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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箫-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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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琦心中一震,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行去。
但闻身后娇啼婉转,传来了连雪娇的哭声。
那哭声迅快地感染了上官琦激动的心情,热泪滚滚,夺眶而下。
他咬咬牙,举袖掩面,低头疾步,迅快地把哭声抛向远处。这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再抬起头,辨识一下方向,奔向正西而去。
依照连雪娇相嘱之言,果然找到了一座农舍,果见一个自发苍苍的老妇人,当门而坐。
这妇人眼已昏花,上官琦行近了她身侧不远处,她竟是还未看到,仍在喃喃自语道:“该来了,该来了,太阳快要下山去啦!”
上官琦走向前去,行了一礼,摸出十两银子,递过去,道:“大娘,晚辈要找一口棺材。”
那妇人抬起眼来,打量了上官琦一阵,道:“果然有这等怪事?”接过银子,站了起来,又道:“你跟我来吧!”
上官琦随她身后,绕过一片杂林,只见一片长满乱草的荒地中。有一座破落草屋。
老妇人伸出竹杖,指着那破屋说:“那里有一口闲着的棺材,你取去用吧!”
上官琦道:“多谢老大娘。”举步向屋中行去。
这座茅屋,外面虽然破落,但室内却是打扫得十分干净,靠屋角处,果然摆着一口棺材。
上官琦打开一瞧,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未放一物。
他缓缓放好棺盖,就一处屋角盘膝而坐。
太阳落下了西山,夜幕四垂,天色黑了下来。
上官琦耐心等到了一更左右,果然听到了室外响起了步履之声,赶忙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但闻脚步渐近,进入室中。上官琦由那脚步分辨,似是两个人走了进来。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欧阳统,你还记得我么?”
上官琦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那发话人穿着一身黑衣,长发披肩,干枯瘦小,手中握着一管长箫,不禁心中一动,忖道:“这不是半年前在大哥养病山庄附近一条小溪内遇上那吹箫的人么?半年多了,他仍是这等怪模怪样……”
只听一声细细柔音传来,道:“见过帮主。”
上官琦目光一转,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紧傍那身体枯瘦、长发披垂、手握长箫的怪人而立。这女子脸色十分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它不起。
上官琦强忍着心中的疑窦,沉默不言,目光凝注在两人身上。
那长发黑衣人冷笑一声,又道:“欧阳统,你怎么不讲话了?”
上官琦倒是沉得住气,仍然是一语不发。
那长发黑衣人自言自语地接道:“不错,她在临死之际遗言告诉我,不要找你算账,因此我忍了很多年。”
上官琦根本不知昔年之事,听得莫名所以,就是想接口,也接不
那黑衣长发人冷漠他说道:“但如我一生一世地隐忍下去,我也是死不甘心。”
上官琦模仿着欧阳统的声音,道:“那你要怎样?”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这里有一具空棺,今宵咱们两人之中,必要有一个死去!”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人和我无怨无仇,如若他当真的全力出手,今宵真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那紧依在长发人旁侧的黑衣女子睁着一双圆大的眼睛,似在凝神听两人说话,此刻,却突然插口接道:“帮主乃大英雄,大豪杰,武林之中,人人敬仰于你。我要间你一句话,想你决不会欺骗我!”
上官琦忍不住失口说道:“你问吧!”话说出口,心中大感后悔,但已没法收回。
那黑衣女子声音凄凉他说道:“我娘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上官琦暗道:“糟糕!欧阳统的昔年隐私,我一点都不知道,她这般单刀直人地逼问于我,要我如何答覆她呢?”
只听那黑衣女子接道:“我知道以欧阳帮主的为人,绝对不会骗我。”
上官琦心中大急,暗道:我暂时否认了这件事再说。心念一转,立时说道:“不是。”
两个字刚说出口,突然那长发怪人大声喝道:“你这个凶狡伪善的大骗子!”
喝声中,人已疾扑而上,一箫点向前胸。
上官琦一闪避开,心中却在想到连雪娇嘱托之言,最好能替欧阳统断了祸患,语中之意,无疑要自己杀了此人。
如论那欧阳统的功过,他行仁行侠,救人无数,纵然真的做过一件见不得天日的事情,也难抵他积下善功的万一。如是情出不得已,那就更可以原谅了。
上官琦心中念头百转,但却难作决定。如若这黑衣长发人确实受了欧阳统的欺压,今日再一刀把他杀死,岂不是一桩沉怨千古的大恨事?
