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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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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把那金色袋子铺在地上,举起手中金刀,刀尖对准金色袋子,正待向下按去,忽又收手停了下来,放下手中金刀。
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把这金袋划破,岂不有私窥别人隐秘之嫌?这红衣女人虽然已经死去甚久,但此袋总是她所有之物。”当下又把那金袋缓缓放在那红衣女尸体旁边。
目光转投到金刀之上,心中又泛起一阵犹豫。眼下他已知道这看似钝迟的金刀,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刃,此等锋利的兵刃,对武林中人物,有着强烈无比的诱惑,心中十分爱惜。但如携刀而去,又觉着似有偷窃之嫌,而且取刀势必连鞘一并取去,取鞘又极可能把那蓝衣大汉的尸体骨架弄散,想了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凝神听去,室外两猿打斗低啸之声,已然停下。
上官琦放下手中金刀,推开石门,只见两猿双双倒在水池旁边,个个满身鲜血,似已晕了过去。
望着两猿叹了一声,蹲了下去,伸手在两猿鼻息之间一摸,尚余一缕微弱的呼吸之声。
略一沉思,首先把那黑猿抱起,投入水池之中。
那黑猿受水一激,忽清醒过来,在水池中洗去了血污,重又爬了起来,看了上官琦一眼,低啸一声,摇摇颤颤向外奔去。
黑猿去后,上官琦又把那金猿丢入水池之中,过了一阵,那金猿也清醒过来,洗洗血污,爬上岸来,望望上官琦,向外走去。
上官琦紧随那金猿之后,出了石洞,他心中已暗自打好主意,如若两猿再要相斗,就不惜施展武功,把两猿分别制服。
出了石洞,但见白雾弥目,那金猿路途甚熟,越过溪水,穿过了白雾。上官琦紧随那金猿身后,出了那白雾蒙蒙的盆地。
离开那盆地之后,三只小猿早已候在出口之处,一见金猿和上官琦一齐出洞,个个雀跃三尺,对着上官琦低啸三声,护着那金猿而去。
上官琦望着那金猿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到那疏林藤室之中。那中年妇人早已烤好了鹿肉等待他,一见上官琦回来,心中十分快乐,笑道:“相公伤势已愈,不知何时动身?我已与孝儿谈好,他已愿相随相公而去。”
上官琦一面接过鹿肉食用,一面答道:“我想立刻动身,但只有一事放心不下,还得夫人相助。”
那中年妇人奇道:“相公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小妇人如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决不使相公失望。”
上官琦道:“请夫人约束尊夫一点,别让它和前山金猿相斗。”
那中年妇人凝目寻思了片刻,忽然流下泪来,说道:“相公只管放心去吧!小妇人当为此事,再苟安偷生几年岁月,替相公完成心愿……”言下泪珠如泉。
上官琦听她之言,心中忽然警觉,暗道:“她再三恳求于我,把袁孝带离此地,原来早存了自绝之心。我怎的事先竟未想到?如非我这一问,只怕要延误她一条性命。”
当下也不揭破,正容说道:“此事拜托夫人了。在下离此绝壑之后,只怕还要在此附近留上一段时间,一有空暇,当和袁孝来此探望夫人。”
那中年妇人抹去脸上泪痕笑道:“我已身为兽妻,不愿再见生人,相公来不来看我,都是无关紧要之事,纵然要来,也只望你一人来此……”
上官琦接道:“在下当谨记夫人之言,我要就此拜别了。”
那中年妇人道:“待我唤孝儿来,替相公引路吧!”
上官琦原想自己先到那古寺之中拜见过那吹萧老人之后,再设法重回绝壑,带着袁孝同行。但听得她一说,一时又不好推托,只好点头说道:“不知袁兄弟现在何处?”
