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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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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鹗紧随在上官琦的身后,心中暗暗奇道:“为什么上官琦在神智迷失之中,还能听从这素衣女的指使呢?”
忖思之间,到了一处高大的宅院之前。
连雪娇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打量了那宅院一阵,自言自语说道:“这地方倒是可以作为暂时的藏身之处,穷家帮中的人决然想不到我们会隐身在这处富农之家。”
这是一座孤立的高大宅院,正东方数十丈,有一座百户人家的村庄。
连雪娇举手挥乱了满头青丝,叩动了两扇黑漆大门上的铜环。
一阵叮咯铜环响后,两扇黑漆大门,呀然大开。
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小伙子,当门而立。
他似震惊于连雪娇的美艳,两扇大门开了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的盯在连雪娇的脸上。
冷若冰霜的连雪娇,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过路之人,昨夜遇上了强盗打劫,马匹行李,尽为夺走,想在你们这里借住两日,不知是方不方便?”
那开门少年点点头,道:“我们人口不多,空房甚多,三位尽管留住。”
连雪娇笑道:“好极啦!”
那少年听得微微一怔,还未及开口,连雪娇又抢先说道:“听你谈吐文雅,倒像是一位读书之人。”
那少年道:“先父早年倒是读书……”
连雪娇接道:“怎么,你爹爹死啦?”
那少年道:“去世多年。”
连雪娇道:“这么说,这所高大的宅院中,只有你和令堂两人了?”
那少年道:“家母晚年礼佛,终年不出经堂。田园家产,尽皆交我掌管……”
连雪娇盈盈一笑,道:“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到你们这等人家。”
微微一顿,接道:“想你已娶过媳妇了?”
那少年摇头笑道:“说来惭愧得很,年过弱冠,尚未娶妻,家母亦常为此事责骂我不孝。”
连雪娇道:“嗯,想是眼光大高了。”
那少年突然回过脸来,目光凝注在连雪娇脸上,笑道:“如能有姑娘这等容色……”他大概感觉到身后还有着杜天鹗、上官琦等两人,言词不便太过放肆,倏而住口不言。
杜天鹗暗暗骂道:“色迷心窍!好家伙,也不仔细看看,我们像不像真被强盗打劫的样子……”
只听连雪娇银铃般的笑声,响荡在耳际,道:“这宅院之中除了你们母子之外,还有人住么?”
那少年道:“有两个长工,住在牛房旁边,下田未归。后宅之内。只有我们母子两人。”
连雪娇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你能带我去见令堂吗?”
那少年略一沉吟,回头望了望杜天鹗和上官琦,道:“后宅内院,这两位随行同去,只怕不大方便。”
连雪娇目光一掠两人,道:“你们留在这里吧。”转过身去,和那少年井肩向后院走去。
杜天鹗望着两人背影,隐人二门之中不见,心中暗暗骂道:哼,这小子自找杀身之祸!
他本对那少年尚有几分同情之心,正在忖思解救之法,见他这等行径,心中大生厌恶之感,不愿再多管闲事。
连雪娇进去了片刻工夫,笑吟吟地走了出来,说道:“你们可以进来啦!”
上官琦茫然一笑,大步走了进去。杜天鹗随在上官琦身后,借他身子掩遮,暗中留神四外情景。
这是一座深宅大院,房瓦砖墙,一片崭新,似是刚刚建筑起不久的新舍。
杜天鹗愈看愈怀疑,心中暗暗忖道:“乡村之中,有这等宏大的建筑,实是少见。”
忖思之间,到了一座大厅前面。
两扇庭门,紧紧地关闭着,也不见有一个迎接之人。
杜天鹗心头震动,暗道:“完啦,只怕这母子两人,已为这丫头杀掉了。”
只见连雪娇素手一扬,“嚎”的一声,推开了两扇厅门。
大厅中排列了十几个劲装大汉,一见那素衣女进来之后,齐齐抱拳一揖。
那开门的少年,站在最右的为首之处,看情形似是这班人中的首领。
杜天鹗目睹其情,不禁微微一怔,忖道:“滚龙王果然利害,竟然在穷家帮势力中心之内,建筑了这样一座发号施令的枢纽。”
但闻连雪娇冷然说道:“兔礼了。”缓步由人群之中穿过,直向大厅正中一座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坐下。冷峻的目光,缓缓由排列的大汉脸上掠过,问道:“四郡主的行踪,现在何处?”
