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未成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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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浩宇在笑，笑得像一只志得意满的狐狸，陈少捷眼里冒起了小火苗，为什么到最后总是最先如了他的愿。

　　　　“想！”陈少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点的头。

　　　　王浩宇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前走，陈少捷也不问，紧紧地跟上。

　　　　两幢商务楼的夹缝，街灯照不到的地方，陈少捷被王浩宇狠狠地按在了墙上，不再浅尝辄止，不再微风细雨，撞在一起的嘴唇被碾得发痛，肩膀被摁在大理石贴面的墙上，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被硌得生疼，身体紧贴的程度连一根头发丝都穿不过去，陈少捷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大头针钉在了泡沫板上的昆虫标本——完全的动弹不得。

　　　　谦谦君子耍起流氓来，真是让老流氓跑掉了鞋都追不上。伪君子！披着人皮的狼！陈少捷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冤枉王浩宇。

　　　　良久，两人才分开。陈少捷靠在墙上，王浩宇靠在他的身上，脑袋抵着他的肩膀，刚刚结束火辣辣的一吻，可是空气中不但没飘起粉红色的泡泡，甚至连旖旎的气息都闻不到，顶多是紧靠在一起的身影透露出些许暧昧，两个人都急促的喘着，那样子，更像刚刚打了一架，现在正停下来中场休息。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你真的只亲过一个人。”陈少捷舔着嘴唇破皮的地方，眼神怜悯的看着王浩宇。

　　　　“我也看出来你只被一个人亲过。”王浩宇马上反唇相讥，暗指陈少捷反应生涩。

　　　　明明是半斤八两的关系，可男人自尊心作祟，好像承认了就比对方低了那么一点点。陈少捷的眼中再一次燃起了战斗的火苗，刚刚占了先机的王浩宇略带得意地看着对方，噼里啪啦的火星把仅存的一点暧昧也烧成了灰。

　　　　“比一比。”陈少捷说。

　　　　“比什么？”王浩宇问。

　　　　“到底谁是菜鸟！”话音刚落，陈少捷一手搂住王浩宇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回去。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陈少捷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永远不缺乏斗志，尤其是面对天敌的时候，退缩，就意味着永不得翻身。

　　　　所以，高楼的角落，月光的背面，一个不服输的人正努力的夺回主动权，而另一个机会主义者则全心投入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这场较量依然不分胜负，因为没有有效的参照物。不过陈少捷认定王浩宇输了，因为分开的时候他喘的比自己厉害，王浩宇这回没有跟他争，比肺活量自己确实不是陈少捷的对手，这口气憋得没有他长。（毛儿点评：两个连换气都不懂的菜鸟……）

　　　　“少捷，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哼，臭美吧，你！”

　　　　那天晚上，两人围着绿化小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是没有更好的去处，而是一旦出了公园没两步就是陈少捷他家了，现在还不是该回家洗洗睡了的时候，而陈少捷也不可能像大禹那样三过家门而不入，所以，两人只能像上了磨的驴那样，围着一个地方不停的打转。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中间也始终隔着20公分的距离，沉默的相伴而行，似乎在纪念什么，也像是在沉淀什么，街灯把身影拉得长长的，每一道都亲密的重叠在一起。最后，走累的两人停在了天桥上，扶着栏杆专心的看下面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停在了天桥下方不远的地方，观察了十多分钟，确定了桥上的两人确实没有自杀或犯罪的倾向，才缓缓地离开了。

　　　　渐渐的，路上的车辆开始越来越少，王浩宇拉着陈少捷下了天桥，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王浩宇趁四下无人轻轻地在陈少捷唇上点了一下，那目光中竟有一丝哀求的意味。

　　　　陈少捷何曾见过王浩宇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这家伙永远是温文尔雅的，胸有成竹的，处变不惊的，偶尔的狼狈也是在自己面前的昙花一现。陈少捷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酸酸麻麻的，他心疼过许多人，爸妈，哥哥们，小墨，以前福利院里总是被欺负的傻孩子，甚至是校园里那只流浪猫，可唯独没有王浩宇，在陈少捷印象里，那家伙是不用心疼的，这家伙是打不死的蟑螂！