那中年妇人说道:“他刚才还在此地,现在不知哪里去了。想必就在附近,我唤他一声试试。”走到藤室,高呼了两声孝儿。
余音未绝,耳际已响起袁孝回应之声,一个黑影疾如电奔而来。
但见他纵身而起,抓住下垂的树枝一荡,人已飘回藤室。
上官琦仔细瞧去,不禁哑然一笑。
原来袁孝不知在哪里弄到很多宽大的树叶,用葛藤穿了起来,披在身上,把全身大部份掩盖起来。
那中年妇人看了袁孝一身装着,回头对上官琦道:“这等深山之中,既无绢布,又无针线,无法替他作几件衣裤穿着。”
上官琦道:“袁兄弟身材和我大致相仿,那古寺之中,我尚存放有几件衣服,可先给他穿着。好在那古寺离此不远,这等大山中,人迹罕至,我要离那古寺之时,自当代袁兄弟做上几件衣服。”
那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回头对袁孝说道:“孝儿,你随上官相公走后,万事都要听他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她说的全是人言,袁孝如何能听得懂,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望着母亲,满脸愕然之色。
那中年妇人轻轻叹息一声,又用人言合以兽语,重新对他说了一遍。
袁孝一面点头,一面用人言答道:“孝儿听话……”
那中年妇人转脸望着上官琦道:“此子尚未全通人言,日后能否学会,还难预料,随侍相公,只怕麻烦之处大多了。”
上官琦道:“以我所见,袁兄弟十分聪明,想来学说人言,定然不会有何困难。夫人但请放心,在下定当尽我之力,照顾于他。”心中却暗暗想道:“日后我在江湖之上行走,带着这样一个人不人、猿不猿的怪物,定然要引的路人注目。”
那中年妇人笑道:“相公请恕我不能远送了。”
上官琦纵身跃下藤室,大步向前走去。
袁孝对母亲拜了一拜,紧随上官琦身后而行,不时回头向那藤室之内张望。
直待那藤室隐入疏林之中,袁孝才陡然加快了脚步,抢在上官琦前面带路。
走约二里之遥,已到山壁之下。袁孝停下脚来,回头望望上官琦,指了指那矗立的峭壁,纵声长啸,一跃而起,抓住壁间垂下的葛藤,向上攀去。
上官琦看那峭壁,愈高愈险,十五六丈之后,已是寸草不生,心中甚是惊奇,暗忖:难道袁孝就是从这片峭壁爬上去么?心中虽感惊异,但人却纵身而起,跃在袁孝身后,向上攀去。
袁孝不时回过头来张望,似是生怕上官琦爬不上去。
攀到十五丈,壁间垂藤已尽,上面石壁如削,滑难留足,上官琦暗自发起愁来。因他自估轻功,如无借力之处,决难攀登那近百丈的峭壁。
正感发愁之际,忽见袁孝向旁边一折,身形立时隐去。
上官琦一提真气,脚下突然加快,觑准落脚之处两个纵跃,已追到袁孝停身之处。
仔细看去,只见袁孝正站在一道山谷中,手中拿着一朵红色的鲜花,对上官琦不停地招手。
原来这山壁之间,有一道丈余深浅、四尺宽窄的一道山沟,沟中满生着红白山花,青草碧绿,和两岸上石如刀削、寸草不生的情景,有如两个天地。
上官琦纵身而下,暗叹造物神奇,如若这山壁之间没有这一道谷沟,任是何等的轻捷灵猿,也难爬得上去。这处风景幽丽的世外桃源,也永远无人知道了。
袁孝一见上官琦飞落沟底,咧嘴一笑,转身直向上面攀去。
这条沟道之中,满生着花草之类,虽然倾斜的坡度大,但手足都有了着力之处,在一个身具武功之人来说,攀登自非什么难事。
但是行程弯弯曲曲,盘旋而上,不知有多久多远。袁孝当先带路,手足并用,上官琦紧随身后,亦步亦趋,累得满身大汗。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登峰顶。
抬头看蓝天无际,丽阳西斜,已然是申时光景。
上官琦略一打量四周景物,辨认了方向,立时又和袁孝向峰下行走,一面走一面留下暗记,准备他日重来之时,辨识路径。
下了高峰,又登上一座岭脊。太阳已快落人西山,晚霞绚烂中,遥见数里外屹立的寺院。
上官琦长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了袁孝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那吹萧老人脾气十分古怪,我在未与他说明之前,擅自带着袁孝见他,不知他是否能够见容?万一不肯见容,那可是一大麻烦之事……”不禁犹豫起来。
忽而心念一转,暗道:“我怎么忽然怕那老人起来,难道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了?还是我想要学他的武功?”
