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化春风(1-3)-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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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城里，他们又来到了望江阁，依然选了个靠江的位置，点了些个喊的出名儿的菜。
　　“今儿个这么高兴，不喝点酒可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小烟儿～”祝谨恢复了那股嘻笑劲儿说到。
　　“是该喝点儿酒，我也喝些个～”沈烟想难得那么高兴，现在他也是可以碰些酒个年龄了，若是再不喝点练练酒量，以后倒叫人笑了去。
　　“你也喝？好！小二！”祝谨听他这么一说，就又把小二叫了来。
　　小二一见他们穿着不凡立刻就赶了过来，笑着招待。
　　“给我们拿两坛最好的陈酿来！”说完又对沈烟笑道：“我今天倒要看看，我们的小烟儿酒量有多深！”
　　“那就没盼头了～我的酒量是一点都不知的，因为我还从来没碰过呢。”沈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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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来没喝过？”木南真听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沈烟知他不信，再三笑着点头。
　　“怎么会没喝过呢？逢年过节你就一点儿都没碰过？”就是连董君荣也是不信。谁不知道他们这里的人即是女子也是少有不碰酒的。
　　“没碰过。”
　　“为什么呀？你爹怎么就忍得下这个心叫你不喝酒呢？”祝谨奇怪到。
　　“因为大夫说饮酒会引伤痛风，所以那时小就不让碰。后来也就习惯了少喝，只是爹爹有时候偶尔会来上那么一些，但是都没人会喊我。”他笑呵呵的解释说。
　　经他这么一说，三人俱是想起来这事儿，于是祝谨见酒拿了上来又不让他喝了，说：“若是叫你疼起来怎么办。”
　　“无妨，现在我都已十五了，喝少点也暖身子不是？”沈烟心里对这酒也是有些怀念，所以也想喝点解馋。
　　“那就喝一点好了。”董君荣点头首肯了。
　　没办法，祝谨只好倒了些给他，可那量却是少的可怜，沈烟举了杯子，故意拿眼睛对着杯口看去，看了一眼又看第二眼，看得祝谨直嚷：“你瞎看什么呢？”
　　“谨哥，你莫不是不知道怎么喝酒所以才拿了个这么小的喂鸟杯子给我？”他故意苦着脸抱怨到。
　　“喂鸟？我这是喂你沈烟呢！”祝谨知道他是不满，但是又不想再放些给他。
　　“喂我？恐怕这量～”他举了杯子一饮而下，然后咋了咋嘴，问董君荣：“我刚有喝什么下去么～？”
　　他这调皮样子逗的他们直笑，董君荣也被他弄的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祝谨是为你好。别忘了到时候痛起来，可是得你自个儿受着。”
　　“哎呀～今天这不是高兴么！我都说了没关系了你们还这么惦记着，真是扫了我的兴哪～”他故作叹息惆怅状的往旁一望。
　　顺嘴还念了两句“风萧萧兮易水寒～”，那副哀怨的样子又逗的他们直乐。
　　“你这小东西怎么越来越不知理了？我这是为你好！你却是不知谢我。”祝谨兀自拿着酒杯喝着。
　　“是是是～烟儿谢过谨哥关心！我真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不知所谓还请君——多多～见谅！”他又作起戏来夸张的对他半鞠一礼。
　　祝谨顿时感觉又好气又好笑，长臂一揽把他直接拉如怀里，往胸口又摁又挤。
　　“君荣哥！南真哥救我！”沈烟被他欺得直叫，而那二人也是笑得不得了，任他们闹到菜上来才叫他们停下来。
　　沈烟被他在腰上挠痒痒挠的腰也软了，一时间都没什么力气。祝谨见他面红耳赤，那双眼睛又笑得半眯着，心里是欢喜的很，直想逗他。见他要回自己的位子，就故意拉他往自己身边的位子一坐，不让他走。
　　“谨哥我知错了～就放过我吧～”沈烟实在是拿他那手没辙，一挠就服软，只得讨饶。
　　“知道错拉？”祝谨得意的直哼哼，“晚了！”手又勾着他的肩，硬把他拉在那不放。
　　沈烟哭笑不得起来，“你这样叫我怎么吃啊～”
　　“怎么吃？”祝谨笑得狡猾，“别说我不疼你，来，”他夹起一筷子炒芹菜对他道：“啊～”
　　那意思就是要喂他吃。
　　沈烟哪儿肯就范，连忙躲了开去。可他往哪儿躲他就往哪儿塞，没办法，只好开口乖乖吃下这口菜。见他吃下，祝谨这才得意的放开了他。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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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楼下热闹起来，他们也不禁张望过去，一看，是顶轿子从那边向这边过来，旁边不断有卫吏赶着旁人。
　　他们也不多关心，看了眼就又复转回来继续吃饭。
　　“你们多吃点儿鱼吧，这里的鱼都是从这下面的漓江里打上来的，新鲜的很！”沈烟给他们一人分别夹了一筷子送入碗内。
　　“你自己多吃些才是真的。看看你，哪像我们十五岁时那般壮实。”木南真瞧了瞧他的手说。
　　沈烟的手指又细又长，虽然没有那么白皙，指甲却是剪的干干净净，叫人看了觉着整齐舒服。只是那么细，他看了不禁觉得：这样的手能提得起什么？
　　“我这是精瘦～别看我没你们那么壮实，可帮爹挑起担来也是不含糊的！”他笑驳到。
　　“才怪！”祝谨夹了筷子牛肉给他。
　　正说着，店里上来一人，他一上来身前身后簇拥着数人，而那小二见了他们忙引进雅座，一脸的紧张。
　　“你们认识他？”沈烟见他们看那人的眼色似是有些熟悉。
　　“那人是枝州太守刘全景。”祝谨回答他到。
　　“枝州太守？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吃饭？”沈烟奇怪起来。
　　“太守也是要吃饭的啊～”祝谨笑着玩笑到。
　　沈烟听他说完也是一笑，不再多做关心。他知道，里面的问题不是自己该去关心的。
