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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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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朗声相询:“老爹,打哪一月?”
合阵之后,他们已经练成三十‘天’连打的‘北斗真一’,能成阵任意一月。老蝙蝠应道:“和应天时,打一月”
春节已过,中土世界正是正月时节。梁辛却摇头:“月阵不够,真季才可以”话音未落,闷哼再起,他又被一道乱流击中。
还是郑小道多嘴:“真季?从未打成过……”
老蝙蝠厉声而笑,说出的话却莫名其妙:“不打真季,老子还真有点不甘心了”
星蛊垂死,惨剩的力量充其量只能发动一次星阵就会魂飞魄散,可真月之力,远不足消弭紫月,紫薇也好、七星也罢,他们都没得选择,只有拼力一试。
随着老蝙蝠一声叱喝,观战众人,再也看不见魔功中的八个人,在他们眼中,就只剩层层涟漪。
在‘北斗拜紫薇’之中,梁辛最辛苦。想一边躲避反噬,同时还要呼应同伴,协调阵位,无法两事兼顾。小魔头舍前者而取星阵,对避不开的乱流,就只有硬抗,但身法阵位绝不肯错过丝毫也正因此,小魔头迎来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北斗七星在‘来不及’之中,能够从容移动,但颤起的涟漪,却比着魔功之外稍稍慢了一瞬。
以前他从未发觉到这一点,一是以前他自己成阵,充其量只能振起一个‘假季’,而此刻八人结阵,涟漪层层dàng漾,快到无以复加,因为太快,所以也就显出了以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慢’;而另一重原因则是因为他强了,天下人间也随之强大无数倍,冻结之力猛增,对‘涟漪’多少也增了一丝影响。
一个又一个‘一瞬’,最终成全的,是第一道涟漪尚未消散、最后一道涟漪就已经震起,整整六百三十个星位、六百三十道涟漪,当大阵成形,梁辛开声开声猛喝,撤散魔功,护着七个同伴撤回猴儿谷……夜空中的八颗星宿,同时绽放出炽烈神光。
修士的灵识、小魔头的灵觉、甚至贾添的‘山水探报’,一切一切的感知都被强到无以言喻的八星神芒湮灭,全然无法探知身边究竟发生了事情……几个呼吸的功夫,星光退散,夜空如洗,那一轮‘戾恶’紫月已经消失不见。
苦乃山中当然要升腾起一阵欢呼大笑,而贾添却脸sè煞白,很有些吃力地对梁辛道:“你散出灵觉,‘看看’谷外、山外的情形。”
梁辛还道事情没完,不敢大意,依照贾添所言,将自己的灵觉远远播散开去,仔细探查异常……小魔头脸上的凝重不再,换而惊愕、骇然:在他的灵觉之中,虫鸣蝉唱,柳绿huā红,本来正值冬末的中土世界,竟一下子进入了初夏时节
贾添喃喃:“北斗真季,星蛊奇术,真正了不起……”刚刚的那一道北斗拜紫薇的星阵,竟硬生生的中土世界的时间向前推出了三月,让中土从冬末直接跨入初春不用去想这一阵究竟能唤起多大的力量了,只此‘跨春入夏’一项,就足以说明它的威力了——
浩劫消弭,江山依旧,一切尘埃落定
鲁执亲手打造的两座灵穴,终于成了中土世界的定盘星,牢牢控制住灵元大脉,从今以后,此间再无天劫;穷尽天地,此间再无飞仙
贾添四躺在地上,不像中土之主,更像个形销骨瘦的落魄中年:“梁磨刀,有没有觉得像一场梦?”
梁辛心情不错,摇头笑道:“这种梦还是少做才好,太吓人。”
“真就是场噩梦”贾添笑了:“不过还好,醒来后发现,他没想过要杀我,开心得紧……送我去看看小眼吧。”
梁辛也不多说什么,拉起贾添赶往青莲小岛。
从猴儿谷到青莲岛,对梁辛而言不过一步距离,等到了海上,梁辛不禁一愣,小岛的样子变了…五瓣青莲犹在,但鲁执的坐化之处、莲心那座珊瑚白岛沉陷海底,消失不见了。
梁辛伸手指向当初珊瑚岛的位置:“就是那里,我带你入海去找。”
不料贾添拦住了他:“远远看一眼就够了,真要进了小眼…你觉得,我有脸见他么?”说完,沉默了片刻,贾添又问梁辛:“你们那边,有人知道鲁执的长相么?”
