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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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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倒下的还有莫正奇,子弹打掉了他的一只耳朵。他原本站在曹渊低处,倒下的曹渊便压在了他的身上。莫正奇费劲地爬出来,当看到曹渊的脑袋,惊吓得叫了起来:营长!营长!曹渊只剩下最后几口气,他断续说道:我说过的,不死……在武昌城下,就……活在武昌……城里。你快……送叶团……长……叫增援……救人……你要把我的人……带回去,还有……伤兵……带……带……带回……话没说完,便断了气。

    莫正奇心痛如裂,但他却没有时间停留。他捡起地上的纸条,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拼着命往指挥部奔跑。

    这段路并不远,但莫正奇却觉得似乎跑了他一辈子。他的前面始终有一个人,也在奔跑,这个人就是他敬仰而熟悉的曹渊。他自当军人始,就一直跟着曹渊。现在他磕磕碰碰跑着,却一直跟不上他的脚步。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前面的身影转了身,迎面向他而来的是团长叶挺。他想叫而没有叫出来,人便一头栽倒在地。

    莫正奇醒来时,已是下午。他觉得浑身疼,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是在医院。一张焦急的脸庞浮在他眼前,这曾经是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他所有的温暖和甜蜜都与这张脸相关。他呻吟了一声,说:阿梅。

    郭湘梅惊喜道:你醒了?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

    莫正奇想起那张纸条,他挣扎起来,说:叶团长呢?我要见叶团长!郭湘梅忙按下他,说:你好好躺着,是叶团长派人把你送来的。莫正奇说:我的人呢?郭湘梅说:都撤下了。攻城失败了。

    莫正奇一下子记起了所有的事。记起了浑身泥血,脑袋中弹的曹渊,记起了双腿折断,藏身城墙下的梁克斯,还记起了他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城楼下或死或伤的士兵。那个微弱的声音也浮在了耳边——腰断了,动不了。莫正奇再次坐起来,说:曹营长呢?郭湘梅没说话。莫正奇又说:那些伤员都救出来没有?那都是我的人。还有、还有小四,小四回来没?郭湘梅犹豫半天才说:子弹太密,救护队过不去。伤员没出来,小四也没有消息。

    莫正奇的脑袋仿佛被轰了一下,他又晕了过去。
武昌城 第八章(1)
    罗以南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攻城开始了。炮火震天动地,罗以南能感到他们的房间亦随之震动。以北伐军的勇猛无畏,善打善拼,所有人都坚信,拿下武昌城就是明天白天的事。胜利已然在望,他们每个人都神经亢奋。就连天性消沉的罗以南,也情不自禁地被大家感染,忙着写了一夜的标语。不光是他,就是他们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也在写。在他眼里,郭沫若的字,落笔云烟,几近完美。但却因为崇敬,罗以南仍然不敢靠他太近。

    天没亮,罗以南和张结子被派去长春观了解情况。郭主任说:两个任务,一是有胜利消息,立即回来报告;二是战场上的情况,要写成文字,送去报馆。罗以南有些兴奋,因为他还从来没有给报馆写过文章,倘能将一场战事记录下来,发表在报上,那将是人生何等的大事。

    他们摸着黑赶往长春观。行进途中,激烈的枪炮声一刻也没有停歇,几枚炮弹甚至就在他们附近爆炸。他们完全不知这炮弹从哪里来,一听呼啸,便吓得就地趴倒,爆炸之后,泥土喷得一身。行到此时,才觉得死亡其实离他们并不遥远。

    罗以南和张结子都深觉恐惧。但是他们不能逃回去,那样他们将被人不齿。他们只有胆战心惊地朝前走,为了壮胆,他们谈起了梁克斯。梁克斯是何等英雄气概,炮弹炸响在身边,也毫无畏惧。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做不到这一点。而现在的梁克斯,正在最前线冲锋陷阵。他们不知道在这样的枪炮声中,梁克斯会怎么样,是成为一个英雄被人欢呼着举上天空,还是成为一具尸体被人悲伤着抬下阵地。而这一切,皆有可能。

