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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心灵那一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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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远被叫醒了。他没有早起的习惯。躺在炕上,热炕温暖着他那瘦弱的身躯,他心安理得指拨着孩子们忙里忙外。
他认为这是别人不如他的地方。弟弟张鸿志能有这种体验吗?不能,他连儿子都没有。堂弟张鸿勇有吗?没有,虽然他有一儿一女,可别说是侍候他,就是他侍候孩子们稍有不周,还会受到孩子们抱怨,老婆小胖妮还要赏他一顿臭骂。那么,闷颅呢?堂弟闷颅是弟兄们中生儿育女的冠军,他有五女三子,可是别说他躺在炕上指挥老婆孩子干点活儿,他一声不吭像个奴隶似的干一天活儿,老婆能正眼看他一眼就感激涕零了。张鸿远毕竟是张鸿远呀,他的生活有自己的自豪和佳境呀。
吃过早饭,雪住了。东方的天空透出了淡黄的光晕。有建忠的堂叔张鸿兆、建忠的姑姑张鸿娥,加上介绍人李林秀和一个八岁男孩组成的娶亲队出发了。按照传统,新娘子是用轿子迎娶的,但五十年代改作毛驴迎娶,到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今天,由于洋车——自行车的时髦,因此又改用自行车迎娶了。
传统也要变化,随着社会发展趋势在变,而实质却始终不变。今天迎娶新娘子推自行车的是“大眼睛”刘壮虎和“黄风”张德兴两个人。
建忠不去迎新娘,当地风俗规定新郎在家等新娘,叫做等亲。什么时候新娘子来到家门口,什么时候新郎官才去换衣装,换上里里外外一身新,才拜天地入洞房。
满院子是帮忙的人:有本家族的帮忙干杂活的人;有受到邀请的师傅们——炒菜和拉拉面的师傅,高有峰,赶大车的忠书,“没明没影着”吴明英,小个儿拐三狗,还有挑面的张五小;拉风箱的周五小总是不请自到,他是个老光棍,没有固定的工作,整日里以帮助村里以及村外红白喜事为职业,办白事时他充当阴阳、洒扫停尸房驱鬼、钻坟墓赶野兔、叫死魂,办喜事儿时发挥不了他那不怕鬼不怕邪的特长、为了混饭只好帮主家拉风箱,而且帮忙不要钱,只有干罢活多给几个馒头——少则四个,多则八个,够他吃一天就行,否则少一个也不行,多一个也不要。
人多,也就热闹起来了,车把式忠书边干活边逗建忠:“嗨,忠猫儿,看喜得你,嘴都笑得合不上了,小心点呀,笑歪了嘴,黑夜上了炕小心新媳妇认错了人,一脚蹬到你地下。”
忠书那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不时将院里干活的男男女女逗得哄笑起来。不喜欢说话的建忠不断受到逗耍,不断的红脸,突然间,建忠也一本正经地冲着忠书问道:“忠书哥,你娶老婆的那一天,没有笑,是哭了吧。”建忠那一本正经的问话,一下将忠书弄了个愣怔,附近的人突然哄笑起来。这时,小个子拐三狗顺着建忠的话开玩笑说:“忠猫,你说对了,忠书那天晚上一上炕就哭了起来,我们到窗前一听,忠书正跟他老婆王玉平吵架呢,王玉平说:‘大老爷们哭什么,今天是喜事呀,没出息。’你听忠书说什么?忠书哭着说:‘你踢着我了,你踢着我这儿啦,你个小母驴,踢着这能不疼吗?”王玉平一听,忙说:哎呀亲疙蛋,心疼煞人啦,快让我看看,踢得厉害不厉害?’忠猫,你问问忠书,他老婆踢着他哪儿了,你也防着点。”
小个子拐三狗话音刚落,满院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哄笑。
那无所顾忌的笑声,那像红土地般火热而骚动的笑声,驱开了笼罩在张家院落四周的寒凝,冲走了盘踞在红土崖上空的阴云,与雪住云开闪现的阳光亲切地拥抱在一起,那是来自生命的光明与来自大自然的光*心相印的拥抱。
张鸿远被喜庆的气氛和欢动的笑声感染了,他显得异常振作,清瘦的身姿更加洒脱,不过,他的内心总有一种揣揣不安的感觉,他不时地看着日头,惦记着迎亲的人们:沟东村到红土崖近十里路程,步行走一小时多,但下雪天,路又泥又滑,一个小时也许赶不回来,万一路上摔跌一下……
张鸿远的心悬着,,表面上又得表现出镇定自若,而刘瑞芬此时却显得快快乐乐,自在极了。
刘瑞芬抱着四小子建猛,东看看西瞧瞧,不断地到南窑里,猴三张有生是邀请来炒菜的厨师,一边忙碌,一边偷空与刘瑞芬说笑说笑。猴三是被刘瑞芬特邀帮忙的,村里能炒了菜肴的有几个,刘瑞芬专门说服张鸿远请了猴三。而且猴三也非常想帮忙,前几天,生怕张鸿远不叫他,还特意主动在张鸿远面前表过两次态。
俩人都在不着边际地闲扯着,谈话的内容平淡无味,可是那心情与表情,仿佛俩人都在一个蜜罐子里似的,以至于,新娘子都进了门啦,俩人还不知道。
“新媳妇来了!”