这件事在他心中盘旋了良久,始终想他不通,呆呆站在一块山石旁边出神起来。
袁孝看他停步不走,只道他在欣赏那落日的景色,一语不发站在上官琦身后,睁大着两只圆圆眼睛,不住地四下张望。
他生平之中,大都和猿兽相处,唯一相处的人,就是生养他的母亲。猿父人母使他兼具了人兽两种血统,他有猿兽的暴烈、浑厚,但先天之中也具有人性的善良和聪明。
上官琦是他生平中相处的第二个人。临行前母亲谆谆告诫,要他处处听从上官琦的指示,处处学习上官琦的行动,这几句已深深嵌入他的心中。是以他见上官琦停下不走,也学着上官琦的样子,背起两只手,抬头望着天上的晚霞。
上官琦本是异常聪明之人,思索了一阵,霍然贯通,暗道:“是啦!我一定是想学他的武功,虽然我没有这般想过,但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萌生此念,所以才这般敬畏他。”
一念贯通,不禁哑然一笑,暗道:“看来一个人的心中,生不得一点贪念。贪念一起,心中就有了暗鬼,不是对人生出了崇敬之心,就是自行生出自卑之感。我已答应那妇人的请求,立下誓言,要好好对待袁孝,那吹萧老人如若不能见容袁孝,我就立即告别,欠他之恩,日后再设法补报就是。”
一四 荒寺三年
他心中定了主意,立时大感轻松,坦然举步,向前行去。
袁孝早已等得甚不耐烦,但见上官琦仰脸望天,看得十分出神,津津有味,不敢催促,只好勉强按耐下心中焦急,学着上官琦的模样,仰脸望天,静站着不动。一见上官琦向前走去,立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那寺院距两人停身之处不过四五里,片刻工夫,已到寺中。
上官琦早已熟知寺中道路,纵身上跃屋面,翻房越屋而进,直向吹萧老人停身的阁楼之上奔去。
袁孝天生异禀,虽未练过什么轻身功夫,但他自幼奔行深山绝壑之中,纵跃登高的功夫,实不比上官琦差,紧随在上官琦身后,追个首尾相接。
快到那阁楼所在时,上官琦突然收住了脚步,回头对袁孝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见过那位吹萧的老前辈之后,再来叫你。”
袁孝听得怔在当地,愕然不知所措。
上官琦忽然想到他还未能全通人言,赶忙用手比划了两下。袁孝瞥睹手势,咧嘴一笑,蹲了下去,上官琦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这次袁孝似已听懂,点点头道:“我知道啦!”
上官琦微微一笑,纵身直向经楼屋面之上跃去。
但见门窗紧闭,寂然无声,不禁心头一惊。
他忽然想到一天时光中,没有听到那怪老人的吹萧声了。
他缓步走近窗边,用手指轻轻在窗槛上弹了两下,低声说道:“老前辈可是在运气调息么?晚辈上官琦,特来叩谢救命大恩。”
停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阁楼之内,仍然寂静无声,听不到一点回音。
这出人意外的情景,使上官琦大生惊骇,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脑际中泛起了一幅可怕的景象,那青衣人血腥屠杀,茅山一真和青城二老,以及那藏僧一行的可怖卧已一幕幕展现眼前。心中暗自忖道:“难道那青衣人去而复返,伤害了这吹萧的老人不成?”
