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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钟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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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不是对不起我这个妈,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十八岁当兵,二十四退役,一身伤病,小命差点献给国家。你该为你找个归宿,享受一下普通人的幸福了!”
我伏身不语,老妈唉声叹气地往外走,她走得很慢,边走边唠叨:“妈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爸要活着就好了!看来真象你老姨说的,得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现在兴这个……”
浑身哪都酸痛,断过的右腿麻木得没了知觉,我一头扎在枕头上,姿式好长时间不变,我不敢稍动,一动腰就针扎般的疼痛。
夜深人静,更加难以入眠。我索性下床,一步步挪到桌前,打开CD,戴上耳机,一段惊叹号般的前奏后,一首老歌缓缓流出,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低声倾诉: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请你珍藏这份情;从未对人,倾诉秘密,一生首次,尽吐心声……”
歌声中,我开启了桌边的保险柜,取出一只箱子来,轻轻旋开密码,打开,上面是一排美丽精致的小盒子,一只只地抚摸着它们,就象抚摸着昨天的故事。我没有他的照片,只能这样怀念他,他的容貌在我心中多年不变,仍是栩栩如生。
转眼间,沧海桑田,十年过去了……
第三章 军营往事
我抱了行李,坐在后车箱里最里边的位置,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野营拉练,身边男兵女兵们一个挨一个,全都累得东倒西歪,呼呼大睡。我下颏抵了行李,歪头贴在木板上打盹,车猛地一颠,我睁了一下眼,突然发现右眼边有条木缝,可见发丝般的光,眯眼凑上一看,哈,是车头。我当时偷看一是觉得好玩儿,二是好奇,因为我们大队长周明烈天天黑了脸,只是训练训练再训练,怒吼怒吼再怒吼,象钢铁一样坚不可摧。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铁人一个,和我们共同渡过了这三天三夜,他累不累,打不打呼噜,睡不睡觉。
谁知,视线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他没穿军装,委顿地斜在座上,看上去很疲惫,却又睡不着的样子,反正显得是有点难受。我很是奇怪,执行拉练任务,铁面无私的大队长,怎么会允许一个地方老百姓搭车呢,还这么一副萎蘼不振的样子。
正猜想着,大队长的后脑勺出现了,我吓得赶紧缩回来,怕叫他发现我。那个时候,我们全体新兵最畏惧的就是大队长了。
我很快也进入了梦乡,摇晃了不知多长时间,天渐渐放亮,车停下了,我们全下车伸展身体,男兵女兵分车前车后,各找地方自寻方便。在清凉的晨风里,我站在路边活动着肿胀的手脚,向那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舒展着身体,毕竟是年轻,竟然就这样倦意全消了。无意中发现前车窗有轻轻的呵气消散在空气中,原来那个人竟然开了窗,也正大睁着眼睛看着东方天际,却始终没有下车。
兵车再开动,司机也上了后箱,说大队长要亲自驾车。这一回,大家全缓过来了,正是十七八九岁的花样年华,我们开始了属于年轻人的欢歌笑语。先是齐唱那些军中歌曲,唱够了就开始流行歌曲,排长也不理我们,由我们疯狂。这种场合,我只是个看客,就笑看对面的肖东琳和程恳在你捶我打,她俩疯了好一会又来拉我身边的班长于晓梅要评什么理,我闹中取静,又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偷看车头,这一回,我看见一个奇怪的场景,那个陌生人趴倒在挡风玻璃前,一只大手在拍着他的后背,象是象在哄小孩儿一样。前车箱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那肯定是大队长的手罗!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我从来没见过大队长这样细心地体贴关心人,而且还是个男人,看着看着不由笑了出来。
于晓梅在一边啪地拍了我一下:“施慧,你笑什么呢?”
