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初熏-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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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华宫灯火如昼。

　　　　大殿中已经有几位皇子提前到了，站在中间留空的的地毯上说着话。四周是宴会的席位，采取圆周式，围成一圈，每个席位旁都放着软垫，因为不是正式的国宴，所以比较随意，宾客都能一边欣赏歌舞，品尝美酒珍馐，一边靠着软殿休息，十分舒适。

　　　　大殿顶上垂下的一盏巨大的灯，一起点燃了几百只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整个大殿明亮不已。

　　　　不多时，皇后款款而来，笑呵呵地和应选的静芳郡主说着话。慕容碧走在皇后左边，她今天也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比平常更加美丽动人，和另一边的静芳正好相互辉映。

　　　　皇后身后跟着太子和几位皇亲国戚。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跪下来行礼。

　　　　“今晚只是家宴，各位不必多礼。”皇后笑着入座，众人才敢入座。皇后放眼扫了一遍席位上，“还少了哪几位？”

　　　　小太监禀报道：“回皇后，东豫王和七皇子都还没到呢。”

　　　　“东豫王也要来吗？”皇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以往的宴会，东豫王能缺席便缺席，有时候甚至连国宴都不会参加，今日只是普通的家宴，皇后依礼送去邀请函，想着能把小薰请来已经是东豫王给面子了，没想到东豫王肯亲自前来。

　　　　“是。”小太监恭敬地答道，“皇上听闻东豫王要来，也要赶过来了，恐怕寿王和南蛮王也会来。”

　　　　皇后顿时喜上眉梢：“哦？今晚竟会如此热闹，快，吩咐下去，再加些珍品上来，把本宫藏着的那几坛美酒也拿来。”

　　　　小太监连忙领命下去了。




狭路相逢

“皇上驾到——”太监长长的通报声在殿外响起，众人忙起身出席跪迎。

　　　　皇后领着太子走上去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不必多礼。”皇上脸色透出不正常的苍白，病体未愈，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是极其苍白的，眼睛扫了一遍席上，“寿王和东豫王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外唱喏：“寿王到——”

　　　　“东豫王到——”

　　　　“七皇子到——”

　　　　“南蛮王到——”

　　　　四个人居然差不多同时到达，殿内一下子就安静得针落可闻，人人把目光投向门口。


　　　　阿薰在听到那一声‘南蛮王到’时已经冷汗直冒，差点儿就想找个地方溜掉，可是裙子太长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子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下来。

　　　　南蛮王到了，不知道上官初雪会不会到呢？一会儿来个狭路相逢，那可真是有生之年的大难啊！

　　　　连陌就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细长带着邪气的眸缓缓扫过阿薰迤逦的裙摆，盯着那个背影看了许久，看到子渊温柔地拍她的手时，眼光骤然一凝。

　　　　皇上站在中央的席位上，转身笑道“几位卿家竟一起来了。”

　　　　阿薰唯恐被人认出来，低着头保持一脸微笑，心里却暗暗祈祷：老天啊，保佑我一定不要踩到裙摆！否则一定变焦点！

　　　　连玥抬起眼，映入眼帘的少女光彩照人，顾盼生辉，粉色的长裙和她娇俏灵动的气质极其相配，每一个悄悄变化的表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没有任何掩饰的目光，充满掠夺的性质，直直射向阿薰身上。

　　　　子渊抬起眼，淡淡的扫去一眼，却如利剑射出，立刻让人感觉到肃杀的气息。连玥怔了一下，缓缓移开目光。

　　　　迟钝的阿薰怎么会感到这些，一直担心自己是否会被认出来，忐忑地在心里打着鼓。

　　　　几位朝廷重臣都对皇上行了礼之后，满心以为终于可以入席，到时候可以躲一躲的阿薰忽然被皇上点名：“这位便是未来的东豫王妃吗？”









认错人了

阿薰心里猛地下沉，知道自己此刻恐怕成为整个宴会的中心了，被几百双眼睛一起打量着！不行，绝对不能给子渊丢脸！阿薰微微笑着屈膝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皇后十分亲切，上前拉起阿薰的手道：“小薰啊真是好福气，东豫王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你瞧瞧，小薰一出现，把满场的光彩都盖过去了！”

