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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之犹记小时-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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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教主,方才我已说过——我知道你脱出黑牢是借了独孤九剑的力,我亦说过,这世间机缘巧合的事儿毕竟是少。”乔清易颀长的手指遥遥地向昏迷不醒的童百熊一指,“你以为,没有他通风报信,我便不知道杨莲亭今日来此,我便不知道他与你们勾结么?”
“你莫不是想说,你早已料到我们的埋伏?!还要来个将计就计么?”向问天狠笑道,“哈,若你早已料到,怎可能支走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又怎可能独留下你一个人?!哼,虚张声势!”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感觉麻痒的脖颈一凉,目光一斜,双目便被一泓晶亮的红光刺痛了——那是正映着夕阳的剑刃。
“是不是虚张声势,那得三爷说了算。”
一个极轻佻的声音伴着一团呵出的白气,从向问天脑勺之后扩散开来。
……
“你还活着!”任我行看着那一身白衣的招摇人物,不由大骇,剑锋更是紧贴乔清易的脖颈。
云三白他一眼,没有搭理,而是对乔清易笑道:“乔大人,好狼狈哟!”
“你迟了。”乔清易浑不在意颈项上的杀机,指了指任我行道,“快些了结。”
“喔!好说!”云三上道儿地揩了揩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剑尖儿在向问天的气海上比划了几下——这要是戳进去,向问天别说武功了,能不能留下一条命还不好说!
“你难道不管他死活?”
任我行的长剑在乔清易脖子上逼出一道血痕,但见云三无所谓地笑笑,惫懒道:“乔大人乃是我债主,他死了我还省的还。要杀就杀呗!”说罢就要把剑尖往前送。
向问天眼看着自己气海将毁,惊恐异常,绝望地看向任我行。任我行拿捏不准云三与乔清易的关系,兼且还要用乔清易去叫东方不败就范,哪里肯轻易放开乔清易去攻云三。可是,若是向问天被废,他无异于断一臂膀,与东方不败相争,胜算更少——却是陷入了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境地!
而这,正是乔清易约云三来此的用意。若换做东方不败在此,必会为了他束手束脚——要是东方不败重蹈了《笑傲江湖》的覆辙,因为分心而死于任我行等人之手,那他才真是追悔莫及、悔之晚矣!事实上,今日若没有童百熊,也会有白术、甘草或是其他人来将东方不败引走。
没有人知道,乔清易做这个局,花了多少心思——西湖水牢的消息是他卖给云三的,六安菩提的药效和他自己的伤势也是他故意透露给杨莲亭的——而他做的这一切,所为的,便是让杨莲亭与任我行自以为尚有机会,自以为能布下严丝合缝的陷阱来。
料敌先机不难,难的是让对手规规矩矩地按着自己已经写好的剧本排演,做不出甚狗急跳墙、出人意料、脱于掌控的事儿来。
比如现在,按照剧本,任我行应该开始纠结怎样击退云三了。他曾与云三相处多年,自然清楚云三大咧咧的外表之下,那极冷漠自私的一面——正像云三所言,在他面前拿乔清易做挡箭牌显然是行不通的——任我行用脚想想都明白,对云三而言,那篡位之痛、背叛之恨、与风清扬反目成仇之苦,哪一样乔清易都抵不得。
这正如对他自己而言,暂且放开乔清易这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带来的麻烦,绝抵不上失去向问天这一臂膀引致的损失!
如此想着,任我行便拍了乔清易神阙、肩井、足三里几处使四肢麻木失灵的穴位,将他丢在道旁。
只是,任我行在点穴的时候颇有一点奇怪——只觉得手虽拍在了实处,然而气劲却击了个空,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应,倒与他吸星的效果有些相仿。
然而此时此刻,云三的长剑已经刺进了向问天的身体,眼看就要毁了他的气海。任我行再不敢多想,只当这奇怪之处是出于乔清易经脉空虚、又服了圣药的原因。他眼下且忙着振剑刺去,逼云三抽身格挡。
云三随手一挡,紧接着再反手刺向任我行小腹,谈不上什么招式,却凶险至极,迫得任我行不得不纵身退开。原来,云三使的正是独孤九剑!想那令狐冲不过得了独孤九剑的皮毛,其剑术便能冠绝江湖,这一绝技,在云三这等高人手中,威势更显,然而,任我行的吸星毕竟厉害,云三也不敢轻易近他的身或与之拼力,以防真气被他攫取。
激斗之中,任我行没有注意到,跌在路旁的乔清易此时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没能维持一会儿,便在山道前方传来的风声里,化为了不安和隐约的焦躁。
作者有话要说:刚到家,累shi了……
还有两章完结!耶!!