    便是在梁克斯的陪伴下,罗以南和张结子总算平安地抵达了长春观。这时的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色。

    战斗还在进行。敌人的炮火异常猛烈,在前线督战的邓演达主任衣袖被子弹洞穿,马也被打死。罗以南听说后,心惊肉跳。

    长春观几乎和宾阳门的城楼差不多高。前面一截土墙后,掩藏着士兵。他们在这里与城楼上的守军对射,以帮助正在爬城的敢死队。罗以南想要到土墙去观看前线状况,被一个战士制止了。他说:邓主任交代过,不要你们往前去。罗以南便也听从了他的制止,找了一处石礅,蹲在后面,从那里观看前方的战斗情景。

    他的左前方有几个人不时轮流着探头朝外观察,他认出来了,一个是他们的邓演达主任,一个是俄国军事顾问,还有一个人,平常不大做声,面色严峻,罗以南知道,他是俄国军事顾问的翻译。除了邓主任,罗以南并不知其他人的名字,但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人人清楚。北伐军如此能打,罗以南想,大约跟这些长官每每亲上前线有关。

    突然,他前面的这几人剧烈骚动起来。罗以南听到一向沉稳的邓演达主任发出失态的声音,快!来人!快来人!罗以南惊了一下,他一跃而起,刚跑几步,一粒子弹嘘的一声低啸,从他身上擦过,他觉得臂膀热了一下,低头看时,新发的军服已经被擦破,疼痛感立即从手臂一直拉扯到心。他想:难道我受伤了?这一想过,便吓得立即蹲了下来。

    几个战士猫着腰以小快步从他面前跑过,罗以南迟疑几秒,跟在他们身后,也猫腰而行。抵达土墙边时,他一眼看到了中弹倒下的顾问翻译。邓演达正抱着他的身体,他满头是血,两眼迷离,嘴上却说:我不要紧,你们要小心敌人。话说完,眼光便散了。邓演达急道:赶紧抬到后面,马上叫医生。
武昌城 第八章(2)
    见血即晕的罗以南已无力抬人,他软坐在土墙后,闭着眼睛,不能动弹。他的手臂也开始流血。他完全不能回想适才的情景,几分钟前还看见顾问翻译打手势说话,转瞬便命在旦夕。一个战士走过来,见他如此,惊说道:你负伤了?罗以南没做声,他正处于晕眩状态。那个战士便将他搀扶起来,架着他进到一间大殿里。罗以南被安排在殿前一张蒲团上坐下。这时候医生刚刚为顾问翻译检查完毕,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对焦急的邓演达主任说:子弹是从后脑打进的,人已经不行了。这声音将晕眩中的罗以南唤醒,他脑中跳出翻译的名字:纪德甫(北伐军俄国军事顾问的翻译。在武昌城战役中牺牲在长春观内。)。

    罗以南想起这名字时,脑袋开始变得清晰。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引起一个护士的注意。她走到罗以南跟前,说:是你?罗以南木然地望着她,又想起了叔雅。护士突然说:你又晕血了?┴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罗以南瞬间完全清醒,他想起这是曾经路遇并救治过他的张文秀。罗以南说:是你吗?又是你吗?张文秀看到了他胳膊上的血,惊道:你负伤了?来,我替你检查一下。罗以南说:被子弹擦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张文秀说:不疼也要检查一下。说过的呀,再见我时,不可以负伤的!说着,她伸出手,帮他脱下军衣。罗以南不敢看,他怕自己再次晕眩。张文秀说:嗯,你运气还好,伤口不深,没伤筋骨,血也干了。她说着,从身边的小包里摸出纱布和药,三下两下替他包扎好,然后说:注意不要发炎,两三天就没事了。

    罗以南说:你在这儿吗?张文秀说:野战医院设在宝通寺,但是只要开战,我们就必须在最前线,我们得及时抢救伤员。对了,你的同伴呢?那个马克思恩格斯?罗以南朝着宾阳门方向摆了摆头:他加入了奋勇队,现在还不知死活。说话间,他的心变得忧郁起来。他在心里说:梁克斯,你在哪里?张文秀不由赞叹了一句:啊,他真了不起!