　　吃完饭真要结帐的时候，本来木南真等人谁也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都想着要自己付钱。结果沈烟却是大喝一声，道：“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他们就笑了，心想：你小小年纪就要逞能，现在看你怎么办！其实却都暗暗的掏出自己的钱囊准备付了。
　　可没想到沈烟真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小二。
　　这下倒叫他们吃惊不小。
　　“你怎么会带这么些钱出来？”祝谨一把拉过他问。
　　“嘿嘿～”他却是露齿一笑弄个神秘。
　　“小烟儿，你爹娘赚个钱也不容易，你出手这么大方可不是好事儿。”祝谨板起脸来教训到。
　　“谨哥你想哪里去了。我这钱可不是爹娘给的。”沈烟笑着赶紧解释。
　　“哦～？那是哪里来的？”木南真也好奇到。
　　“做生意得来的～”他一听就笑眯了眼，活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做生意？你也会做生意？”祝谨听完又恢复笑脸揽着他的肩问。其实前面他也不是要凶他，听那“小烟儿”三个字就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只是想告诉沈烟那么个道理，主要还是怕他年纪小不学好了去。
　　他点点头。这叫三人对视一眼后又笑了起来。
　　“我知是烟儿了不起，就不知你做的是什么生意？”祝谨问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夸耀的事儿，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沈烟只是一笑，不再多说下去。
　　“好，我们就等着看了。”木南真笑着点点头。
　　吃完他们又逛在茶园里喝着茶，谁都没有分别的意思。只觉得今日是难得的高兴，有别于任何一天，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舍。真希望今日的时间过的慢些才好。
　　“烟儿以后有什么打算么？”董君荣忽然开口问他。
　　“打算？我只想……好好的过着日子，让爹娘开心就好。”他朴实的回答叫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好。
　　他说完就低头喝茶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看着他的眼神，复杂莫名。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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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日暮，四人才离开了茶园，然后又乘进马车到了祝谨在这里以前为他读书而设的府邸。
　　几个下人见他们回来皆是吃了一惊，随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去准备饭食。
　　等吃完饭已是月挂半宿了，于是祝谨就邀他们住下，反正这里又不是没屋子。可是任谁都没有睡意，于是不知是谁提议说不如就喝个痛快，也了了沈烟白日里的遗憾。
　　沈烟听了自是答应。祝谨就差人赶紧买了些酒回来，在一间可以望得见月亮的房间开着窗，准备就那么喝下去。
　　沈烟眼珠一转，说要坐地上喝才畅快。可这么冷的天坐地上那不是太冷了些？于是他就跟祝谨打了声招呼，把床上的垫被一拖，就那么铺到了地上。
　　祝谨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你倒是机灵！”
　　其余二人也是一笑，而后都坐到地上去，看着月亮喝着酒倒也不觉得冷。
　　可不消一会儿，他们就发现沈烟的不对劲儿。
　　“你们说，这月亮上是不是真住着嫦娥和吴刚？”沈烟依着一桌脚问。
　　“也许。”董君荣看着他说到。
　　“那嫦娥定然有些寂寞的吧……”他坐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月亮。
　　“烟儿你莫不是醉了……？”祝谨看他有些不对伸手就要拿过他的酒杯，不料他一挣却把杯子抱入怀里去了。
　　“没有，我才没醉！真的醉了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没醉的……”他抱着酒杯收回了目光。
　　“反了吧？真的醉了的人就喜欢说自己没醉才是。”木南真纠正他。
　　“不，你说的不对！”沈烟忽然转过身来对他瞪眼，“人人都巴不得自己醉了呢，怎么会说自己没醉呢？”
　　“为什么人人都巴不得自己醉了呢？”木南真被他说的哭笑不得。
　　“因为……”他停了下打了个酒嗝，两眼无神地发起愣来，嘴里却喃喃说着，“太寂寞了，日子实在没盼头啊……”
　　三人俱是沉默下来。
　　他们不知道沈烟是不是真的醉了，他们也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醉了，此时的他们只想听他说说话，但是他那副样子却是叫人宁愿他醉了的好。
　　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不笑的沈烟。
　　而这时的沈烟，更是像要哭出来一般。
　　“……整日里，把机关都算尽喽……总是盯着别人，注意着什么动静，想着：这背后是何用意？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被人算计了去……到头来，狡猾的有了钱权，不聪明的被人踩到了脚底翻不得身，昨日里还能和你吃着酒，可今日里说不定就在哪卷着铺盖走了……可是，赢了又怎么了？”他笑得难看，“最后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没有人会问你：今天想吃什么啊～没有人会同你说：我今天怎么怎么了，没有……”
　　沈烟还在兀自说着，无声间，泪水就那么静静的滑了下来，在月光下泛出一道痕迹。
