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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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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琦道:“这个,只怕小弟力难胜任。”
杜天鹗道:“如果兄弟有心追查其事,小兄倒有一个法子。”
上官琦为好奇之心所动,道:“愿闻杜兄高见。”
杜天鹗略一沉吟,道:“这法行来虽易,但袁兄弟却是无法安排。”
上官琦道:“杜兄先请说出,容兄弟想想再说。”
杜天鹗道:“咱们要想探得个中之秘,必须先得设法混入闵家不可。”
上官琦点点头道:“不错”
杜天鹗又道:“如若咱们仍是此等面目,决难逃过闵公子和闵姑娘的双目。如要混迹其中,必需得设法易容改装。”
上官琦笑道:“咱们纵然改换衣着,也无法改头换面。”
杜天鹗笑道:“这个,上官兄弟不必忧虑。在下带有易容之药,不过我这易容之药,只能改变肤色,却无法改变五官相貌。袁兄弟相貌特殊,纵然用易容之药,也无法隐去庐山真面,仍易被人看出破绽。”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杜兄之意,是要兄弟和杜兄借易容药物隐去真正面目,混入闵宅……”
杜天鹗点头微笑,目注袁孝说道:“眼下为难之处,就是袁兄弟毫无江湖经验阅历,如让他一个人独自行动,只怕不甚妥当。何况江湖之上,险诈无比,袁兄弟胸无城府,难以应付。”
袁孝插嘴说道:“不要紧,我躲在无人之处,不出来也就是了。”
杜天鹗笑道:“此处人烟稠密,何处无人?躲起来不让人见,岂是容易之事。”
袁孝笑道:“我躲在大树之上不下来,别人怎能想得到。”
杜天鹗微微一怔,暗道:“这法子倒是不错,真亏他想得出来。”略一忖思,又道:“餐风宿露,岂是长久之策,何况还要食用之物。”
袁孝道:“我从小就在荒山大树上睡觉,纵然大风大雨,我也一样睡得安稳。只要有蔬菜水果,不吃饭也不要紧。”
上官琦知他天赋过人,耐寒耐饥之能,实非常人能及,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咱们明夜三更仍在此地相见,你可把觅得藏身之地,告诉我们,有了什么行动,也好找你。”
袁孝裂嘴一笑,振臂一跃数丈,疾奔而去。
上官琦望着袁孝闪电而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了一缕清淡的不安。只觉这些时日之中,一直未能善待袁孝。
杜天鹗探手入怀,摸出两个白玉小瓶,低声笑道:“我这易容的药物,乃关外第一奇人、化身书生所有之物。兄弟风姿秀挺,但在敷上这药物之后,立时变成另一副面具。”
上官琦道:“化身书生,这绰号好怪。”
杜天鹗微微叹息一声,道:“其人才智绝世,武功高强,生性更使人莫可捉摸,忽而豪放任侠,忽而冷酷残忍。关外武林道上,虽都知化身书生其人,但谁也没法说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不但能使容色常变,而且连说话的声调,也常常变成各地口音,化身千百,叫人无从捉摸……”
上官琦听得呆了一呆,道:“人世间当真有这等人物?”
杜天鹗笑道:“关外济济群豪,但化身书生对小兄却独垂青眼。我们时常晤面,有时他儒中长衫,手摇招扇,一派书生风采;有时老态龙钟;有时土布裤褂,一派乡下老的模样。”
上官琦接道:“他这等千变万化的身份,你如想去找他,岂不是异常困难?”
杜天鹗道:“他不愿见你,你就走遍白山黑水,也无法找得着他,有时对面相逢也不相识。”
上官琦叹息一声,道:“唉!江湖上奇事奇闻,当真是叫人目花神眩……”一幕幕往事,展现脑际。那古刹僧尸,绝壑遗体,以及那残酷的屠杀,默默无闻地消灭了当今江湖中数十个顶尖高手!