忖思之间,那黑衣人已然连续点出了七八箫,而且一招比一招辛辣,大有置人于死地之概。
上官琦心中暗暗道:“这人武功不弱,我如再不还手,待招术再变辛辣,只怕要吃大亏。”
心念一转,发出一掌“飞钹撞钟”,拳风呼的一声,劈向那长发黑衣人的前胸。
这一拳去势威猛,迫得黑衣人身子一侧,手中长箫,攻势一缓。
就这一缓的工夫,上官琦已然摸出了金刀,和那黑衣长发人展开了一场抢夺先机的快攻。
那长发人箫招虽然诡异,但上官琦的刀法更是兼得奇、正两门之妙,不论他手中长箫变化出何等诡奇之招,但在上官琦金刀之下,却是效用全失,被化解于无形之间。
转眼之间,双方已然搏斗五六十合。
上官琦已然抢得先机,占尽了优势,如若他此刻想一举把这老人斩毙于金刀之下,已然不是难事。
但他心中却有着莫名的不安,心想如若糊糊涂涂地把这人杀死,固然可以成全了欧阳统一代完人的英名,但自己心中定然为此事大感不安,说不定终生抱憾。
这奇妙的心理,使他下不了毒手,每当金刀将要削中那长发人时,总是及时而停。
忽听那长发人怒喝一声,长箫连变,疾出三绝招。
这三招势道之猛,直似波涛浪涌一般,上官琦占尽优势的金刀,竟然被他长箫封住,一个应变不及,左肩挨了一掌。
这一掌激起了上官琦的怒火,也替他心理上找到一个杀人的理由,金刀一变,展开了凌厉的反击,刷刷两刀,拨开长箫,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己然架在那黑衣人的颈上。
忽听那黑衣女惊呼道:“帮主留情。”
上官琦金刀疾收,举起衣袖,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道:“我不是欧阳统。”
那黑衣人自知必死,已不作反抗打量,却不料对方忽然收去了金刀,凝神瞧去,只见一个俊美少年,横刀站在身前,不禁讶然惊叫道:“你不是欧阳统?”
上官琦道:“在下虽非欧阳帮主,但却是穷家帮中的弟子。”
只听黑衣女啊呀一声,道:“你是上官大侠!”
上官琦一皱眉头,道:“不错,姑娘如何识得在下?”
黑衣女道:“咱们在唐先生养病的山庄之中见过。”
上官琦啊了一声,道:“不错,适才在下见着姑娘时,亦觉得面善得很。”
那长发人怒道:“你既不是欧阳统,为什么要代他来此赴约?”
上官琦冷笑一声,道:“在下乃穷家帮中弟子,举凡帮主所命,无不遵从。”
长发人接道:“欧阳统命你代他来的么?”
上官琦道:“在下在帮中,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不论哪位阁、堂、舵主有命,在下都得领命而来……”语声微顿,突转严厉,接道:“你如自知非敌,那就自裁了吧!”双目暴射出威严的神光,凝注那长发人的脸上,手中金刀,缓缓举起,眉宇间泛现出一片杀机。
只听那黑衣女说道:“上官大侠,请听我一言如何?”
上官琦道:“姑娘不用求我,今宵之局已无商量余地,不是我死,就是在下提头回帮覆命。”
黑衣女哭道:“你可以带我回去覆命。”
上官琦冷酷他说道:“还得加上他项上人头。”金刀一举,厉声喝道:“我数十字为止,如若还不自裁,在下就只好动手了。”
忽见长发人举起手中长箫,吹了起来。
上官琦怒声说道:“你倒是很会作乐啊!”一口气数到五字。
但闻一种凄凉无比的箫声,传入耳际,如泣如诉,悲伤无比。
上官琦缓缓放下金刀,道:“我陪你吹一曲吧!”探手取出短箫,就唇吹了起来。
一缕雄壮激昂的铜箫声,金鸣玉振而起,混入了那凄凉的箫声之中。
两种不同的箫声,混在了一起,相互冲击激荡,彼起此落,忽高忽低。
上官琦想用箫声把那长发人的箫声压制下去,但却斩不断那一缕幽悲的低音自雄壮的箫声中婉转而起,传入耳际。
那长发人虽吹得九曲百转,荡气回肠,但是只是一个很短的曲子,周而复始,永不变化。
但他每次重新的吹上一次,那曲调就增加一分凄凉。上官琦听了几遍之后,全曲已然记熟,忘记了自己吹箫之事,竟然随着那凄凉的曲调,吹了起来。
渐渐地上官琦失去了主宰的智慧,心中为那老人的箫声控制,眼泪夺眶而下。
忽然间箫声顿收,上官琦用衣袖抹一下脸上泪痕道:“老前辈的吹箫之技,高过晚辈,佩服、佩服。”
他心中明白,那长发人如若在他心神受箫声控制之时,杀他实是易如反掌,但他忍了下去,没有出手,放过一个杀他的机会。
经过这一阵箫声拼搏,两人似已消了敌意。那长发披垂的黑衣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这调子很凄凉,是么?”
上官琦道:“哀婉动人,极尽世间悲伤。”
那黑衣人欠身而起,道:“你的吹箫之技,不在老夫之下,但得答允老夫一事,使老夫得偿心愿,愿以此曲相授。”
上官琦道:“不知晚辈能否办到,但望先行说出,也好让我考虑考虑。”
长发人道:“如若那唐璇还在人世,老夫这桩心愿只怕早已实现了,不致有今宵之事了。”
上官琦心中一动道:“老前辈见过唐璇么?”
长发人摇摇头,道:“没有……”
上官琦怒道:“你满口胡言,既然未曾见过唐璇,他怎会对你有所承诺?”
