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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寻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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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他应该是这么唱的:
  之子于归,
  俟汝于庭乎,
  催门敞兮,
  驾予与行!
  宛兰也明白,当下是在西汉时期,是没有像未来那样的白话文的,只能大体这样翻译吧:
  哎————
  女子今日就要出嫁啦——
  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赶紧快快看门,快快开门呐——
  骑着马,坐着轿子,
  带着你好去夫君家啊——
  宛兰笑了下,这当时的人也太开放了,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想想这个局面,姐姐苏玉要怎么HOLD住呢?
  “呵呵——”姐姐在门外笑了下——看来是挺有信心的嘛——“大家莫急,莫急!这一关就由我来把持呵呵。”
  姐姐微微一笑,便唱到:
  扬扬之水,勿忽所急。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
  有此佳时,容姊一悉:
  峨峨高门,飞宇若云。
  落落穷巷,何相吾妹?
  莹莹之声,如同晨光之中,小鸟叽叽喳喳的,把人从梦境中唤醒。家遭遇大火钱就听她唱过一首《寻吾妹》。但这次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容姊一悉”前面一段,有种招待客人的欢迎之味在里面,到想起刘三姐的招待客人的歌曲“我家没有好酒菜”;话锋猛得一转,对于“何相吾妹”这个问题,虽然唱得时候笑盈盈的,但讽刺的意味却很深呢,也类似于刘三姐辱骂莫财主的歌。
  根据字面意思,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宛兰把它翻译成这样:
  水缓缓而流啊——还请客人们不要着急呵——
  听闻君子文采**,论才学精如金锡,论德行洁如圭璧啊——
  借用这等良时啊——容许姐姐来考问考问吧——
  你家这等金碧辉煌,房屋如同天上宫阙,
  小妹家贫困潦倒,不堪入目,
  请问你们这等豪强是怎么瞧上小妹的——
  细细琢磨之后,宛兰不免吓了一跳,这样的问题也太暴露了吧。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免为苏玉的冒失而感到困惑,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这是。
  问题一出来,蒋府的歌手们也没有了声音,不知道是商量了还是怎么了,之前的嚣张的气焰一下被掐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大家都觉得太尴尬了——对方才开始作答,当然唱得再没有之前那么中听,而是一种应付式的(还有一点也是要注意的,唱的时候要跟着提问者的调唱,不能另起炉灶用别的调子,无形中又加大了难度。)
  偃偃(yǎn)瑶台,有娀(sōng)佚(yì)女
  舒懮(yōu)受兮,窈窕莫寐。
  嫋嫋(niǎo)夕下,劳心悄兮。
  唱得宛兰都脸红了,自己怎么被形容得那么美丽,都快成仙女了,看来蒋家的歌手想词想疯了,想女人也想疯了吧。宛兰在心中把刚才的对答作出了简化:
  在高高的仙台上啊——我看到一绝色女子哦——
  脚步轻盈体态优美啊——美丽的模样,真让人无法入眠啊——
  夕阳西下,吹着轻微的风儿,如此美人啊,惹人思念啊——
  果然一唱出来,马上博得满堂喝彩,直夸对方的灵活机智,唱得又切题意。
  “吓死我了刚才,如果没有没有对出来,蒋家还真的颜面扫地了,这以后叫我们怎么办呢?”娘亲吓得倒在**上,宛兰赶忙过去帮她拍拍胸口顺顺气。
  “还是素儿孝顺啊!玉儿怎么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呢?千万没有下回了。”娘站起来,拉着素儿,笑着说道:“准备开门上花轿咯!”
  猛的,门外冷不丁一首婉转的歌声传进来,调子明显不同于之前的,唱得更为急促些,刚烈些,倒显得咄咄逼人了:
  浅浅之水,勿忽所骚
  有此良景,容姊再扰:
  十亩之间,騋(lái)牝(pìn)三千。
  零零小星,何待吾妹?