这诸般往事,无一不在他心灵中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回忆。
如今,又遇上一件难以恩解的怪事,闵老爷子之死。
杜天鹗似是也不愿再多谈化身书生之事,当下打开一个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未,放在手心之中,就地上取些积水,调研一阵,涂在脸上。
片刻之后,杜天鹗脸色逐渐变成了极深的紫红之色。
五官的形态,吃那深紫色一衬,也似乎移动了原来的位置,和先前大不相同。不论怎么看,也无法看出他旧有的轮廓形貌。
上官琦道:“真不愧称之为易容药,果然形貌大变,连五官部位也似改了地方,不论目光何等厉害之人,也无法看得出来。”
杜天鹗打开另一个小瓶,倒出一点黄色药粉笑道:“你用这个吧,要把你一张白里透红的俊脸,变成姜黄干瘪,面无血色,”
上官琦伏身就地上取些积存雨水,把那黄色药粉调开,涂在脸上。
果然,一张俊秀的匀红嫩脸,片刻间变成枯黄之色。
杜天鹗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再去闵宅之中,已无人能窥出你我的庐山真面目了。眼下还得想出扮装成何等身份人物,才不致引人注意。”
上官琦道:“咱们扮装之人,最好能在闵宅左近行动,而又不惹人注目才好。”
杜天鹗微一沉吟道:“兄弟倒想出了一个办法,只是有些委曲兄为下”
上官琦道:“愿闻高论。”
杜天鹗道:“咱们不愿引人注意,最好能分头行动。小兄不妨仍以武林中人物,赶往凭吊闵老英雄,混迹武林人物之中。兄弟最好能易装换服,扮作讨饭之人,梭巡闵宅前后,行动比较自由。江湖之上,本有一个以讨食为业的穷家帮,帮中不少身负绝技的高手,既然有此一帮,兄弟纵然无意中露出一些武功,也不致引人疑心。”
上官琦笑道:“如我碰上了真正穷家帮中人物,岂不要露出马脚。”
杜天鹗笑道:“不论什么事,都非一成不变,其中大部还凭仗个人机智应付。兄弟聪明绝顶,虽然少一点江湖的阅历,但如能处处小心一些,就不至被人找出破绽。何况除了穷家帮外,江湖上还有不少豪。侠奇人,常常改扮作叫化子模样,游戏风尘。”
上官琦笑道:“试试吧!”当下把身上衣服撕破几处,打散头发,问道:“杜兄看看兄弟这装扮,像是不像?”
杜天鹗道:“虽然仍多破绽,但夜暗之间,不留心也不易看得出来。”伸手把那瓶黄色药粉递了过去,又道:“最好把手臂以及暴现外面的肌肤,也涂上药物,可掩去甚多可疑之处。兄弟请略停片刻再去,小兄先走一步。”说完话,也不待上官琦答话,振袂而起,疾向那烛火辉煌的闵宅奔去。
上官琦忽然想起,还未问这涂敷在脸上的药粉,是否怕水冲洗,要待开口呼叫时,杜天鹗己去得踪迹全无。
他望着杜天鹗消失的背影,出了一阵子神,才放好玉瓶,放步行
当他接近闵宅之时,心中忽觉着不安起来。只感行动之间,甚多不便,不觉犹豫起来,暗道:“我现下举动,不知是否像个讨饭人的样子?如果一到闵宅,就被人发觉可疑,那可是一大笑话。”正感心神不安之际,忽听身侧响起了步履的声音。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神态威猛、背插单刀、全身劲装的大汉急步而来。
那大汉走近上官琦时,突然停了下来,打量了上官琦两眼,问道:“小要饭的,你可知一位闵老英雄住在哪里?”
上官琦暗暗忖道:“我如能替此人带路同去,当更可减少闵家之人的疑心。”
原来他总觉着自己动作不像,怕人看出破绽。
心念一转,答道:“你可是来吊祭闵老英雄的么?”
