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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上-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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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身为一国之主,却未见他王冠在顶,冕服加身,仅是一条绑发的银白丝带,秦惊羽哼道:“就算不当皇帝,这西烈国还不是他说了算,一个称号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韩易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此举当年在西烈上下反响强烈,为百姓所称道赞颂,称之为忠义孝王,许多过去不服他的臣子迫于情势,只得奉其为主,不过兰萨当政治国这二十年来,虽不及元昭帝雄才伟略,宽容仁厚,却也兢兢业业,并无大错。”掐指一算,又道,“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称帝之日已不远矣。”
今年?二十年?
如此说来,那西烈皇子如若生还,长到现在,应当是二十二岁……
秦惊羽心头一动,低问:“老师,你可见过那元昭帝,以及……小皇子?”
韩易点头道:“当年应邀在西烈都城格鲁讲学,地点就设在皇庭之中,与那元昭帝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值小皇子满月,按当地习俗须得剃发沐浴,应元昭帝之请,我生平首次给一名小婴儿沐浴,被弄得个衣衫尽湿……”
“沐浴?!”秦惊羽心中狂跳,深吸了口气,“请问老师,那小皇子,长什么样?或者说,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韩易的目光如电射来:“你问这做什么?”
秦惊羽低头,假装被师长严厉训斥的模样,声音细微而急促:“我有一位朋友,年纪二十上下,长相与西烈王有些相像,而且他的眼眸也是碧绿,色泽还更为纯净,我怀疑……”
不待她说完,韩易已经是低声道出:“小皇子左乳下方,有一道暗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秦惊羽张了张嘴,惊喜交加:“多谢老师。”
韩易微微颔首,忽又瞪她一眼,低声斥道:“你这小子,装疯卖傻,哄骗众人,如今正经说话,我反倒不习惯了。”
呃,他看出来了?
多半是雷牧歌背后说了什么,令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吧。
秦惊羽见得他眼底一丝笑意,故作不解道:“老师说什么呢,我没明白……”
“装吧,我看你要装到几时!”韩易哼了一声,忽又低声叮嘱道,“你找到你那朋友,尽快带他来给我见见,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惊羽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兰萨服丧期满,准备登基一事。看来对于那元昭帝之死,老师想必也是觉得颇有疑点,对这位西烈王并不认同。
“是,老师,若是确定,我明日就带他来见你。”
又坐了一会,眼看酒过三巡,各桌客人开始离席敬酒,秦惊羽终于寻了个借口,出了席来,慢慢朝灯光渐弱的湖边走去。
一路月色清明,来往宫人内侍纷纷行礼,背后宴席上喧哗之声传来,却恍有一种隔世繁华的感觉。
走到一处僻静的宫墙背后,在光线幽幽的宫灯下站定,下一瞬,黑影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地。
“茅厕就在淑宁殿背后,你干嘛舍近求远?”
秦惊羽听得好笑:“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那不能叫茅厕,叫做更衣间。跟我四年了,怎么还是个土包子!”朝他勾勾手指,轻唤,“过来,离我近点。”
银翼踏近一步,即是站立不动。
秦惊羽挑了挑眉:“站那么远干嘛,再过来一点!”
银翼又过来两步,与她面对面站立,仅一步之遥。
“把上衣脱了。”
一声过后,即是对上一双逐渐冷漠愤然的碧眸:“我不是燕儿,我不喜欢男人。”
“你个笨狼崽,我只要你脱上衣,又没叫你脱裤子,那么紧张干嘛一一”秦惊羽轻笑一声,伸手去拉他的胸襟,边扯边睁大眼睛往里瞧。
银翼脸色微热,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喂,你做什么?放手,快放手……”其实稍一用劲就可以甩开,可是想到这位主子身体柔弱,不堪一击,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秦惊羽步步紧逼:“别动,不许挡,我是办正事!”