  外面猛的一楞,突然爆发嚷嚷之声,骂人的,惋惜的,砸台的,护人的……闹哄哄的,但气氛却紧张了许多啊!
  宛兰心里拧得更加紧了,“姐姐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在帮助我吗?可是这让人太难堪了吧?”如果这歌的意思真的这样的话:
  湍急的河流啊——但也不要那么着急吧——
  正好是这等好时刻,容许姐姐再担扰一会——
  你家良田几千亩,驯养的牛啊马啊也有无数,
  可小妹这孤苦一人,你们这等豪强打算怎么对待小妹呢?
  娘亲也看不下去了,气冲冲的三步五步的蹦到门边,正想把门打开,宛兰赶忙上前拦着,免得娘亲冲动做了什么尴尬的举动——其实还是想瞧瞧蒋家是如何应答的,姐姐这是弄了个下马威呢!
  外面吵吵闹闹的,很快也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散伙了还是对方开始要唱了。果然,对方还是忍着巨大的压力,再次应答:
  百辆将之,殷若鸣雷,
  佩其象揥(tì),垂带悸兮,
  日出东照,金山熠熠(yì)
  容兮遂兮,陶陶永乐!
  乡亲们再次响起雷鸣般的响声,争相夸赞蒋家人的机智,既展现了他们厚实的家底,也体现了日后对出嫁女子的照顾。
  宛兰冷笑了下,炫耀自己也太夸张了吧,什么金山都搬出来,还说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多么的逍遥快活,唉,这有钱也能顶死个人啊!如果没有记错,他们是这样吹嘘的:
  百辆车子与你同行出嫁啊——车子轰轰如同响雷哈——
  给你戴上象牙发针,穿上华美的衣服,身后的飘带随风飘着——
  太阳出来,照在厚实的金山,闪闪发光,
  嫁过去后,你以后便可大摇大摆,永远快乐啦——
  纠纠葛屦(jù),何以履权贵?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
  能不我知,怛怛(dá)欺尔,
  曷(hé)又从止?
  蓦然传来更加激进的歌声,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苏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竟问些污七八糟的问题?刚才的歌曲简直是逆天了,把蒋家讽刺得一文不值。若把蒋家惹恼了,婚礼结不成是小事了,以后等蒋家把这地踏平了,大家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家赶忙去和解,闹轰轰的,哀叹的,求情的……
  宛兰对此也是大吃一惊了,损人也太过头了吧!姐姐对妹妹好,这是没有错,但尺度把握得实在是……虽然把蒋家批评得一无是处的,但把关系弄得如此僵,这又是何苦呢?宛兰不禁为姐姐摸了一把冷汗,再看看旁边的娘亲,吓得昏倒在**了……
  宛兰把它翻译成白话文,每翻译一句,都在为大家以后的性命祈祷了:
  我们平民穿的是破草鞋,怎么可能和你们这等权势人物混在一起?
  你们权贵人物走在路上,我们见了都要往左闪!
  我们智力低下,日子过得忧伤苦闷,担心受欺侮!
  你们为什么还要盯上小妹呐!
  姐姐啊!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蓦的,大家似乎很有默契的停止了说话——宛兰纳闷了,这外面发生了什么啊?
  只听到一阵“嗒——嗒——嗒——”,空旷且幽深,看似只是在上楼梯,但那种铿锵有力,步步扣在心房之上,有一种——说不上心头的恐惧……
  “噌——————”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难道是……”宛兰暗叫不好!这声音永远都记得——是铜剑拔出鞘的怒吼啊!难道是他——蒋权?
  他——来了!
  这拔出剑鞘之声,撕开了她惨痛的记忆,上次那一幕永远烙在心头——就是蒋权,一剑劈斩下自己的奴仆,干干脆脆,利利落落,尤其是他那百年不变的眼神,空洞无物,没有一丝感情的余地!
  宛兰紧紧的趴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红绸,似乎想看清一切,奈何只是徒然——所有的人影都笼罩在一片血红的阴影之下,恐惧的,迷茫的……
  “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吧!”