那人高声说道:“怎么,闵老爷子当真死了么?”语气粗豪中,带着伤感之情。
上官琦看他举动,知是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浑人,当下说道:“是啊!死了很多天啦,今日出殡,送殡行列,长达数里。”
那大汉长叹一声道:“闵老爷子是位很好的人,怎的竟然不能长命百岁?”他生性带着浑气,一旦咬牙嚼字起来,甚不习惯,但神色却是一片恭恭敬敬的神态,充分流露出对死者的敬仰。
上官琦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生性浑厚之人,大都为人率直,此人这等尊敬死者,想那闵老英雄定然有可敬之处。”
只听那大汉粗壮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道:“要饭的兄弟,你可知那闵老英雄安葬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瞧瞧好吗?”
上官琦微微一怔,道:“我只知道闵老英雄安葬之地,距此甚远,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那大汉似是骤然问,遇到十分重大的难题,仰脸望天,默然不语。
上官琦又道:“我带你到他家里去吧!有很多来凭吊闵老英雄的人,都还未走。”
那大叹沉吟了一阵,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上官琦伸手指着那烛火辉煌之处道:“就在那边。”
那大汉又想了想道:“好吧!”
上官琦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走去,那大汉举步相随身后。不大工夫,已到闵家那座广大的宅院前面。
这时,虽是四更过后时分,但那宅外席棚中,仍然有着甚多没有休息的人,三五成群地坐着喝酒,或是在抽着烟谈话。不过那谈话声音甚小,别人极不易听到。
最奇怪的是那两扇白昼间紧紧关闭着的大门,此刻却大开未闭,任人出入。
上官琦留神四下瞧了一阵,却不见杜天鹗踪迹何在。棚中的人,看去都似闵家请来帮忙的,大都腰束白带,撩着长衫,卷着袖子,白昼所见那三山五岳的武林道上人物,都不知哪里去了,一个也看不到。
二三 一粒金丹
那大汉四面张望了一阵,急步向前走去,将近门口之时,突然听得一声:“贵客留步。”大门中走出一个面色紫红的中年大汉。
上官琦吃了一惊,暗道:“这不是杜天鹗么?他怎么会招呼起客人来了?”
只见那面色紫红的大汉一抱拳,朗声说道:“这位兄台,可是来凭吊闵老爷子的么?”
黑衣大汉一抱拳,道:“不错,在下除了和闵老英雄有过一面之缘外,其余全不相识。只望大驾告知闵老英雄遗体安葬之处,在下要到他坟墓之前,奠拜一番。”
那紫脸大汉,不待他说完,接口说道:“此时天色过晚,暂屈大驾,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到闵老爷子的墓地之前,奠祭不迟。”
黑衣大汉还在犹豫,但紫脸大汉,已长揖肃客。
在此等情势之下,那黑衣大汉,似是未便推拒,不自主地走进了大门。
上官琦混水摸鱼,跟在那大汉身后,也走了进去。
大门里分放着两条长木板凳,每条木凳上,坐着四个精壮的汉子。
十六道眼光,一齐投注在背插单刀的黑衣大汉身上,不住上下打量。
那面色紫红大汉,突然回过脸来,说道:“兄台请把背上兵刃,寄存在门房处,待离去之时,再取走不迟。”
那黑衣大汉沉吟了一阵,终放解下背上单刀,交给那面色紫红的大汉。那面色紫红的大汉,却顺手交给了左首的黑衣人,抱拳一礼,道:“兄台请。”
上官琦看两人并肩向前走去,也跟着追了进去。
八个守门精壮大汉,看他抬头挺胸,昂然而入,似是一时间想不出是否该出手拦阻,略一迟疑,上官琦已随在两人身后,闯了进去。
那面色紫红大汉忽然加快了脚步,穿过前院,进了二门,带着那黑衣大汉,进了一座厢房,笑道:“兄台就在此处宿歇一阵,兄弟立时叫人送上酒饭。”
那黑衣大汉,摇头说道:“不用了,在下腹中毫无饥饿之感。”
面色紫红大汉道:“既是如此,兄台请休息。”躬身告退而出。
上官琦站在室外相候,一见杜天鹗退了出来,正待出言招呼,那紫红脸大汉,已抢先说道:“你也是来凭吊阂老爷子的么?”