　　　　看来，印象这种东西果然是靠不住的。陈少捷再一次认识到。

　　　　“我不拿感情开玩笑。回去吧，太晚了。”陈少捷伸手帮王浩宇紧了一下围巾，三九天的半夜，还是很冷的。

　　　　王浩宇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陈少捷看着，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快乐是会传染的。

　　　　“上去吧，外面冷。”王浩宇轻轻推了推陈少捷。

　　　　陈少捷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公寓楼的大厅，但是他并没有马上上楼，他站在玻璃门里面直到看见王浩宇上了出租车才上了电梯。

　　　　第35章

　　　　陈少捷这两天都有点心神不宁的。

　　　　不是因为王浩宇没有联系他，陈少捷知道这是对方在给他时间慢慢消化这件事情，某些方面来说，王浩宇是个极体贴的人，他永远知道别人需要什么，要不然他也不能光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把陈少捷这只刺猬的毛给理顺溜了。陈少捷自己也没有后悔，摸着良心说句话，王浩宇其实挺好的，要模样有模样，要头脑有头脑，以后出了社会准是个‘三高’模范青年，虽然有点假正经兼奸诈狡猾，但别人看来那叫成熟稳重，足智多谋，带出门绝对的长脸有面子。最重要的是，王浩宇对他真是没得说的，知道他爱面子，关心都不做在面上，吃亏受气从不抱怨，自己的事儿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对他的好，连夏启那个睁眼瞎都看出来了，陈少捷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才沦陷的如此快，让对方在一年多的时间把敌人掰成了情人。

　　　　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社会舆论。舆论算什么啊，两个安分守己的同性公民心甘情愿在一起碍着谁了？社会再不认同，他两个哥哥在一起也十多年了，他记得陈俊说过，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那是人家的自由，做人只要自尊自爱宽容大度，也就会得到别人的尊敬和宽容。事实也是如此，陈俊和季宁在这栋公寓住了这么多年，要说邻里们一点也没有看出两人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但陈少捷并没有从邻居们的眼中看出一点鄙夷和轻视，何况，现在的社会也越来越宽容了。

　　　　至于家庭压力么。对别的同性情侣来说可能是大问题，可到了陈少捷这里就不是问题了，开明的老爸老妈不会只允许哥哥们官家放火，而不许他陈少捷这个百姓点灯的。其实，当初在陈俊和季宁开始眼中只有彼此的时候，陈妈妈就萌生了领养一个小孩的念头，并不是为了给陈家传宗接代，而是给陈俊和季宁养老送终，养老也许说不上，但身边有个年轻点的总要方便点。陈妈妈本来中意的是女孩，因为孩子领过来她打算先让陈俊他们带，好培养感情，所以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陈妈妈还真担心小孩子有样学样，被儿子们带歪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一见到小少捷，陈妈妈就被煞到了，当时就拍板拿下。小少捷被领回了家，陈妈妈边念叨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边照计划把他丢给了儿子们养。两个二十出头的半大小子养一个鬼马小精灵，光想也知道那是一场灾难，头两年，陈少捷还真没给哥哥少找麻烦，捣蛋起来的时候，几次气得陈俊和季宁都想把他装麻袋里沉到金沙江里去，不过到了后来，和哥哥们的感情倒确实是一等一的好。陈少捷也很清楚他这辈子只要孝敬好爸妈，等哥哥们老得动不了再照顾好他们就够了，至于传宗接代，他传谁的宗接谁的代啊！亲生父母对他来说连路人甲都算不上。既然不想要孩子了，爱人能不能生自然也就忽略不计了，所以同性也是可以考虑的了！陈少捷从不承认自己长歪了，他只不过比别人拥有更广的择偶范围，当然左倾是避免不了的了，谁让他唯哥哥们马首是瞻。这一点，陈家人似乎是已经有了共识，只有季妈妈还抱着微薄的希望……