“什么正事?”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银翼面色一怔,停止挣扎:“身世?我是个孤儿,能有什么身世……”
“你不是孤儿,你还有母亲,还有家人,乖,让我看看,看看就明白了——”秦惊羽趁他不备,双手抓住他的胸襟,朝两边猛然一拉!
因为天热,他并未着内衫,年轻男子强健的胸肌立时呈现眼前。
咦?
秦惊羽借着顶上的月光,疑惑凑上前去。
但见他左乳下方,确有一小团黑影,不过并不是韩易所说的月牙形胎记,而是——
一块银元大小,不知是烧伤还是烫伤的……伤疤。
琅琊之光 第三十五章 一剑惊心
怎么会,正好有一处伤疤?
带着满腹疑问,秦惊羽手指情不自禁覆了上去,轻轻摩挲。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弄的?”
银翼瑟缩了下,低声道:“从我记事就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微喘一口气,俊脸上更加热烫,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口中所说那么讨厌他的触碰,心底反而隐隐有一种期待之感,好奇怪……
“别躲,让我好生看看——”
秦惊羽又凑近一分,银翼无奈再退一小步,已被逼得紧贴宫墙,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无比怪异,晃眼一看,她整个人都像是贴在他的胸前,正在亲密吮吸一般。
幽香入鼻,气息如兰。
银翼只觉得心头一荡,从未有过的狂跳起来,周身僵硬,呼吸急促。
“嗯……你……你还要摸多久?”
“就一会,马上就好!”
秦惊羽蹙起眉,疤痕完全覆盖了皮肤,已经看不出底下是否曾长有胎记,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仅凭长相眸色,还不足以说明其身份……
忽然之间,感觉身后两丈开外微有风声,有人嘿嘿冷笑:“想不到,堂堂大夏三皇子,竟有此癖好,大庭广众与人芶合,真是不知羞耻,与禽兽无异!”
“你说什么?!”
银翼一声喝问,看着那树下玉冠华服的冷峻男子,面如寒冰,作势就要跳起扑去。
身形刚一动,却被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按住,秦惊羽转过头去,轻笑:“冥殿下,你也出来赏月?这地方不错,要不我们一起玩玩?”
话声刚落,忽觉喉咙一紧,心悸不已,瞬间黑影晃动,却是银翼将她揽腰一旋,挡在身后,以己身接下那冲天而起的杀戮之气。
好强的内息!
银翼旧伤在身,只觉得胸中气血微腾,脚步钉地,屹立不动。
萧冥所站之处光线幽暗,也看不清银翼面容,料想是个侍卫宫人之流,踏步过来,每走一步,压力便迫近一分。
银翼早前见得他内息迸发的厉害,知道是遇上劲敌,碧眸一凛,犹如高山之巅的苍狼,身躯绷紧,蓄势而发。
秦惊羽被他护在身后,男子宽厚的肩背挡住了所有视线,看不见两人情形,只觉得胸口闷痛,好不难受。
“铮——”雪光忽闪,一柄柳叶刀闪电般射来,钉在萧冥身侧的树干上,劲风来处,那枝叶繁茂间,隐有一角青袍微微飘动。
萧冥一瞥之下,面色微变,眸中幽光流转,目色复杂,似僧恨,似愤怒,似不甘心。忽然一个转身,大步而去。
“走了?”
秦惊羽身上压力一松,赶紧大口吸气,平复下心神:“这就走了?你们怎么回事?”
银翼没有做声,过去将柳叶刀拔了下来,凑到宫灯下仔细端详:“这掷刀的劲力好强!”
秦惊羽对这柳叶刀已经见惯不惊,嘻嘻笑道:“你给我安排的那名弟兄真是不错,关键时刻就现身了,快唤他出来给我见见!”
银翼诧异看她:“什么弟兄?”