建诚和建刚从大街门飞了进来,尖声叫了起来,孩子们喜悦而明快的叫声像电流击中了张鸿远的心房,眼泪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渗满了眼眶,差点迸了出来;心,“呼沓”一下落地了。
新娘子坐在自行车上被推到了街门外青石古道上的大槐树旁。推新娘的车手,“大眼睛”和“黄风”已累得满头大汗,脸红得比新娘子的嫁衣还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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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新郎官忙开了,“大烟筒”春芬打帮建忠换上新衣服。这是当地的规矩,新娘子不到家门口新郎不换新装。建忠换罢衣服,春芬露着她那黑灰的大门牙喊道:“来哇,背新郎。”
随着“大烟筒”一声喊,,建忠的表哥三孩小跑进新房将建忠背出来,同时建忠的堂姐夫也将新娘子从槐树下背进了院子里,新郎新娘同时背到院子中央靠前墙的供奉天地爷神位的地方,结婚典礼仪式开始了。一张纸将天地爷的神位遮盖了,红纸上写着“典礼仪程”:
一、 新郎新娘向毛主席、共产党敬礼;
二、 向父母鞠躬,新郎新娘互敬礼;
三、 背诵毛主席语录;
四、 谈谈恋爱体会;
五、 唱革命歌曲;
六、 谈谈生活打算;
七、 携手入新房。
主持仪式的人是吴栋,由于他每说一句话总要带一句“是不是”,所以村里人干脆叫他“是不是”。头一条和第二条进行得较顺利,第三条至第六条可就难了。新娘子是个文盲,十八岁的大姑娘从没出过村儿,更谈不上见过市面,幸好建忠还识几个字,平日里受父亲的影响还看看报纸、读一读扫盲课本和一些农村科技普及读物,马马虎虎读了一段“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又似唱非唱地哼了一段《东方红》,回答了几句逗笑话,总算是交代过去了。
院里挤满了人,张鸿远家四周也站满了人。典礼仪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突然,西北风刮了起来,“呼呼呼”吹得顶上的篷布“轰轰”直响,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消融的雪花被吹了起来,晴朗的天空仿佛又下起了雪。猛然东南角系着篷布的压绳石从院墙上掉了下来,篷布的一个角一拖下来几乎打翻煮面锅。
张鸿远吃了一惊,连忙叫人将篷布拉起,绑好绳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像突然变化的气候一样,张鸿远的心间不由掠过一阵不详的预兆,按照传统迷信的说法,娶亲当天突然变天,主新娘子凶狠或不祥和。
此刻,一度中断的典礼仪式又继续开始了。大伙要求新郎和新娘拉着手入新房,可是新娘子死活不从。一阵风吹来,忽将新娘子头上蒙着的红盖头吹到了地下,新娘子那又黑又瘦又有点丑陋的脸上布满了恼气,一双眼凶狠地向挤在她身边的“是不是”剜了两剜。这时,张鸿远站在南墙边上恰好看到了儿媳那可怕的目光,不由地内心一抽,身子仿佛受到了致命的一击,几乎倒地。
谁也没有发现张鸿远的变化。刘瑞芬也没有关心这些事情,她仍在南窑跟猴三闲扯。这时候,看罢典礼的秦花妮突然走进了南窑,见刘瑞芬满脸红光与猴三谈得火热,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哎呀,外边大热闹,你俩在里边小热火,娶了儿媳妇婆婆到烧起来了。”
猴三一见秦花妮进来,便不敢同刘瑞芬闲扯了。秦花妮便坐在刘瑞芬身边,从刘瑞芬怀里抱过小猛说:“来,我抱抱小猛。大嫂,怎没见二嫂今天抱小猛,怎,你是不是舍不得,连抱都不让人家抱抱?你这人,人家舍得借你二佰块钱,你到是能做出来?”
