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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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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颤,鼻子酸得差点落泪:“不行。”我一口回绝。
刘鲤失望的低下头,小鼻子皱在一起,苦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
“你父皇有正事要干,我们出来是逃难的,不是来游山玩水、巡幸地方的。”我尽量拿些大道理来搪塞。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依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着他这张稚气的小脸,我唯有在心底长叹欷殻АA跣颜约Т谏肀撸鞘且蛭葱路嵬侗荚栏刚悦龋约欠谴豢傻摹?墒撬裁匆押釉诔だ止兀磕训朗羌珊藓г胝艆n等人有所勾结,意图谋害赵姬?可这也仅仅是个人猜测而已,不是还没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赵姬的小产和韩姬有关吗?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对夫妻真是疯了,妻子因妒生恨,能够因此毒害丈夫的无辜子女,干出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丈夫亦能不念旧情,生生的把妻子往绝路上推。
这样的夫妻,想想就令人心寒。
一旦长乐宫破,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姬碰上那群只知私利、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的小人,岂还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刘玄带着赵姬去找赵萌,两人在营帐内一聊便是一整天。因为军营里诸多不便,我不得不抱着刘鲤和其他后宫女子挤一块,同住一顶帐子。
那些女人一开始背着我挤眉弄眼,唧唧歪歪,甚至还想联合起来趁机整我。结果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帐内拉开马步,一亮长剑,当场把一张半新不旧的木案当柴劈成两爿后,那些窃窃私语瞬间自动消音,帐内鸦雀无声,大家微笑以对,相安无事。
翌日,果然刘玄在赵萌营中宣召比阳王王匡、阳平王陈牧、襄邑王成丹三人,入营议事。陈牧、成丹先至,被赵萌事先埋伏在暗处的士兵逮了个正着,当场诛毙。
“姑姑,你在瞧什么呢?”
我伸手抚摸孩子的头顶,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帅帐,讥诮的回答:“在看两只狗打架。”
“在哪里啊?”小孩儿心性使得刘鲤兴奋的踮起脚尖,“打得怎么样了?”
“狗咬狗罢了……”
猛地想到一个主意,我急忙甩脱监视,去找刘能卿:“你赶紧把陈牧和成丹中伏,已遭皇帝诛杀的消息透露给王匡。”
刘能卿惊得呆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万一王匡率兵打来……”
“不会,王匡不会那么蠢笨。陈牧和成丹已死,他俩手上的兵权势必落入赵萌手中,王匡手中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以一敌三,这样悬殊的兵力,以王匡的性格,怎么敢冒这个险?我赌他绝对不会来骚扰这里,反而会大惊失色的从新丰撤兵逃走。至于他会逃到哪里去……”我哧哧的笑,“这还用我说么?”
“姑娘怎么说,小人便怎么做。”刘能卿看我的眼神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那样的神情中有震撼、有敬佩、有钦慕,更多了一丝惧意。
我明明看出他的心思,却唯有苦笑,用以缓解尴尬。从某种程度上讲,王匡其实并不一定会反抗朝廷,即便是张卬、申屠建等人,若不是被我从中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他们都未必非得铤而走险,走到与更始帝彻底翻脸,鱼死网破的一步。
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也能令人望而生畏。
狼崽子啊……我摊开双手,十指张开,怔怔的瞅着——这算不算是会撕裂人的利爪?缓缓将十指收拢,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我笑了,笑得那么辛酸与无奈。
到底还是被他说中了,我真的成了一头会杀人的豺狼!
符瑞
王匡得知陈牧、成丹二人被诛后,果然带着人马逃往长安,与张卬等人联手合兵。身在新丰的更始帝刘玄自然不甘心被乱臣贼子逼在京都之外,一心要剿灭叛乱,重回长乐宫的他令赵萌收抚陈牧、成丹两营,同时召回镇守掫城的李松,全力反攻长安。
狗咬狗,一嘴毛。眼看着大汉朝的内战越演越烈,我坐山观虎,乐见其成。
刘玄忙于应战,没空顾及我,闲暇时除了和赵姬、刘鲤他们说话聊天外,我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勤练武功,尽可能的提高武艺。据刘能卿回报,阴识不放心我孤身犯险,已责令刘能卿将长安一带的隐士尽数召集起来,在必要的时候会不惜一切代价带我离开。
我能明白这是阴识对我的任性放的最大限度,其实他待我的纵容,真的已是无可挑剔。每到夜深人静,我躺在营帐内,听着小刘鲤磨牙的咯吱声,不免会感到孤独,这个时候会想起许多幼时在阴家发生过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快乐点滴,会想起阴识待我的宠溺、阴兴的口是心非,阴就的关心体贴,还有我的嫂子柳姬,我的“母亲”邓氏……
回忆使人伤感,想的越多,则越容易失眠,有时候辗转反侧,竟会心痛的想到刘秀,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会胡乱的猜测他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会猜想他与郭圣通的感情,他和她的儿子刘彊,他和她之间的林林总总……然后想到极处,心也跟着痛到极处,泪湿枕畔而不自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天,就在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胡思乱想的瘾彻底戒掉的时候,刘能卿捎来了远在鄗县的刘秀的最新消息。
“姑娘如何看待这个情况?”自打王匡逃到长安,与张卬、廖湛结为一伙后,刘能卿对我的态度愈发谦卑。若说以前他听我的话是看在阴识的面上,那么现在却已是打从心底里对我惟命是从。
我丢开一份竹简,抓过另外一册,漫不经心的开口:“赤眉奉刘盆子为帝,称今年为建世元年……这很正常啊。大汉朝乱成这一团,他们不趁火打劫那才叫奇怪。只是……”
“只是什么?”
