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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禽掌-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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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连想了这么多事,不觉竟低头视着滚滚的流水,发起怔来了,忽然听得背后有人行近,忙转了个身,却见那船家站在自己身后,见石继志一回头,不由笑了笑道:“相公吃过消夜没有?要不要在船上吃?”
石继志经他这么一提,方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不由点头笑道:“还没有!就在船上吃好啦!”
那船家咧嘴笑道:“我们船上有新鲜的鲫鱼,还有虾子,鲫鱼煮汤,清炒虾仁,再炒几个鸡蛋,给相公温半斤白干,你看郎格样?”
石继志倒想不到这小船之上还会有如此佳肴,一听船家这么一说,也不禁食指大动,微笑道:“就照你说的好了!”
船家答应了一声,返身入舱。一会儿上来,在舱面上摆起了杯筷,隐闻得舱下劈哩啪啦一阵火响,跟着炊烟长长飘起,三个船夫都亲自下手,剖鳞煮饭,忙成了一团。
石继志看着他三人忙活,不由暗自向往这种江面上的生活,只是这三人俱被钱财蒙心,对自己有不良之谋,恐怕难免要惹起一番凶杀了。否则,他们虽是排教中人,但和自己有仇的仅是那莫小苍及湘中八丑而已,却与他们这些小喽罗无关,若是他们能平安把自己送至洞庭,自己也就饶过他们算了。
他想着这些问题,却见那黑大汉子正在磨刀剖鱼,忽然他站起身,双手向腿肚子一探,石继志就见他两手白光一闪,竟由腿肚子上拔出了一对寒光耀眼的匕首。
石继志不由吃了一惊,却见那汉子拔出匕首之后,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石继志不由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假装没有看见,遂见这汉子转过头去,却把那匕首一个劲在石上磨了起来,还不时用手去试探刃口,看看利不利,待把两把匕首全磨好,又插回双腿之上,转身继续剖鱼。
石继志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动了动,暗暗冷笑道:“这小子真要是想动刀子,那可是找死!”不由转移目光,向那另外二人盯去,除去那矮子老么自己印象较深外,另外一人,却是旗杆似的,身材十分高瘦,双臂之上青筋暴露。只是三人在石继志眼中看来,亦都不过是一介勇夫,丝毫谈不到什么武功,戒心反倒放松。
正好那老么已把酒菜摆了上来,请石继志过来用餐。
石继志也就不再生疑,一个人坐下,先检视一下那壶中酒,见清可见底,知道其中并没有掺什么蒙汗药之类,放心地呷了一口。
他一个人独酌自饮,由黄昏一直吃到了月临中天,才把这一顿饭吃完。那舟子过来收拾杯筷,偷偷看了看,那满满一壶白干被这书生喝了个一滴不剩,心中也不禁吃了一惊,他想不到以石继志一介儒生,居然还会有此酒量,看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水面上江风徐来,远处的秋江夜船,明灭着隔林渔火,江面上被各色的明灯一照射,反映出万紫千红,点点耀金。石继志本想进舱小睡一番,见了如此夜景,不禁深深留恋了起来。
那船家也在船头舱帘上悬起了一盏明晃晃的风灯,又重新在舱头香炉中换了几支新点的香,按圆形排了一圈。夜里但见一圈光点,十分醒目;再注目江中,竟有不少来往的船只之上,也都有这种香座的摆置。石继志看到这里,不由暗想这排教声势果然不小,竟将水面上一般渔船也几乎尽数收归教下了。
正行船之间,忽见身后一艘双帆小快船,如箭似地自后面疾行而来。小船之上,前后竟悬着六盏红灯,红漆的船身,两端微微上翘着,看来确是轻巧已极。
这条船一出现,即快同闪电似的,船舱上列着三座香炉,三只香炉之中都插着一支极粗的香,远看去只见三点金星。
那老幺正在船舱后把舵,发现此船后不由低叫了声:“狗熊!老二!你们看哪个来了!”那黑汉子和那高瘦个子闻得叫声,都忙回头一看,口中不由都哦了一声。
只见那小船在水面上打了一个转儿,那六盏灯全数摘下,竟换了绿罩纱灯。那小船也跟着打了一转之后,遂即停住。
石继志这船本是照旧前行,那小船上绿灯一挂,那名叫狗熊的黑汉不由口中啊了一声,回头对同伴道:“快把船划过去,头儿有话要说咧!”