　　　　慕容碧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也不顾忌形象，猛然触碰到来自自家兄长一道警告的目光后，才把脑袋给缩回去。

　　　　大哥最讨厌了！娶了媳妇儿还处处和她对着干！

　　　　静芳听见皇后的话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小薰是她的丫鬟，现在喧宾夺主，反而抢了自己所有的风头。

　　　　嫁给东豫王，她竟然有那样天大的福气！

　　　　一直微笑不语和几位佳丽站在一起梁双儿则抬起头，看向站在绝美的东豫王身边的女子，眼神若有所思。

　　　　上官初雪原本无精打采，她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是没办法，慕容烈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她不得不跟来。

　　　　阿薰的声音一响起时，她忽然像被雷击中，像失了魂魄一般推开了挡在前面的连陌，抓住阿薰的手臂。

　　　　“哥哥！”沉痛的声音，上官初雪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她。

　　　　阿薰心底一沉，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皇上就在面前，上官初雪这个笨蛋！

　　　　慕容烈拉住上官初雪的手，不动声色地微笑道：“雪儿，你又被碧儿骗了吧，你眼前的可是一位女子。”

　　　　慕容碧在另一边大皱眉头：关她什么事啊？

　　　　上官初雪微微冷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手。

　　　　阿薰趁机转身笑道：“王妃真爱开玩笑。”

　　　　慕容碧机灵地跳出来：“请皇上和皇后恕罪，我今天不小心搞了个小小的恶作剧，所以我大嫂现在迷迷糊糊的。”

　　　　经过桐儿等侍女的精心打扮，阿薰脸上画着很漂亮的妆，加上发型和服装的改变，她有信心和三年前十四岁的上官薰不会像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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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恶之源

所以她才会坚持穿这身麻烦的衣服，早就知道在这里会遇到这么多人，不小心点儿怎么可以？

　　　　皇上果然不疑有他，反而很开怀地说：“碧儿越长大越调皮了，南蛮王妃不舒服的话，先到偏殿休息吧。”

　　　　“不！”上官初雪平静下来，也知道刚才的愚蠢行为会害死全家人。可是眼前的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会认错。

　　　　她穿了女装，变成真正的女人，上官初雪也能认出她来，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我没事。”上官初雪摇摇头，对阿薰曲了曲膝：“雪儿失礼，让王妃见笑了。”

　　　　“哪里话，碧儿郡主的本事我也领教过呢。”说着笑起来，转头对慕容碧眨眨眼。

　　　　慕容碧非常无辜地扁着嘴，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万恶之源……

　　　　气氛一时之间又融洽起来，人人心怀诡胎地入席。

　　　　南蛮王慕容烈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身上透出的尊贵之气，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贵不可言。

　　　　他的席位在寿王下首，另一边是东豫王和七皇子。

　　　　两个派系已经明显地形成。

　　　　梁双儿因为即将成为七皇子妃，所以席位安排在连陌旁边，慕容碧和静芳郡主则在太子旁边。

　　　　因为距离近的关系，在坐下时，梁双儿对着阿薰微微一笑。

　　　　阿薰也对她一笑，心里却想子渊面子真大，跟着他好混饭吃，人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阿薰，今日真漂亮。”连陌转头笑看着阿薰，细长的眸中透出诱惑人的光芒。

　　　　即使已经被他狠狠伤害过一次，阿薰始终狠不下心来恨连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原谅了这个人。

　　　　“谢谢。”阿薰从容地笑着，既然不恨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相处融洽，谁让他和子渊关系好呢？

　　　　子渊把她的脸转过去，指着桌子上各种各样精致的美食：“刚才在路上你不是喊饿吗？快吃吧。”




不吃甜食

阿薰看看宴席上，没有看见有人动筷子，苦着脸说：“谁都没有开始吃，我一个人开始吃不好吧……。”她是没什么面子，可是子渊的面子很重要。她怎么可以影响子渊在人们心中完美的形象呢？

