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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一枪-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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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一枪》
作者:温瑞安
正文
第一卷 王小石的石
    要了解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要看他有什么样的敌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就会有怎样的敌人:朋友固然难得,但他是你的朋友。也是别人的朋有,而且朋友可以是五花八门:良莠不齐:敌人却是有足够份量与你为敌的人,他甚至可以激发你上进、奋发:敌人差劲,就是自己差劲:看不起敌人,等于看不起自己,所以敌人更可贵,一个高手的敌人必然也是高手:“杀敌”的意思是杀掉敌人或是把敌人打得永不翻身:如果敌人一息尚存,或者还有败部复活的机会:就千万不要以为目前的胜利是永远的不败:
    第一章先生
    蔡京下令,要王小石暗杀诸葛先生。
    他的理由是:诸葛不死,国无宁日。
    言外之意是:他不死,你死。
    如果王小石杀不了诸葛先生,蔡京便要动用他的生杀大权,把“金瓯细雨楼”在京城里连根拔起!
    王小石受过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知遇之恩,而且他和正副楼主都有结拜之义。金风细雨褛,已成为他到京师来之后的第一个。
    看来,为国为民,在情在义,他都只得必杀诸葛!
    王小石无可选择。
    他只有暗杀诸葛。
    “三日内必杀诸葛,否则提头来见。”
    现在已过了两天。
    还有一天。
    要吃饭就得煮饭。
    要有学问就得书。
    要杀诸葛,首先得要接近诸葛。
    如何接近诸葛?
    这点似乎不难。
    蔡京和傅宗书之所以选王小石来执行狙杀诸葛先生的行动,除了因为王小石的武功高强、行藏朱受注意、并跟官府朝廷毫无瓜葛之外,还有两个重大的原因:一,他聪明机敏。且工于书画医艺,与诸葛先生正好兴味相投;二,他是天衣居士的门人,天衣居士正是诸葛先生的二师兄,就凭这个关系,由王小石来执行暗杀诸葛先生的计划,当然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因为他有一百种理由去接近诸葛先生,并且绝对能接近诸葛先生。
    问题只是:他杀不杀得了诸葛先生?
    这问题,王小石答不出来。
    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有很多问题,现在还没有答案的,但只要过了一段时候,答案就自然会出现,时间,无疑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时间本身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没有什事情是时间所不能解决的。
    所以王小石在等。
    等时间来为这问题下答案。
    他在等下令。
    等杀死诸葛的命令!
    命令怎么还不下来?
    下来了。
    命令走出龙八太爷身边的亲信下达的。
    能八身边有八名后亮花顶、前开雏袍的武官,都是非同小可的人,但在这项行动里。
    他们只成了传达讯息的人。
    命令在中夜遽至。
    “诸葛先生于今晨卯时到”神侯府“与七情大师对弈,这是较他的最好时机!。”
    王小石待命而发。
    他整衣系剑、正待出发,忽然又接到命令:“有变。诸葛改赴”青牛宫“,改于今晚亥潜入”青牛宫“行刺为宜。”
    王小石居然还了个呵欠,倒头就睡,准备养足精神,准备是夜行刺。
    但他尚未睡看,指令又至:“刺杀诸葛一事,目标已生警觉,行刺一事全盘取消。”
    王小石看到这指令,反而没有睡。
    他在等。
    丙然在丑时初又来新的指一不:“诸葛先生因查重案,会在未时与门下的冷血、追命,出现于三合楼。”
    随即消息再变:“诸葛在末赴三合楼之前,会先经过瓦子巷,那才是最佳妙的狙杀地点。”
    王小石开始摆动双脚,搓揉十指,时正隆冬。
    旁人看见,最多只以为他感觉得冷,而不是紧张。
    他是不是有点紧张呢?
    指令却来得一次紧过一次。端的是非常紧张:“诸葛先生中风病倒,病况树大夫主治;先行格杀树大夫,再假扮御医,申时行刺诸葛王小石看了这回的指令,喃喃自语:“忑也凑巧!”