梁辛摇头。
贾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滴泪水,从贾添的眼眶中溢出,顺着那张千万碎片凑成的丑脸,缓缓流下。贾添恍然未觉,仍对梁辛唠叨着:“当初以为他要杀我,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怨恨,他不让我活,我就偏要活,活他个千秋万载,活他个天荒地老,谁拦我谁就死吧。”
“直到不久前才明白,鲁执从未想过杀我。其实说穿了,就是个误会罢了,不见得有多了不起,但是我一想到自己居然会以为他要杀我,就满心愧疚,就无地自容,就无以自处。”
“这下可麻烦了,活得满心愧疚、活得无地自容。活得无以自处…这还怎么活啊。可偏偏我又不能死。”
“我一死,中土真正就完了,这倒无所谓,但我有哪能让鲁执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梁磨刀,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话时,那一滴眼泪终于滑落腮角,翻滚着落入大海,而后,便是一声浩浩巨响
不过是一滴泪水,竟在瞬间之中jī起翻天巨*,整座大海仿佛都被连根拔起,倒冲苍穹突如其来的风暴,成形的无端、散去的突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海面又归于平静。
风暴散去之后,梁辛明明白白感觉到,大海的海面,足足升高了三尺有余
贾添的一滴眼泪,三尺汪洋。
梁辛惊骇交加,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再哭了,中土该淹了。”好容易挡过了浩劫,结果再因为贾添一哭海水倒灌,大伙可就真白忙活了。
贾添笑而摇头:“这样的眼泪,你以为我能哭出几滴?一滴就足矣了、一滴就足够了。”
对方的话莫名其妙,梁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足以了、足够了……啊”
话未说完,就变成了惊呼,面前的贾添,身上皮肉正层层开绽,肉眼可见,那一片片血肉莫名剥落、摔入大海,照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贾添就会把自己‘脱’成一具血淋淋的骨头架子。
贾添脸上的皮肉也在散碎着,再也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异常,不带丝毫痛苦:“不用惊慌,我死不了。还记得先前和你说过,浩劫过后,你我之间的仇怨,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么?就是现在了。”
梁辛皱眉不语,贾添也不去解释什么,而是就此岔开话题,淡淡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听说我就好,有三件事要拜托你。”
“第一件事,黑龙州府,长白大街,街尾有一座大宅院,地上地下一共有两千三百人,这些人里,有一个能做皇帝,其他的个个都能做官、做好官”
贾添篡国是为了修改风水,研创草木邪术,当抵抗过第二次神仙相东渡后,就会辞位而去。他当然明白,先是邪术覆盖中土,而后又会有一场傀儡大战神仙相,中土世界必定会乱成一团,所以提前就开始搜罗、储备人才,准备在浩劫之后重建天下时启用。两千多人,或是他亲自挑选、或是当年国师认真指点,无一不是栋梁之才,有了这套班底,大洪天下、中土凡间不出三十年,又能重现繁荣。
“第二件事,是那些修士。依着我杀光了事,或者借助天舟把他们流放到真土境去。不过你多半不会这么做……反正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最后一件事…送我回大眼去吧。”