　　　　算了，饿就饿吧。

　　　　子渊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色的糕点放进口中，又夹了一块放进小玉碟中：“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然后又去尝另外一种。

　　　　阿薰感动地好想抱着子渊大大地亲上一口。她从中午就被那几个侍女折腾，没吃过东西，来的路上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看到美食更是忍不住。还好子渊体贴！

　　　　宴会上的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子渊，看着他细心地帮未来王妃一样样品尝着食物，温柔细致，都大为惊讶。竟都不知不觉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了，跟着迷醉。

　　　　阿薰吃得笑眯眯，当然不知道全场的人都在嫉妒她。

　　　　“皇叔还能吃得下吗？”连陌在另一席上好心地提醒，“这么甜的食物，皇叔难道不腻吗？”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阿薰放下玉碟，抬头问：“子渊不喜欢吃甜食吗？”她可是很喜欢啊。

　　　　紫色的眸看了她一眼，有些什么东西在迅速地黯淡。

　　　　连陌笑道：“阿薰该打，竟然忘了皇叔不喜欢吃甜食。”连陌微笑着对阿薰眨眨眼，“小薰不是也不喜欢吃吗？”

　　　　阿薰这才迅速醒悟过来，一时之间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脚底迅速钻上来，袭遍四肢百骸。

　　　　子渊不喜欢吃的甜的！天哪，上官薰也不喜欢吃吗？

　　　　可是，她每次吃甜的都没什么不对啊！

　　　　子渊接过连陌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今晚的糕点，味道都不错。”

　　　　阿薰低着头嘟囔：“是很好吃啊，我都饿死了。”

　　　　连陌自己倒了一杯美酒，指尖拈着酒杯，对着阿薰微微一举：“好吃的话，多吃一些，阿薰长胖一点儿的话，一定会更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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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酒代茶

阿薰也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道：“多谢！”

　　　　“阿薰，”子渊伸出手刚想阻止，阿薰已经把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整张脸顿时通红，眼睛里辣出了几滴眼泪来：“是酒~~~~~~”

　　　　子渊一哂，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顺便夹了一快糕点放进她嘴巴里。

　　　　阿薰被呛得直咳嗽，她是著名的‘一杯倒’，这一杯酒下肚可不是好玩的，胃里灼烧着，像是一点火种，全身都被点燃了。

　　　　连陌也禁不住笑起来，自己喝下一杯酒，摇头笑道：“小笨蛋，明明不能喝酒，还喝。”

　　　　阿薰使劲儿瞪她，还不是被他气的！

　　　　坐在对面的连玥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见阿薰的样子，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殿下，这个点心很不错，您尝一尝吧。”静芳细心地为连玥夹了一块糕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丢人现眼的阿薰。

　　　　心底冷笑一声，那样的小薰，只能让东豫王一时新鲜吧，真的能长久吗？

　　　　“多谢。”连玥很有修养地点头谢过了。

　　　　静芳低头笑：“殿下不必客气，这是静芳应该做的。”

　　　　慕容碧斜着眼睛看着静芳的动作，她们两个一左一右把连玥夹在中间。慕容碧对静芳没有好印象，她能有今天都是阿薰的功劳，居然把阿薰赶出来，现在还耀武扬威的！

　　　　啪！

　　　　慕容碧也夹了一块点心，动作很粗鲁地放进连玥的玉碟中：“这个也好吃！多吃点儿！”

　　　　连玥哭笑不得，只能对慕容碧笑道：“多谢郡主，来，郡主也吃。”夹了一块颜色和形状都很漂亮的给她。

　　　　慕容碧用筷子挑着糕点，瞟了一眼静芳，学着静芳温柔的声音说：“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如此偏心？”

　　　　连玥被她弄得无可奈何，同样给静芳夹了一块：“郡主也尝尝吧。”

　　　　“多谢殿下。”静芳接过去，眼角看了慕容碧一眼，“慕容郡主宽怀大度，静芳深感惭愧。”




