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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缘-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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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意思是,我没对不住你,可大皇子却做了对不住你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说者还是诚心的。李毅心头的刺又深了几分,刺得稳稳。
  是夜,宁王听着手下回报,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皇子打的什么主意宁王还吃不准,毕竟,二皇子年纪还小,或者是说者无心也未可知。只是,若因为这档子事,便跟大皇子生分起来,可不是好事。毕竟,宫里人,值得信任和追随的,只有这位大皇子了。
  可追随,却又不是时候。
  他刮了刮满头银发,面目似乎又苍老了许多,沉声道:“明日酉时三刻,将世子叫到我书房来。”
  手下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翌日酉时一刻,李毅便候在了书房外。
  “进来吧。“宁王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向门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 香露
  
  几日不见,李毅清瘦了不少。
  宁王垂下眼来,说道:“过来坐。”
  李毅上前几步,坐到窗边一把黑漆红木椅上。宁王又端起手头的书卷,心思却放在了李毅的身上,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与皇子结交,需得谨言慎行,还要目光如炬。”
  不等李毅应声,宁王又继续道:“大皇子却不同。”
  他抬起头,瞥了眼李毅阴沉的脸色,笑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心里要有数,不能一味感情用事。遑论哪位皇子,也不好过于亲密。可心里……却要明白,最值得信任的,依然还是……钰。”
  钰,说的正是大皇子李钰。
  李毅的脸色愈加难看,紧抿双唇望着宁王,恨声道:“或许,对您来说,我这个儿子还不若李钰来的亲厚。”
  “混账!”宁王扔了书卷,猛地站起身来,却脚下不稳,晃了一晃。
  “儿子说错了?您心里可曾有过母亲?又可曾真正在意过我?您对我不过是愧疚罢了,才如此宠溺,却没有半点儿作为毅儿父亲的骄傲,对毅儿,也没有半点儿真正的疼爱。您的心里,恐怕只有李钰还有……赵美人!”李毅说完,便扭头出了书房,没有回头看宁王一眼。
  他怕看到宁王伤心的模样,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书房归于宁静,宁王跌坐回椅子上,浑浊的眼泪浸湿了眼眶。却笑了起来。
  愧疚?是啊,这份宠溺着实因愧疚而生,儿子没有说错。宁王摊开双手。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心里一阵刺痛。即便自己不是个好父亲,可为人父的骄傲怎么会半点儿没有?对儿子的疼爱怎么会丝毫也无?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宁王泪眼朦胧,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又生出了几丝皱纹。
  爱的人,入了宫,嫁了自己的兄弟。爱自己的人。早早殒了命。唯一的亲人,却又怨恨着自己。宁王忽然觉得很疲惫。趴在桌上咳了很久,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约一刻钟后,李毅悄声入了书房,将怀里的羊绒毯披在了宁王的身上。抹了把眼泪,蹑手蹑脚转身出了书房。
  宁王眉头皱了皱,一滴浑浊的泪水滴在了满是皱纹的手背上。
  ……
  折腾了半个月,夏湘的香水依然没有做成。
  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香水是怎么做成的。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折腾出了各种味道的香露,较之香水,香味儿散发比较缓慢。却胜在余味绵长,且香味儿清新。
  “怎么不给别人用?”戴言蹙眉:“我一个大男人,弄的浑身上下尽是花香味儿。像什么话?”
  大男人?夏湘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算什么大男人,顶多算个少年郎。这香露味道清淡,用些无妨。若老大相中了我的香露,日后就不怕这香露卖不出去了。你别跑,让我多洒些。”
  戴言一把夺过夏湘手里的香露瓶子,无奈道:“卖?又是卖!除了赚钱。你就不会想些别的事?”
  “赚钱是第一要紧事!”
  “前些日子你还说,吃饭是第一要紧事。怎么今儿就变了?”
  “没钱怎么吃饭?”
  “……”戴言一时无语,转而对着香露的瓶口嗅了嗅,说道:“味道不错,洒在我身上浪费了,回头我送给老大,让他带进宫里不就行了?”