    按着,又来了一道密令:信封上标明是“最后密令”:“傅相爷邀宴诸葛,酉初聚于孔雀楼。相爷碎杯为号,即行格杀。”
    之后,就不再有任何指令。
    龙八太爷的“龙城八飞将”,为了要传递消息,也出动了其中七人。
    王小石屈指一算,在子初到丑时末约两个时辰之内,总共接到了七道命令,刺杀的地点、时间、方式,也一连改了七次。
    无论再怎么改,只有一点是不改的:人,还是要杀的。
    诸葛,还是一定要死的……问题只在:王小石杀不杀得了他?
    约会情人,要在花前月下,不管月上柳梢头,还是夜半无人私语时,都要讲究情调:杀人呢?
    酉时。
    没有比这更幽美的时分。人们工作了一天,各自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家,家家升起了仕烟,人人围在桌前晚膳,孩子们在门前嬉戏,扑抓遍地的点点流萤,天空布起了会眨眼的星灯,户户点亮了会流泪的烛光。温馨无比,无比的温馨。
    没有比这更忧伤的时刻。看黑夜如何逐走黄昏,听大地如何变得逐渐沈寂。雪,在没有阳光的融解下,如何要冻结窗内的烛火;人,在工作了一整天之后,如何让疲惫去绝望了明天的期待。幽黯无尽,无尽的幽黯。
    这是个特别美丽和特别凄其的时节。
    这时候,王小石就在风刀霜剑里,来到“孔雀楼”。
    他要杀人。
    必杀诸葛!
    孔雀楼三楼九四窗挑出了一盏灯笼。
    灯笼亮看朱印“傅”字。
    王小石一看,立即上楼。
    这时侯,孔雀楼上都是客人。
    食客。
    一家大小来吃个饱的、跟三五友好来小酌的、跑江湖的、干一整天活的、潦落不得志的、当官发财得意的,全在这儿,各据一桌,或各占一座,聊天的聊天,充饥的充饥,醉翁之意的醉翁之意。
    人多极了。
    几乎客满。
    如此兴旺发达,岂能联想到万民疾苦、边疆告急!
    王小石一上楼,见到一个手里看鸟笼的相师就问:“你喝的是什么茶,”相师想也不想,即答:“检查。”
    王小石立刻就上三楼。
    因为那是一句暗号。
    在!他就上去。
    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他就问那个不住打喷嚏的店夥:“山有好树,就有好水:一家好酒褛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留得住永久的客人?”
    店夥答:“终生名菜。”
    王小石听罢,即上三楼,因为那也是一句暗号。
    (王小石问:“一切行动都照常吗?”
    对方答:“照样。”)于是他上了三楼,到了北四房。
    房前站了两个人,腰系蟒鞭,背插金鞭,目含厉光,站在那儿,就像两座门神,一看便如是曾经看意打扮,其中一人,不知怎的,王小石觉得有些眼熟,三楼都是为贵宾而设的厅房,虽人客满,但人客都在房里,反而很觉清静:王小石一步上楼来,即两人完全不动、不看、不回头,但王小石却感觉到他们已在留意着自己:他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过去。
    直走向北三房。
    还走过了北三房。
    到了北四房。
    他施施然经过那两人身前。
    走进了第五房。
    王小石一掀开子走了进去,在那一房人的诧异与询问声中,他已冲了进去,他不等传宗书的掷杯为号,已一脚踢破两房相隔的木板樯,墙倒桌翻,王小石就看见四旁里有两个人正离桌而起。
    其中一人,紫膛国字睑,五绺长髯如铁,不怒而成,惊而镇定,正是传宗书:另一人,深目浓眉,睑透赤色,仓惶而起。
    座上还有几个人,但王小石一眼望去,只看见这两人,王小石冲了过去。
    那人大喝一声:“拿下!。”
    有三个人已欺近王小石,另外一人已护在那人身前。
    那三名逼近王小石的人,一人施展擒拿手要制住王小石的攻势,一人举盾要拦住王小石的刀光,一人以扫堂腿、拦江网猛攻王小石的下盘。
    这三人的攻势,王小石决不是应付不了。