我吓了一大跳,忙回头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以后我一直觉得,我和林知兵的缘份,就来自这最初的一个印象,在我们战友里,我是第一个看见他的,虽然他留给我的只是模糊的背影和侧影,还有那青白色的黎明天际,那冬日清晨里淡淡的一缕缕呵气……
车子抵达大队部营址,已近中午,我们拎了行李鱼贯下车,排成队列,等待大队长对这次拉练做总结。这一回,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和大队长同样身高的男子,正笔直地立于车旁,他腿开两足宽,负手扬头而立,远远地注视着大队长训话的场面,虽着便装,但从站姿上看,没人会否认,他,肯定是个军人!
第二天,有关他的消息就公开了,他是新调来我们集训队的,名叫林知兵,军衔上尉,是一名普通教官。
“那个新来的教官名字好奇怪,叫个啥子知兵。知兵,就是知道当兵的辛苦,上课应该体恤我们吧。”
“哈哈哈哈。”晚上就寝前,一宿舍的女兵都在笑。
漂亮的重庆姑娘肖东琳眉飞色舞,站在宿舍中间挥动着牙具议论起新来的教官,在我们这群南腔北调的女兵里,她的口音最具特色,也最喜欢当众评论教官,为此,不知挨了排长多少呵斥,也屡教不改,我们都喜欢她的开朗无忌,比如,她曾经公开讲她眼下最崇拜的,就是不苟言笑极具硬汉气度的周明烈大队长。大家也有些莫名的兴奋,看来新来的教官虽然还没上课,可都对他印象很深,纷纷跟了肖东琳的话说起来:
“他住在男兵宿舍那头,我看过他两回,他和大队长一样,也是从来不笑的!”
“呀,只是个小上尉,样子比大队长还严肃,总绷个脸,一定凶得很。”
“他会给我们新兵排上课吗?”
班长于晓梅从外边洗漱进来,听个尾声皱了一下眉头,以从来没有的严厉喝道:“不要说了,赶紧休息!”
后来,我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第二天就轮到林知兵给我们上课了,而且是一堂体能课。
说是新兵排,我们也受过快三个月的训练,应该快摘掉新兵这个帽子了。特警的训练科目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项项都在挑战生命极限,能熬到三个月的,都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躯了。比如说,我们要在数九隆冬、哈气成冰的天气里,穿单衣跑一气跑上15公里,教官告诉我们,要照这样子一直坚持练上三年。平时,除了政治、文化、体能等基础训练课程外,我们还要进行射击、搏击、攀登、汽车驾驶、营救人质、防暴排爆、野外生存、游泳、侦察与反侦察等课目的训练。所以我们这批学员,只有一半的人能完好毕业进入作战部队,然后再经过专门训练,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特警。
这个叫林知兵的家伙一上来,就声称要看看大家的综合耐力训练,让我们先绕大跑道来十圈看看。命令一下,我看见对面的男兵列里,已经有人在暗暗吐舌头,我不知道大家对在八百米的跑道上,一连气连跑十圈什么感觉,中学达标是两圈,这是它的五倍。我倒不怕累,只是对这种干巴巴的跑法,实在觉得乏味枯燥,一点挑战创意也没有。一气十圈下来,男兵还好些,女兵排已经象散兵游勇,肖东琳这样体力较弱的,已经被我拉了一圈还多,在体能上彻底拉开了距离。
林教官一直身先士卒地跑在前面,一下这个项目,他的精神仿佛才焕发抖擞起来,下达的命令开始花样翻新,一会儿俯卧撑、一会儿蹲踢、一会儿蛙跳、一会儿快速出拳、一会儿背人跑、一会儿又是鸭步走……
他不停地下命令,也不停地做着示范,和大家伙足足折腾了三个小时,这已经是平时训练课的两倍了,大家再集合在一起,个个如牛喘月,体力差些的已是面无人色,都求饶一样地看着新来的教官。他的头上也是热气腾腾了,可仍然是站姿笔直,神完气足。
有几位首长和教官远远地看着,好象也有大队长,并不过来打扰。我们实指望他总结一下说句下课。因为其时天正要下雨,也快吃中午饭了。谁知道,这位教官竟然又拎起只秒表,大声宣布:“再跑十圈给我看看!”
