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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一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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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宝牛:「你真烦。」
    朱大块儿:「你真是俗人。」
    唐宝牛:「现在你来这儿是来杀人,不是吟诗!」
    朱大块儿:「杀人写好诗,诗好可杀人;写诗杀人,本来就是同一回事。杀人杀得毫无情趣,怎能好好的杀人?那只配给人杀:一个好的杀人者总是把杀人当作件替天行道、自娱娱人的趣事,人世之间的斗争亦复如是。如果一边杀一边厌倦,一路打一路恐惧,一面斗一面负担,他天生就不是个好的斗争者。不如归隐田园,清风明月,来得舒坦安然些。」
    唐宝牛讶然:「没想到你还有这些意见:你几时偷听过我说话,把我的伟论偷抄了过来的?不过你还没学得我的神髓。我的生命就是决斗,没有决斗就没有生命。人生是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不住不断的决战,不决战,生命就没有进步,生存只是一种停滞。沈虎禅老大说过。不惊天动地,就得寂天寞地;有能者非大成即大败,不死不生,不如不活,你要打败每一个敌人,首先得要与自己为敌,不住的打败自己,才能击杀敌人。」他说的这种至高境界,我早已达到了,所以觉得满怀寂寞。」
    朱大块儿居然十分敬羡,而且也相当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早就说过了这样的话,无意间抄袭了你的理论,真抱歉。」
    唐宝牛对他顿时好感起来,於是就「好心」多「教」他两句:「对付敌人,最重要的是斗志,其次是杀气。你取得胜利後杀不杀敌倒在其次,但你既无斗志就上不了阵,若无杀气那只为敌所杀,你这样风啊花啊云啊月啊的,心中温柔,那能抗敌?作为一个斗士,要比敌人刚猛,且得要刚猛一倍、十倍、百倍,才有取胜之望!」
    朱大块儿却不同意:「对敌不一定要取胜的!」
    唐宝牛叫了起来:「对敌不取胜难道是求败?!」
    朱大块儿安然自若:「对敌只是用来取得经验的。落败也不失为一种经验。经验其实都很美,不管好的坏的,你可以用美去处理它、感受它、转化它!」
    唐宝牛:「美得你:你若不够刚猛,轨得落败在战场上,失败往往就是送死,死了看你还怎麽臭美!?」
    朱大块儿:「不一定要刚猛才能致胜。你看流水,它多柔、多弱、多无力,但它亦能覆舟、灭火、断金,世上许多刚强的事物,都耐不起它的冲激和淹没。」
    唐宝牛忽叫:「好臭。」
    朱大块儿诧然:「甚麽好臭?」
    唐宝牛。「花,花的味道好臭。」
    朱大块:「甚……甚麽?!」
    唐宝牛咒骂:「死月亮。」
    朱大块儿胀红了睑:「怎怎怎……麽麽月亮你都要要……骂骂骂。」唐宝牛骂花骂月,比骂他自己还激动。
    他一激动起来,又口吃了。
    唐宝牛更为得意:「我不止要骂月,还骂风、骂夜、骂你!!」
    朱大块儿:「你……你……你……我……我……我……」