那冒充乡农的开门少年说道:“刚刚接到四郡主飞鸽传谕:他们一行人都在穷家帮中的眼线监视之下;在未摆脱对方眼线之前,不便返回……”
连雪娇冷笑一声,道:“有这等事!为什么不早把对方暗中监视之人除了呢?”
那少年道:“四郡主已在传谕之中约好,今夜天黑时分下手,要一举把穷家帮的眼线斩绝,在下已经派出人手赶往相助。”
连雪娇冷哼一声,道:“穷家帮的耳目,何等灵敏!你如泄露了此地之密,那可是得不偿失。”
那少年正容答道:“属下派出人手之时,都已教他们扮作农人,三三两两地零星而去,决不致引起穷家帮的眼线注意。”
那素衣女冷然一笑,道:“穷家帮中有一个逍遥秀才唐璇,其人不但智谋百出,机诈过人,而且料事如神,只怕你们这种布设,难以瞒得过他的耳目……”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第一件大错,不该盖起这等高大的宅院,鹤立鸡群,引人注目。第二件大错,不该选择大道之侧,启人疑窦……”
她摆起冷峻的郡主面孔,先把那排列在厅中的大汉们骂了一顿,又道:“我们腹中都已饥饿,快准备食用之物。”
她目光转投到那开门少年身上,接道:“你是属哪一位侯爷的辖下,怎么称呼?”
那少年道:“属下单章,职属东平侯爷辖下。”
连雪娇道:“东平侯在几位侯爷中,素以勇猛能战著名,你能得他倚重,独主一面大局,想来在武功上,定有独到之处?”
单章恭恭敬敬地答道:“郡主过奖,属下虽得侯爷赏识,但却惭愧无能以报侯爷提拔之恩。”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此地可有雅静之室,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
单章道:“不用郡主吩咐,属下早已收拾了三座雅室,只是荒凉村野,一时间准备不及………
连雪娇不容他说完,起身接道:“如无紧要之事,不要打扰我们。”说话之间,人已起身向外走去。
单章抢前一步说道:“属下为郡主带路。”
走过一重庭院,到了一所幽静跨院之中,一所宽敞的大厅,分连着两间复室。
连雪娇星目四顾,见室中甚为雅洁,不禁微微一笑:“这所在可是你住的么?”
单章道:“属下怎敢,此室乃专为侯爷所设。”
连雪娇笑道:“东平侯可曾住过么?”
单章道:“侯爷事务繁忙,只匆匆在这雅室中休息片刻而去……”说话之间,已有人送上食用之物。
连雪娇、壮天鹗等,早已觉着腹中饥饿难耐,看到精肴美酒,更是馋涎欲滴,立时分坐食用起来。
单章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相陪。
连雪娇既不让他坐下,也不让他退去。直待三人吃得酒足饭饱,才挥手让单章命下人收拾了碗筷一同离去。
四四 权刑金锁
幽静的雅室中,只剩下连雪娇、上官琦、杜天鹗三个人。
连雪娇突然走到上官琦身侧,举起雪白的手腕,轻轻拍了拍上官琦的肩头,低声说道:“你的武功很好。不是你,只怕咱们三人还在穷家帮的掌握之中。”
上官琦先是茫然一怔,继而淡淡一笑。
杜天鹗看得暗里一声长叹,忖道:“想不到他服下的迷乱神智药物,竟然如此厉害。看来如不及早设法使他回醒,长久下去,只怕他的身体,也将受到极大的伤害。”
只听连雪娇长长叹息一声,脸上泛出一缕怜惜之情,拉着面色枯黄的上官琦,并肩坐在一条木凳之上。
杜天鹗自伪装中毒,投入连雪娇手下之后,第一次听到她这长长叹息声,也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对人泛现出怜惜神色。
上官琦却仍是一副茫茫然的痴呆神情。他没有欢乐,也无愁苦。除了吃饭之外,他好像已对天地问任何事物,不再关心。
连雪娇毫无顾忌,当着杜天鹗,握起了上官琦一只手,道:“你的武功、招术别成一家,不知在哪里学的?”
