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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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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看我,我说:“他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

  伊莫顿的确回来了,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是在他喝到之前,那个铜杯已经被捏变型了。

  他脸色铁青,站住那里,我清楚的听到他身上手上的骨头因为太用力而轻微的格格响。

  “你见到他了?”

  “是的,远远的看了一眼。”伊莫顿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在我的想象里,我已经把他杀死了无数次,每一次的方法都不同,每一次用的时间都比上一次更长。”

  我拉过他的手,他的掌心滚烫而指尖冰凉。

  “现在没有机会,但是以后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点点头,我有些惴惴不安的问:“小金……”

  “幸不辱命。”

  我看到从他袖中滑出来的金色,欢呼了一声。

  可是小金沉沉的一动不动,眼睛也闭着。

  “饿的。”伊莫顿说:“它好久没吃东西了,太虚弱。”

  那怎么办?饿到这种程度,让它自己醒过来吃东西有点困难。可这个时代也没有营养输液啊。

  “我去拌些菜糊给它塞下去,它会好的。”伊莫顿说:“你知道,有的地方蛇会冬眠的,睡很久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事。这家伙不会有事,你放心。”

  我们三个一起给小金做吃的,因为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过一边做一边还在商量关于离开的事。

  “他们有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不会的。”伊莫顿说:“这年头谁会怀疑一位高贵的神官呢?”

  我笑笑,看着乌纳斯把菜切成条,丁,末儿。他的刀真快,手也快。不过他切菜的时候,为什么带着一股杀气?我想这把青菜生前应该没有得罪过他……

  也许他把这把青菜当成了某个假想敌,正在切割着敌人的肉?

  “那你看城防什么时候会松下来?我们好能离开?”

  “我会让人布置一下,在城外和海边做一个有人逃走的假象,我想,这城防总会松下来的。虽然现在去埃及的海路是被封的严严实实的,但我们可以绕个路,取道亚述那边回埃及去。”伊莫顿捏开小金的嘴,把拌好的菜糊给它喂下去。

  吃素的蛇……呃,全天下可能只有这一只吧。

  因为匆忙,昨晚离开时把它忘记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它。

  但是,很快醒来的小金,却先是暴躁之极,象是被谁扒去了一片鳞咬断了尾巴尖一样游窜不休,接着又象是被扎破的破气球一样扁扁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不正常。

  我把它抱起来,轻声跟它说抱歉,把它忘在了比泰多王宫里。

  小金把头偏过去,不肯理我。

  它很生气吧?

  我摸摸它,把它放下,但是只是眨眼的功夫,它就缠到了我手上,缠的特别紧特别紧。

  我想它是不是想报复我把它丢下,因此想把自己勒进我的皮肉里去。

  我让伊莫顿替我找了两身男装,我的个子不算短,所以稍瘦些的男式袍子我可以穿得上,然后我想把头发削短,可是我身边的两个男人死活不同意。伊莫顿说事情并没有危险到那一步,乌纳斯说比泰多人有留发的习惯,他们还会在头发里藏小刀,所以我的头发也可以只绑起来而不用剪掉。

  然后剩下的时间我们挖了个地窖,这个很有必要。因为刚挖好坑,做了隐蔽,又一次巡查又光临了。

  我和乌纳斯一起坐在地窖里,地窖的底和四壁都用石板撑住,并不觉得潮湿,也不觉得有特别大的泥腥味。我们听着那些人进来,搜查,然后又离开。

  还有食物的问题,因为伊莫顿自己住这个在神殿后面的院子,原来自己不开伙,但是别人只送一份食物,我们却有三个人,显然是不够的。于是乌纳斯每天出去,买或是偷点食物,我向他讨教关于剑术的实战经验,我的实战是远远不够的,和他这种满身是刀杀人不眨眼的专业人士比我就是业余中的业余,这种经验不是在深宫中过的好日子就可以学到的,我要学的东西,真的有很多。

  比如,伊莫顿和乌纳斯都能做食物,味道还不错,而我,虽然这几年顿顿都吃好的,可是十指真的是从未沾过一滴阳春水。真让我下一次厨,我能做出什么来真的很难说。那个老男人当时是教了我一些如何在野外生存的知识,可是知道和实践是两码事。

  想到老男人,难免就会想到那时候的另一个人。

  化名叫路卡的伊兹密。

  那时候他看起来……还是个玉树似的少年。

  现在,外表还是玉树,不过是一颗芯子已经黑掉烂掉的玉树。

  那个和我一起吃烤肉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乌纳斯告诉我,他的反应已经成了本能,刀刃接近的时候,连汗毛都会竖起来。对杀机的判断,对攻击的敏感……

  我想这些我真的需要磨炼,以前我太依赖小金了。

  乌纳斯有几次夜间悄悄潜出去,但是我想如果他的目标是再杀一次伊兹密,那么这个任务现阶段是不可能完成的,伊莫顿也是这样劝他,告诉他现在我们还是身置险地,就算能杀了他,三个人恐怕也就一起暴露了。

  乌纳斯比原来更沉默了,整天擦拭他的刃首和剑。

  比泰多王城仍然是彻底的被封锁着,比泰多王和王子都重伤不起,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炎症是可以要命的。没有人能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那些兵丁还是挨家在搜索刺客,但是一回比一回更象例行公事。

  夜间我醒了过来,伊莫顿把床让了给我,他和乌纳斯都在外间打地铺。

  我觉得身上有点冷,汗涔涔的。

  伊莫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怎么了?”