老幺口中答应一声,连忙把舵转过,一刹那这小船很快地直往那小红船边偎了去。
石继志心中一动,暗忖这是怎么回事?想着不由走到船边向那小红舟望去,见河面上凡是陈有香炉的排教船只,都一径向那小红舟边偎了去,待石继志所乘这船划近时,少说已有十七八艘船,在河面上排了三四排了。
石继志这条船只排在最后一列。众舟云集,石继志立于舱下,就见那小红舟之上,站着一个四旬左右的汉子。
这人黑黑的皮肤,唇中留有短髭,身穿一件宝石绸长衫,看来十分干练,就听那老上口中道:“啥子事嘛,江舵主自己来了!”
石继志才知来人竟是排教之下一个舵主,想不到小小一个舵主,也有如此威风,看来这排教的确是猖狂十分了。
遂见那江舵主立于船头之上,四顾左右一眼,这才出声道:“各位水面上的弟兄们,此次召集,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东舵最近受命上方,说是有一姓石的少年已入长江水面,这人将对本教大是不利,各船如发现此人,务请用紧急求救信号向总舵联络,这姓石的年纪虽轻,却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如你们要与他为敌,万万不是对手。务请各船要注意了!”
这江舵主交待完毕,只挥了挥手,各船这才四散而去。那小红船仍自急快地向下流驶去,继续传达此项命令去了。
石继志在舱下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好厉害的排教,想不到他们消息如此灵通,自己下天山也不过月余,他们竟会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已来至此长江水面。
此时所乘小船,又重新向下流驶去。那狗熊尚嘿嘿笑着向另二人道:“我倒希望能看看那位姓石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个小娃儿还有啥子了不起嘛!”
石继志有意踱出,笑问那狗熊道:“刚才那小船上的人说些什么?”
被称为狗熊的汉子嘻嘻一笑,回头对老幺挤眉笑道:“伙子!你看这位公子像不像?”说着竟自哈哈大笑起来。
石继志虽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尚有意皱了一下眉道:“我像哪一个?”此言一出,那狗熊愈发笑得厉害了,一面摇摇头道:“我是说着要的,相公是读书人,这个姓石的龟儿是啥子嘛!”
石继志一听,心说:“好小子,现在让你骂得过瘾,等到了时候,不叫你小子尝尝我这读书人的厉害,我就不姓石了!”
渐渐江面上船只愈来愈少,江面也愈来愈宽,舟行水上,仿佛天马行空。石继志忽然假装着用手一摸头道:“哎哟我头好昏……我……要到舱里面去躺一躺了!”
三人闻言互看了一眼,脸上俱有喜色,那黑汉子连连点头笑道:“相公请下去吧!”
石继志这才一路歪斜着往舱里走去。进舱之后,见有一客舱,竹帘低垂,掀帘而入,内中置有一软榻。石继志方才因喝了些酒,虽说是不醉,到底也有些晕晕之感,不由往榻上一倒,本想只稍微歇息一会儿,谁知连日疲劳,从未好好睡过,此时这一倒下,不觉竟酣然入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他耳中听得了一声清晰的门响,开目一视,不禁心中一动,目光视处,竟是那绰号叫狗熊的向自己轻步而来。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惊,但他艺高胆大,确实也未把狗熊这种角色放在眼内,因此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只留了细细一道缝盯视着这狗熊,看他意欲何为。
只见这黑汉子右手高举着一盏闪闪的豆油灯,一进门,先向床上的石继志注视了一番,遂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把手中那盏灯轻轻放在桌子上。
石继志心说:“好小子,你打算怎么样?”