  宛兰只觉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没错,是蒋权——这个出了名的番禹恶霸!他那冷而无霜的话语,处处透露着杀机,还来不及享受快乐时光就就已经成了剑下亡灵!
  “姐姐啊——是我害了你啦——”宛兰在心底默默呐喊,却没有十足的勇气冲出外面——不是什么礼仪问题,倒是有一种对死的一种本能害怕吧!
  “还请公子放下剑吧——我一个做姐姐的,只是想了解清楚妹妹嫁到蒋府会处在何种境地,有何种待遇。如果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请担待!”
  姐姐说的倒是中肯,但不知为何,宛兰总感觉到姐姐似乎不怎么忌惮这杀气腾腾的凶神恶煞,竟然还能淡然处之——希望不是装出来的。
  “哼!”
  蒋权重重的“鄙夷”了下,收回了铜剑——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含糊!
  “嗒——嗒——嗒——”
  还好走了——宛兰这才放心了,蓦地才发现自己虚脱得快站不起来了——没有办法,先暂时坐在地上喘口气吧。
  “等等,你们还没有对上我的问题呢——”
  宛兰没有一口气背过去,心里奏起了葬歌,“姐姐——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典型的找抽找死不是?”
  “哼!无——知!”
  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回答,宛兰额头早就遍布了一层的汗水……
  何所独无幽昧兮,孰云察余之美恶?
  志卓卓而不采兮,长剑鸣鸣难逍遥。
  鸷鸟适群空叹兮,奈何奈何竟非愿!
  时间如同静止般,竟然如同度过了千年,却弹指一挥间……
  刚才的歌声——真的——居然是——蒋权吗?
  他——怎么会?
  在场的人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僵硬在地上,活生生的成为了化石——真的是难以置信啊!
  尽管有些小声,但字字扎在心里,句句刻在脑子里,声声烙在灵魂深处……
  宛兰真的是永生不忘了,现在小心翼翼的翻译下,希望句句不要离题:
  世间哪里没有幽暗啊,你凭什么可以判断美和恶。
  志向高远却没有被采纳,长剑悲鸣却难以适应这闲散之情。
  凶猛的鸟儿被迫困在鸟群中而无法展翅高飞,
  无奈啊无奈,却并非心中所愿!
  这是在哀叹吗?还是在苦笑世人?
  宛兰都无法推敲出答案,只觉得有种悲情,无奈,徘徊在曲子的旋律里,尤其是最后那个词——“非愿”——彻底在宛兰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奈何奈何竟非愿!”
  自己也有纵多的愿望,渴望自由,渴望真爱,奈何命运一一把它们统统扼杀在摇篮中,却甩给自己一个不想要的境地——不管她如何的哭诉,如何的逃避。现今,自己又有太多的非愿了,却都要统统要面对——不管是世人强加给她的,还是错综复杂的命运交给她的。
  虽然无可奈何,那又能怎么样呢?
  宛兰又迷惑起来,为何看来不可一世的恶霸蒋权,为何会有这种“非愿”的忧伤情节?以他在们蒋家,要风得风,要水得水的权利,怎么会有不如愿的时候呢?为何此时此刻,自己对蒋权的原先认识有了种道不明的改变呢?
  宛兰站起来,走到**边,催促娘赶紧醒来……
  “啪————”
  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外面一窝蜂涌进来了一帮人——
  “啊!时辰快到了!赶紧的,赶紧上花轿了——孩子他爹——快过来啊——”娘醒来,看到这么多人围在房间,暗叫不妙,赶忙催促宛兰上花轿。
  “来来来,素儿——让爹背你出去——还愣在那干什么。”爹弯下腰,催促着宛兰。
  宛兰只好顺从了,趴在爹的背上,耳边马上响起大家的赞扬声还有掌声,屋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之声。
  到了屋外,宛兰猛的一愣,一惊——“这蒋家也太抬举我了吧,居然用这么豪华的阵容来迎接我。”
  轿子的豪华程度尚且不谈——因为比较远,看不大清,只是可以惊叫那够大够气派了——可是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长长一条红色的龙啊,蜿蜒不知几千里,雄赳赳气昂昂的,让人热血沸腾啊!再看看他们带来的嫁妆啊礼品啊,堆得小小的院子满满的!