这次,上官琦似是已听懂了她的问话,双眉微耸,思索了很久,答道:“在一座大庙里。”
连雪娇道:“那是少林寺了?”
上官琦点点头,但立时摇头说道:“是一座大寺院,但那寺院中的人,都成了骷髅啦!”
连雪娇道:“什么?”
上官琦道:“都变成骷髅啦!”他一连说了几句,但却无法说得清楚。
连雪娇轻轻叹道:“我该给你点解药服用了。”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白磁瓶,倒出来一粒白色药九,拿在手中,沉吟了片刻,重又放回瓶中。
她突然又改变了心意,不让上官琦服用解毒药物。
只听轻微的鼻息阵阵,上官琦已倒在木凳上面睡去。
杜天鹗心中一动,也赶忙闭上双目,装作熟睡模样,暗中却留心那素衣女药瓶存放之处,监视着她的举动。
只见连雪娇莲步缓移地走回了复室之中,等了一阵,拿着一条毛毯出来,并起了两条长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把那条毛毯,轻轻地覆盖在上官琦的身上,又缓步走回复室。
杜天鹗看得暗自笑道:”看情形,我老杜是没有这份福气了……”思忖之间,连雪娇又缓步走了出来,把一个绣花枕头,垫在上官琦头下。
上官琦似是非常的困乏,虽然连雪娇几次移动他的身躯,但他始终连眼皮也未睁动一下。
连雪娇替他垫了枕头之后,不自主伸舒双臂,打了一个呵欠,看样子她经数日夜的折磨,也有些困倦了。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走到上官琦身侧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轻轻在他脸上擦了几下。
杜天鹗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鬼丫头果然利害,已经发觉上官琦脸上涂抹着易容药物……”
忖思之间,忽见那连雪娇在上官琦身上搜查起来。
杜天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完啦,如被她从上官琦身上搜出那易容、复容的药物,只怕连我们存心卧底之计,也将被揭穿。”
他曾把那易容、复容之药,各给了上官琦一瓶,看他把药物收藏怀里,想连雪娇这一搜查,决然不会落空。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连雪娇在上官琦身上搜了半晌,仍然一无所获。
只听她轻轻地叹一口气,道:“这就奇怪了……”显然,她已肯定上官琦脸上涂了易容药物,只是无法证实而已。
杜天鹗眼看连雪娇找不出易容药物,不自觉地也伸手在自己身藏药物处摸了一下。
这一摸,好似心头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几乎失声而叫。
原来他身边所藏的药物,竟然不知在何时失去。
不用推想,连雪娇无法从上官琦身上搜出药物,定也是被人拿走了。
这药物配制不易,几味主药,生长在关外长白山中。欲配此药,势非先到长白山中寻齐几味主药不可。
杜天鹗心中暗暗叫苦,他如无法配制复容药物,上官琦就永远是一副枯黄的面孔,无法恢复他面如冠玉的本色。
连雪娇无法从上官琦身上揭穿她心中预测之秘,似是仍不死心,目光一转,投注到杜天鹗的身上,略一沉思,缓步走了过来。
杜天鹗赶忙暗中一提真气,装作熟睡模样。
连雪娇走近杜天鹗之后,先将他身上带的软鞭取下,然后在他全身极仔细地搜寻一遍。
她搜查得异常细心,凡是可能藏物之处,均都搜查到,但仍然一无所获。
她茫然地站了起来,仰脸吁一口气,道:“奇怪呀!”