这狗熊把灯放好后,一双虎目四下到处顾视着,好像要找寻什么似的,忽然他脸上一喜,目光却注定在石继志枕前不动。
石继志顺其目光望去,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狗熊目光此时正注视着自己那个随身包袱。石继志一想,内中尽是些金珠银两,还有几件换洗衣服,倒要看看他是否敢拿,只要他真敢拿,那也说不得要把这小子先伤在劈空掌之下。
他想着依然丝毫未动,果见那狗熊直眉竖眼地直往自己身前凑来。只见他轻轻用手把那个包袱提过了一旁,匆匆把它解了开来,呈现在他眼前的尽是些金珠细软,这小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禁喜得一阵心花怒放,目光中放射异彩。
他方用手抓了一把,正想往怀中揣去,忽然他的脸色一阵大变,那把抓在了手中的金珠不由得又放了回去。
石继志在床上不由心中纳罕,正不明他此举何意,却见这狗熊抖着手,由包袱中拿出了一把长剑。石继志不由大为后悔,这把剑既被他发现,无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狗熊拿着这把长剑,惊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一面却偷目往床上的石继志望去,这一眼看去,他忽然觉得床上那少年,哪里又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只见他剑眉斜挑,鼻正口方,分明是少年英侠一流。
这狗熊吓得口中啊了一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他颤着手,把这口剑往外抽了半天,却是纹丝不动,只见剑鞘竟是血红的上好美玉所制。
狗熊愈是急,愈是抽它不出,忽然他见剑柄托乎处有一块凸出的绿玉,甚是光泽,这狗熊不由顺手向那块玉上一按。
这一按不要紧,就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床上的石继志哼了一声,翻了一个身。那狗熊已吓得面无人色,木立了半天,见石继志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把这口剑抽出了鞘。这小舱之中立即闪出一片红霞,那阴森森的剑气,丝丝透肌而入。尤其是剑上的红光,照得这狗熊眉发皆赤,这狗熊慌不迭地把它合上了。
他估计这少年决非常人一流,哪里还敢再存丝毫盗窃之心,颤着手把这口剑又放回包袱之中,又小心地把那包袱包好,轻轻地又放回了原处。
石继志不由暗笑道:“好小子!就这么一点胆子呀?算你小子眼光还不差!”
那狗熊放好包袱之后,已吓得冷汗浃背,同时他又另被一物所镇慑着。原来方才石继志这么一翻身,竟无意将上衣敞开了些,而他随身所带的鹿皮革囊却垂了出来,狗熊虽自身没什么实在功夫,可是他的眼力见识却不算差,尤其是那鹿皮革囊上碗口大的一个“石”字,让狗熊看在眼中,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再也不敢多呆一刻,三步并两步地上了舱面,那老二和老幺正焦急地候在舱上,见狗熊空手而上,都不由甚感奇怪。老二开口说了声:“郎格搞的,倒空手上来咧?”
狗熊用手在嘴唇上按了按,吓得缩着颈子道:“格老子的,轻点嘛!”一面一手一个,拉着二人直走到舱尾,脸上兀自变色道:“格老子,我们兄弟全走了眼了,居然把老刀看成了肉球!”
老二不由一怔道:“哪个是老刀?”
狗熊挤了一下眉毛小声道:“你以为他真是个秀才呀?乖乖!说出来不吓死你龟儿!”
老二和老幺,被他这么一吓,都不由相继脸上变了颜色,抖声问道:“他……是哪个?”
狗熊展了一下秃眉,仿佛仍不能去掉方才的恐怖,犹自惊心道:“他就是刚才江舵主说的那个姓石的呀!”
此言一出,果然把那两个也给吓住了,一个个直眉竖眼的,那老么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郎格晓得?”