    不过,如果他要应付这三人的攻势,他的攻势就免不了要一缓。
    他不想缓。
    他不能缓。
    他发出了刀和剑。
    空手发出“隔空相思刀”、“凌空销魂剑”。
    这三人立刻倒下了两人。
    可是王小石背部也受重击。
    他的血涌在喉间,但还没有溢出唇边,他已冲近诸葛先生身前。
    诸葛先生身前的那名侍卫立即出刀。
    一出刀,乃就断成七截。
    七截刀分七个部位激射向王小石。
    原来那不是刀,而是暗器王小石拔刀。
    刀光艳般地亮起,一如流星自长空划过。
    七截断刀,自七个方向射出。
    有人闷哼。有人哀号,有人自血光中倒了下来。
    罢才三人中剩下的一人,和护在诸葛先生面前的高手,一前一后,夹击王小石:这时,诸葛先生已跃到了窗前,准备跳下去一落大街,要杀他就难若登天了:王小石双袖忽然一卷,把一前一后两名敌手都卷飞出去,撞向诸葛先生如果诸葛先生这时跳下去,就一定给这两人砸正看,以这种猛势,只怕非死亦得重伤不可诸葛先生忽如游鱼般一溜,避过窗口,背贴板墙。那两名高手不及半声呼叫,已自窗口掉落街小。
    王小石身形展动,已到了诸葛和生身前。
    他只求速杀诸葛。
    就在这时,他的胸际又看了一击。
    重击,他闷哼一声,那一刀像一记无意的顾盼、刻意的雷殛,直劈诸葛先生,刀光如深深的恨,浅浅的梦,又似岁月的泪痕。
    诸葛先生忽然尖啸起来。
    遽然之间,他只一举手、一投足间,王小石那一刀就不知怎的,给一种完全无法抗拒的大力,转移了并空发了那一刀。
    那一刀虽然空发,但刀势依然击落在诸葛先生身上。
    诸葛先生大喝一声,身后的墙轰然而塌,他已退身到北三房里,这时,那两名给王小石推出窗外的高于,这时才蓬、蓬二声落到地面。街外传来呼,王小石跟进北三房。
    北三房杯碎碗裂,有人惊呼,有人摔跌。
    王小石什么都看不见。
    他看不见其他的人。
    他看不见杯,看不见碗,看不见酒,看不见桌,看不见椅,甚至连墙都看不见,他只看见一个人。
    诸葛先生。
    他要杀他。
    非杀不可。
    他拔剑。
    他拔剑的时候,前面迎过来,后面追过来、左右包抄过来的至少有七个人向他发出了攻狠命的攻袭。
    但当他拔出了剑的时候,那七人都已倒了下去,就只剩下了剑光。
    那三分惊艳、三分潇、三分惆怅和一分不可一世的剑光。
    那一剑的意境,无法用语言、用图画、用文字去形容,既不是快,亦不是奇,也不是绝,更不只是优美。
    而是一种只应天上有、不应世间无的剑法,这一剑刺向诸葛先生。
    这一剑势无可挽。
    诸葛先生只做了一件事。
    他突然分了开来。
    一个好端端的人,不可能“突然”给“分”了开来。
    他的头和四吱,乍然间像是全“四分五裂”了一般。
    然后骤然一分而合,头和手脚,又合了回来。
    但就在那一“分”之际,诸葛已破解了王小石那不可一世的一剑。
    现在诸葛使的也正是这一招。
    王小石咀角溢出了鲜血。
    罢才受重击的伤,到现在才流到唇边。
    诸葛先生一招破解来势,并不恋战,立刻疾退。
    背后的大桌连看酒菜给撞翻。
    至少有十一个人,连同刚才守在外面约两座“门神”,也向王小石冲了道来,王小石不退。
    从他闯入席间起,他从来就没有退过半步,他刀剑齐出。
    诸葛先生如一只白鹤般掠起,更加一只铁鹘般弹了起来,轻如一只蜻蜓;那两座门神的金鞭和蟒鞭,同时击向王小石。
    王小石没有避。
    软鞭卷在脸上。
    脸颊上登时多了一道血痕。
    金鞭打在肩上。
    王小石哇地咯了一口血。
    但他手上的三颗石子,已疾射而出诸葛先生左右膝各中一枚,额上又看一枚,脚一软,登时往前仆跌,王小石剑下刀落,就要砍下诸葛先生的人头忽听有人雷也似的暴喝一声:”住手!,”“”的一声,星花四溅,一人随手抄来一把斩马刀,竟格住了他的刀和剑,王小石一看,只见那人气派堂堂、神威凛凛、炯炯有神、虎虎生风,正是当今丞相傅宗书!