声音落处,‘啪’地一声轻响,贾添的肉身就此散去,血光泼溅之中,一块拳头大小的晶莹玉胎摔落出来同时,贾添最后的笑声响起:“从今以后,父子连心,永镇中土”
贾添,山天大畜。此刻修为尽散、五听自封,又归于玉胎之形,他未死,但也不再活着了,回归大眼之后,就会再变成当年未出世、未觉醒时的样子……从此再无神智,但冥冥之中父子连心、联手,永远留在这座鲁执亲手改造、完全满意的中土世界。
这枚晶莹玉胎,是贾添给梁辛的‘交代’;也是贾添给鲁执、给他自己的交代。
梁辛无话可说,只有摇头一叹,带上玉胎返回猴儿谷,不料,他只离开一会功夫,谷中竟悲声动天,跨两兄妹、屠子、柳亦夫fù等人抢地大哭梁辛大惊失sè……缠头老爹,撒手人寰
早在当年正邪决战中,老蝙蝠就散尽修为,算起来他已经是个普通老人了,而后研创身外身、训练星阵,心力损耗极大,这一次又带着自己的星阵、自己的儿郎,在中土冲杀月余,到最后一次结阵,打出北斗真季,当体内那枚天枢星蛊魂飞魄散之际,他也油尽灯枯。
老蝙蝠身边的娃娃们,不乏心思机灵嘴巴油滑之人,而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像样的悼词。除了大哭,还是大哭
老蝙蝠的脸上,还是那副森然笑容。
被正道视作天大仇敌,被邪道也当做蛇蝎避之不及,千多年里,谁的帐也不买,为了半个朋友哭到吐血,为了半个仇敌布置数百年……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他才是绝代妖人。
当年中秋,黑sè小岛上老蝙蝠曾说过‘活着,不外乎一呼一吸,呼是为了出一口气,吸则是为了挣一口气’。出气、争气,缠头老爹的修为远远算不得中土第一,但放眼天下,有一人敢看不起他么?
死前笑,死时笑,死后笑,他是真的笑,活了这样一辈子,哪能不笑呵。
春雷阵阵,不久前还清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yīn云密布,初夏时分的一场雨水,生机勃勃——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苦乃山深处,浮屠拖着百多块骨头,正小心翼翼地潜行,神情警惕、口水横流…就在这时,一团yīn风席卷而至,老叔风习习和黑白无常现身,还不等老叔开口,浮屠就勃然大怒,一蹦三尺:“吓跑了老子的野猪”
风习习本来有事找它,哪知道鬼祖宗正在忙活晚饭,老叔一辈子胆小,口中呐呐不知该说点啥,黑无常跨上一步,对着浮屠点头哈腰:“您老息怒,我这就帮您再去捉回来。”
浮屠大脑袋一晃:“不用,你们要真有心,去把曲青墨的麒麟崽子给我抓来”
黑白无常愣在当堂,这个事情如何敢应承下来,风习习更是惊得老脸仓皇:“那两头麒麟长得飞快,真要捉来了…谁、谁吃谁还不一定了。”
风习习是老实人,一向实话实说,浮屠可被它气得快要飘起来了,模棱着牙齿忿恨半晌,最后又乐了,把话题从‘晚饭’上岔开了:“三年不见,大伙都怎么样?”
三年前浩劫消弭,众人也就此散去,浮屠被困在小眼的时候,巴不得有肉下来和他聊天,可出来后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不跟着别人走,也不许别人跟着他,就一个人在山里游dàng,与世隔绝。
风习习老脸上尽是畅慰:“大伙一切都好,曲、柳两位少爷重返京师,重建九龙司,现在都做了大官,光宗耀祖了”
“九龙司执掌天下,那些残存下来的修士,谁敢不给他们哥俩的面子?没有人敢闹事。”黑无常接过话头:“可惜青墨丫头一直没有身孕…这个和她丧家身体有关,勉强不来了,不过众人之中,就数她威风,身边随时跟着两头小麒麟,这还不算,那些大蜥蜴都拜奉麒麟为主,又成群结队跟在麒麟身后,那气势”
白无常继续道:“还有,两年前梁掌柜又重操老本行,带着小汐姑娘一起,开起了日馋,我们哥俩也跟着沾光,一间棺材铺、一间纸马铺,把日馋夹在中间,总之一切都是老样子,胆小别喝酒劲大不要钱,生意好得不得了。”
