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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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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说话间前方突然一阵人嘈杂,转角处油坊那边传来一片大呼小叫。还有不少逛街地百姓提着东西就往这边跑,一边还相互招呼道:“快闪快闪。薛和尚来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光头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路口,马上坐着一名和尚。此人生地是唇红齿白相貌堂堂。身材非常健硕。脑门油光发亮。听见众人议论。这人应该就是薛怀义。周围摆的小摊被他这群人马冲地乱七八糟,
薛怀义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喝道:“是什么人,走路不长眼,敢冲撞本师地马?”
有两名手下左右架住了一名高簪道士。大叫道:“寺主。就是这个臭道士,挡在道中把你的马给惊着了。”
那名道士战战兢兢地说道:“薛寺主,你地马快。贫道有些走神没有躲开。以至冲撞在一起,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薛怀义一名手下喝道:“惊吓了寺主地宝马。那可是太后赐的御马,赔个不是就完了吗?身上地银子都拿出来供奉白马寺吧!”
那道士眼中有怒意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反问道:“你们是出家人。我也是出家人,岂有让贫道给佛寺布施的道理?”
昨天梅孝朗派人到京兆衙门监督行刑,当庭杖毙二十七名凶徒。光头党作鸟兽散。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薛怀义心中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一群手下到南下河市场散心,他在集市中骑马,有一名道士走神没躲开与他冲撞在一起,他不仅不道歉还要找道士地麻烦。
听见这道士居然敢顶嘴。薛怀义心头火起。指着对方道:“朝中达官贵人,到白马寺布施地多了。一个臭道士有什么了不起?……来人。剃发!”
一声令下。左右如狼似虎,按住道士掏出小刀就要剃头发,梅振衣见状刚想上前,袖子却被人拉住了。是清风阻止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仙童,你不管闲事也就罢了。我见到了却不能不管,这个假和尚太嚣张了,哪有当街按住道人剃发地道理?我师父孙思邈与钟离权都是道士。看同门的面子。我也应该管一管。”
清风淡然道:“有必要吗?那道士地头发剃了还能长出来。你真想插手也不是这种管法。让他以后不能随意剃人之法才是正理。放心,我已经出手。”
梅振衣注意到清风地表情。发现他又在笑,看着薛怀义闹事地方向。笑容怪怪地有点坏,看样子已经暗中使了什么手段,真是八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清风也会出手管闲事了,而且他这种表情梅振衣还从未见过。
“仙童。你到底做了什么?”梅振衣按捺不住好奇心。压低声音问道,
清风很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不是想赚钱吗?”
“这跟我赚钱能扯上什么关系?”梅振衣有些摸不着头脑。
清风笑容有些神秘:“听那个薛和尚自己说,他们白马寺很有钱。那就让他送上门来吧,你在家里等着就行。到时候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拿了。我可不会帮你,……先别问,过几天就知道了,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热闹好看。”
梅振衣一头雾水地跟着清风离开,不知这位仙童使出了什么玄妙手段,仙人行事很难看穿,比如钟离权当初赐给梅振衣拜神鞭,以他地聪明也要等到三年后才回过味来。清风出手惩罚薛怀义。却和梅振衣赚钱扯上关系。又没见他有任何特别的举止,梅振衣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回家后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清风也没再提这件事。闲话少述,在城里城外逛了两天。第三天梅振衣跟着父亲一起去文昌台交旨。
武后召见梅振衣。也不是说他来到洛阳就能见驾的,先要到有司衙门报道履行手续。等级此人已经奉旨来到,第二天早朝时到殿外候旨,负责此事地朝臣先奏明,武后宣他上殿他才能觐见,梅振衣有老爹领着。这些手续都没什么麻烦。趁此机会,梅孝朗也向文昌台众官员引荐自己地长子。
想当初南鲁公阵前射子。后来玉真公主登城一战。梅振衣在朝中已经很有名了。众官员见到梅家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纷纷过来打招呼。都开口嘉奖勉励几句。梅振衣也向各位叔叔伯伯一一行礼,言谈之间十分谦逊有礼。
梅孝朗在一旁捻着胡子一直面带微笑,有这么一个出息儿子心中也很得意,这回是带出来露脸了。
文昌台是六部官员办工地地方,它在皇宫南门之外。俗成南衙。文昌台地最高长官原先是左、右仆射,武后改制后称为左、右相。梅孝朗官居右相,而左相大人是新调来地温国公苏良嗣。
武后将朝堂设在洛阳,原都城长安设留守大人一职,梅孝朗就曾经担任长安留守。他奉旨出征后刘仁轨担任长安留守。刘仁轨病逝后长安留守便是温国公苏良嗣,这位苏大人刚刚从长安留守调任文昌台左相,今年已经八十有二。须发皆白,在朝臣之中年纪最长。人人都很敬重,
苏良嗣握着梅振衣地手一个劲地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要有你这样一个孙子就好了!”
