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辞(女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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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若气得直咬牙，几下把密信撕得粉碎。
　　回京，势必琉月趁机捡漏，先前辛苦打下的城池等于拱手相让；
　　不回，岐岘一族长驱直入攻占京都，坐等亡国之乱。
　　果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这叫她怎生取舍？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疑窦丛生。岐岘虽有野心，但长久以来还算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两族之间也素有通婚往来。当年先皇驾崩朝政动荡，而自己也同样率大军南征，那时岐岘尚未谋逆，为何如今偏挑国内形势稳定时行动？而且事前毫无征兆，实在不合情理。
　　兰若凝神细想了许久，仍是毫无头绪，只得长叹一声，唤来各大小将领，将密信内容向军中作了紧急通报。各将领一听，登时就急了，个个大骂岐岘卑鄙无耻。痛恨归痛恨，回京却已是刻不容缓之事了。
　　“派人去琉月那边，商议停战。”兰若吩咐道。
　　尽管大军的拔营迫在眉睫，但已经打下的疆域就这么白白还给琉月，实在是不甘心。临行前签订停战协议，要求琉月割地议和，最好是能够将打下的城池划归己有，这样方才不算白辛苦一趟。至于国内叛乱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琉月得到风声，这样才可确保在谈判时有最大的筹码，毕竟从现在的战局看，东霖是占了上风的。
　　谈判的地点定在了鹞子崖，现在是战时，一切从简，两边军队林立，中间临时搭置了一个军帐，由双方的最高统领进去商谈。
　　木莲迟迟未到，兰若在军帐里等得焦心如焚，偏生脸色还需保持镇定，正是心焦的时候，帐帘一掀，外面的阳光一下泄了进来。
　　一个人逆光站着，阳光在她周身镶了一道金边，她微微侧头按照约定解下佩剑递给帐外的随从，柔和的光线跳跃在冷峻的面上，透着格外的俊美。
　　兰若有些发愣，满腔的焦怒怨愤一瞬间消失无踪，这还是两年多来久违的两人独处，一时间恍恍惚惚，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木莲神色如常，大踏步走进军帐落座后，看到仍在发愣的兰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挑眉道：“兰将军，请坐呀。”
　　兰若的脸腾地就红了，有些气息不稳地一屁股坐下，一边按捺逐渐加快的心跳，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
　　木莲也不理她，顾自倒了茶来端在手里轻啜。
　　兰若渐渐有些发怒起来，为什么她还可以这么悠闲？明明琉月战力就低于东霖，明明就没有完全打退自己的胜算，明明她孤身一人在这里，自己只要动手，即便没有武器也能取她性命。那么她凭什么还可以这么镇定自若、浑不在意？
　　兰若握紧了拳头，冷哼了一声，道：“木将军好惬意啊，难不成有了退我东霖的法子，故而可以这般悠闲自在？”
　　木莲并不动气，反倒微微侧头，语气轻松地道：“我何需想法子？兰将军不是已经替我想好了么？”
　　兰若一愣，道：“什么意思？”
　　木莲叹口气，搁下茶杯正色道：“我们两个生死对头聚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兰将军的提议，在这里为了停战而议和的吗？既然是议和，我又何需紧张？难不成兰将军反悔了，仍想决一死战？”
　　“当……当然不是，女儿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又不是你们琉月人，专会干些背信弃义……”
　　“那我们就闲话少说，开门见山吧。”
　　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头的兰若憋了一股气，生硬地大声道：“行，我也不说废话，我东霖已占了你琉月四分之一的国土，再打下去你我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我东霖为游牧民族，人数方面远不及你们南国人多，太多的南国国土对我们并不是好事。现在已经占领的城池里的琉月人人数众多，要集中管理起来非常不易，因此太多的城池对我们反倒是一种负担。当然，”兰若撇了撇嘴角，“如果把城里的琉月人杀掉大半的话倒是好管理了，不过没人耕种提供粮食布匹，我要了这些空城来也没什么用。”
　　“所以，”兰若顿了顿，复又大声道：“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牺牲，我提出休战，我军占领的城池划归为我东霖所有，这是对你和我都有利的选择。你琉月不过损失些些土地就能保得江山和平，这对于刚刚新任的琉月新皇和贵国朝廷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吧？”
　　“啪——啪——”木莲慢条斯理地拍了两下巴掌，戏谑地道：“照兰将军这么说，琉月举国上下岂不是都要感谢你的见好就收？如果我不同意休战，兰将军便待如何？”
　　“木莲！你不要得寸进尺！莫非你以为凭你这二十万真能挡得住我东霖？”兰若倏地起身，怒道。
　　木莲也站起身，挑起了嘴角，但眼里却没有笑意。
　　她凑近了兰若，距离近到足以令人脸热心跳，吐出的话语却令兰若如数九寒天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原来兰将军还有心思在别人的土地上纠缠不休啊？你我鹬蚌相争，打算让岐岘渔翁得利么？”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兰若呆若木鸡，一瞬间连思维也停了。
　　木莲并不回答，只是又坐回椅子上，端起了茶杯。
　　脑中灵光一闪，什么都明白了。兰若气得上前一步，抬手指着木莲怒道：“原来是你暗中撺掇岐岘谋反！你好卑鄙，有本事便真刀真枪与我战场上见高下！”