上官琦忽觉着这人口音不对,不觉怔了一怔,道:
“你是什么人?”
他本想问你可是杜兄么?话到口中之时,突然想到不对,改口问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既是穷家帮人物,那就请到东面跨院休息吧!东跨院第一座厢房,尚有两个铺位空着。”也不待上官琦回答,大步而去。
上官琦心中疑窦重重,对那人是否是杜天鹗,甚感茫然。
他静静忖思了一阵,觉着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立刻退出闵宅,一条是遵照那人的吩咐,先到东面跨院中瞧瞧再说。
他心中念头百转,也就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决定照着那人指示之言,向东跨院中走去。
这是一座优美寂静的院落,微风中花气袭人,静悄悄地,不见一点灯光。
上官琦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直向第一座厢房中走去。
房门大开,共放着四张大床,两个床位上,已经有人。
上官琦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床位上的人,并非躺着休息,而是盘膝打坐,竟是少林寺的高僧铁木、凡木大师。
但见两人目光微闪,瞧了上官琦一眼,又缓缓闭上。
上官琦近月连遇奇事,增长了不少阅历,逞自走到近门处一张铺位上,和衣躺下,拉开被子,蒙头而睡。
他这数年来,内功精进甚多,虽然一夜劳累奔走,但仍毫无睡意。轻启棉被一角,望着两个和尚。
忽见左首床上一僧,口齿启动,似在和另一个和尚谈话,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上官琦心知两人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交谈,是以只见口齿启动,却不闻一点声息。只见右首和尚微微一笑,转脸一瞥上官琦,也用千里入密的工夫,答覆左面一僧问话。
上官琦虽知这两个和尚,法号铁木、凡木大师,但哪一个是铁木、哪一个是凡木,他却无法弄得清楚。
从两人谈话神情看来,上官琦已觉出两个和尚是在谈论自己,想是定已发现了自己在偷瞧两人之事,心中忽然觉着不安起来,暗道:“我这样偷瞧两人,只怕人家心中十分不乐。”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目。
过了片刻工夫,忽听一阵步履之声,走进房来。紧接是拉动棉被的声音,似是又有一个人进了房来,睡在旁侧空床之上。
上官琦甚想睁开眼睛瞧瞧,但他心中一直觉着铁木和凡木大师,仍然在暗中留神着他的举动,竟是不敢睁开眼睛看。
片刻之后,忽听鼾声大作,那新来之人,似已入了梦乡。
上官琦心中忽然一动,装出一副被那鼾声惊醒的样子,拥被坐了起来。
凝神望去,只见铁木、凡木大师,盘膝闭目而坐,对那大作的鼾声,恍如不闻。
外面夜色幽暗,室中光线更是微弱。除了大作的鼾声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纵然是夜风摇动树叶的声音。
上官琦侧转脸去,想看看新来的是何等人物。但那人侧身而卧,一手抱头,棉被掩身,除了那大作的鼾声之外,面貌身段,一点也看不到。
这情景本是一幅安谧的画面,该使人油生睡意。但刚才江畔那惊心动魄的恶斗,和那素衣少女灭口的辣手屠杀,在江湖阅历浅薄的上官琦心中,泛起了一种幻觉,暴雨欲来风满楼,这平静中似是蕴藏着无比的凶险紧张。
忽然间脑际中灵光闪动,觉出那鼾声似有着一定节拍。
凝神静听,果是有异,因那鼾声有时间一气不绝,有时断停了甚久。
他无法分辨出那鼾声停顿、连续的节拍中,说些什么,但却肯定了这鼾声,并非是一位熟睡中人所作。
正忖思间,忽见左首榻上盘坐的老僧,缓缓睁开了双目,冷电般的眼神,在夜暗中闪动。一掠上官琦,举步下榻,竟自出门而去。
大概天上的月光,又被浓云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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