    无稽不正是傅宗书要他去杀死诸葛先生的吗?怎么现在反而是传宗书来救诸葛先生荒唐“不许杀他:“傅宗书沉声怒叱。王小石道:“是太师和你自己要我杀他的!。”
    “我们要你杀的是诸葛:“传宗书道,”他不是诸葛:“王小石的样子,完全写看”啼笑皆非“四个字。他望看翻倒的桌椅、推倒的门墙、狼籍的碗筷、还有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七八个不知姓名的高手,他的表情,就是完全无法接受傅宗书所说的话之写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只好问。他拚了一死,受了不轻的伤,要一鼓作气的杀了诸葛先生结果,眼前的诸葛先生竟不是诸葛先生。”要不是这样试一试你:焉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杀诸葛先生?谁知道你杀不杀得了诸葛先生“。”傅宗书说,“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意思,”有意思,”王小石惨笑道,”那么,我现在有没有资格去杀诸葛先生子。“”有,绝对有:“傅字书把手上的判官笔交给了其中一座”门神“:我们对你已完全放心。你已经过关了。”
    “谢谢。”王小石嘿笑道,“那么,这个差一点便死在我手上的人,到底是谁:“此人能在”举手投足“间破去”相思刀法“,再以”兵解神功破解“销魂剑法”。竟然只不过是傅宗书手上一个“傀儡”:几乎是代诸葛先生而死的“牺牲品。”他是龙八,“傅宗书笑了:“江湖人称龙八太爷的就是他。”
    龙八一张睑胀得赤红,喘气犹未平息,只忿忿的盯看王小石: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就把王小石剁为肉碎了。此际,他额角还淌着血,两条腿也无法挺直……:王小石的石头毕竟不是好消受的:就连“铁砧板”龙八太爷也一样禁受不起。
    龙入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他在江湖上的地忙极高,在朝廷里好歹也是一品大官,今日却几乎给人格杀当堂,只胀红了睑,像一只发怒的螃蟹。气得舌头也有些打结起来:“他……是来杀我的:“他问傅宗书,”是,“传宗书笑道:“也不是。”
    那名手金鞭的“门神”按着傅宗书的话锋道:他是来杀你的的,不过杀的不是你,另一名手执蟒鞭的”门神“接道:“他其实是来杀诸葛先生的。”王小石乍听此人说话,不知怎的,又有点耳熟。
    龙八脸上的赤红渐转成青紫:“你邀找来孔雀楼,便是要我给人误以为是诸葛先生?”
    暗宗书说得更直接:“我要你来这里给人暗杀”龙八一屈膝就跪了下去,竟琅琅的道:“感谢相爷重用之情!。”
    然后又叩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道:“感谢丞相大人救命之恩!。”
    暗宗昼铁色的睑已蕴露了一点笑意。
    一丁点儿。
    彷佛笑是一种施舍,他决不肯多施予人,以免伤本似的,“这两位,好鞭法,”王小石用手抹了抹顿上的血痕,又用手抚了抚胁上的鞭伤,“是大开神鞭”司徒残、『大阖金鞭“司马废吧白:开阖神君”司空残废何在?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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