  我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没什么……我做了个恶梦。”

  他沉默了一下:“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想了想:“你能不能……”

  我的要求还没有说出来,已经听到人起身的动静,拿着毡子和枕头进来,铺在我的床前。

  我抱着毯子看着他,他低声说:“我在这里陪你,睡吧,不用怕。”

  我点点头,重又躺下。

  伊莫顿在黑暗中轻声念诵诗歌……

  尼罗河,生命之河……

  从起点,流淌至永恒……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扣人心弦的磁性,象是回旋的夜风,也象是……

  象是尼罗河水缓缓流淌的声音,让人心中莫名的宁定沉醉。

  我不知道他一直念了多久,我只记得,似乎那温暖和缓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失。

  一直都在,让我踏实而安心。

  第二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伊莫顿的故布疑阵终于起了作用。不是我说,这个故布疑阵也需要点本事,不能太明显,会让人质疑。当然,太浅显了,又不大容易让人发现。伊莫顿花了这么几天的功夫,还有埃及那边潜来的探子一起齐心合力,终于比泰多人撤了出城的戒严令。但是海禁仍在。

  我终于可以离开。

  88

  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是这样的,没那么简单。

  关卡开了,但是,乌纳斯打探回来的结果是,一切想要出城的人,检查都严格得要命,就算一只小老鼠偷偷越关也不大可能,甚至有个人运的豆子,被整个儿倒了出来,然后看看空袋子,再让人把豆子装回去。

  后来,很久以后,有人问我,当时怎么从比泰多城中逃脱的,因为那差不多是我作为女王的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我笑笑,没说话。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回忆……实在不美好。

  伊莫顿在比泰多神殿里找了一张图。

  下水道通路图。

  埃及的大城也有地下水道,只是,并不发达,毕竟埃及是个沙漠城市,王宫虽然需要排水,可是量不多,比泰多的王城也有,而且有条道通向城外。

  下水道里会有什么?

  有……你所能想到的一切。

  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忆我怎么象只老鼠一样钻进下水道,乌纳斯陪着我,伊莫顿不能和我们一起,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

  我和乌纳斯象两只老鼠,不过比我们身边其他的老鼠,那体型还是要大多了。那些老鼠可能终生生活在黑暗中,不见光。但是我们用来照亮的那一点光,映亮它们的牙和眼,为什么这么灰黑黯淡的老鼠,会有那么亮的牙和眼呢?

  我不怀疑这些老鼠什么都吃,说不定它们也想尝尝我们身上的肉是什么味道的。但是小金抬起头来,咝咝地吐着信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些老鼠顷刻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老鼠怕蛇,我都忘了。

  乌纳斯拿他的刀子砍断下水道的栅栏,我的脸上蒙着布,紧紧盖着鼻子,但那也没有用,这些臭味似乎从你身体的每个毛孔渗进来,臭得可以把熏透。

  出了下水道,我们趁着天黑远远地离开那座城。

  与伊莫顿汇合后做的第一件事,找了条河,跳进河里把自己从头到脚刷了一遍。

  可是,无论我怎么洗,我都觉得我的身上还留着那股腐臭味。我的皮肤上,头发里,甚至呼吸里,我喝水,水闻起来也是臭的,喝起来是一股酸苦味。我吃肉,肉根本就是一股腐烂的味道,我整整三天也没有吃下什么东西,水也是硬灌下肚的。直到伊莫顿从过路商人那里买了一大瓶香料,我把自己从头到脚擦了个遍,剩下的部分如果不是伊莫顿拦着我都恨不得喝下肚去。

  于是那股腐臭味道,暂时是闻不到了。

  可是,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黑暗的水道,穿行在脚面上的叽叽叫的老鼠,腐烂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全都堆在身上,一直到胸口,下巴……一直没顶。

  这个情景,常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想它会跟着我一辈子了。

  然后这一路并不太平,比泰多的军队困处盘查兜截,看来伊兹密还没有伤重不治,并且也不完全相信我已经逃回了埃及,虽然埃及那边,曼菲士得到消息,已做出了女王归来的一系列假像布置,但是既然伊兹密有内奸潜伏在埃及,那么这些瞒不瞒得过他,我实在信心不大。

  好台,我们三个的组合,伊莫顿,我,乌纳斯,还算挺合适,三个人中我最累赘,那两个人赶一夜路完全看不出疲惫,而我一向觉得自己强韧,动起真格来才发现自己实在不堪一击。路上我病了一次,上吐下泄,我想也许是食物的问题。这样情况就更不加容易。但我觉得,人一生如果一定要吃些苦头的话,我会选择先苦后甘。希望这些经历之后,我会更加坚强的面对一切。