刘瑞芬因为周玉香只借给她五十元钱,本来就有点故意冷落周玉香,经秦花妮这么一提,气就来了:“什么?借我二佰块?活见鬼啦!张了回口,借出五十块,还惹得我跟小猛他爹大大吵了一架,哼!”
秦花妮故作不信道:“你别唬我,二嫂能那样待你?你把亲生儿子都舍得给她,她就舍不得借二佰给你?不可能!大嫂,你别说笑话。别人欺我老实,你也唬我?”
刘瑞芬被秦花妮一激,便破口大骂周玉香。骂声很大,在院里忙忙碌碌的张鸿志夫妇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但张鸿志夫妇都没有接刘瑞芬的话茬子。
西北风时紧时松,吹得门前古槐树“呜呜”直响。娘家的客人吃罢饭,天已近黄昏了,张鸿远安排好晚上前来喝酒的人们的饭菜悄消失了。他必须悄悄溜走,否则会晚上闹洞房的后生们捉住,那可说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张鸿远躲藏在妹妹家,而且就躲在妹妹家西屋的防空洞里。那防空洞冬暖夏凉,有铺盖能睡觉,年轻后生们找遍全村也不会想到张鸿远会躲进防空洞里。
然而,张鸿远并没有因为躲过晚上这场可笑又可怕的耍笑而自得,相反,躲在防空洞里,他的心情又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那午后忽然刮起的西北风,以及儿媳妇那丑陋的脸上那副凶狠的目光,使他产生了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是怎么啦?
他自己不断地问自己。
人生究竟有多少喜悦是永远属于一个人呢?为什么喜悦与欢欣总是姗姗而来又匆匆而去呢?人生难道不能永远摆脱忧郁和哀伤吗?为什么忧郁和哀伤总会相伴人的一生呢?
张鸿远太累了。喜悦也罢,忧伤也罢,都可以让人产生疲劳,不知不觉,张鸿远睡着了。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林彪之死与扁四之死,哪个更有震撼力?张鸿志与周玉香,过继儿子与截夺儿子没有区别。
冬季的山村仿佛被一块寒冷,寂静无色而透明的东西包裹了。无法挣脱的冷漠与枯涩,缠在了人们的鼻端、脸颊、手背乃至整个心间,缠在了古槐树的枝尖,缠在了嵌着白花花的河床,以至于每道山梁,每粒泥土都失去红润而光亮的笑脸。
可能是冬季的温度太低、太无情,可能是冬装保暖性差,也可能是进入人们体内的饮食不平衡、发热量贫乏,也可能是生活的负担太重,因而乡下人无法保养各自的皮肤。
看看孩子们,那时而在寒风里挥舞,时而用小嘴巴哈出的热气回暖的小手,脏兮兮的,已失去本来面目的皮肤上,绽开了许多细小的裂口。有的裂口已愈合成灰色痂斑;有的正裂着天真的小口,淌着鲜红的泪花,向冬天致意。
大姑娘们像爱惜自己的名誉和清白那样,爱惜着自己的肌肤,然而,猝然间还是发现细嫩的手背上出现了裂口。它们像残冬时分山野的*,不知何时悄然绽开,由于害羞,不敢顾盼着已是萧条的原野,而只好娇怯地自顾自己。
拖儿带女的母亲们,她们的手虽然布满了创伤,但却依然从容地驾驭着生活。那双手的两个侧面骄傲地展示着两重意义:布满裂痕的手背展示辛勤,温暖多情的手心展示着爱心。有了辛勤和爱心她们的丈夫和孩子们,不就会服服帖帖地依偎在她们的旗子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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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的手,听任裂口绽开,听任那艳丽的雪花竞相开放。那是他们对冬天的蔑视,也是冬天的一种坦然的宽谅。
看吧,只要能看到这些乡下人任何一双手,就会知道冬天,就会知道北方的严冬确实到了,数九了。