  “那可不一样,他找你要,和你硬塞给他,是两码事。他找你要了香露,一定献宝似的送给他娘。可若是你硬塞给他的,保不准回头就扔到什么地方,忘到脑后去了。”夏湘趁着戴言失神,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香露,一股脑溅到戴言的身上。
  戴言一愣,旋即脸儿就黑了。
  夏湘捂着肚子笑:“去去,不是约好了跟老大游山吗?还不快去?香喷喷的,或许能招来蝴蝶也说不准呢!”
  “只怕招来一群马蜂!”戴言甩了甩袖子,便朝后山走去。
  甫一走过生活馆,戴言便瞧见大皇子站在山脚处,连忙加快了步子,飞掠而去。一路上花香阵阵,惹得路上食客频频回顾。
  “哪来的香味儿?”大皇子深深吸了口气,竟笑道:“清清淡淡却又萦绕不散,不错,不错,戴言,你家里可是养了很多花儿?”
  戴言脸一红,实在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像个商人一样帮着那丫头推销香露?
  “难不成……是女儿家的脂粉香?”大皇子与戴言越越熟识,时常开些玩笑,并不若往常那般严肃。
  “什么脂粉香?是夏湘那丫头弄出来的香露。”戴言脱口而出,便不再赘言。
  如此一来,大皇子反而生了兴趣:“怎么还藏着掖着怕我知道似的?什么香露?味道这么清清淡淡却不易消散?拿来我瞧瞧,若好用,我便拿几瓶回去给母妃。”
  戴言不愿夏湘风头太盛,便摆摆手:“谁知会不会招来一群马蜂?一个十岁丫头琢磨出的东西,你还真敢用?”
  “你这厮,别是舍不得!十岁的丫头又如何?人家鼓捣出的馆子可是名满京都的!”大皇子追着戴言上了山,一路都在追问香露的事。
  戴言越是不说,大皇子越是好奇,最后,大皇子扔下狠话:“罢了,过会儿下了山,我亲自去要。”
  “别!我帮你要还不成?”戴言急匆匆地脱口而出。
  大皇子捶了下戴言的肩膀,促狭地笑道:“你小子!好像我能把你的湘儿吃了似的,也太沉不住气了!”
  戴言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两世为人,怎么反倒越发心浮气躁了?
  日薄西山之时,戴言找到夏湘,要了瓶香露交到大皇子手上,还不忘嘱咐道:“夏湘说了,这香露是她胡乱做出来的,能不能用出毛病,她也不敢说。”
  大皇子拍了下戴言的肩膀:“你小子怎这般小气?若能用出毛病,她敢让你用?”
  戴言忍不住苦笑:“就是能用出毛病,她才给我用的!”
  大皇子无语:“……”
  事实上,那香露夏湘试用过许多次,且让院子里的妈妈和丫鬟们都用了几次,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不然,她可不敢交到大皇子手上,若真的把皇帝的女人弄成满脸红点儿,自己这小命真是不够杀的!
  戴言那番说辞不过是怀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愿大皇子将香露送给他母妃,更不愿夏湘跟宫里人扯上什么关系。
  是夜,生活馆打烊之后,夏湘跑去雅间儿,挨个儿屋子洒了充足的香露,旋即将门窗紧闭,这才回房去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生活馆甫一开门,食客们便闻到了清新淡雅的味道在房间里徘徊不去,一个个都忍不住夸赞这生活馆真是越来越像神仙福地了。有夫人小姐好奇,便要询问几句,自然得知这清香是夏湘鼓捣出的香露,一时起意,都张罗着从夏湘手中买些回去。
  夏湘让碧巧一一推拒,言说要给宫里娘娘准备,没有富余,等做出更多的,自然会亲自送到各个府上。
  众位夫人一听,连忙客气道:“哪有劳烦大小姐亲自相送的道理?等做出了香露,只要派人知会府上一声,自然会亲自来取,顺便,还能再混顿好饭菜。”
  原本,出了戴言那档子事,坏了夏湘的名声,京都的夫人们提起夏湘都少有敬重,有时称呼夏湘为东家,有时称呼掌柜的。更有人口没遮拦,嚷嚷着生活馆那小丫头。
  如今,听说夏湘给宫里娘娘做香露,便立马见风使舵,唤起了大小姐。
  碧巧将话儿原原本本转达给夏湘,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是该压压这帮养尊处优,半点儿本事也没有的长舌妇。”
  夏湘嘴里发苦:“人家需要什么本事?生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命!你当都像你家大小姐我呐?还未及笄就被丢到庄上自生自灭了。若能养尊处优,我耐烦要劳心劳力,折腾出这些事来?”