我撇嘴:“怎么国号又是‘汉’?除了这个,难道想不出别的国号来了么?一点都没创意!”我喃喃抱怨,不知道刘能卿能不能听明白,不过瞧他的表情挺傻的,看来是听不懂的了。
“可是……姑娘,当初反莽而起的乱军,不正是打着匡复汉室的旗号才得以招揽将士的么?在天下百姓眼中,汉室刘姓子孙才是真龙天子……”
“是么?百姓真的那么在乎谁当皇帝吗?”我冷笑,“那以前王莽篡夺皇位,改汉为新之初,怎么也没见天下百姓站出来表示反对的?”
与其说民心思“汉”,不如说民心思“变”。
困在长乐宫一年,别的好处没捞到,倒是宫中的一些记载纪年的典籍读了不少。王莽在篡位之前,作为汉朝的大司马,已实际操控所有政权。在他从大司马过渡到“假皇帝”,全权摄政,再由“假皇帝”过渡到改朝换代,把西汉最后一个皇帝刘婴赶下朝堂,自称为帝的整个过程中,未动一兵一卒,便将历史改写,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顺其自然。而朝臣们的反应也是古怪,整个汉朝体制搬到新朝来,一切照旧,三公九卿照常上朝,除了王莽的姑妈——后宫的太皇太后气得把传国玉玺砸碎了一只角外,大臣以及百姓们的反应平淡得出奇。
应该说那时的王莽不仅不是恶人,还是个克己奉公,聘任贤良的好人。他的风评其实并不差,至少像现在人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反贼”、“乱臣”等等唾骂之词,在那时还未曾泛滥。
如果王莽能够就此心满意足的打住,相信之后的乱世便不会有机会发生,我和刘秀也不必劳燕分飞,而历史上的新朝也将开启一个新时代。
王莽篡位之所以造成了枭雄并起的乱世,真正原因在于他的新政。
记得上中学那会儿也曾背过王莽改制的一些条款,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早全部还给老师了,记忆中除了“王莽改制”这四个字之外,对于王莽的一切所作所为我一无所知。沦落两千年前的异时空后,对历史头痛的我不得不靠着啃下那一册册晦涩难懂的文字,赖以弥补自己对时政的缺失,个中辛苦胜过常人数倍。
长乐宫,特别是当年王太皇太后居住过的长信宫中珍藏的典籍,对于王莽的记载颇为详尽,姑且不论史官对于他篡位过程以及运用手段的描述存在多少真实性,但那些改制的条款倒确是令我耳目一新。如果不是王莽已死,我真想冲到他面前,大声质问他是不是也是从21世纪穿过来的现代人。
因为,那些改制的内容,实在太……社会主义了。
譬如说“王田”,这整个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之初,为实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开展的土改运动。按照这个“王田”制,王莽宣布了土地公有制,即取消地主阶级,把田地尽数收归国家所有;手中没有田地的农民可以从政府那里拿到田;一夫一妻的家庭能够分配到一百亩地;有八个男丁的家庭能分配到九百亩地,如果家里不够八个男丁,就得把多余的土地分给九族邻里。
王莽在颁行王田制诏书中,指责买卖奴婢有违于“天地之性人为贵”之义,因此规定奴婢曰“私属”,皆不得买卖。这是承认奴婢为人而不是牲畜,在我看来,算是一项很有意义的人权改革。
然后还有“五均”、“六埂薄K健拔寰本褪钦砸话闵唐返奈锛劭刂疲冒傩站徊⒎乐股倘硕栏弧K诔ぐ布奥逖簟⒑Α⒘僮汀⑼稹⒊啥嫉攘蠖际猩枇⑽寰伲稍吹牧睢⒊ぜ胬恚莆拔寰臼惺Α保饩透执柚谩拔锛劬帧币桓龅览恚美雌胶馐屑郏乐刮锛酆逄А!拔寰臼惺Α辈唤銎鸬搅恕拔锛劬帧钡淖饔茫辜姹浮耙小薄ⅰ八拔窬帧钡淖饔谩Mü拔寰臼惺Α辈唤隹梢园炖砩薮菥咛迩榭觯⒎盼尴⑸蘅罨虻拖⒋睿鼓苷魇丈皆笾凹捌渌铀啊V劣凇傲‘”,笼统理解便是“工商局”,目的是为了限制富商大贾的投机兼并活动,以保证人民生活生产所需,也是为了增加官府的财政收入。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评判王莽制订的种种条款,我唯有竖起大拇指,发出一声赞叹——这家伙若不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可真是太有才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套具备现代意识的政策,在施行的同时也替王莽召来了灭顶之灾。
他要真是现代人,就该受教于马列毛邓,学过政治经济学——虽不至于倒背如流,融会贯通,最起码那句经典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应该能耳熟能详吧。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政治》这门必修课是无论怎么讨厌,也躲避不了的。因为印象太深刻,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考研前夕,为把这些辩证关系背出来,我和俞润两个恨不能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激励发奋。那时候的知识点全靠死记硬背、囫囵吞枣,一切只为应付考试,考试一完也就立即全丢开了。
想到这里,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王莽要真是穿来的,那他肯定没把《政治》学好。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如此经典的一句话,竟然彻底断送了他的政治生涯!
