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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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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甚至还有一点儿……享受。
  或许在皇帝看来,这种安排就是“孝”,当然这也可能就是杜敬璋“孝”的方式。明里跟他这位君父不对盘儿,其实暗地里恨不得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在他手里,不让谁操心。
  “那是四公子孝顺皇上。”姚海棠就只能这么回答了。
  皇帝却是瞥了她一眼,眼光跟刀子似地削了过来:“那水运一事,就是老四在顾惜你。”
  这话听着就像在问:“这话你信朕都不信”
  姚海棠也不能信,其实她还真和皇帝一样了解杜敬璋,他就是事唠惯了,说好听点儿就是一贯来的良好责任心。
  俩被安排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各自轻咳了一声,姚海棠又说道:“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返京,眼下年关近了,江上水气大,可得挑个好天儿。”
  皇帝应了她一声,然后像杜敬璋一样挑了眉,这时姚海棠才发现这俩父子真的很像,从细节方面看的话绝对是越看越像。
  “这两年可能有战事,许会安排老四去,不承位也总得有些倚仗,这天下要么得政权,要么得军权,前者他不要那就只能安排后者。这条路会苦些累些,舍得吗?”皇帝这话听着更像是在问“值得吗”。
  皇帝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答,这些话她本来听都不能听,可皇帝不但当着她面儿说了,还非得问她一句,连让她装糊涂混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得准备好吃苦受累,毕竟谁活在这世上都不易。贩夫走卒有贩夫走卒的生计,王候亲贵有王候亲贵的思虑,又不是说生在帝王家就一定不用吃苦受累的,苦难才能磨练人,愈居高位才愈需经受磨砺。”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酸,不过没关系,她倒牙了皇帝不倒就成了。
  别说,她这番话皇帝还听着挺受用,这世上多的是人认为王候公卿就是生来享福享乐的。不管怎么样,眼前这姑娘答得出这样的话,至少说明是个看得明白的,不会一飞上枝头就飘飘然忘乎所以。
  “记住你自己说的这番话,人生于世多有不易,唯经苦难以成人成事立家立业。”皇帝三言两语就把姚海棠一大段话给总结了。
  然后姚海棠就想抽自己,早知道随便答就是了,现在倒好自己给自己找了罪受,回京了跟杜敬璋一说今天这些对话,杜敬璋指定得笑话她——够好拿话吊的两天后回到京城,姚海棠是和皇帝一条船回来的,皇帝没发话让她离开,她不敢自己先走人,万一念叨起来她先跑了,指不定皇帝怎么想她呢。
  好不容易脱开了这出,赶紧回了天然居,高掌柜一见了她就探出脑袋来说:“哟,东家回来了。”
  “啊我活着回来了。”姚海棠苦着张脸说道。
  后边的安丰听着直笑:“没这么夸张,给姑娘准备点吃的,待会儿她就好了。”
  高掌柜安排人去归置行李准备吃食,然后才向姚海棠说道:“东家,四公子在后边儿院里等您呢。”
  姚海棠一听就往后边儿走,她半是急于抗议,半是急于去诉苦的,这一趟豫洲虽然结果不错,但过程很凄凉啊杜敬璋这动机不纯的,紧等着收拾吧

  156.愿意吗
  甫一进了后院儿里,正是白雪红梅、苍穹青衣,杜敬璋随意地往这景儿里头一坐,那都能叫锦上添花。凭心而论,姚海棠觉得自己也就不至于成败笔,可杜敬璋不管拿怎么副仪表,总能很轻易地镇住场面。
  见了她进来,杜敬璋笑意盈盈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迎她,这时的笑意却是带着几分讨好的。能从杜敬璋身上看到这样儿的笑脸,姚海棠忽然觉得,这一趟豫洲之行也算是值回票价儿了。
  “算计我,你倒是长能耐了。”姚海棠倒是想虎着脸气哄哄地骂几句,可是对着眼前这笑脸她虎不起来。这让姚海棠不由得想,这倒好,以后这人惹了自己生气,只要捧着一张笑脸儿上来,她都得满心的不落忍。
  “海棠愿意吗?”问这句话时杜敬璋居然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很不确定姚海棠的心意一般,虽然他肯定姚海棠的心意,但是真正到了这时候,却忽然是有些不安了。
  瞥了杜敬璋一眼,姚海棠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是就这么句话,她要是点头以后老了想起来一准得觉得亏大发了:“愿意什么?”