杜天鹗目光微启,发觉连雪娇正背他而立,而且毫无一点戒备,只要一伸手,立时可点中她的穴道。
他甚为担心上官琦久受迷药所述,可能会在神智上受到很大的伤害。他几度想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取出解药,先让上官琦服用之后再说,但他每当出手之时,却勉强地忍了下去。
只见连雪娇仰脸望着屋顶,呆呆地站了一阵,缓步向复室之中走去。
大厅中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上官琦轻微的呼息之声,划破这跨院的幽寂。
杜天鹗紧紧地闭上双目。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熟睡一阵,既可恢复疲劳,亦可掩遮可能引起那素衣女的疑窦。
他心中很明白,以连雪娇的聪慧,只要被她发觉了稍许破绽,立时将引起她极大的猜疑。不论他装作如何像样程度,只要稍露破绽,都可能引起她的猜疑。
只听那复室之中,传过来轻微的响声,显然,那素衣女亦无法安然入眠。
果然,片刻之后,连雪娇又缓步走出复室,目光冷然一瞥杜天鹗,又缓步走到了上官琦仰卧的身侧,坐了下来。凝目在他脸上瞧了一阵,自言自语他说道:“他分明用过了易容药物,怎的竟然不带解药?”
原来上官琦初次施用易容药物,不够细微,在耳根下项颈之间,留下了一块极小的疤痕。所谓疤痕,就是他原来的肤色,启发了连雪娇心中的猜疑。
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检查,使她肯定了上官琦确然已用过易容的药物。
依照武林中传统的习俗,凡是施用易容药物的人,一定要随身带着复容的药物,以便随时随地地可以恢复他本来的面目。
是故当她无法从上官琦身上搜出复容的药物时,她心中生出了甚深的怀疑。
杜天鹗暗中留心着她的神情变化。只见她的脸上,几度泛现出杀机,又重复平下去,显然,她内心有着一种冲突甚烈的矛盾。
这数日相处,已使杜天鹗了然到连雪娇是一个心地异常毒辣的人,她随时可能以自己的好恶之念杀一个人。她的冷酷和残忍,和她美丽绝俗的外貌,刚好是两个极端。
他暗暗地运集功力,微启双目,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如若她要伤害上官琦时,立时出手抢救。
但事情又出了他的意料,连雪娇沉忖了一阵后,突一伸双臂,把上官琦抱了起来,直向复室之中走去。
杜天鹗微微一惊,暗道:“她如把上官琦抱入复室之中,予以杀害,那可大为棘手的事。我眼下既然装作熟睡模样,势难随她走人复室。”忖恩之间,连雪娇已带着上官琦隐入了复室之中不见。
他久走江湖,阅历丰富,略经忖思,立时静了下来。
他想到那素衣女如若存心杀死上官琦,决不会把他带入复室之后再杀死,心中登时放下一半。
他闭住呼吸,暗调内力,凝神静听。在这幽静的后院中,纵然是一枚针跌落在地上,他也可以听得十分清楚。
可是,自连雪娇把上官琦抱入卧室之后,竟然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复室中仍然平静无波。久走江湖的杜天鹗,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心中暗暗忖道:“她如握住他的项颈,无声无息把他杀死,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一念及此,登时心头大乱,再难装作出熟睡之情,启开双目,左顾右盼,盼了一阵,悄然而起。
他轻蹑着脚步,缓缓向复室走去。
偷眼望去,只见上官琦仰卧在木榻之上,沉睡未醒。那素衣女却面窗而坐,望着窗外几株绿莫,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
她高挽的宫舍,已经打开,长长的秀发,散披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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