当时就有两个兵心理崩溃,就地倒下了。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中,我不知自己跑到多少圈了,只觉得气若游丝,身边已经好半天不过人,在低气压造就的的黑暗中,我眼睛余光只见断续的人影,知道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在坚持。
“不行,就下去!”教官跑过来,甩下一句话,又匀速向前跑去。
我机械地迈着步子,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极限都已经过了三次了,我真的是跑不动了。我停下来低下腰喘息,身边跑过几个男兵,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我环视训练场,竟然没看见一个女兵,这叫我突地来了勇气,我又摇摇晃晃地坚持了一圈,雨下大了,雨水冲过汗水,眼前清醒了好些,我看见教官已经稳稳站在终点,身边的泥泞里,坐着东倒西歪的一群。
我速度越来越慢,听见有人指了我数道:“第九圈!”
我立刻端臂,晃晃悠悠继续跑下去。我那次是拼了命了!大雨滂沱的训练场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跑。那种滋味后来回想起来,并不苦,很过瘾,很极限,我喜欢挑战极限,喜欢超越的感觉,后来被战友指斥为个人英雄主义。最后半圈的时候,我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的腿和我迈在一处,频率保持着一致,连呼吸吐纳全是一模一样的,我感觉到了他传递过来的无声的支持,浑身充满了力量,在漫天大雨中,我奔跑着奔跑着,象是要奔向一轮喷薄的太阳一样,一往无前!
很多年以后,我都喜欢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我和林教官并肩奔跑在阳光中,氧气是那样充沛,我一点也不知疲倦,永远也没有极限,我们什么也不说,只是迅疾地奔跑,道路无边无际地在眼前铺展开来,永无止境……
“停!”的命令一出,教官还是站着的,我立刻趴下了。
在这次极限训练中,我是女兵中唯一坚持到底的,这次下来,林教官获得一个美誉:魔鬼冰。
第四章 训练场上
后来我们猜测到,那一次极限训练,一可能是他自己的一次体能展示,二可能是他初来乍到好奇想看看我们这拨新兵里的体能尖子。可是因为这次不正规授课,他还受到了集训队首长的委婉批评,毕竟,中国特警训练历经十数年,已经走上正规化进程,既有严格的课程教材,也有循序渐进的体能训练安排,他的第一课确实有些超前了。
于是,女学员里恨他的便很多,一提魔鬼冰全都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可是,随着魔鬼冰的课渐渐多起来,这个绰号就没人叫了。慢慢地,大家都发现,他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教官,不光讲课惜字如金,有时一堂课下来,连个总结都没有,更别提训话了。他也很少点评学员,所以,有一次当他详细询问我的武术功夫是什么时候起学的,教练都是什么人,得过什么奖,战友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我,都觉得我应该受宠若惊才对。
时间一长,在我们这批学员眼中,他开始受到另一种注目,因为他的各项军事动作,真是漂亮极了,拿肖东琳的话,就是漂亮到了飘逸的程度。每次看他示范,都是一种享受,尤其是他的枪法,准得那是出神入化。
射击是特警的看家本领,我们有句口头禅:“及格不算数,良好刚起步,满环看弹着。”15米距离的鸡蛋,从掏手枪、上弹匣到枪响壳裂要求在10秒钟内完成。20米距离的人头靶,从入场,上弹匣,分别采用站、蹲、卧、仰卧姿势,8秒钟内每人打掉5个靶子才算及格。100米距离的人体靶,用“八一”式自动步枪,对头、胸、膝、肘等部位射击,要指哪打哪,弹无虚发。