　　　　陈少捷唯一担心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姓王名德的人民教师兼一级完中教导主任，陈少捷的恩师，王浩宇如假包换的老爸，思想僵化程度直逼上世纪六十年代。虽不嫌贫爱富却爱把人分个三六九等；虽爱赶点时髦却见不惯离经叛道；喜欢读点马列毛选，张口就是大道理，却不爱听别人讲道理；爱看点三国，想学刘备的厚道，结果一肚子曹操的小心眼。如果陈少捷只想和王浩宇来段曾经拥有那也就算了，瞒天过海的事做起来也不难，可就像他说的，自己不是拿感情开玩笑的人，所以要想天长地久，就得先搞定全家老小！如此极品岳丈，怎么不叫陈少捷愁肠百结啊！

　　　　“陈少捷，你皮痒了是不是！”

　　　　陈少捷正在沉思，冷不防耳边春雷炸响吓得他一激灵，抬头一看，季宁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陈少捷顺着他哥的目光看下来，禁不住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他兀自烦恼的时候，不知不觉把他哥放在茶几上的研究报告抽了一张过来习惯性的卷成吸管状然后又展开，几十次往复之后，那张原本平整的纸已经完全的小儿麻痹了，如果只是一张普通的打印纸那倒不打紧，可季宁有个习惯，凡是满意的报告都会让陈俊帮他手誊一份以做纪念，不巧的是，被陈少捷摧毁的这一份正是季宁视若珍宝的陈大少爷的真迹。

　　　　“哥，大不了我帮你再写一份吧。”陈少捷讨好的看着他哥，他自认这两个字写的还是不错的，不比他俊哥差。

　　　　“我看不上！”给了陈少捷脑门上一个暴栗，季宁收起茶几上的报告进了书房。

　　　　算你狠！陈少捷捂着闷痛的额头驱赶眼前飞舞的金星。这时候，他忍不住又想起王浩宇来，如果这份报告是他的，这假正经一定只会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说声没什么，保持着他的君子风度一个人躲到暗处心疼抓狂。

　　　　想到这里，陈少捷的脸上露出堪称诡异的笑容，玩心大起的开始模仿起王浩宇可能会有的表情。

　　　　陈俊在厨房里做午饭，边削着土豆边兴趣盎然的欣赏陈少捷玩变脸。

　　　　午饭后，陈少捷和陈俊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PS2，季宁拿了笔记本窝在沙发上上网。这样的时间是珍贵的，虽说陈少捷和季宁放寒假了，可逢年关却是各大公司最忙的时候，陈俊如今做了市场部的经理，越发的忙碌了。陈俊现在很庆幸自己是个GAY，才能爱上季宁这么好的人，要换个别的什么人，就他现在三不五时就晚归外宿的情形，算盘恐怕都跪断几个了，不是他夸张，助手小林新婚燕尔，因为这段时间跟着他应酬客户跑业务，经常的不着家，如今已经被老婆下放为厅长，而他的季宁，会在他晚归的那天，在门廊留盏灯，在保温杯里留一杯热茶。

　　　　有侣如此，夫复何求。

　　　　正玩儿的高兴的时候，陈少捷手机短信来了，暂停了游戏，陈少捷忙着去搜手机。

　　　　/打球么？李嘉他们在市体育馆包了场，三点到六点。/

　　　　发信人是王浩宇。

　　　　“哥，我去打球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你俩抓紧时间浪漫吧。”陈少捷抓起门背后的篮球包，鞋都来不及套好就跌跌撞撞的蹦出门去了。