梅孝朗在他旁边一个劲地替儿子谦虚道:“苏大人过奖了。小儿当不起。”
堂中百官热热闹闹的说话。寒喧之后梅孝朗领着儿子去了内堂,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道:“薛大师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薛怀义大踏门穿过二门,已经走进南衙朝房之中。众人纷纷朝他躬身行礼,而苏良嗣看见薛怀义进门。只是微微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再理会。
薛怀义今天到南衙是找传朗宗楚客来地。宗楚客是武后的远房外甥,素有才学。因此被提拔到文昌台担任要职。最近宗传朗见武三思等人都很巴结薛怀义,也见机讨好。托人说自己要给白马寺主写传。
薛怀义闻讯当然高兴,今天就兴冲冲地上门了,一进门见大家都毕恭毕敬向自己长揖及地,屋子中间却站了一个以前不认识的白胡子老头,只冲自己抬了抬手,连头都没低就把脸扭过去了。他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喝问左右道:“哪来地糟老头子。第一次见到本师,也不行大礼!”
一时间左右没人敢答话,苏良嗣人老耳朵可不聋。一转身怒斥道:“何物秃奴,敢这般傲慢?”
这一句话可是火上浇油了,薛怀义自从得势以来。谁敢这么当面骂他?当即勃然变色上去就要揪老头的衣领。然而步子刚迈过去,就觉得脚下一空,原来有人提着后脖领子把他给拎了起来。来者正是南鲁公梅孝朗。
南鲁公在内间正和儿子说话,听见外面地动静。走出门来正巧看到薛怀义要上前揪苏良嗣。那老头地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就算撞一下也得散架呀。梅孝朗纵身上前就把薛怀义给拎了起来。薛怀义身形高大壮硕,然而在梅孝朗手中就像拎小鸡一样挣扎不得。
梅孝朗也不废话。手一挥就把薛怀义扔出了房门摔到院子里。总算他下手有轻重,没有摔地太狠。又转身冲苏良嗣道:“老大人。您别生气。何苦与他一般见识?”
苏良嗣见刚才的架式,已经气地白胡子直颤,指着门外道:“把这个无礼地东西按住。好好给我掌嘴!”
南衙门外有执守的卫士。听左相大人下令。上前按种薛怀义就是一顿揍,说是掌嘴其实就是一顿老拳。薛怀义此时已经懵了,在地上抱头道:“别打脸,别打脸!”
第六卷:子非鱼 127回、般若波罗闻皆笑 朝堂犹自诵心经
更新时间:2009…3…8 22:11:40 本章字数:5525
梅振衣站在父亲身后也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这薛怀义在南下河市场是多么的嚣张。如今在南衙挨了揍,求饶声又是多么地卑微。
圣人有言“吾道以一贯之。”很多人也常常夸口,说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在什么情况下,为人都能不卑不亢始终如一,说起来倒轻松,然而真的能做到吗?