美人倦

慕容碧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是啊，你应该感到惭愧，怎么不找个洞去钻一钻？”

　　　　夹在中间的连玥只有摇头叹息。

　　　　“碧儿。”隔桌的慕容烈轻轻一哼，“不得无礼。”

　　　　慕容碧撇撇嘴，手托着腮不再说话。

　　　　连玥终于又松了一口气，抬头看阿薰那一席。


　　　　随着一声乐符的响起，十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轻轻旋转着走进中间的空地，乐声悠扬，在乐师的手下流转出一串串灵动的波浪。

　　　　舞姬随着音乐起舞，轻纱覆盖下，婀娜的身形若隐若现。灯光和音乐的效果都极其完美，舞步灵动，一会儿聚拢，一会儿散开，如绽放开的鲜花。

　　　　阿薰看得起劲，喝过酒后的脸颊上氤氲了一抹红晕，浅浅的，在细白的嫩脸上十分悦目。

　　　　连玥的目光灼灼如光，从舞姬们的空隙间射过来。

　　　　目光强烈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阿薰只能装作看不到，跟着舞姬的舞步，忽左忽右，搞得头晕眼花。

　　　　子渊似乎很疲倦，半靠在软垫上，神色有些倦怠，懒懒的，迷迷蒙蒙，有些不真实的美丽。

　　　　看见阿薰这么兴致勃勃，又不忍心打扰她，只能拉着她手臂上挽着的绫罗，在指尖把玩。眸子半垂着，丝毫不被殿中正上演的精彩舞蹈吸引。

　　　　连陌也靠着软殿，看着歌舞的眸子偶尔瞥向这边，看看慵懒迷人的子渊，再看看一脸欣喜的阿薰。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继续欣赏歌舞。

　　　　宴会中至少有一半人的目光都在子渊身上，痴迷和崇拜，紧紧纠缠着那个完美的人。

　　　　阿薰一边看，一边不忘尝尝桌上各种美食。

　　　　“子渊，吃一个樱桃吧，很好吃的！”阿薰捡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樱桃，转过身递给斜靠着的子渊。

　　　　修长的手指拿过樱桃，红彤彤宛如一枚珠玉在指尖上，更加显出子渊的手指漂亮而有力。那拈着樱桃的手，也是握着一半天下的手。




公子墨之徒

正在此时，乐音缓缓奏出最后一个音符，歌舞结束了，舞姬们款款退下去。

　　　　在座的皇亲国戚纷纷举杯。

　　　　皇上喝着酒，心情大好，把目光转向子渊这一边：“东豫王今日似乎心情甚好，朕也高兴，来，让我们共同饮下这一杯。”

　　　　指尖的樱桃鲜红晶莹，宛如一滴鲜血凝聚着。

　　　　阿薰很体贴地把酒杯递到子渊手中，像只向主人邀功的小狗一样望着子渊傻笑。

　　　　子渊心情确实十分好，此时看见阿薰的笑容，也不禁跟着弯起嘴角：“多谢皇上。”酒入口，却微微皱起眉。

　　　　阿薰笑着眨眨眼：“怎么了？”

　　　　连陌好心地提醒一句：“你把茶当作酒拿给皇叔了。”

　　　　“啊！”阿薰低呼，不会吧！那这样岂不是很丢脸？子渊用茶替代酒和皇上干杯，算不算是欺君？

　　　　可是桌子上那么多杯盘碗碟，她怎么分得清楚什么是什么？

　　　　“对不起……。”做错事的阿薰很自觉地低下头道歉。

　　　　“是用酒杯装的，不用喝酒更好。”子渊很好脾气说，把刚才一直没吃的樱桃塞到阿薰的嘴巴里，顿时，一股甜蜜的汁液在舌尖上流过。

　　　　阿薰满足得眯起眼睛：“真好吃！”

　　　　两个人的亲密举动惹得在场的人都一阵心神摇荡，人人都知道东豫王是什么样的人，然而这样一看，又和过往种种截然不同。

　　　　紧接着，又是一场歌舞。

　　　　中间，在连陌那边的梁双儿悄悄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