“就是那名暗卫啊,灰衣蒙面人——”秦惊羽指着柳叶刀道,兴奋道,“这不就是他的暗器吗?上回他还和雷牧歌打了一架,居然不相上下,话说你啥时候找到这么个高手……”
银翼手指抚上薄亮的刀刃,缓缓道:“我没给你安排什么暗卫。”
“呃?”秦惊羽张大了嘴。这个狼小子,对自己态度虽然不咸不淡的,但是性情直率,忠心耿耿,且从来不说半句假话——
不是他安排的,那会是谁?
嗓音低沉,年纪不大,体形精练颀长,与雷牧歌身高相当,胆大心细,武功卓绝,出入皇宫内苑犹如无人之境,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并无恶意,关键时刻为自己排忧解难……这个人,到底是谁?
心头蓦然浮起一道人影,温润如玉,清淡若风,不过除了最后一项,其他的条件都不符合……
秦惊羽沉思半晌,仍不得其解,只轻轻吐气:“等寿宴一过,我就让影部调查此人。”
又看了看他胸前的疤痕,伸手过去,将他衣带拉好系上,正色道:“下一步,影部全面介入西烈朝堂,我要彻查当年元昭帝遇害之事。”
“元昭帝?”
秦惊羽点头:“不错,我怀疑,你极有可能就是元昭帝唯一的儿子,西烈皇子兰棠。”
当年元昭帝与皇子同遭劫难,宫中再无皇嗣,才由西烈王兰萨掌权当政,如若以上猜测属实,几月之后的登基大典,真正有资格步上西烈帝位的人,应是眼前的青年男子。
老天,一不小心,狼崽变皇子……
有这样的属下,自己真是赚翻了!
秦惊羽忍住欢喜,简单复述了方才韩易之言,即是拍上他的肩:“你放心,一旦确定,我一定助你夺回帝位。”
“帝位?”银翼眼露迷惘,轻轻摇头,“我从记事起,就是在北凉的深山野林里,吃狼乳,喝兽血,和一群狼崽子抢食物……我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皇子?”
“怎么不可能?你可知道,你那碧绿眸色正是西烈皇室所特有的标志,而且你与那西烈王兰萨长得好像,若说没有血缘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西烈皇室……”银翼垂下眼眸:“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对这些没兴趣。”
秦惊羽气得捶他一拳:“去,胸无大志的家伙,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银翼抿唇不语。
秦惊羽瞪他一眼,正要再说,忽闻前方脚步声声,有人朗声唤道:“三殿下。”
随那唤声,一名身着银白铠甲的少年武将走来,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犹如从月光里走出来的天神,正是雷牧歌。
“你不去参加宴席,躲在这里做什么?”
银翼早已隐身不知去向,秦惊羽看了看天色,这才察觉自己离席时间太长,不由讪笑道:“宴席上人太多,声音太吵,我在这里吹吹风,凉快下。”
“是么?”雷牧歌笑了笑,走到她面前站定,朝着林间举目四望,目光如炬,“刚才和谁在说话呢?”
秦惊羽挑眉:“我就一个人在这里,哪有和谁讲话。”
雷牧歌双手抱胸,微微笑道:“我明明听到有说话声,才循声而来的……”
他听见了自己与银翼说话?
看这神情,应该没有。
秦惊羽一拍脑门:“哦,对了,方才是那个南越皇子萧冥路过搭讪,我没理他,他自顾自走了。”
“萧冥——”雷牧歌拖长了嗓音,剑眉轩起,“我不是叫你离他远点吗,怎么还去招惹他?”
秦惊羽撇下嘴,满不在乎道:“我哪里招惹他了,是他脸皮厚,自己冒出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你理由多。”雷牧歌无奈一笑,放柔了声音,“吹风也吹够了吧,出来这样久,也该回席了,走,我陪你回去。”
秦惊羽眼珠一转,低笑道:“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是啊。”雷牧歌顿了下,低沉道,“老师训话有时是比较严苛,回席之后,你好生听着就是,规矩坐好,不要顶撞。”
秦惊羽听得哈哈一笑:“你以为我是受了老师训斥,躲在这里哭鼻子来了?”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是有事请教老师,我们相谈甚欢,何来训斥之说?雷婆婆,你不要杞人忧天好不好?”