　　　　“季宁，你说小捷是不是谈恋爱了。”陈少捷走后，陈俊突然问季宁，敏锐的他早发觉弟弟这两天不太正常。

　　　　“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这么倒霉。”季宁摇了摇头，和陈俊相视而笑。

　　　　“晚上出去吃吧？”陈俊问。

　　　　季宁点点头，俯身给了他一个亲吻。

　　　　第36章

　　　　陈少捷到的比较晚，他到的时候李嘉他们已经打了个半场算是热过身了，王浩宇陪他打了五分钟的一对一算是热身，然后就正式上场了。

　　　　双方分组，顶着老同学们惊疑不定的目光，陈少捷一脸理所当然的站到了王浩宇身边，陈霸天的选择没有人敢质疑。

　　　　剩下的人黑白手分组。

　　　　站到陈少捷身边的时候，李嘉一脸的悲壮，今天必败无疑啊！败还不是最可怜的，惨的是他们约好了输的那边出包场费，所以敢来的都是高手……

　　　　猫狗一家亲的组合，没有人看好，知情的都知道两人不对盘。那个谁谁谁说过，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确是，如果这两个人分在了一组，那就是两个人的内战了。

　　　　意外是什么？意外时你家养的大公鸡下了个蛋。惊喜是什么？惊喜时你发现那个蛋是个金蛋。

　　　　“陈少捷，王浩宇，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嘉站在场中央毫无形象的仰天长笑，记分牌上的76比58已经变成了90元大钞，正金光闪闪的耀着他的眼。

　　　　陈少捷和王浩宇的第一次配合赢了一个满堂彩。李嘉提议一起吃晚饭，没有人反对，不过在这之前得洗刷一下，剧烈运动了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谁也不想因为身藏异味被饭店的服务生请出来。

　　　　约好了七点半小天鹅门口见，一行人先各自回家洗澡换衣服。

　　　　“去我哥那里吧。”不问对方的意见，王浩宇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就拉着陈少捷上去了。

　　　　陈少捷不置可否。几天不见，今天乍然相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境竟有了微微的不同，也许是默认了两人的新关系，不知不觉地希望和他更亲近些，比赛时，每个眼神的交流都透着不为人知的暧昧，让青春的心蠢蠢欲动。

　　　　“快洗澡，不然要迟到了。”到了他哥的工作室，王浩宇找出一条新的毛巾塞给陈少捷，然后就把他推向了浴室。

　　　　看着王浩宇和从前一无二致的态度，陈少捷心中不免升起一点小小的恼怒和失望，难道只有自己一个在期待？

　　　　妈的！王浩宇，你这个假学道，伪君子！陈少捷把脱下来的球衣球裤狠狠地摔到地上，要不是太了解王浩宇，他一定会以为那晚上的话只是耍他玩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浩宇突然推开浴室门进来了，肩膀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你……你进来干什么？”陈少捷手足无措的看着闯进来的人，脑袋里的画面自动切换成了少儿不宜。

　　　　“一起洗啊，不然来不及了，李嘉那妇联主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浩宇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脱衣服。

　　　　陈少捷看着他，再一次有了揍人的冲动。

　　　　心里想着如何把这个无赖大卸八块，抽筋扒皮，行动上却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陈少捷几步上去，把王浩宇摁在了浴室了墙上狠狠地亲了下去——我让你假正经！短暂的忡怔之后，王浩宇反客为主，抱住了眼前的人。两个人身上此时都脱得只剩一条底裤，工作室里没有空调，在这样的冬天，身体的接触变得让人愉悦。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干柴烈火可以烤肉。几分钟之后，相拥的两人都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快熟透了，连呼出的热气都滚烫而炙人，也许下一秒，就会沸腾。

　　　　情难自禁，心驰荡漾，禁忌的感觉，只可身受，不可言传。

　　　　“真要迟到了。”王浩宇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目光贪恋的流连在陈少捷绯色氤氲的俊美脸庞上，从对方酝满水汽的瞳孔中也看见了自己的情不自禁。

　　　　都是最不能控制自己的年纪，一脚刹车下去，两人都是狼狈不堪。陈少捷艰难的转过身，盯着地上青花色的地砖努力平复体内汹涌的热浪，王浩宇虚脱的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用目光描绘着浴室顶灯上的花纹，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