  只见杜敬璋掬了一缕青丝缠在指上,眉眼缓缓一抬,看着她时就带了几分yin*之意:“我给你梳一辈子头,海棠愿不愿意。”
  得,她就知道在古人这里听不着“我爱你”这么肉麻露骨的话,在古代男人愿意给女人梳头,那就好比现代一个男人愿意天天下厨房做满满一桌子美食给女人吃。更何况,这还不是那些个小男人,而是一个足可顶天立地、傲视群雄的男人。
  “你不会就能梳海棠鬓吧,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姚海棠也是眼波一递,颇有几分波光潋滟之气。
  此刻她眼里濛濛的雾气似是将眼神半遮半露了,那欲语还休的醉人神色几乎让杜敬璋都把持不住了,但杜敬璋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一个十足的君子,至今都还保持着不进姚海棠闺房半步的礼法。所以他不但把持住了,还敛眉一笑道:“若是不止,就不费神考虑了么。”
  瞧瞧这人多会问话,不是问“不用考虑了”或者“不考虑了”,而是说“不费神考虑了”。虽然这比较绕,但细细一琢磨就绝对能咂出不同的味儿来:“那就可以少考虑一点儿。”
  然后杜敬璋就开始数他会梳的发式,数得姚海棠都快听晕了才歇下来:“够吗?”
  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姚海棠说:“绝对够了,你都费神儿弄了那么大个坑儿把我往里送,我还能说不够吗,要说不够你下回挖个更大的我可没法爬出来了。”
  “下回挖个坑就不准备让你爬得出来,好了,外边冷,到小厅里去说话。”说着杜敬璋就把她往里带。
  到了小厅里,姚海棠就开始说她和皇帝见面的过程,还有说的那些话,末了姚海棠拍着胸口说:“你们真是正宗的两父子,连吓唬起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不过皇上是真把我唬住了。”
  杜敬璋听了直笑,说道:“你不是应对得挺好,至于军权一事,我也想到了。北边还有几处不安稳,在我手里也确实是得平了事才能安得心,看来我们得抓点儿紧了”
  抓点紧,做什么?姚海棠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跟不上趟,不是自己迟钝,是他们跳跃能力太强:“你打算抓紧做什么?”
  “自然是婚事,就算不及婚也得先下了聘,过了三媒六证才好定下名分,这一去可能就是两三年不得工夫,我不能空口白话让你等下去。”杜敬璋说着还真在脑子里开始考虑要怎么办了。
  其实姚海棠对婚礼没这么纠结,她这人说好听点儿叫单纯,没见过世界的复杂面、阴暗面,要说难听点儿就是给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主儿:“我还小……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这么觉得,启灵师的寿命这么长……等等,我可以活这么久,你呢?”