    唐宝牛呵呵笑了起来,露出森然白牙:「甚麽你你你我我我的:你说啥个以柔制刚,一激你就这样抵受不住,还算啥人物:人说骨勇的,怒而面白:血勇的,怒而面红;气勇的,怒而面青:神勇的,怒而面不改容,你是那门子勇?生气起来,舌打结脚打颤脖子不会撑头:我骂花不该麽,本来好生清新空气,却来这一阵浓香,万一敌人趁机燃了迷魂香也难察觉,这害人的花香能说不臭麽?我来问你:如果没有风,敌人衣袂之声便轻晰可辨,而今风吹草动,你说敌在何处?这恼人的风不该骂麽?我却问你:居然这夜还有月色,这一照,咱们的布局,先得毁了一半:这光头周不该骂麽:我可要问你:这夜跟其他千千个夜晚一样,黑妈妈、乌鸦鸦的,我最讨厌:我喜欢大白的天,光亮亮的正大光明,动口的卷舌头,动手的挥拳头,动脚的踢他娘个头,不必鬼鬼祟祟,闪闪缩缩,窝在这里。勾心斗角,胜了不光采,输了不英雄:我问你:这都不该骂麽?还有你,这般诗意,发姣了是吗?这样忧悒,思春了不成?居然在我这样骁勇善战的人之身边一起作战,这也真是上天编排的一个奇局!」朱大块儿这回给骂脸色阵青阵白而又转红不已,但唐宝牛骂的话他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得,只仍在舌尖折腾着:「……奇……局……」
    唐宝牛咧嘴一笑:「当然是奇局。我那麽优秀,你那麽差劲。我那麽英勇,你那麽懦怯。我那麽机警,你那麽迟钝——何况,我也不明白像我那麽英明神武洁身自爱的人怎麽会开始有点喜欢这麽笨痴愚可悲可哀的你呢!!」
    他想不通。
    没料朱大块儿却忽尔平静了下来。
    而且咀角还微微有些笑意。
    这惹得唐宝牛忍不住去问他:「你听了我的妙论高见之後,感动得要哭是不是?那就哭出来啊,不要强装成笑容,你的笑容实在太难看了!」
    朱大块儿:「我不是给你感动。」
    唐宝牛更要问下去:「哦?」
    朱大块儿:「我是给自己感动了。」
    唐宝牛不敢置信:「?」
    朱大块儿:「你看,你已经给我感化了,所以说话也开始温柔起来了,你看我能感化得了这样凶暴的你,我能不给自己感动麽?!」
    这回到唐宝牛为之气结。只不过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也不错,我看错你了——」这次到朱大块儿奇了:「甚麽不错?」
    「唐宝牛平静心说:「原来你只怕蜥蜴,别的甚麽都不怕。」
    说完之後,也很平静的向下望。
    望他的脚。
    於是朱大块儿也低首去望自己的脚。
    脚踝。
    那儿有一只水蛭,正附在他的胫踝之间,蠕蠕而动,湿软肥黏的身子透看暗红,想必是饱吞了朱大块儿的血吧?
    朱大块儿静了半晌。
    唐宝牛望看他笑笑:没想到这大元宝对这种事物全不在意。
    他显然是下判断得太早些了。
    因为朱大块儿已暴发出一声大叫。
    惨叫。
    惨叫声像一支给捂看裹起来的爆竹在半空闷闷地爆炸。
    「我的妈呀」朱大块儿如此狂喊。
    仅就是为了一只水蛭!
    这时,刘全我、司徒、司马、还有赵昼四,已潜行穿过甜山山阴的「有味岭」,进入了「私房山」的范围里。
    他们往「老林寺」推进:得先取下「老林寺」。老林寺居高临下,是甜山的制高点。我们拿下了那儿,轨可以占尽上风。何况,那儿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轻易取得天衣居士行踪的讯息。要攻甜山,先要进军老林寺。
    这是刘全我的意见。
    其他叁人都很同意。
    趁月色如刀,他们四人分开但不远离的向目标推进。
    这时候,他们便乍然听见那一声叫。
    那一声惨叫:朱大块儿的嚎叫声。
    发生甚麽事了?
    既然前面有惨叫声,敢情敌人仍未退走?
    可是又为啥发出惨叫?
    是敌人遇敌?是援军来了?或是敌手们自己内哄?还是故布疑阵?