　　木莲拨开她的手，冷笑道：“卑鄙？趁我琉月内乱之际夺取他人国土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岐岘谋反是迟早的事，就算我不煽风，将来也自然有人去点火。而且我只派了几个使者就能轻易挑起岐岘的蠢动，你不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治国之道么？还有，我为什么要与你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见高下？我自认武艺不如你，为什么要以己之短搏人之长？我又不是脑袋坏掉了！”
　　“你！”兰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将拳头握了又握，憋屈不已。
　　木莲见好就收，毕竟彻底激怒兰若并不是她的目的。她从怀里掏出预先写好的停战书，递给兰若。
　　“你也是个聪明人，其实你先前所说的有一点，我也很赞同。占领太多的城池对于游牧民族并不是好事，因为以你们的人数是无法好好管理数量众多的琉月百姓的，现在那些被你们占领的城池里频频发生的暴动和流徙，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道……那些也是你谋划的？你……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这些事的？那些城里我明明都有留下士兵驻守的！”兰若有些不敢置信。
　　木莲抬眼望了望她，“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只是在其中一个城里进行了暗地的挑动，然后这股波动就一直蔓延到了所有被东霖占领的城镇里。归根到底，你们太低估琉月百姓的力量了，更加不了解世世代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农民们对于自身家园的眷念之情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兰若默然不语，原本看似有利的自己竟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溃败得一塌糊涂，眼前这个人，她或许不是战场上的霸主，但却是个绝顶的帅才，天生的王者！
　　轻呼了一口气，兰若慢慢走上前，接过那停战书来看。条件如她所料，先前的辛苦付诸流水，只是，额外又追加了令她意外的东西。
　　“……琉月愿与东霖结友好邻邦、姻亲之好，琉月皇子可与东霖皇亲贵族互相通婚。”
　　“……边境贸易开放，允许两国百姓和行商自由买卖，且关税尽免。”
　　“……为体现诚意，琉月愿奉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珠宝牛羊若干充做军饷，以助东霖平息叛乱。”

　　第五十九章

　　神武二十五年五月底，东霖与琉月在经历鹞子崖一役后，双方达成休战，并缔结了带来东霖与琉月后来数十年和平的清岩条约。
　　清岩城内异常热闹，随处可见发自心底的笑容和满怀希冀的憧憬，毕竟无论百姓也好、士兵也好，能够在惨烈的战斗后还活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木莲一大清早就骑着马出了城，慢慢地往鹞子崖上走，端木姐妹随侍在侧。端木熙跟在木莲身侧，时不时地偷眼瞟着木莲。
　　将军的神色如常，笑容淡淡地，似乎在为战事高兴，也似乎只是心不在焉地应景。她一头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垂在身后，没有戴头盔，也没有披战甲，只着一身红艳的战袍。缕缕微风将发丝撩起，掠过尖尖的下颌，肌肤晶莹，几如透明。将军的腰侧佩着一把剑，一把绝世宝剑，刃如霜雪，剑锋凛冽。不过这把剑却是签约后次日，由东霖的使者送来，道明是兰若送给将军的礼物。
　　端木熙垂下眼帘，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前几日听到的那段令她至今仍旧惴惴不安的谈话。
　　签订停战协议的那个帐篷安静得有些过分，因为两边主帅的要求，所有随行的护卫也好、下属也好，都不能进入帐篷。虽然武器不允许带入，可是兰若号称东霖第一勇士，武艺非凡，即便是徒手，也极有可能置将军于死地，毕竟两人是生死对头。
　　实在克制不住担心，自己便偷偷地在手下的掩护下，靠近了帐篷。还好帐篷依着鹞子崖搭建，有一面隐在琉月军队这边，所以她顺利地靠近了。
　　并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所以只是将耳朵贴紧了帐篷，屏住呼吸倾听，只等有个什么异动就要往里冲。
　　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帐篷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很久后，才听到一个低沉的陌生的声音响起，是兰若。
　　“从这协议里，我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全都是你的心愿，不是我的。”
　　“兰将军不接受我方的条件么？”是将军平静淡漠的声音。
　　“那倒不是，现在的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退兵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心里总觉得不甘心哪！”
　　“兰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这么说吧。如果我签了协议，实现你的心愿，你是否也能给我我想要的？”
　　将军迟迟没有发话，半晌才慢慢地道：“你想要什么？”
　　“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协议书被掷到书案上的声音，跟着，兰若又开口了，说的话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想要什么你不懂么？我原以为你在两年前就应该懂了。”
　　这次将军回答得很快，快得让人觉得似乎有意在抗拒着什么。
　　“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将军的声音开始变得迟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隐含其中。
　　“什……么？”
　　“我想要的是你。”
　　后面将军又说了什么，反正自己是听不到了，脑子完全被兰若的那句话震得一片空白。