  这个可重要了,如果她能活个百来岁,活成个老妖婆,结果杜敬璋在她百岁时就撇下她先溜了,那她可真得愁死。
  “我使劲儿活,指定得活过你去,我是剑师。”杜敬璋笑着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担心很多余。
  一听姚海棠安心了,说道:“我们能活这么长,还怕等个两三年啊,你不是说得立储立诏了再说吗,这样臣子们才不至于拿你说事了,我主要还是比较怕麻烦……”
  其实杜敬璋也这么想,只是担心误了姚海棠,毕竟这时代搁哪个姑娘也愿意先媒证了再说:“也好,一切都安定了咱们也能安心,要真万一在战场上有个差错,海棠也好……”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这话说得像是在咒自己。再说了几十万大军围在那儿,能让你一皇子出事儿吗,君子不立危墙,也没人敢让你立危墙之下。”姚海棠使劲呸了几口,这杜敬璋也真敢,还八字没一撇就开始诅咒自己。
  对她的话杜敬璋只笑不语,过得片刻后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就得回四方堂了,自己多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写信儿让人送来。多听你那师父的话,你那师父可也不简单。”
  蒋先生确实很不简单,姚海棠心说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说话的,杜敬璋要归类也算是一走冷漠高傲路线的,可蒋先生纯粹是讷言敏行一类,这样只做不说的人就跟那只咬人不叫的……那啥一样,当然是厉害的不简单的。
  “知道,我一直很听师父的话。”
  “明天有灯市,黄昏来接你。”
  哟,这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只是不知道明天晚上有没有月亮。
  事实证明月亮不会错过所有美好的时候,雪后见月,天地间一片幽光,从高处望去,整个京城的街道上都点满了灯,就如同是天上的银河一般点缀在发着幽光的白雪城池里。
  姚海棠和杜敬璋互相拽紧了手在人潮拥挤地街道上穿行,姚海棠是看那儿也新奇,看这儿也新鲜,杜敬璋要不拽着她点儿,估计他们早就被人流冲散了。
  “杜敬璋你看,那是九子同心灯……呀,那个是红烛动莲影……”一路走来姚海棠就没停止过惊叹,古代的手艺人太强大了,明明就是纸和竹篾加上蜡烛,制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各见巧妙。
  这会儿杜敬璋在想,不带她去宫里的藏珍楼是个很好的主意。
  人流之中,姚海棠又被一盏灯迷住了,拽着杜敬璋在那儿仰面看着不肯走,灯市上的灯都是不售的,得猜谜猜对了才能拿走,姚海棠就看着杜敬璋。她想啊,自己猜谜压根不成,但是杜敬璋这脑子绝对是智商二百上下:“杜敬璋……”
  “知道了,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看上了就不肯走了。”杜敬璋猜了几个谜面儿后就把花灯拎给了她,然后姚海棠才肯挪步。
  拎着花灯再往灯市深处走去时,姚海棠忽然用手肘碰了碰杜敬璋,说道:“看,是乔院长。”
  她说着就要上去打招呼,但是杜敬璋却是一把拽住了她:“是公务,不要过去。”
  “真是没得消停,今天这是又干什么,抓人还是打人?”姚海棠就不喜欢这个,虽然她觉得太平院里都是些心胸正直的人,但是他们行正义的手法有些粗暴,甚至有些滥用权力。
  做为一个现代人,姚海棠这么认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时代特点,不是每一个时代都可以套用一样的模式。
  “是慧思府里的人。”杜敬璋老神在在站着,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
  “你要做什么?”现在姚海棠知道了,慧思公主是杜敬璋的妹子,从前她还一直当是姐姐……那位明显比杜敬璋显老看着场中的情形,杜敬璋说道:“我不在京里这段时间,得把她支开,省得她为难你。”
  说到这儿姚海棠有些不明白:“我一直想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为难我,为难我有什么好处吗?”