林知兵示范性的手枪组射,子弹从来一个洞,成绩完全可以参加国家级的军体比赛。因为这些,他便很得那些男兵的赞赏,只过了一两个月,很多人的嘴上已经离不开林教官三个字了。
只可惜林教官短暂的教学生涯,在一次训练中,被于晓梅毁于一旦。
于晓梅是部队干部子女,一进新兵连就被指定为女兵班长,她也的确称得上是女兵的榜样,她训练非常刻苦,学习态度端正,每次发言,当我搜肠刮肚地想那些套话时,她已经自然流畅地说出来,甚至比连排长都要说得精彩动听。这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尽管我清高孤傲,从小到大难得交上朋友,于晓梅还是以她的耿直和热情熔化了我的冷漠。难得的是,她从不嫉妒我的成绩,我的军体成绩一直是女学员中的第一。当然,我也不嫉妒她的官运,她天生就具备领导众人的威信。
那天的情景,是我们记忆中的黑洞。
那一天,我们的训练课目是抗打和对攻。“倒功跃起后倒,流水作业!”随着教官的一声口令,我们个个触了电似的依次跃起,脊背再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跃起的高度要达到1。5米,前倒、侧倒、后倒,初冬的水泥地上,一团团的汗水,帮我们数着倒地的次数。接下来,我们排队进入搏击馆中。
抗打训练,是特警必修课。搏击馆里不分性别,一色头盔,我们双手后背,两脚叉开,由另一队男队员对我们拳打脚踢。“头部、胸部、腹部、膝部!”教练的口令一声比一声紧,雨点般的拳脚踢打在身上。十个月的军旅生涯,又有幸来在特警部队,我们早知道一个道理,在训练场上是没有性别的。我们十三个女兵都和男兵们拼命地打着,摔着,口里嗷嗷叫着,象一群小母老虎,这个时候,不用谁多鼓劲,横幅就贴在场侧呢: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马上就要下课了,可能教官觉得今天女兵练得有点松,也不多说什么,就让我们和男兵对面站好,一个个过关,只要摔倒对面男兵一下就成。我在女兵中个子最高,总是第一个出场,一抬眼,已经看到对练男兵眼中的畏惧,我声色不动,只三拳一脚,就将他抡在地上,手也掐上他的颈部,算开了一个好头。我昂首向回走,在这种场地上从来没有喝采,只看到战友眼中的钦服之色,大家以我为榜样,纷纷向男兵发起挑战,个个真打真拼,想方设法将男兵拖上垫子就算成功。
终于,轮到班长于晓梅上场了,她的对手是一个外号叫蛮子的湖南兵,她摔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成,一次又一次站起来,面色越来越白。那湖南蛮子也不耐烦了,明显地假倒了一次,意欲结束这次对攻。这是典型的感情拳,意图太过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林知兵看在眼里,又尽显头一天的冷峻本色,他厉声喝道:“于晓梅,和我对攻!”
这是吃小灶了!这样的小灶,我们简直求之不得,因为林知兵教官的搏击术绝对是一流,那些男兵憋足了劲儿试过,还没有一个人摔倒过他。我们常想他若是和大队长摔在一块,一定很精彩。我心里更有一个小愿望,就是和他真正过一次招。可是,我从来就没得到过这样的荣幸。幸运儿于晓梅拳脚齐飞,他只轻轻一腿就将她绊倒在地,就势一伏身,手还劈着她的腿,向大家示意:
“这里打不开,没有开合,放不开手脚,对攻中就没有胜算!”
我惊讶地发现,晓梅双腿间正呈现血迹,因为换装,我们训练的迷彩刚刚换成漂亮的蓝色花的,中间颁布着许多白块块,看得就有些鲜明。原来,晓梅是上课中来了例假,才缩手缩脚的。
我们女兵在私下里,都管例假叫倒霉,这是唯一和男兵没法比的闹心事。挺要强的人,一旦碰上倒霉,就得尽量少做些动作。这些,教官们都是明白的,稍微示意一下就心照不宣了。我们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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