    这会儿,自己这几人,究竟是要涉奇局,还是卷入敌人的埋伏里呢。
    二十二.生局
    张炭和蔡水择埋伏的方式很「特别」。
    ——虽然「特别」,但他们仍能在一起,而且,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的举止行动,张炭很留意蔡水择的「行动」。
    这点蔡水择也发现了。
    他本来正在看着地上的蚂蚁。
    蚂蚁正在搬家:有的蚂蚁夹在中间「护送」,有的走在前边和两侧「探哨,有的伸着触颚」放风「,有的举托比它们自己至少还重上四倍的食物急步猛走,他在看蚂蚁的布局,就像在下一盘棋,读一本艰深而有趣的书。他是那末专注,但忽然抬头,望向张炭:「你在看我:「张炭望看眼前的人。像看看自己指甲里的坭垢。蔡水择却迳自说下去:「你已望了我很久了。」
    张炭冷哂:「你知道我为甚麽要盯住你?」
    蔡水择:「因为你怕我走。」
    张炭:「想不到你还有自知之明。」
    「你还是介意我过去那件事?」别提过去,我跟你没有过去,而且,你的事也没那麽伟大。得教人老记着:蔡水择用手指去碰那灯蕊的火焰。
    他用拇食二指去捏它。
    滋的一声:火焰居然淡淡的燃在他的指尖上,张炭冷冷的说:「玩火的人终为火所焚。怕死的人终究还是死的,怕事的人就算不惹事,但到头来终还是有事躲不过。」
    蔡水择也不生气,只是忽然改了话题:「你看今晚会不会有战役」张炭沉吟了一下子:「恐怕难免。」
    「是生局还是死局?」
    「生死难分,胜负未定」
    「你对今晚的局面会不会有些担心?!」
    「我只担心天衣居士。」
    「为甚麽?」
    「因为元十叁限的主要目的,还不是在截击或阻止对蔡京的刺杀行动,如果要防止有人取蔡京性命,只要在姓蔡的身边小心维护便是了,何必劳师动众的到甜出来阻截?元十叁限要对付的是天衣居士。天衣居士就算留在『白须园』,他也一样会找上门去的,所以,天衣居士把战场放到前边来,让元十叁限背後的人受到威胁,化被动为主动,反守为攻,我怕真打起来,我们都不上居士甚麽忙。」
    「所以你怕?!」
    「你这是甚麽意思?」蔡水择一笑,他的笑意里有无限缅怀的无奈,但全无敌意:「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战役之前,总是在想:这一刻甚麽时候才过去?我几时才能过了这一关?过了这一刻的心情又是怎样啊?在战役之後多轻松啊,但为啥偏这时侯却在是重大关头之前,一切仍是未知:你说的:这种时候最是难过!」张炭的眼睛彷佛给蔡水择指上的火点亮了。
    因为蔡水择记住了他的话。
    ——有甚麽事,比人记住了他自己也认为得意的话更高兴。
    所以,其实要使一个男人开心是很容易的事,——至少要比这女人开心要花点心思更不花钱。
    於是他说了下去:「一场重要的战役,其迫力只在之前,而不是在战役中、战斗後。战役里哪有时间思考,唯有全力以赴,甚麽都忘了。战斗之後,结果已定,好的坏的死的生的,都无关重大了。人最感压力的是在一件事知道它会来临但仍当未知结果之际,时间是不能改换,转位的,要不然,前一刹换後一利,心情使完全不一样了,所以,面对重大的战役,我总是在希望它快点过去,并一直在揣想如果现在已经道去了,我的的?心情又会如何?蔡水择:「只要难关过去了之後,人们多又放松了下来,很少去回颧难关末渡之前的忐忑心情,所以也不能珍惜此刻无事便是福的心境。」
    张炭:「便是。我也常常在未渡难关时苦思:那些名侠大侠、战将勇将,在一战定江山前。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会怕:会紧张?会徨疑虑?我们只知道他们战胜这一仗、那一战,如何名动天下,怎样威震八方,但他们在一战功成之前,曾怕过吗?恐惧过吗?耽心过惨败的後果吗?我不知道。」
    蔡水择:「他们也一样会怕的。」
    「哦?!」
    「他们是人,是人就会怕,就会注重得失,就会期待取胜。我想:他们在决战之前,一样会担惊受怕的。我也问过一些前辈高手大人物,他们也承认这点,他们还说,不耽忧的轨不是人了,而且紧张也有好处:紧张才会把潜力全激发出来,能发挥比平时更大十百倍的力量。所以有时害怕也是好事有恐惧才有克服服服恐惧;有难关亦是美事。有难关才有冲破难关。」
