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辞(女尊)-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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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由这一役，所有狼骑兵的手上都沾上了血腥，这也是木莲最终的目的。如果不能杀人，还叫什么士兵？目的达成，她的心却再也回复不到以前的清澄平和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领完一百军棍的原因。心里的痛苦与愧疚，如果能藉由肉体的伤痛排解掉一些，她会好过一点。
　　“你们如何深入敌后，又全身而退的？别告诉我，就凭这区区一千新兵，就能抵抗东霖大军疯狂的反击？”曲妙急急地问道。
　　“我们是趁夜偷袭，东霖大军并无防备，而且一旦得手后，并没有多逗留，迅速撤退，东霖军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后，她们怕有埋伏，也不敢再追。”
　　“你真是！”曲妙听了又怒，“你这次真是命大了！如果东霖人识破了你的计谋，穷追不舍怎么办？你这一千人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莲妹，你这次实在太冒失了，以往那冷静的头脑去哪儿了？”
　　“对不起……”木莲垂下眼，喃喃地道。
　　“算了，总算这次是有惊无险！你好好休养，以后做事万不可再如此冲动了！”曲妙软下语气，又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才走出帐篷，去安抚外面那些早已焦急万分的士兵们去了。
　　木莲趴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脑海中兰若那愤恨与痛苦交织的脸清晰地浮现，那带着死亡寒气的刀锋从脖间勘勘擦过，冰冷而不带丝毫生气，仿佛还能听到她在耳边一字一顿地道：
　　“木莲，我不杀你！我要留着你的命，来报我三箭之仇！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脚下，乞求着要我饶了你！你逃不掉的，这些士兵流下的血，我要从你身上一滴不剩的讨回来！”
　　要讨回来么？
　　来吧，我不会逃。从我决定要踏上战场的那一天起，从我拉弓瞄准了第一个人起，从我由东霖大营里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从我要组建自己的军队的那一念之间起，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局了。
　　我再也不会逃，不管是对东霖，还是对琉月。不就是战场么，不就是官场么？我能站在这里，就什么也不会怕！
　　再次睁开眼，仅剩的一丝犹豫也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清冷与坚定逐渐蔓延开来。

　　第三十四章

　　神武二十一年八月，相隔整整一年，东霖与琉月的交锋告一段落。尽管朝廷已经下达了返回的召命，但曲妙仍以边关未定，大军仍需继续驻扎的理由，在皓月关一呆又是一年，直到神武二十二年八月，朝廷的返朝令再度颁下，边关形势已渐趋稳定的情况下，琉月大军开始准备回京。
　　而这一年里，曲妙与木莲自然没闲着，弓骑兵的训练有条不紊地展开，现在这支军队，已经是足够媲美东霖骑兵的佼佼者了。再加上与精良步兵的默契配合，一切决胜的条件都已具备。
　　更让木莲意外的是，这八千弓骑兵，竟然全部成了她一个人的军队。不光是那一千狼骑兵，就连鹰骑兵和虎骑兵，也都成了忠心耿耿的手下。八千人，团结一致，结成铁桶一般的阵线，别说是军营里的大小将领，就连曲妙也指使不动，拿着兵符也不顶用。
　　而曲妙竟也默认了这种现象，不但如此，还索性将八千弓骑兵的调派权完全交到了木莲的手上。这倒叫木莲愧疚不已了。
　　“莲妹放心，尽管接受这支部队好了。我相信，这也是八千弓骑兵的心愿。比起我，你更适合作她们的将军。”曲妙站在城楼上，看着关外一望无际的草原悠然地道。
　　“这怎么行！姐姐才是三军统帅，我怎么能够……”
　　木莲话没说完，就被曲妙微笑着打断了，“莲妹真不想要么？其实从你第一天向我提议组建军队，而又不想向朝廷汇报时，姐姐就已经知道，你想要这支部队了。”
　　“姐姐……”
　　“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曲妙重又转身看向茫茫草原，“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要求上战场时说过什么吗？”