  然后杜敬璋又但笑不语了,从他这态度里姚海棠好像明白了,一拍额头说:“我知道了,她不是在为难我,主要还是想为难你。而且她老觉得我这儿还能顺手得着点儿小东西,而且我又比你那些属下好拿捏,她就拿我开刀”
  “海棠有时候明慧起来还是很聪颖的。”
  ……
  这算夸奖啊,姚海棠白了杜敬璋一眼,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连稍聪明点儿的印象都没有,真是失败得很。
  “不对,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战,难道你们要主动对出兵攻击人家?”在姚海棠的脑子里主动出兵攻击是违反国际法的,虽然她也未必知道国际法是个什么玩艺儿,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个国际法,反正她就认死了一个理儿,攻打别人就是不对的甭管从古到今,中国人从不主动对外用兵,经常在历史书上出现的词儿都是抵御外族入侵,所以姚海棠才会有了这么一问。
  然后杜敬璋就点头了,再然后姚海棠就觉得自己固有的思维正在接受很大的挑战,从骨子里来说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因为她惜命怕死,战争总是要死很多人的……

  157.如此甚好
  说起战争,姚海棠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家那曾祖儿,人是正儿八经的老兵,他老人家不但是个打过解放战争的老兵,还是个喝过洋墨水,也曾经意图以笔救国的老派留学生。
  他老人家手上有许多珍贵的史料照片儿,外人看都没看到过的场面,小小年纪的时候姚海棠就看了个足。她外祖还特爱拍战后的战场,直到后来从军都一直保持了这个爱好,所以姚海棠对战争有着本能的恐惧。
  她曾祖母就是在战火中残了手,老人家活到90多,身体一直爽朗,到死的那天都没给子女添过麻烦。记得头一回见从外地来的曾祖母,曾祖母手上截肢的地方曾经让姚海棠吓得几个晚上不敢睡觉,后来曾祖母就一直穿长袖,再热的天儿也不换下来。
  那个时代料子厚实,颜色又深,大夏天穿着能捂出一身痱子来,后来渐渐长大了,姚海棠才感念曾祖母的好儿。那是个既讲礼法,又慈爱宽和的老太太,老太太总爱给她讲规矩说做闺女应当如何如何,但却从来不约束着她。
  从这一点上来说,杜敬璋还真有几分像她曾祖母……“海棠怎么了?”见她脸色有些异常,杜敬璋就拉着她往出走,以为是人群太过拥挤,闷着了她。
  “就不能不打仗吗?”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傻,这世上的宁静与和平其实都是刀兵带来的,刀兵消后自然是宁静和平。
  这时候杜敬璋才忽然发现,眼前这姑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用一时的战争,换百年的安稳,海棠觉得这仗是打好还是不打好?”
  当然是不打也能有安稳最好,姚海棠很想这么回答,但是她知道战争是人类进程地必然环节,她就算站在整个世界几千万年历史的巨大肩膀上,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把这环节减去:“会死很多人吗?”
  轻声一笑,杜敬璋愈发觉得姚海棠有一颗神佛一样的慈悲之心了:“不会。”
  “你说假话的时候能不能严肃一点,这样我会信你的。”姚海棠瞥了杜敬璋一眼,然后松开了杜敬璋的手,有些闷闷然地往回走,她倒是对杜敬璋没什么太大意见,只是对于现在握着自己的手将来要去收割人命表现得非常不安。
  她恰恰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只是害怕死亡,害怕战争,美伊那会儿,一张伊士兵两眼茫然看着车外的照片儿,让她感情极丰沛地掉了好多眼泪儿。当时她还自发自动脑补了,给这照片配了句话儿:“这还是伊拉克吗?”
  现在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将来会有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身后的土地,脑子里浮现出类似的话来,然后他们大概也会饱含热泪,然后拿起刀枪来奋力反抗,直到以一方的胜利结局。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历史总是在不断前进,战争就好比是车轱辘,历史是压在车轱辘上前进的。”姚海棠觉得自己还是过于多愁善感了,都快赶上林妹妹了。
  走在她身侧,杜敬璋喟叹了一声,说道:“海棠,我不能保证打仗不死人,但我尽量让战事早一天结束,死少一些人,少耗损一些。”
  摇了摇头,姚海棠说:“不要这样想,既然去了战场,你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凯旋归来。”
  “凯旋?”这个词杜敬璋不明白。
  “就是胜利归来,杜敬璋,你不能输,你没有输的名额。”姚海棠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为胜利而生的,如果他输了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很显然,皇帝那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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