    张文秀说罢,赶去替另一个伤员治疗。罗以南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重复着:他真了不起!

    宾阳门的枪声开始减弱。不知敢死队中冲在最前面的奋勇队士兵们状况如何,罗以南的眼边老是浮出梁克斯的脸。他不明白,这张脸为何始终在传达着一种凶多吉少的信息。

    罗以南走出三皇殿,他看到所有人都紧张着面孔,心知前线情况不妙,便随他们行进的方向而去。长春观前是一片小小的园子,这里可以远远地望见城楼,但因隔三岔五的房子阻隔着,子弹不能轻易地穿越到此。罗以南看到了沉着面孔的叶挺,他正大步地朝着宾阳门小高地方向而去。顺着他行走的方向,罗以南看到一个浑身血污的军人朝着他奔跑。罗以南情不自禁加快了步子,他也朝着那个人跑去。

    那个人的手抬了起来,罗以南看到他手上似乎捏着一张纸条。他朝着叶挺跑,还隔着三五步,一句话也没有说,便一头栽倒在地。他的手臂正对着叶挺伸直,人却昏迷过去。叶挺蹲下身大声道:快!担架过来!然后又说:莫正奇,你要坚持住啊!然后从他手上抽出了纸条。

    叶挺看罢纸条,脸色苍白,嘴唇抖动着,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撤!所有的人都撤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有人说了一句:蒋总司令限令四十八小时拿下城楼。叶挺依然用他压抑而低沉的声音说:你知道我的一营还剩多少人吗?难道让他们一个都不剩全都死在武昌城下?还有曹渊……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武昌城 第八章(3)
    罗以南的心思已然不在叶挺这边,他记起了,这个叫莫正奇的连长正是梁克斯的表哥。那么梁克斯呢?罗以南的心向下沉着,一直下沉,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攻城完全失败。死在武昌城下的北伐军战士已经无法点数,罗以南有些张惶。从宾阳门撤下来的士兵,一个个都狼狈不堪,出发前那种抱着必胜信心的笑容一扫而尽。罗以南想,他们的心路经历一定复杂。想到这个,他的心里也变得复杂起来。罗以南不停地上前去询问有没有看到梁克斯,那些沮丧着面孔的人都不说话,只是摇头,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罗以南想:是了,他不过刚刚来到两天而已。罗以南不能相信,只不过两天,他和梁克斯便会生死两隔。∨米∨花∨书∨库∨ ;http://__

    张结子匆匆来找罗以南,说邓主任命令,把纪翻译的遗体抬回南湖司令部去。罗以南无奈,只能随着张结子前去护送。他对张结子说:我还没找到梁克斯哩。张结子说:如果活着,肯定能再见到,如果找不到,那多半是死了。他的话十分冷静,冷静得几近冷酷。罗以南望了望他,张结子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他说:我跟纪翻译很熟,你知道吗?我问过他俄语单词,他每次都认真告诉我,还说打完仗教我俄语。可现在呢?他就躺在那里了。张结子的话有点悲凉。

    纪德甫的尸体放在担架上,一件雨衣将他的上身完全罩住。邓演达派了他的护兵一同前往。

    走出洪山不多远,迎面过来一支队伍。这队伍打着旗帜,且说且笑着,洋溢着一派喜气。彼此走近,罗以南才看清,原是政治部的郭沫若引领着这队人马欢笑而来。他刚要说话,便听邓演达的护兵叫道:郭主任!