　　不等木莲回答，她又接着道：“你说，曲曲一个骑都尉无法满足你，你要建立更大的功业！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这个妹妹已经动了夺权的心思了。”
　　木莲身子一震，眼神变得幽暗起来，低声道：“既如此，姐姐为什么还要同意让小妹组建军队，甚至还让出手上的军权？”
　　曲妙叹了口气，回身牢牢地盯着木莲，道：“因为我是真心的喜欢着你这个妹妹！是我带你进了京，让你、也让你们一家陷入京城的争斗里的。其实我一直知道，以妹妹以前那样温和的性子，是没法在官场久混的。所以能把你带在身边，助你建功立业，也算是姐姐做出的一点弥补！将来之事，实难预测。若是有朝一日，姐姐保不住你了，希望这支军队多少能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木莲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木莲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姐姐，这份情义，实在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她慢慢拉起曲妙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定着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皇天在上，我木莲，与曲妙，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曲妙也是热泪盈眶，反手紧紧握住木莲的手，“好！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两人双手紧握，半晌才相视一笑，曲妙豪气勃发，一拍木莲的肩，“莲妹，走，趁着回京前夕，你我二人再在这茫茫草原上纵情驰骋一回！”
　　木莲也笑了，一个翻身就跃下了城头，寻着匹马，一跃上去，一边笑道：“好啊，不如跟姐姐比试一场，看看谁的马快！”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啊，敢偷跑！”曲妙大叫一声，也纵身跃上一匹马。
　　两位将军这么一闹，底下的士兵们哪里还忍得住？尤其是附近那些狼骑兵，本就散漫惯了，一见这等场面，纷纷跳起身，也都跟着翻身上马，一窝蜂地随着跑了出去。
　　这一跑，顿时就带动了大大小小的将领和士兵，有马的跟着马跑，没马的跟着人跑，一个个兴奋莫名，欢呼雀跃！
　　木莲与曲妙也不喝止，反倒是围着狂欢的人群，一圈圈地纵马奔驰着，许久才停下来，曲妙举起手，示意将士们安静，随后笑着道：“打了胜仗，回家在望，大家都高兴吧？”
　　“高兴！”所有人都大吼出声，随即又止不住地笑开了怀。
　　“将军，您也想回家吧？”一阵嬉闹的声音传了过来，曲妙看去，却是一众年轻的狼骑兵。
　　“那是当然！”曲妙微笑着道。
　　“我们大将军，家里可还有皇子殿下一直等着呢！能不想回去吗？”车前副郎将赵德合打趣地道，这话一出，登时在士兵群里引发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曲妙与众士兵年龄相仿，又兼为人亲和，平素笑闹惯了，根本不以为忤，只笑着大大方方地点头。
　　“那，我们木将军可也有人惦记着？”狼骑兵们又起哄了。
　　这下，如同激起一波巨浪一般，所有人兴奋的眼光都转向了一旁的木莲。
　　嘎？木莲刚还暗笑曲妙，眼下却轮到她尴尬不已了。
　　还没等她回答，早有士兵忍不住叫道：“木将军年少有为，又生得一表人才，肯定是大把男人贴上来了！这还用说？”
　　“可不是！将军，有几房夫郎了？”
　　“木将军，我弟弟长得也挺好的，不如嫁给你吧！”
　　“得了吧，当谁不知道呢！就你家弟弟那个样儿，送给将军提鞋也不要！而且将军都有意中人了！”
　　“哇？是谁是谁？哪家男人这么有福气？”
　　“嘿嘿，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还是出征那天的事，那男人，哎哟，姐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销魂的男人！他来送我们将军出征，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别提多缠绵了！最后我们将军还亲了那男人一口呢！是吧，将军？”
　　越说越离谱了！
　　木莲脸一阵红一阵白，连连咳着，死命地扯着曲妙，示意她出来解围。