突然,有两条惊人的消息震撼了红土崖寒凝锁闭的上空。
*死了。*向苏联逃跑时,摔死在了蒙古的温都尔汗。
吃罢晚饭,党员干部们刚传达过*反党反毛主席的材料,村里边议论开了。这个新闻在村里吵了一阵子之后,村子里留下了一句俗话:以前但凡有人死了,人们会说××ד去西天了”,现在则改为××ד去温都尔汗”了。
果真,没过几天,牲畜股喂牲口的“扁四”去“温都尔汗”了。
“扁四”的死,不压于*的死。“扁死”不是死于正常死亡。
刚刚四十出头的“扁四”是个光棍,住在村边牧畜股。晚上有两个河北平山县买煤的侉子跟“扁四”借宿,“扁四”见两个侉子偷偷捎来许多柿子准备贩卖,见柿子发了馋,便答应二人住下。晚上,两个侉子请“扁四”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面片,半夜十二点,“扁四”起身给牲口添好草回到屋里,见二个侉子睡得正浓,再看焐在火洞里的柿子又热又软,便大吃起来。这一吃不要紧吃滑了口,刹不住了馋气,一口气吃掉半桶柿子,吃罢上炕入睡,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次日早上两个侉子怎么也叫不醒“扁四”,他身子已发僵了,肚子胀得像个大肉包。“扁四”吃柿子撑死了。
“扁四”荣幸地由于吃得过量而撑死了。他以自己吃撑的死,为总是吃不饱肚子的人们带来欢欣与安慰,也为瘦得可怜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美好的鼓励,于是引得村子里又吵起来。
信息太闭塞、信息传播太缓慢,村子里村子外各种喜怒哀乐事件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可缺少的佐料。这些佐料既是人们为了摆脱僵硬单调的生活节奏的替代品,又是对生活中过于正统格式化了的东西巧妙的诙谐的戏耍。
对于村子里炒热的两则新闻,张鸿远和刘瑞芬有两种不同的态度。张鸿远持关心而认真分析的态度;刘瑞芬则是听一听、说一说而已。刘瑞芬对于在她心坎上的事可能会引发一场涕泪滂沱的号哭,也可以激起一场声嘶力竭的暴詈,然而对于她毫不在意、或者是无心在意的事儿,则是听若罔闻。张鸿远则不同,无论什么事都会比古论今,引经据典详加评析,或者发表一阵评谈,或者自个自我感叹一回。
*事件后,加强战备,反修防修,野营拉练的部队在人们熟睡之中从村边公路上穿过。次日上午,人们悄悄地传说着部队经过的消息。下午,村里召开紧急会议安排接待解放军野营拉练到村中住宿事项。晚上,八点多,本将进入宁静安详的梦乡的村庄突然沸腾起来了。
一支部队从村东头的公路上出现了。
上了年纪的人是为了目睹像孝顺的儿女一样可亲又可爱的子弟兵。年轻人是为了在同龄人的身上分享那雄壮、豪迈的人生气概和荣誉。孩子们是为了满足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崇敬心。于是忘记了天寒地冻的季节,不约而同来到这里,村口上、马路两边挤满了全村老少男女。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四五年级和初高中的学生们,他们迅速地将暖壶中的水倒进茶杯送到战士们的手中。头几个战士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来得及喝水便走了过去,这时,一向腼腆的建英突然勇敢地闯进了行进中的队列里,于是学生们一涌而进,行进的队列只好停住,战士们只好接受学生们的淡薄的敬意——喝两口白开水,于是,学生队伍的杯子在断断续续行进的行列里传递着。
接着,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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