这个新政无疑触犯了众多地主豪强、公卿诸侯的利益。而且,规定的田税比较高,所以他虽然给了农民田地,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农民的经济困难,土地均分制两面都不讨好,这套改革方案在实际操作中完全失效。
之前王莽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而没人反对,其实跟地主、豪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在封建主义这个大的生产关系下,得了天下后的新朝正是极力需要倚靠这些人,继续维持一个国家政权的运营的时候,但是这些改革,却恰恰反而给予这些豪强贵族们一项毁灭性的沉重打击。豪强贵族的不支持,最终导致改制成了个副空架子,在这种无聊穷折腾的状况下,老百姓被耍得团团转,改制没给他们带来真正的生活改善,反而把原有的一切社会机制给全部打乱了。老百姓没了活路,岂有不造反的道理?
记得当时了解完王莽改制的前因后果,我的第一反应是特别庆幸自己没有穿越落户到帝王家,不然凭我当初那点自以为是,到哪都蠢蠢欲动的现代优越感,搞不好会自作聪明的把我所了解的现代文明依样画葫芦的都搬来献宝。那样的话,一个强盛的封建国家,不出三年,必定在我手中彻底败光!
“姑娘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回神,发现刘能卿局促不安的瞅着我,想来他刚才跟我已经讲了好些话了,只是我都没仔细听。
“没什么!”抖开手中的竹简,我微笑以对。要怎么跟他解释,说我刚才在想未来两千年后的世界,在反思治理一个国家时的基本政治国策,在品味封建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区别?!
刚瞟了两排字,笑容便僵在脸上。啪的声,我收起竹简,激动的抬起头:“这上面讲的可都是真的?”
“确实不假。自灭王郎起,劝萧王自立称帝之人便络绎不绝,可他每次都笑着拒绝了,且观其态度十分坚决,并非假意托词。”
心头怦怦直跳,手中抓着那册竹简,我在原地团团打转,喃喃自语:“他为何不允?以他现有的兵力和威望,大可学着赤眉军在河北放手一搏,况且他此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他刘氏宗亲的身份,比起樊崇,正具人气……”
刘能卿被我的絮叨绕得有些眼晕:“这个……主公曾有话要带给姑娘。”
我猛地刹住脚:“什么话?”
“主公言:‘算刘文叔还有点良心!’——主公关照就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转给姑娘,说姑娘听了,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我手一滑,竹简“吧嗒”落地。
阴识这话……难道是指刘秀不称帝,跟我有关?
猛地想起刘玄,他把我困在长安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秀虽然没有因为我而停止大军向河南进逼的大局,可也一直未曾公然反抗更始汉朝,他至今仍顶着更始帝所封的“萧王”头衔,这是在向天下人、更是向刘玄表明,他还是臣,更始汉朝的臣……
阴识让人把话带给我,其用意正是要逼我离开刘玄!他没办法劝我撤离险境,所以故意把刘秀抬出来,拿刘秀的前途来诱惑我离开,如果我设身处地的为刘秀着想,应该会选择离开吧。
哥哥啊,我的哥哥……
我苦笑不迭,和他们这些精明干练的人相比,我的这点小小心机果然还是稍嫌稚嫩了些。
这一夜,再次失眠。
我瞪着帐顶想了一宿,快天明的时候,悄悄起身出帐,取出随身的小刀,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在一小块木牍上歪歪扭扭的刻下那斟酌再三的句子:“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
我不会写诗,连打油诗都写不好,更别说让我写什么汉赋了,这三句已是我绞尽脑汁后所能拼凑出来的最佳作品。原还打算凑满四句,可等我满头大汗的刻完二十一个字,才发现天居然已经亮了,有卫兵在我身前经过,眼神古怪的向我这边探头探脑,我忙收起木牍,假装出来小解完,睡意朦胧揉着眼睛的溜回营帐。
中午趁人不备,我偷偷找来刘能卿,把木牍塞到他手里:“找机会尽快把这个送出去。”
“这是什么?”
“嗯……谶纬——赤伏符!”
我故意把话编得玄玄乎乎的,果然刘能卿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半天才讷讷的捧起那块木牍左右观望,激动的问:“《赤伏符》!姑娘从何得来?”
我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直接说道:“你找个合适的人尽快送到鄗县,交到萧王手中,这事最好不要让咱们的人出面……”
他沉吟片刻,随即道:“如果是去面见萧王,倒有一人正合适!”
“谁?”
“萧王昔日太学时的同窗舍友——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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