　　曲妙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好半天才喘着气，大声道：“行了，各位别瞎猜了！我们木将军脸皮薄，可经不起大家这么闹！至于有没有夫郎嘛，等大家伙儿回了京，自然就知道了！”
　　众人听罢，再看看木莲满面通红的样子，更觉可爱，由不得哄堂大笑。正闹着，军营里响起了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集结整装的时刻到了。
　　曲妙和木莲对视一眼，曲妙微微一笑，在马上抖了抖马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高声道：“将士们，回营整装，大军返京！”
　　“是！”众将士肃然立正，回答的吼声饱含热切和喜悦，直达天际。
　　木莲也最后望了望远处那苍茫的天地相交之处，嘴角慢慢泛上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战争，总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第三十五章

　　在留下了五万大军继续驻守以后，神武二十二年十月，在距离出征整整两年后，曲妙与木莲领着十万琉月大军回到了京城，一时间全国上下都陷入一片狂热的喜悦之中！女皇皇月清更是凤心大悦，下旨举国大赦，又特封曲妙为镇军大将军，地位仅在其母曲英骠骑大将军之下，位居正二品。木莲则被封为车骑将军，金印紫绶，其位相当于上卿，位列三公。其余各大小将领，也依次封赏。
　　下了朝，木莲将前来祝贺的文武大臣统统推给曲妙，自己瞅了个空子，急急奔向德清宫。结果在半途就被前来迎接的宫人截住，带往云岫宫。原来木华两年前诞下皇女，父凭女贵，已被封为淑妃，所住的寝宫也跟着升级，变为云岫宫了。
　　木莲跟着引路的宫人，急匆匆赶到云岫宫。木华一早接到消息，早已在门口等得不耐，一见木莲的身影出现，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皇家礼仪，提起袍摆急急地向着木莲奔去。
　　及到了面前，一把抱住木莲，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而出，在脸上肆意奔流。
　　“莲儿……莲儿……呜……”他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反复地含糊地唤着木莲的名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木莲的手臂紧得像是要把木莲箍进身体里去一样，哪怕被冰冷坚硬的铁甲咯得发疼也不敢松开，生怕一旦松开，木莲就会如泡沫般消逝。
　　“哥哥，别哭了……别哭了，莲儿这不是回来了么？”木莲轻轻拍着木华的背，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
　　木华哭了好一阵才慢慢松开她，含着泪盯着妹妹的脸，怎么也看不够！两年不见，她身形又高了些，有些黑了、瘦了，不过相貌益发的俊美，战场上锤炼出的勃勃英气萦绕在眉目间，更添风采！
　　“哥哥，这两年，你还好吗？”木莲微笑着给木华拭泪。
　　“我还好，你呢？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战场上那么凶险，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了！你看你，瘦了这么多！”木华边说边心疼地用手抚着木莲的脸。
　　“哥哥！”木莲有些尴尬地拉下木华的手，“打仗嘛，自然比不上在京城里了。不过，那纵马驰疆、快意拚杀的生活，实在是叫人热血澎湃呢！哥哥，你不知道塞外的风光有多美！一大片一大片的广阔草原，一望无边，似乎可以纵马一直跑到天地相合、草原褪尽之处呢！”
　　木莲说得兴奋，脸上熠熠发光，一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看得木华一呆，他还从没见过妹妹这般豪情万丈的一面，果然是女子！生就的热血与豪气，只是这样的木莲让他有几分陌生和不安，似乎自己熟悉的那个妹妹已经走到自己怎么伸长手也够不着的地方去了！
　　木莲见木华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眼神里有掩不住的落寞。禁不住吐了吐舌头，抱了她哥的胳膊，撒娇似的轻轻摇着：“不过，塞外再好，也没有哥哥身边好！哥哥在的地方就是莲儿在的地方！”
　　木华心里顿时被一股巨大的悲喜充斥，眼眶又酸又涨，面上绯红，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咬唇点头。
　　“对了，听说哥哥生了个女儿，快让我看看我的小外甥女！”木莲环顾了一下四周，早有宫人走上前来，将小皇女领了来见她。