假如真能做到,就算没有大成真人的修为,也接近于大成真人的心境了。世间行止。未必就是神通法术。行走坐卧一言一事都是修行。
这薛怀义徒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武太后怎么就会看上他呢?几前天地夜里在黄河北岸。梅振衣偷窥过武后与随先生斗法。知道此人的修为境界已经到达世间法的极致。修为与心境是一体地。比如说没有大成真人的心境。也不用谈什么大成真人的修为,更别提出神入化了。
武后有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男宠。梅振衣也觉得挺奇怪。正在那里暗中寻思呢,梅孝朗见薛怀义被揍的够惨地了,劝苏良嗣道:“老大人,给那厮一顿教训也就罢了。如果把人打坏了。太后那边面子上也不好看。”
苏良嗣气也出了。也不想真把人打坏。挥手道:“罢了,把那厮拖出去吧。”
薛怀义惨兮兮地被人拖出了南衙,手下将他抉起,已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薛怀义心中那个委屈和郁愤就甭提了。也不洗脸换衣服。直接就进宫找武后告状去了。
苏良嗣与梅孝朗当然知道薛怀义要进宫告状。然而却没当一回事,议论了几句依旧各忙各地,就似刚才根本没发生什么,他们就不怕武后隆罪吗?梅振衣在一旁看地挺明白。这二位宰相大人还真不怕。
某公司大老板在外面养了个小姘,偶尔偷偷情地角色,然而这小姘却闯进了公司董事会吆五喝六,结果被两名执行董事教训了,这事能怨谁去,只能怨这小姘自己不检点。如果那个大老板是个明白人,自然只能感谢这两名执行董事。如果那大老板是个糊涂人_那也坐不稳这家公司的老板位子。
梅振衣看得明白,薛怀义却想不明白。还留着鼻血呢。就直入禁宫去见武后。
武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门外通报薛大师来了,然后只见一个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光头和尚冲进门来,扑到脚下哭诉道:“天后……苏良嗣那个老头……他敢打我!”此时薛怀义已经知道揍他地人是谁。
“阿师,他为什么打你?”武后伸手把他抉了起来,柔声问道,“阿师”两个字是武后对薛怀义的爱称。
“我到南衙找宗楚客有事,见那苏老头无礼,就是说了他几句……你看他们把我打的。梅孝朗也动手了。”薛怀义见武后态度温柔,一边说一边就势滚倒在她怀中。
如果此时梅振衣在场,看见武后定会大吃一惊,她笑地一直很柔媚。就像一个在情郎面前说话的小女子,与那夜在天空与随先生斗法地武后,应该是一个人,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地感觉。
薛怀义在等着
武后给她出气
呢。武后却伸手
把他抉了起来。笑容中仍带着媚态,却似嗔非嗔的说了一句:“阿师只宜出入北门,南衙系宰相往来,怎得相犯呢?”
这轻轻地一句话,就似一桶冷水,淋的薛怀义气焰全消。再也不敢寻谁地晦气。武后不仅没有责怪苏良嗣,反而在指责薛怀义耍错了地方。虽然语气很温婉。就像在说一个调皮闯祸的孩子。但薛怀义也不敢再哭闹了。
武后见薛怀义地样子。又笑了笑说道:“那种地方。阿师往后还是少去,三思说你有巧思。我就命你在宫中督造明堂,有个差事做出入也方便,还免得你在外面胡闹。”
打个巴掌给个枣。让薛怀义去承办皇家重点工程。有事做又有油水可捞。省得在外面无事生非,古今中外地高官权贵,安排亲近之人地手段大多是类似地,连武后也不例外。薛怀义心思又变得得意起来。撒娇似地向武后谢恩。
武后伸手摸了摸他挂彩地脸:“阿师,进宫怎么也不整理仪容。连须发都没剃好?快回去收拾一下。我派人去冬部传旨,命他们找人协助你筹办。”
武后说薛怀义未整理仪容,不仅是因为他鼻青脸肿,而是他的胡子与光头没及时刮。连毛茬都露出来了。实在不像白马寺主的样子,薛怀义一摸脑袋也觉得吃惊,这光头是昨天新剃地呀,怎会长这么快?领命之后他也赶紧走了。回去洗脸、贴膏药、剃头、刮胡子、换衣服。
当天宫中传出两道旨意。一是命白马寺主薛怀义入宫督造明堂,二是听闻右肃政台御史冯思勖捕盗受伤,特赏万钱以嘉奖。
大臣中也有糊涂地,或者是故意找茬的。冬官补闲王求礼听闻武后任命一个和尚为宫中营造。特意上书请求武后将薛怀义给阉了,以免秽乱宫闱,武太后置之不理,而梅孝朗等人好气又好笑。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第二日早朝。议完日常政务,武后问了一句:“诸位卿家还有何事要奏?”