  乳娘刚好走到门口,隔着帘子听到夏湘的话,心里一酸,就掉了两滴眼泪。
  夏湘听到响动,连忙跑过去撩了帘子,瞧见乳娘眼眶红红的,心里自责,实在不该说那一番话,惹得乳娘伤心难过。
  “您看……我这话儿是跟碧巧逗闷子,您还当真了。”夏湘扯出个小手帕,踮着脚张罗着给乳娘擦眼泪。
  乳娘连忙蹲下身来,脸上扯出个笑容:“奴婢眼泪窝子浅,您不用管我。”
  夏湘打了个岔,问道:“今年地里稻子长得如何?现在都夏末了,再过阵子怕就入了秋。今年雨水还算丰沛,应该是个丰收年罢?”
  提起这个,乳娘果然开心了起来,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喜:“收成定是好的,是往年从没有过的好!至于好到什么样儿,到时上秋了咱们再看!如今,庄上佃户都眉开眼笑,就等着上秋儿了丰收呢!”
  “嗯,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至于好到什么样儿,乳娘,咱们两年后看!”夏湘抿嘴一笑,仿佛看到一颗颗浑圆莹润的珍珠,装了满满一小盆。
  人家珍珠都是按颗算,咱家珍珠按盆算,哈哈!夏湘只盼着时光飞逝,到时将珍珠卖了,将后山休整休整,弄出个蓬莱仙山。
  “对,蓬莱仙山!”夏湘脱口而出。
  乳娘蹙眉:“什么蓬莱仙山?”
  夏湘笑而不语,拉着碧巧、采莲和乳娘跑去暖房摘花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顺十八年冬,天寒地冻
  
  晏国大顺十八年。
  夏末,夏湘的香露在宫内宫外大受欢迎,夏湘整日里手忙脚乱,心里却格外充实,因为腰包越发充实了。
  中秋,夏湘的田庄大丰收。
  佃户们提着自家的葡萄,各式月饼,纷纷跑来探望夏湘。谈到高兴处,几个妇人喜极而泣,旋即铿然道:“俺们这些老姐妹儿,没别的能耐,就是力气大。日后大小姐用得着俺们的,尽管吱声儿。便是拼的头破血流,也会护得大小姐周全!”
  大姑子凑到夏湘耳边,小声儿道:“大小姐放心,要说打仗撒泼,不管上游村还是下游村,这些老姐们儿都是一把好手儿!”
  夏湘心里一阵恶寒,敢情她们两个村子常年起冲突,别的没学会,光学会一身打架的好功夫了!
  其中一个吊眼梢的妇人撸了撸胳膊袖子,继续说道:“那些个背后嚼舌根子,说大小姐闲话儿的,若敢跑来庄上,俺们非撕了她的嘴不可。管她什么夫人小姐的,打的她们哭爹喊娘!”
  夏湘不由打了个冷颤:“如今,她们也不敢乱嚼舌根子了,大家伙儿日子过的好就行,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说,方才还横眉冷对的妇人们又红了眼眶。
  夏湘不晓得,半辈子忍饥受冻,终于盼到一个丰收年,对这些佃户们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才会红了眼眶。才会感激戴德。
  大顺十八年冬,腊月二十八,天寒地冻。庄上却暖意融融。
  夏安站在夏湘院门外,枯立了一个时辰。
  “爷,我去叫门罢。”富贵眼见夏安的嘴唇冻得发紫,心里不是滋味:“眼看着雪越来越大,您别冻坏了身子。”
  夏安摇摇头,头顶的碎雪簌簌而落:“咱们回府。”
  富贵不解,既然想见为何又不见?既然放不下舍不得。为何当初那样绝决?若是因着夏湘生意越做越好,跟宫里娘娘又有了瓜葛。想要将小姐接回府,又何苦这样踟躇?