    张炭这才有了些笑意绽放他脸上的小痘痘之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在决战之前,为了放松自己,故意找些事来分心。找跟你一道作战过不少次数了吧?那次跟『桃花社』去对付『四大名缉』时,你在研究自己和同行的弟兄们掌中的婚姻线……」
    「我本来是看自己的,结果大家都要我看一看。」
    「有次我们『七道旋风』去对付『九大鬼』之际,你却陶醉在自己的腹痛中。」
    「那天我确是腹疼如绞。」
    「但你却十分陶酩,像是一种享受。」
    「——这也是的,当一个正忍受断指之痛,才不会记得蚊子螫了一口的痛。」
    「那次我们两人去伏袭金大朱和朱大金,你却看着一只蜈蚣,看得竟似痴了。」
    「那的确是一只美艳动人的蜈蚣。」
    「但那只是一只蜈蚣。」
    「那怕只是一条小小的虫,上天造万物,都美得惊人。只要看一花一草一树一叶,都有着令人一世赞羡不绝的美。」
    「所以刚才你就在看蚂蚁。」
    「蚂蚁比人伟大。」
    「伟大?!」
    「它们比人团结,且不受分化;它们不止伟大,远比人强。」
    「强?!」
    「它们每一只都可以抬起比它自己重四十分的事物,我们人除了少数习武有成的高手之外,仅以本身的能力,爪不如虎利,牙不如蛇尖,便连翅膀他没有,蚂蚁有预知地震、地陷、豪雨、火灾和雷殛的本领,这些,我们都付诸阙如。」
    「我倒有一些。」
    「所以找也喜欢观察你。」
    「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发现你自私,遇上事情,你逃避,你只求自保,你由得兄弟朋友去顶,你退开一边,以假的热情来进行真的无情,以伤人的冷酷来进行人的把戏,我看透你了。」
    蔡水择垂下了头:「我不企求你的原谅。」
    说完这句话之後,他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际,却传来朱大块儿惊心动魂的惨嚎。
    张炭变色。
    蔡水择却镇定:「他不是遇敌,只是不知又踩着甚麽了。」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遇险了?」
    「这叫声跟他上次见着一只蜥蜴时是一样的,有些人,平时胆小畏怯,但遇上真正的大敌的时候,可能会比甚麽人都勇悍坚定。」
    「对了:正如有些人,看来沉着镇定,但一旦遇上要拿出勇色豪情的大事,他能拿出来的只有好色绝情。」
    蔡水择苦笑…
    他知道张炭的话锋永远不会放过他。
    有些人容易忘了目己做过对不起引人的事。
    这是种幸福的人。
    但蔡水择显然不是。
    因为他常记得自己的错处。
    有些人很难忘记做过甚麽对不起人的事。
    这是不幸的人。
    张炭显然是其中之一。
    至少地想起蔡水择在「台字旗」之役就火大。
    那一场战役本来不须要「七道旋风」来打的:「九连盟」联合起来,要吞掉「刺花纹堂」。
    原因很简单:刺花纹堂不该冒起来,既冒起来,就不能不归附於七帮八会九联盟。
    所以,九连盟「以洪水的身姿来吞噬这小小的但一向以来都以孤苦伸张正义为职志的小流派。『刺花纹堂』孤立无援,唯有降或战。『刺花纹堂』上下十八人,宁死不降。面对如人山暴发的溶,宁可化为灰烬,也求一战殉死,永不言悔,只怕有憾。这激起了『桃花社』社长赖笑峨的怒愤。她去责问『九连盟』虎盟的萨星豪:「你们为甚麽要欺压刺花纹堂:
    虎盟的回答是:「因为他们不够壮大。」
    她又去问龙盟的王嵯峨。
    龙盟的回答更绝:「因为我们高兴。」
    赖笑娥登时便说:「那如果我们高兴,便也可以站在刺花纹堂那一边,对付你们了?!」
    王嵯峨大笑:「我们歼灭刺花纹堂,如同泰山压顶,杀这些小派小系小组织,如同踩死蚂蚁。你他们?是自寻死路。」
    萨星豪也大笑不已:「赖笑娥,还是去管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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