　　细长的眉眼、粉嫩晶莹的肌肤、翘起的鼻头和嘴角，似足了女皇皇月清，倒是没有多少木华的影子。不过性格似乎有些怕生，出来后就一直躲在木华身后，只探了个头出来，又是审慎又是新奇地打量着木莲。
　　“她叫什么名字？”
　　“皇雅风。”
　　“雅风？这名儿不错！”
　　木莲蹲下身，让视线与小家伙平齐，冲着她微微一笑。皇雅风见木莲蹲下身，先是有些紧张地更加往木华身后缩了缩，后来看到木莲冲她笑，愣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起来。
　　木华推了推女儿，道：“雅风，快见过你姑姑！”
　　皇雅风看看木华，再看看木莲，顿了顿，清脆地开口：“姑姑！”
　　“乖！”木莲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雅风多大了？”
　　“两岁！”皇雅风一边答着，一边从木华身后走出来，望着木莲，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抿着嘴笑，木莲冲她张开怀抱，她就乖乖地扑进去，勾住木莲的脖子。
　　木莲一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木华倒是有几分诧异地笑道：“雅风一向怕生，想不到跟莲儿倒是颇为亲近！”
　　旁边的宫人也笑道：“这就是血缘天性了！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比旁人要热络得多！”
　　木莲抱着皇雅风，忽然童心骤起，笑着对皇雅风道：“雅风，想不想试试飞的感觉？”
　　“想！”皇雅风眼睛亮亮的回答。
　　木莲一高兴，就把皇雅风高高地抛了起来，这一下登时把一众宫人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皇雅风在半空中兴奋地尖叫，扎手扎脚地掉下来被接住，然后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她咯咯地笑着大喊：“姑姑，姑姑，高点，再高点！”
　　木华先还紧张了一下，后来看到这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也禁不住唇角轻扬，眼里满是宠腻。等到两人嬉闹了个够后，才走上前，擦了擦雅风头上的汗，嗔怪地对着木莲道：“行了！看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还有雅风，疯起来没个够，出这一身大汗！还不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待会儿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说着，吩咐宫人带了雅风下去。
　　皇雅风临走还依依不舍地拽着木莲，哄了好半天才不甘不愿地放手，跟着宫人下去了。
　　木华挽了木莲的手，往宫里走去，“今天不要回去了，在宫里陪陪我，我都一年没见你了！”
　　“好啊，”木莲拉着木华问道，“哥哥，皇上对你好吗？”
　　“还行吧。”木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生了皇女，又被封为淑妃，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凤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木莲轻叹了口气，木华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那眼底的寂寞却是瞒不过人的，她握紧了木华的手，“哥哥，皇上身为帝王，注定了她只会爱江山，而不会爱具体的人。不过不要紧，你还有我，还有雅风，不会寂寞的！”
　　木华怔怔地望着木莲，眼眶又有些湿润，他轻轻依在木莲肩头，双手环着她，慢慢地道：“莲儿，你不会离开我吧？”
　　“哥哥说哪里话！莲儿怎么会离开你呢？此番莲儿立功回来，已经被皇上封为车骑将军，金印紫绶，位列三公。哥哥，我说过，我一定会保你和雅风一生平安的！”木莲搂住他的肩头，坚定地说。
　　木华点点头，破涕为笑，满足地靠在木莲怀里。不多时，已走进寝宫，木华将木莲按坐在椅子上，笑道：“你在战场上肯定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今天来了哥哥这儿，别的没有，吃方面一定满足你！”说完扬声吩咐侍从将午膳摆上来。
　　木莲从一大早起就没吃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