎上,绣了大大小小的花朵,足有几百朵,桃花樱花梨花杏花蔷薇仙云英桐花梅花菊花迎春……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白的蓝的一堆堆的颜色,领口上还彪悍的绣了一排字,“路边的野花不要,踩!”
衣裳下摆绣着:“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楚非欢原本没在意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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