提到这件事,庄不周脸上显出几分恨恨:“就是街坊可恨,周围几家酒楼食肆见梁掌柜干的红火,就使了些黑钱,纠结当地乡绅,把咱们告到了知府衙门,说咱们哗众取宠、有伤风仪,知府也是个贪官,收了钱之后,第二天一早就派出衙役来封店……”
浮屠最爱听打架,乐不可支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日馋照常开铺,倒是知府衙门关门了。”
浮屠哈哈大笑,又问道:“梁老三和小汐丫头,还没结婚么?不结婚,怎么生儿子。”
提到此事,老叔的脸上满满都是欢喜:“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梁辛的娘亲、众人的亲属家眷都还在仙界,天嬉笑重伤后没办法把他们接过来,长辈不在,梁辛和小汐始终也没行礼成婚,不久前丑娃娃终于痊愈,启程赶赴,其他人则留在中土,替一对新人操办喜事。
按照日程计算,天嬉笑再有两天就能落地中土,之后再五天,就是梁辛和小汐的大喜之日。
而这三年里,长春天等人在铜川府的遗址大兴土木,建起日馋仙宗总坛,现在两喜并一喜,同时操办起来,马上就要有一场大热闹,老叔专程来请浮屠去观礼的。浮屠二话不说,拖着百多块骨头就跳上风习习的yīn风煞云,赶往铜川府,日馋仙宗总坛……
浮屠到时,妖人们汇聚一起大笑大闹,小吊不知是崴了脚还是扭了腰,正哇哇大哭,青墨带着两头麒麟、麒麟带着几十头巨蜥,跑来跑去、忙东忙西。日馋总坛张灯结彩,正殿披裹红绸,被布置成喜堂。
随后几天里,各路宾客络绎不绝赶来,既有修真正道,也有朝廷要员,处处都是人,时时唱礼声……就这么闹着,七天时间转眼而过,大喜之日,可是天嬉笑竟然还没回来,这一下谁都笑不出来了,就在距离吉时还差一个时辰的时候,日馋总坛中突然木铃声大作,丑娃娃终于返航,带着众人亲眷平安落地。
这一下大伙才算放下心,梁磨刀一步去一步回,直接举着天舟返回铜川……他本来要亲自去仙界接母亲,但中土有习俗,喜日前三月,新人不许出远门,梁辛自己不在乎,但葫芦老爷不光讲成语、还讲究老礼,说什么也不许他走,小魔头这才留了下来。
乱真正大乱,而亲人重逢的悲喜交加;当年共赴万里苦战、共担浩劫众人重聚的唏嘘不已;还有两桩喜事中的喜庆欢乐,诸多情绪汇聚在一起,也实在无法言喻了
‘吉时已至’
‘新人见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一声声喜唱,都被跨两、屠子、长春天这些妖人灌注真元,高声喊出,声音大过惊雷,轰轰dàngdàng传遍千里,铜川府办喜事,吓得苦雁关的娃娃们都哇哇大哭。
值得一提的是,新娘身边的两个喜娘,一个是大嫂青墨自不必说,另一个却是琅琊,小妖女眉huā眼笑,不知从哪里学来无数吉祥话,从吉时开始直到摆开喜宴,愣是没重复过一次。
喜宴之中,长辈坐席之中设了两座虚位,一位干爹,一位缠头老爹;梁辛好友的坐席中,也同样有两具虚席,一个是胖海豹,另一个,是贾添。
前面是喜典,天嬉笑也不敢打扰,直到酒宴开席,他才抓了个空子,来到梁辛身边,躬身告罪:“属下回来晚了,险些误了宗主的吉时……”
梁辛哪会和他去计较,不过有些好奇问道:“因为什么耽搁了?”
天嬉笑如实回禀:“去的时候一切正常,可返程的时候遇到一件怪事……方向乱了,险些mí失在虚空里。”
梁辛更加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mí失方向?”
“是因为、因为多出了一界本来十界虚空,突然变成了十一界,引斥之间扰乱了先前的航线”
小魔头先是一愣:“多出来一个世界?”话刚出口,他自己就恍然大悟:“无仙?”
“属下怕耽误了时辰,没去查探,不过,除了他能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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