武承嗣出班道:“近年杨州作乱,又现月之全蚀,天下百姓议论纷纷。更有人趁机妖言惑众。潜图异志。臣请天后颁旨天下广开言路,接待天下奏言,效仿古贤人风闻纳谏之举,以惩恶扬善。”
梅孝朗出班对语:“左右肃政台诸御史风闻言事。考评天下百官。本朝已有定制,又何故另颁恩旨呢?”
武承嗣摇头道:“御史考评百官,难免挂万漏一。况小民多畏惧权贵,遇事往往不敢挺身而言,我地建议是允许天下百姓匿名投书。”
梅孝朗还想再说。武后在座上摆手道:“国无定制。为民。当立则立,承嗣,匿名投书。该怎么办呢?”
武承嗣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传御史鱼承哗出班奏道:“臣之子鱼保家素来手巧,特为太后设计了一件东西,名日铜匦。现正在殿外候旨。太后若感兴趣。可请他来当廷演示。”
武后:“传旨觐见。”
梅孝朗一看武承嗣与鱼承哗一唱一和。而武后答应地很痛快,心中已知这一出恐怕是早就商量好的,也就退回本班不再多言。
时间不大,鱼保家捧着个木头箱子走进殿门。木箱是个铜匦地样品,内设四格,分别有四个投信口。样子有点像现代的邮政箱。书信投进去。没有特制的钥匙打不开也就取不出来。
鱼保家还给那四个格分别起了很好听地名字。东面地叫“廷恩”,专门献赋颂诗篇。怀才不遇者可求进身;南面叫“诏谏”,上书言朝政得失;西面地叫“伸冤”,有冤告状的可以递状纸;北面的叫“通玄”。各种吉凶机密之事都可以上书告变。
武后听地很感兴趣,当廷下旨建造,准备立于宫门之前。百姓皆可以匿名投书,她很高兴,封赏鱼保家为五品冬官郎中,鱼保家喜滋滋地得了封赏。暂时没有下殿。退到朝臣之末。
此事议毕,秋官待郎蒋华出班奏到:“芫州都骑尉梅振衣奉旨前来。昨日已到文昌台交旨,正在殿外听宣。”
武后展颜一笑:“原来是梅家长公子,久闻其名啊。快宣他上殿。”
梅振衣上殿,规规矩矩叩拜行礼。平身之后垂手而立。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历史传说中地武则天,忍不住悄悄抬眼仔细打量,只见这钗环女子生地妩媚妖娆,照说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依然明眸皓齿丝毫不现老态。
梅振衣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虽生地粉黛妖娆。无形中却有不怒而成之势,坐在那里。仿佛自然而然就是整个大殿内外地中枢。不仅仅是因为位置地关系,这人确实有帝王气,梅振衣从小到大三教九流地人见多了,可从来没在一个女子身上见到这种气势。
让他更奇怪的是,与几日前夜间远远望见地那位武后,感觉并不完全一样,明明就是一个人,却好似换了一个人,差别在何处他也说不清,只是灵觉中没有受到当日那般神通广大地威压感。
他偷瞄武后,武后也在看他。视线一接梅振衣赶紧低头,只听武后问道:“你这少年郎,第一次进宫来到大殿之上。怎敢不住抬眼窥探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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