忽然心念一转,暗自忖道:“如果是那青衣人,重又返回古寺,闻得萧声,杀了那吹萧老人,决不会把这阁楼四周的窗门,关闭得这等严紧。也许是他仍在运气调息,不便答覆我的问话。”当下又举起右手,在窗槛上弹了三下。
但闻窗槛波波之声,响过之后,那阁楼之内,仍然一片沉寂,不闻一点回音。
上官琦再也沉不住气了,伸出右手戳破了一个小洞,闭上一只眼睛向窗内望去。
只见那吹萧老人仰脸躺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只短萧。心中一阵激动,举手一掌击去,那窗槛应手断去三根。纵身跃人窗内,走近那老人身侧,蹲了下去,缓缓伸出右手,在那老人鼻息之间一探。
只觉鼻息微弱,似是睡熟过去,又似受了重伤,当下举手在那老人“玄机”穴上按了一掌。
只觉如触在铁石之上,坚硬异常,不禁心头大骇,暗道:“这老人是怎么了?既不像睡熟过去之人,又不像受了重伤。”
他迟豫了半晌,伸过手去,抓住那老人右腕。但感他手冰冷之中,带着坚硬,如握着一根铁条。
此等之事,乃是他生平未遇的怪事。看他呼吸仍然未断,决非死去;如说受了重伤,身体怎会这等坚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握着那老人干枯的手腕,呆在当地。
忽闻轻啸之声传来,想是袁孝在阁楼之下等得过久,心中不耐起来。
上官琦放下那老人手腕,走到窗口,举手一招,叫道:“袁兄弟,请过来吧!”
袁孝仍然站在原地未动,连那站的姿势,也未变更。听得上官琦呼唤之声,才纵身跃上屋面,跃人阁楼,望望那仰卧在地上的老人,又瞧了上官琦一眼,满脸愕然之色,问道:“这人可是死了?”他用生硬的人言讲出,听来甚不清楚。
上官琦摇摇头,道:“他睡着了,咱们别惊动他,坐这里等一会吧!”紧依那老人身侧而坐,一手支腮,凝目沉思。
袁孝谨记母亲相告之言,处处不忘向上官琦学,看他支腮坐态,也照着学去,右时搁在膝上,支腮而坐。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那仰卧的老人动也未动一下。
太阳落下了西山,天色入暮,室中突然黑暗下来。
上官琦轻轻地叹了一声,收回支腮的右手,俯在那老人前胸听去。只觉他心脏的跳动,愈来愈是微弱,气息也奄奄欲断,不禁心头凛然一震。暗道:“看样子他是受了伤啦!我这般守下去,岂是良策,我虽然自知难有救他之能,但也不能就这样任他伤势逐渐发作死去,总该一尽心力才对。”
心念一转,伸手扶着那老人坐了起来,举手在他背心命门穴上,轻轻击了一掌。
这一掌如击在铁石之上,似是那老人身上的穴道,都被封了起来一般,使人无法找出穴道位置。
忽听“当”的一声,由那老人身上,掉下来一柄金鞘短剑,但他手中却仍然紧紧握着短萧。
上官琦缓缓把那老人放好,取起短剑,一按剑柄弹簧,抽出宝剑。但觉一股寒气侵肌,满室都是晶莹的剑光,不禁暗自赞道:“好剑!”
仔细看去,只见那宝剑连把柄算上,也不过一尺二寸左右,把柄四寸,宝剑只不过八寸长短,但短剑之上光华灿灿,耀眼生花。
上官琦虽然爱不释手,但他瞧过一阵之后,仍然把它归入剑鞘之中,双手捧起,放在那老人头边。伸手又在那老人鼻口摸摸,只觉他气息更形微弱,频近断绝,不禁黯然一叹,掉下两滴泪来,恭恭敬敬对那老人拜了一拜,道:“老前辈待我恩深似海,义重如山,但晚辈却无点滴报答。老前辈竟然一病如此,可恨晚辈见闻浅陋,功力不够,不知如何施救。”说到伤心之处,泪水若泉,滚滚而下。
呆呆坐在一侧的袁孝,目睹上官琦哭得十分伤心.也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上官琦哭了一阵,回头对袁孝说道:“袁兄弟,咱们去替这老人家选一块墓地去。”
袁孝虽然听得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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