雷牧歌显然不信:“你请教老师什么?”
“是……”秦惊羽想了想,还是没打算告诉他关于银翼之事,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也没什么,就问问什么时候复课,我好早作准备。”
见他眼光闪耀,直直站着,笑着推他一把:“不是说让我回席吗,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雷牧歌轻轻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并肩朝来路走去,途中有侍卫巡视而来,朝两人恭敬行礼。
一路分花拂柳,凉风习习,远远听得湖畔高台上琵琶声起,叮咚作响,有女声柔媚委婉在唱:“慈帏福履康,瑞云承辇献嘉祥。徽流宝册光,玉食欢心萃万方。明月悬高堂,绥眉寿,乐且康。瑶池蓂叶方,如山阜,永无疆。”
秦惊羽听得心情舒畅,随着曲子哼唱小调,背手朝前走,雷牧歌紧跟身侧,亦是面带笑容:“今日皇太后寿宴好生热闹,看这架势,怕是要闹到半夜去了。”
“是啊,我听高豫说戏班子表演过后,便是投壶射覆六博之类的游戏,还有奖励送出,要不我们一起去玩玩?”
雷牧歌眼睛亮了亮,随即暗下,摇头笑道:“你去玩吧,我公务在身,须得时刻坚守,不可疏忽。”
“得,知道你是大忙人,我自己玩去,我——”正说着,忽见前方甬道处人影一闪,秦惊羽眼力超常,一眼看清是小王爷秦思纯的背影,正朝光线幽暗的深处而去。
这家伙,黑灯瞎火的,鬼鬼祟祟是往哪里去?
心念意动,跟上去两步。
雷牧歌瞥见她步履转向,不由拉住她的胳膊,低呼:“哎,你去哪里?”
“嘘——”
秦惊羽朝他比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却闻甬道那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确定是他吗?”
“确定,小王爷请看……”
微光一闪,像是火折子点燃的亮光,转眼即熄。
秦思纯的声音又惊又喜:“真是呢,你们是怎么办到的?他要紧不?还会昏多久?”
有人答道:“属下见他从宴席那边过来,四处张望,好似在找人,就一路跟着,险些跟丢了,后来属下灵机一动,趁着天黑无人,劈晕了他……属下力道控制得不坏,至少一个时辰之内是不会醒的,小王爷……”
秦思纯一口打断他:“去,到附近守着,别让人靠近。”
“是!”那人答应一声,脚步不停,往两人立身之处过来。
秦思纯留在原地不动,得意低笑,说不出的猥亵:“这一回,不用找你主子讨要,先让你成了我的人再说……”
秦惊羽心头一个咯噔,听这两人说话口气,这被劈晕之人,莫非是……燕儿?
定了下神,只手捂了口鼻,止住呼吸之声,侧头朝雷牧歌晃了下拳头。雷牧歌会意,凝神屏息,只待那人走近,立时出手。
脚步声逐渐靠近,行至中途,忽然扑通一声,不知是绊到什么,扑倒在地,再无动静。
秦惊羽微怔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眉开眼笑。
若真是燕儿,经过这四年的打造磨砺,能被门中弟兄尊称一声燕主的人物,早就不是当时任人欺辱的小太监,怎么可能如此大意,随随便便就被人劈倒?!
秦思纯对他明里暗里凯觎已久,大夏皇宫众人皆知,他口中不说什么,心底只怕恨得不行,这回逮着机会,肯定要其好看!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徐徐吹来,酥痒难耐:“笑什么?”
秦惊羽但笑不答,存心看一场好戏,也顺便见识下燕儿的本事。
这小子生来警觉,心思缜密,若是两人靠近,多半会被他发觉,想了想,一指宫墙边上枝叶繁茂的大树,压低声音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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