  老实说,我的地理学得并不好,况且现代的地理和这个时代并不是一回事,这个时代的地图还画得很粗糙,并不详尽。我曾经拿到过商人们送来的地图,但是那些现在并不在我手中。要回埃及的海路是走不通了,我们得在陆地上兜一个大圈子,最后经过现代的苏伊士运河那里返回埃及,途中要穿地迦南亚述等地,经过西奈半岛的北端。这是一段漫长的行程,但是摆脱了比泰多的追兵之后,我们不再像逃命一样赶路,行程终于可以缓下来。途中我们还搭上一支商队,这样互相有个照应。我每天都在手上脸上涂着也是防晒的,又遮掩脸色的草药膏泥,用布包着身体和头脸,防止日晒也可以避免让别人看到我的相貌。搭商队一起走,主要是他们熟知地形和路线,也知道哪里有沙漠强盗出没,哪里有可以得到补给的部落和村庄,绕开山脉和沙漠,尽量走最安全省力的路线。然后他们要进入亚述的国都,在那里卖掉一大部分货物,然后再补充新的特产。我们讲好了在城外等他们,进城对我们来说,可能会有预料不到的变数,等商队再次开拔的时候,我们再一次会合上路。

  对商队来说,有两个剑术高超的保镖随行也是好事,迦南那一带的沙漠强盗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许多商队都在那里遭到了灭顶之灾,对我们来说,有了免费的向导也很方便,这对双方都是互得互惠的事情。

  我们停留的小村经常接待商人,有专门空出的屋子,我住一间,伊莫顿和乌纳斯住一间。晚上村里人给我们端来了食物。因为靠近河边,还有两条烤鱼。

  伊莫顿是不吃鱼的,他还保持着原来的生活习惯,我和乌纳斯一人一条分掉了,调料只洒在表面上,不过鱼肉很鲜美肥嫩。天黑下来,我们这些天都在赶路,白天沉默的待在骆驼背上,晚上头一沾枕就沉沉睡去,像今天这么清静而悠闲,还是头一次。

  乌纳斯小声说:“再向南走一天,我们就能和派来接应的人会合了,那时候就彻底安全了。”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酒。

  大麦酿的酒有一股甘苦的醇香,这种微苦的味道,巧妙的把鱼肉的那一点腥味都除去了,我喝了两大口,伊莫顿低声道:“小心会醉。”

  我摇摇头:“不会的。”

  他的声音如同这拂面的夜风,四周很安静,我好象……听到了河水的声音。

  我说出来之后,伊莫顿点头说:“没错,这里离底格里斯河不远。”

  把城筑在河边,我们埃及也是如此,几个大城都邻近尼罗河。

  古代文明都发源于边畔,尼罗河流域,两河流域,恒河与黄河……四大古代文明都在河边萌生,所以说,水是生命之源,这说法一点不错。

  “鹰可有新的消息来带来吗?”

  乌纳斯摇摇头:“上次确定过会合地点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毕竟我放的鹰可将消息带回去,可是他们放的鹰却的找不到我们了,因为我们一直在赶路。鹰儿们对这里也并不熟悉。”

  是的,飞鹰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使用了。

  满天都星子,伊莫顿沉默地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星空,半晌也没动也没说话。

  “怎么了?”我轻轻走近他:“你看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看我,那双眼睛黑而温柔:“没有什么,只是……代表着水的星子非常明亮,也许这里的河水要泛滥起来了吧。”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我的掌心这些天磨起了一层茧子。

  我眯起眼,向远处看。

  整个天空,象一张织锦的幕布,温柔地覆下来,让人觉得有些恍惚,自我的存在,渺茫到几乎可以完全忽略。

  89

  我蹲下身,在河边掬了水洗一把脸,把头发顺着梳了两下,再重新瓣成两条瓣子。伊莫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着我。星月的微芒显得清冷之极,他的一半脸庞沐浴在这种清光晨,另一半脸却隐在黑暗中,脸庞轮廓仿若笔划刀载,那样鲜明深刻,他看到我注视他,朝我微微一笑。

  那笑容……怎么形容呢?

  仿佛醇酒,也……象是这月光,既亲近,又显得尊贵。

  河水哗哗地流淌,月光在浪花在闪着光,象是一匹破碎的银练。我起起身朝他走过去,两手还湿淋淋的。伊莫顿拿出手巾来替我把手擦干,他还随身带了一点装在贝壳盒子里的油脂,替我轻轻擦在手上。沙漠里的风干热之极,烈日又特别厉害。虽然我用布包脸裹身,手心里被缰绳磨砺出硬皮细茧,脸上的肌肤也有些皱伤。他替我涂遍了手掌,抬起头来,扬手想替我再涂沫脸颊时,我看着他在月光下的眼睛,那黑黑的眼睛上面有一层银光的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脸微微一热,把那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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