　　是，将军确实俊俏非凡，说实话，如果换上男装，只怕比当今大部分的男子都要绝色。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使敌军将领说出那样的话来。出现这样的局面，只证明一点：将军与兰若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据闻将军两年前曾经被东霖军队俘虏，后因曲将军搭救，里应外合，不但顺利脱身，还趁机烧了东霖粮草，立下大功而归。
　　现在看来，莫非被俘的那段日子，跟这兰若竟发生了些什么？
　　端木熙猛地打住脱缰的思绪，手下也不自觉地勒紧了一下缰绳，走得好好的战马被她一勒，不舒服地甩了一下头。
　　木莲偏头看了看端木熙，这妮子这几天总是怪怪的，时不时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问她时，却又回答没什么。
　　“小熙，怎么了？有什么事？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将军，你跟那个兰若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差点就冲出了嘴边，险险地又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将军绝对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人，否则当初在京城，她又何必以身犯险去抵抗张茂华呢？只要侍候好皇上不就行了？
　　思及此，她忙忙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走了一下神。”
　　木莲也不追问，只略略点头，然后跟另一侧的端木离道：“端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这次可是大功臣！”
　　“将军过奖，若不是将军想出这声东击西的妙计，我琉月都不知要平白牺牲多少士兵！”端木离在马上拱了拱手。
　　“端木不必过谦，我知道你们这一路风险重重，尽是未知之数。而端木你能在短短两月间成功说服岐岘起兵，这需要无比卓越的勇气和口才，又岂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还有小熙，作战勇猛，兵法纯熟，虽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强敌却毫无惧色、指挥得当，你们两姐妹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我能得你们相助，实是我之幸、琉月之幸也！此次你二人居功甚伟，待回了京城，定要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堂堂女子这才不枉人世走一遭！”
　　“将军！”
　　端木离和端木熙同时开口，神情激动莫名。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她姐妹二人出身底层，虽为书香门第，奈何家族势微，空有抱负却一直不得施展。如今不但得木莲慧眼识珠，更兼其宽厚仁怀，用人不疑，满腔的热血和激情终于得到了抒发的途径，这心中对木莲的感恩又何止一个谢字。
　　“将军言重了！将军乃当世伟才，我姐妹能得跟从，这是我姐妹的福气！如果不是将军，我姐妹二人至今都会蜗居一隅，空叹命运不公。将军对我二人的伯乐之恩，我姐妹此生难报，只愿今生能永远追随将军左右，生死与共！”
　　端木离抱拳，一向淡漠冷静的脸上浮现了难得的激动。端木熙更是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忽然道：“将军，我混蛋！我，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
　　木莲听得诧异，随口问道：“你怀疑我什么？”
　　“没……没有啦！”端木熙尴尬不已，迎着姐姐和木莲询问的目光，一边暗骂自己白痴，一边灵机一动，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都掌握了兰若的弱点，完全可以拖延战局，只等兰若自己熬不住东霖内乱，自动退兵就好了。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跟她们和解？还要给她们那么多金银牛羊！这也显得太懦弱了点！”
　　木莲微微一笑，没有吱声。端木离则在一旁摇头叹了口气，道：“小熙，你还是那么没有大局观。东霖拖不起，我们就拖得起吗？朝内的局势你有没有考虑过？此次我们固然是成功地利用了岐岘长期以来对兰陵一族的不满和觊觎，而挑动了岐岘谋反，兰若或许可以暂时退兵。但是依据现在兰陵一族在东霖国内的势力和兰若现有的实力而言，镇压岐岘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一旦她们镇压成功后，再来侵犯我琉月怎么办？此次不过短短几月间，东霖铁骑就能在我琉月境内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这只说明了一点：我琉月，军心涣散，边防守将懦弱无能，即便有数倍于东霖的兵力，却仍然不击即败，溃不成军。所以，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与如日中天的东霖一争高下，而是争取时间，强盛国力，发掘良将贤才，只有朝政一统、军民同心，才有可能保证江山永固！”
　　“暂时的示弱是必须的。”木莲接着道：“我琉月刚刚经历内乱，新皇年幼，朝廷不稳，各色暗流汹涌，若是此刻边疆不定，恐怕会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哪怕是失些面子、损些钱财，只要能换来宝贵的时间，我认为是值得的！”
　　“可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东霖会轻易与我们和好吗？难道不怕她们拿了钱然后翻脸？”端木熙想了想又担忧地问。
　　“不会。第一，我琉月只要保证自身朝政不乱，边防坚固，东霖自然无机可乘；第二，此次我琉月特别训练的精兵已经完全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东霖即便来犯，也不得不考虑这支部队所带来的威力；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