只听黑衣女道:“他虽未曾见过,但我却追随唐先生身侧数月之久。我妹妹那夜惨死于唐璇的卧室之中,你是亲眼所见了?”
上官琦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那黑衣女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上官琦摇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女指着那长发老人道:“那就是他的女儿。”
上官琦沉声说:“就算是他女儿,不知与欧阳帮主何干?又与唐璇何涉?”
黑衣人道:“你想听听这件事的故事吗?”
上官琦道:“愿闻其详。”
黑衣人长叹一声,道:“穷家帮上一代老帮主未死之前,全力培养那欧阳统,帮中上上下下,都知他是帮主的继承之人,但却不知那帮主在临死之际,突然改变了主意,另立一人,继承帮主之位。”
上官琦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那老帮主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培养欧阳帮主,为什么要在临死之际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黑衣长发人道:“因为他在临死之前,发觉了欧阳统一件隐秘,故而改变了心意。”
上官琦道:“老帮主当时的病况如何?”
长发人道:“神志虽还清醒,但已然足难移步,形将气绝。”
上官琦冷笑一声,道:“老帮主既已无能查问真象,定然别人挟嫌诬告了。那时老帮主神志不清,难免受人蛊惑。”
长发人道:“不是蛊惑,而是有凭有据。老帮主对那欧阳统爱护备至,如若不是看到了真凭实据,也不会遗嘱兔去欧阳统帮主之位了。”
上官琦道:“那人是谁,与你何干?”
长发人道:“那人就是区区在下。”
上官琦陡然点出一指,击中那长发人的穴道,冷笑一声道:“我猜想就是你了……”忽然一叹,接道:“老前辈你安心死去,为天下武林同道留个敬慕的完人英雄吧!”
那长发人叹息一声,道:“你不用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啦!我能隐忍了数十年,查看那欧阳帮主的作为,为什么不可再多查看一些时日?”
上官琦冷冷说道:“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快些说吧!”
长发人道:“你记住吹出的曲调么?”
上官琦道:“记下了。”
长发人道:“好!我左边衣袋中有一包遗物,我死之后,你可以带回去仔细地看一下,当可找出欧阳统何以登上帮主之位,老夫又何以沦落江湖。但愿你不负老夫之托。我要去了。”突然闭上双目,不发言。
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仍不见他移动一下,上官琦心中大感奇怪,蹲下身去,探手一摸,竟是气息己绝。又过了一阵,双手己僵硬冰冷,分明是真的死去,并非装作,心下奇怪,回顾了那黑衣女一眼,道:“他是真的死了么?”
那黑衣女道:“他有着很重的病,已是告诉过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曾数度去见那欧阳统,但都未能如愿,才想法安排了这样一个方法,夺得穷家帮中的传讯快马,把那封信送到欧阳统的手中。”
上官琦道:“那冒充我们穷家帮中弟子的人,又是谁呢?”
黑衣女道:“那我不知道了。我只知他想出了这个方法,经过之情,却不清楚……”忽然对那长发人跪了下去,大拜三拜,缓缓站起,道:“你好好收了他的尸体。他为人疯癫一些,但并非坏人。我们都知道他身上带有一包隐秘的珍贵之物,但却不知何物,你不妨找找看吧!我要去了。”
上官琦万没料到,此事竟是如此简单地解决,怔了一怔,道:“姑娘请留步,在下还有一言相询。”
黑衣女鸣咽着道:“什么事?”她虽然极力控制着悲伤之情,但仍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上官琦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黑衣女道:“很难说。可以说是我的养父,也可以说是我的师兄。”
上官琦忖道:“哪有这么复杂的称呼?”口中接道:“姑娘的身世,可否见告?”
黑衣女道:“薄命断肠花,天涯沦落人,不谈身世也罢!”忽然放腿疾奔而去。
上官琦轻轻叹息一声,抱起那长发人的尸体,送入棺中,伸手在他衣裳之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布包,藏入怀中,深深对棺木一揖,道:“只要老前辈遗托之事非是故人人罪,晚辈当尽力为你办到。”合上棺盖,急步而去,赶向连雪娇指约之处。
那是处荒凉的杂林,上官琦赶到时,连雪娇早已在等候着他。
这时,连雪娇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肩上斜背着一支宝剑。
星光下只见她皱着眉头,神色间微现焦虑,眼看上官琦依约而至,愁眉顿然一展,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上官琦道:“幸不辱命。”
连雪娇道:“那人呢?”
上官琦道:“死了……”探手入怀,抓住那老人的遗物,原想呈交出来,但却在那一瞬之间,改变了心意,借故挥了挥身上沙尘。
连雪娇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凝注上官琦的脸上,缓缓地问道:“还有事么?”
上官琦道:“没有了。”
连雪娇道:“你是否很疲累,可要休息一下?”
上官琦道:“多劳关怀,我的精神很好。”
连雪娇凄凉一笑,道:“咱们是越来越生远了……”话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已把你那位公主,先行送走到安全所在,你用不着为她担心啦!如是你不要休息,那就跟我走吧!”
上官琦道:“属下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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