　　“到那时候才知道，一个人活着若是没有人关心，没人惦念着，就算是闲下来打声招呼，偶尔说上两句，再是铁打心肠的人，也是会寂寞的……那时候就会明白：钱其实是世上最便宜的东西了……因为它买不来……买不来太多太多我想要的东西……”说到这里，沈烟忽然低下头去，不想让自己的泪被人看见。
　　但是，那颤抖的肩却是告诉了别人，他在哭。
　　烟儿……
　　三人心里在唤他，可口里却是出不来声，不知如何才能宽慰这个时时成熟此时却是真正哭的像个孩子的人。因为他们的心在发紧，只觉被揪的生疼，疼的又很陌生。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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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沈烟就知道什么是酒后方醒便知悔——他的头真是疼的像被数匹烈马踩过一般。而最最叫他难堪的是，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昨夜说了些什么，虽然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是也足够叫他这个向来皮薄的人后悔的了。
　　“烟儿，醒了就把解酒汤喝了。”董君荣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棉被盖的好好的，而自己身上只着了件亵衣。
　　“哦……”他实在不敢大一点声的说话，只想先把解酒汤喝了再说。
　　董君荣看他喝完，复又接过碗去。
　　“他们呢？”
　　“公务在身都赶回城里去了。”
　　“那你？”
　　“我等你醒了再走。”
　　“哦……谢谢……我现在实在是头疼的厉害，你若不嫌麻烦可否送我回去？我一夜未归爹娘该急了。”
　　“昨夜祝谨就差人告诉了，不急。”
　　“哦……”
　　“烟儿……”
　　“嗯？”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烟听得满脸疑惑。
　　“我想照顾你……”
　　“不用不用！”沈烟顿知定是自己昨天的话叫他生了这念头。整个人顿觉尴尬无比，连连挥手。
　　“你……还记得自己昨天夜里说了什么？”董君荣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沈烟一听他的话心里就虚了起来，“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昨个夜里好像是醉了，说什么都当不得真的！你莫要往心里去就好……”
　　董君荣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把碗端出去了。
　　等他感觉好了些，董君荣就将他送了回去。一到家，就见沈杰和沈清在等着他，脸色都不是怎地好看。
　　“你昨晚上跑哪里去了？”沈清见他回来就冲上来问到。
　　“我昨天碰见几个旧友，聚聚去了。”沈烟此时头还有些痛，所以说话也没了往日里那般和气，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
　　“聚聚？到哪里去聚聚到今日里这时才回来？”沈清因为又气又担心，所以也就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们只是喝酒去了……”沈烟躲开他的身形往里屋走去。
　　“喝酒？！你怎么能去喝酒呢？！”沈清一听又急又气，只觉他自个儿也太不爱惜身子了些。酒喝多了会引他的旧伤痛风的！
　　“你别喊了。”沈烟头疼虽不如早晨厉害，但是现在也没舒服到哪去，所以心情亦不是太好。
　　沈清听他这么一说，昨夜焦急了一晚上加上现在又是生起气来，急火怒火夹杂在一起，便是一怒之下甩袖就走。
　　而沈杰刚才在旁边插不上话，所以旁观者清，轻易察觉到了沈烟的不对劲儿。即使心焦与沈清一致，但总还是在心里偏帮着沈烟觉得沈清也太不细心了些，在沈烟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去惹他，即使他是担心他没错。
　　“烟儿，你莫不是头还疼着？我去煮些醒酒缓头痛的药给你好不好？”他柔声问到。
　　沈烟听他这么一问顿时觉得窝心起来，浅笑着谢过。
　　待沈杰煮完药进来，沈烟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去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帮他掩好被角，不知不觉间就坐到了床边，静静的看了起来。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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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烟长得并不出色。
　　这他知道，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虽然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到蓝月月的些许痕迹，但独独那双眼睛，却不似她那般大得像两枚杏子，反而是像沈大福那样一笑就成了弯弯的两道月芽儿。
　　可是正因为这双眼睛时常带着笑，每每嘴角上扬，近乎神奇般，就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变得亮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总是会想起那张脸，一想起来就会莫名的觉着高兴。不论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生气，沮丧，郁闷，或者忧愁。
　　为什么呢？
　　沈杰觉得困惑。
　　看见他微张着嘴呼吸，眼睫平平的覆在那儿，他忍不住伸手蹭过他的脸去。那般的温润与柔滑，这个人就是这么生生的睡在自己眼前，那么乖巧，那么安静。但是忽然间他又恢复清醒，赶忙把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