“唉呀!格老子我都看到他的宝剑了,乖乖!剑光是红的,照得老子眼都睁不开,硬是一把好剑,还有他的镖囊我也看到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个石字。你看,还有啥子话说?”
这一来老二和老幺都不禁慌了手脚,一个劲搔头。那狗熊见状,皱了一下眉道:“龟儿,还不快点把香炉摆起来,等会儿他醒了,格老子大家都下河去喂王八!”
于是三人一齐动手,在船头船尾,各自把香位插成了星状的信号。
他三人忙了好一阵方才住手,老幺无意之间一回头,吓得口中啊呀了一声。狗熊和老二不由忙也回过头来一看,一时也都木然。
三人目光处,竟是船上那少年,不知何时竟已立在他们身后,他那一袭湖绸的长衫被风吹得前拂后扬,尤其是那双眼睛,白天他们倒没十分看出来,可是在这午夜里,却见闪出炯炯神光,令人不敢逼视。
三人回头一见是他,只以为定是不好,却出乎意料之外,却见那少年书生朝着三人微微一笑道:“外面凉快多了!”三人这才回过了魂来,相继窘笑道:“凉……凉快多了!”
石继志其实早把他们那些动作看在眼底,只装着不知罢了,此时假装观赏夜色,已踱到了船边,低头看了一下那列置的香炉,对着三人一笑道:“咦?怎么半夜还烧香呀?”
老二和老幺都不由把目光转向了狗熊,这狗熊咳了一声呐呐道:“没有事……烧起好耍的……吭吭……”那几声笑,实在难听痛苦得很。
石继志微微一笑,遂向船尾踱了过去。忽然他心中一动,原来目光望处,已见有两艘小船远远地跟在了后面,船舱面上,都列有香阵。石继志看在眼内,有意咦了一声。
那三人听他一咦,都不由向他望去,石继志遂用手一指后面,对三人笑道:“你们看,那两条船怎么一直跟着我们走?”
狗熊不由大喜,忙问道:“哪里?在哪里?”
石继志用手往来船一指,那三人张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了一点影子,心中不禁深为怀疑;差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看清了,果然有两条小船列着香阵偎了上来。
三人不由暗自赞佩石继志目力惊人,居然能在这么远就看见了。因为他们船上所列的紧急救救讯号全是特号大香,火头甚强。在水面可看出好几里去,极易为任何船只所发现,而普通排教中船,非行得很近不易看出。
三人一见果然有教中船只追了上来,都不由得心中一宽,胆力立刻就壮了许多。那狗熊往空打了个哈哈,忽然看了看天道:“现在风小了,夜晚行船危险得很,还是把帆放下来好了!”
石继志知道他是有意慢行,好令后面船追上,也不说破,先微笑了笑道:“放下来也好!”
狗熊不由大喜,慌忙就跑到桅杆边去解那绳子。可是他手方一换在绳子上,就见那少年书生微微一笑道:“不要麻烦了,我代你解下来算了!”
狗熊和另外二人,只当石继志是在说笑话,俱向石继志望去,却见这少年人目光向上一瞟,右手微微向上一扬,就听见“嗤”的一声细声,随着“喀嘣”一声,接着轰然一声大震,那双桅大帆凭空落了下来,直把这小船船身震得两头窜起老高,连水花都冒了进来。
这一手可把那三人吓了个魂飞九天,这才真正证实了这少年果然是大有来头。因此举过于突然,三人都不由惊愕地瞪视着石继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继志微微一笑道:“这样船确实慢多了,后面的船一会儿也就可追上了,如何?”
三人已吓得面无人色,面面相观,那外号叫狗熊的汉子走上几步,弯腰由地上拾起一枚金光耀目的东西,凑在眼前一看,不由吓了个哆嗦,原来是一枚制钱。
他知道方才由少年手中所发出的那线金光正是这枚制钱,而少年在黑夜中一举手之间,竟能以这小小一枚制钱,将数丈高动荡中的绳缆一穿而断。这种指力、准头、劲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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