  爹小心翼翼的背着宛兰一步步的下了楼梯,似乎怕损坏了什么东西。宛兰趴在爹的背上,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暗暗的责怪自己不理解爹的苦心——回想当初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爹的重重的给了一巴掌,尽管还是恨在心里,但在此时此刻,早已慢慢消融。
  “爹,你小心点!”宛兰小声的说道,心中充满了关怀。
  “没事,要是连女儿都背不动了,还怎么当爹的。放心,骨头结实着呢!”回答的很是干脆,一句“背不好女儿当不好爹”,却让宛兰感觉到父亲的伟岸!
  回头看看,才惊讶的发觉刚才的什么爆竹声,竟然是乡亲们用火盆燃烧着竹子,从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喜庆之声——这倒是让宛兰蛮新奇的,这个时代火药还没有流行吗?
  宛兰猛的还想到,怎么没有带红盖头啊?难道要这样大庭广众的去结婚啊?不是古代就有这个传统吗——是不是娘糊涂了?急忙叫娘过来,催促她拿红盖头啊!
  “啥红盖头?戴那破玩意儿干啥?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何必要那穷酸玩意儿!”娘反问到,让宛兰瞬间语塞。
  猛的,天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东西砸下来,宛兰楞了一会,才发现大家在嬉皮笑脸的在向她撒谷子呢,就这样一路撒到轿子旁,落得宛兰脖子里全是那些谷子。
  “孩子他爹,小心点,千万千万不要让素儿踏在地上啊!免得……”
  “知道了,交给我还不放心嘛!”爹赶忙打断娘的唠叨,背过轿子,小心的把宛兰放到轿子里。
  “素儿,素儿——娘还有几句话是要提醒的。莫怪娘唠叨啊!这些是你以后嫁到蒋家用得上的。记得好好和夫君相处,把夫君照顾得体贴舒服,莫要冲撞了夫君啊!还有,要好好善待婆婆,每日的端茶送水总是免不得了的!哦对了,记得要生个乖孙儿啊!”娘又千叮万嘱了一番——之前总觉得娘说话唠叨起来总是个没完,现在却是最后一次听到了,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宛兰鼻子一酸,抱着娘哭了,泪花把娘的衣领都滴湿了。娘强忍着泪,不断的安慰着宛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起——轿——”
  随着人们的赞扬声,爆竹声,宛兰坐进轿子,边擦拭着眼泪,边慢慢的落下轿帘——看着窗外,看着爹娘还有姐姐在向自己招手——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最终厚厚的轿帘遮了下来,彻底阻断了他们,阻断了宛兰与这个家的联系,阻断了宛兰以往的记忆……
  轿子稳稳当当的抬了起来,朝着既定的目标而去。
  环顾四周,宽大的轿子里说不上的豪华,至少是这个时代所能用上的了——坐垫绣上几多精致的花,材料是丝绸制成,里面的类似棉絮的填充物估计也是上乘的,坐上去软软的;两旁的扶手由香木制成,雕龙刻凤的,十分精美——可是宛兰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虽然婚礼筹备得轰轰烈烈的,各种民族风俗让她应接不暇,甚至新奇。但细细冷静之后,却觉得这些不过是水中之物——所有的一切有哪一点是自己想要的呢?
  自己只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真爱,自由快活的生活一辈子,也不算枉来这个时代一回。结果呢,老天却让她嫁到一个自己所不喜欢的人家啊!尽管是金山银山,不愁吃喝的,但这些虚伪的物质对自己又有何用呢?
  想到一句话,“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当时有种说不出来的鄙视呢!现在呢?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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