    郭沫若见他叫,又见担架上躺着的人,不由大惊,快步上前说:这是?是邓主任吗?他受了伤?护兵说:不是,是……护兵没有说出口。郭沫若上前掀开了雨衣,他认出了这是纪德甫。这张脸灰白着,没有一丝生气。郭沫若不觉呆了呆,眼眶里涌出泪水。护兵上前说:邓主任有信给您。

    张结子见政治部其他宣传员手上拿着一扎扎的红纸和标语,问道:你们这是?一个宣传员答说:不是说已经攻进武昌城了吗?还说已经在巷战了。我们估计,等我们走到,巷战也该结束了。张结子生气道:谁说的?

    正在看纸条的郭沫若转头问:没有攻进城吗?护兵说:没有。攻城失败了,我军伤亡严重。郭沫若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我们是从司令部听到的情况,说四军已经进城了,正在进行巷战。难道是谎言?护兵说:不知道这消息是哪里传出的。四军损失惨重,尤其叶团长,他的人死伤大半,我看他难过得眼睛通红,脸都是肿的。郭沫若说:邓主任没事吧?护兵说:邓主任算是运气,只是马被打死了,衣袖被子弹穿了个洞。郭沫若低声道:我的天,这也够危险的呀!

    准备进城欢庆的队伍全体调了头,欢喜转瞬变成忧伤。他们默默地跟在护送纪德甫遗体的队伍之后。罗以南想:是谁制造谎言?为什么要说四军打进城了呢?这么大的事情,怎可以当玩笑?但他没有问,其他人也没有问。队伍很沉闷,一直到南湖,都没有人说话。
武昌城 第九章(1)
    这是北伐以来,人们最痛苦的一天。

    原指望当日即进武昌城吃午饭的。用张结子的话说,就算吃午饭来不及,吃晚饭却是笃定的。结果料想不到一直吃着败仗的北洋军居然把城门看守得如此严实。连胜而来的北伐军,打了大半夜,最终却只丢下满地尸体,撤到城壕以外的地带。城楼上的敌军,多少天都灰头土脸,此一刻胜了,便在城楼放肆地欢庆胜利。他们喝酒狂闹,把喝空的酒瓶叭叭地扔到城下。在这样的声音背景下,所有的北伐战士都彻底明白:武昌城虽已历经千年,老朽得仿佛满脸沧桑,却依然老而弥坚。守它容易,取它却难。

    压抑沉闷愤怒以及悲伤,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吃过晚餐,罗以南便去宝通寺野战医院。他出发时天还亮着,待见到洪山轮廓,天色已然黑下了。四周很静,路过的民房家家窗口都遮着黑布。有几处地方民居相对稠密,却也没有任何喧哗,人人都胆怯不安地度着日子。1米1花1书1库1 ;http://__

    偶尔,炮声在罗以南身后响起。他能听出,那是从洪山上轰向宾阳门和保安门的。这炮声,仿佛没有目标,只是朝着武昌城方向轰轰出口气似的。有一下无一下,把人吓唬得不轻。罗以南心知炮弹的方向,便无惧怕。

    他去宝通寺,不知是想要找到莫正奇,还是想去见张文秀。这一天,他经历了很多,白天嘈杂紧张倒不觉得什么,到了傍晚,人声静下,无端的焦虑仿佛扑面而来,压迫在心。那感觉就像好些天前,他率然离开武昌城时一样,身心空空荡荡。这时刻,却没有了梁克斯。罗以南自在汨罗见到梁克斯后,便被他强迫似的指挥着,这样或是那样。来自梁克斯的压力像是一个铁块,镇在他的心底,让他飘忽不安的心渐渐沉着下来。现在,这个人不见了,并且生死未卜。没有了镇住他心底的那块铁,他刚刚聚集起的沉着,又开始离散和漂浮。罗以南对自己说:梁克斯,我现在知道了,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可你知道吗?

    接近宝通寺,四周开始有了连绵的骚动。再靠近,方知那是各个角落发出的各式各样的呻吟和呼叫。那些声音,比子弹更能刺伤人心。罗以南的心绷得紧紧的,他死死捏住自己的拳头,不让双手抖动。

    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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