  回头,他将这事儿说与碧巧听,碧巧便原原本本告诉了夏湘。
  起初。夏湘有些动容,可转念一想,不由冷笑。父亲果然心思细腻,说的难听些,这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当初把自己赶出府,如今又巴巴跑来站在门口儿迎着风雪当木桩,何苦?任谁看了都是个心怀愧疚的可怜父亲,可夏湘却看得明白,父亲这苦肉计用的着实不怎么高明。明知道富贵跟碧巧是表兄妹。明知道富贵在老太爷面前也是有体面的,若只想站在门口望一眼,不想被人知道。又怎么会带着富贵?
  夏湘将一瓶香露封了口儿,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笑道:“莫要理会。”
  莫说站在外头不进院儿了,便是进来说上几句好听的,自己也未必就会认他这个父亲!夏湘倒不恨他,也不再怨他。只是不愿跟那夏府纠缠不清。如今,自己不缺府上那点儿体面。更不缺府上那点儿嫁妆和产业,何苦回去惹那两个婆娘的忌惮。
  “跟富贵说,若老爷问起来,就说我在庄上一切都好。若不提,便罢。”夏湘叹了口气,转头将几瓶香露装好,递给采莲:“明儿知府大人家的来了,把这两瓶送过去。旁边这两瓶是大学士府上二小姐的。那两个青花瓷瓶交给大皇子就好。”
  碧巧和采莲双双应了,各自忙活各自的活计去了。
  让夏湘纳闷儿的是,夏安再没来过庄上,也未跟富贵提起夏湘。只是一味沉默着,接受着京都里的流言蜚语。
  如今,夏湘的香露,夏湘的生活馆在京都都是有些名声的。夏湘痴傻之后被赶去庄上,原本没人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再提起这事,便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辞。
  有的说夏湘不安分,装疯卖傻。有的说夏安心肠歹毒,不顾念亲情。更有甚者,琢磨起了御史府的后院儿,说那御史府连个正经八百的夫人都没有,夏家大小姐在府上还不若在庄上生活了。
  而戴言的名号,却也因着夏湘,越发响亮了。
  京都将军府,古朴恢弘。
  永安公主李云珠,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李夫人将头上金钗摘下,“哐当”一声拍在桌上,冷声笑道:“瞧您的好儿子!如今真是越发能耐了!”
  毋庸置疑,李云珠是美丽的。即便说她是整个大晏最美丽的女人,也不为过。李云珠的美丽可以恬静若未出阁的少女,也可以妖媚若青楼里的头牌,可以如贵妇一般端庄矜持,偶尔也可以露出一丝娇憨,恰到好处勾起男人的怜惜。
  大将军戴尚坐在床上,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李夫人蓦地坐到他旁边,散了脸上冰冷和嘲讽,极尽妩媚地笑道:“夫君心情不好,便让妾身服侍您歇息。”说着,指尖在戴尚胸口游走,长腿微微抬起,摩挲着戴尚的身体。
  还未吻上戴尚的唇,戴尚便急不可待将李云珠按在了身下……
  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如妖的女人,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能耐得住诱。惑!
  戴尚疯狂吻着李云珠的身体,李云珠却望着承尘痴痴地笑着。那个野种,便是掀起再大的风浪又如何?这个将军府,永远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声呻。吟从厢房传出,李云珠洁白的大腿攀上了戴尚的腰……扣得死死!
  ……
  雪花落尽,春暖花开。
  大顺十九年,夏,暑热难耐。
  夏湘将后山冠名蓬莱山,用卖香露和生活馆赚来的钱,将半山辟出一座园子来。美其名曰:白玉京。
  园子刚刚动工,夏湘便找到戴言。
  “你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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