正文 章之终 解衣
更新时间:2012…1…18 1:12:36 本章字数:9060
古所谓砲,皆以机发石。元初得西域砲,攻金蔡州城,始用火。然造法不传,后亦罕用。至明成祖平交阯,得神机枪砲法,特置神机营肄习。大小不等,大者发用车,次及小者用架、用桩、用托。大利于守,小利于战。随宜而用,为行军要器。然利器不可示人,朝廷亦慎惜之。
成化二十一年,太傅乔易请铸左轮手铳。诏工部军器局造,制成试验,顷刻数发,及百步外,乃发诸边镇。
——《明史 志第六十八 兵四》
他记得,他曾问过清易——在一个雨丝湿了桂花树的宁静午后。
他问,你那时候——救我的那个时候,你用的暗器,可是所谓的火铳么?
‘啊,差不太多。’清易一边回答着,一边拿着细长夹子,拨弄着红泥小炉下的无烟细炭,仿佛丝毫未觉他疑问中的试探味道。
那东西的速度可真快,换成现在的我只怕都躲不开。
他抱手倚在廊柱上,撇着嘴瞄了瞄被水雾气朦胧了的清易,有些埋怨他言有不尽、知有不言。
若是我当初有这个,要报仇也不用费工夫学武了。
‘学武可比这东西靠谱。当然,我不是指你那邪功。’
温热的杯子被塞进手里,他抬头看着有些感慨的清易。
清易似乎是被他那傻兮兮的模样逗笑了,拈了一颗糖渍的青梅子,弹进他嘴里,‘就算当时能预料到你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我也不会把手铳给你。’
他嚼着那酸酸甜甜得恰到好处的梅子,喝了口去年酿下的桂花酒,口齿不清地问道,这是为甚?
‘火器么,终究也是器物——形而下的东西。你那时候不过一个还不如匹夫的小鬼,怀着这利器,能做什么?若被人夺去了,掉转枪口,你躲不躲得过?’
清易摇着头舀了一勺桂花瓣添进炉里,目光如灼地凝视着他,苦笑道:
‘若你躲不过——与死在我的手下,有甚区别?’
那你自己拿着,若有一天被人夺去了,掉转枪口,你躲不躲得过?到时候,你死在自己的手下,岂不是更荒唐?
他怕自己在他的注视下暴露了心底的绮念,连忙移开目光,反问了一句。
‘既然躲不开,我何必躲呢?’清易摊了摊手,敷衍道,‘欸,你知道,这世上荒唐事本来就多——我处荒唐世,自作荒唐人。便是死得荒唐,也有你逢年过节给我烧烧香,送些纸钱——总比你死在我手下,我见天儿活得悔恨难受,要强多了。’
……乔掌柜英明神武,哪儿做得了荒唐人?再说,我可懒得给你上坟。
记忆,光也似的在眼前闪过,他不由微笑起来——那记忆、那微笑,有着像糖渍的青梅子一样的味道。
微笑中,熟悉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钻子似的,疼得厉害……
——
天色黑了下来,然而月亮却还没照进那黑幽幽的山林。
寂静之下,他嗓子眼儿里狂喜的尖叫,几乎难以压抑!
——到底中了!
虽然乔易被东方不败推开了,但是他后心、中腹也各中了一发子弹!而且,好像还有一发子弹射中了东方不败!
晓得这东西厉害的杨莲亭,心知那乔易必死——多年夙愿家仇竟然就这样报了,他兴奋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颤抖!
然而,看到还好端端呆站在一旁的云三爷,他还是紧张地端着枪,急匆匆地再将子弹上膛,瞄准了他,唯恐自己也像任大小姐一般被他拎了去。
“竟然还有这一出……”云三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东方不败扑倒在地的乔清易,唏嘘地叹道,“就算你机关算尽,到最后果然还是得三爷出马!”
说罢,他便点了任我行与任盈盈的穴道,拔地而起,身影如鬼魅般闪进树林——从他话音落下到消失在树林间,不过弹指,杨莲亭再如何全神贯注,也捕捉不到,纯粹浪费子弹罢了。
不过数息之间,杨莲亭便感到脖子上剑刃的冰冷触感。
“杨莲亭?”
云三从他背后一脚踢开火铳。
杨莲亭道:“不错。你真是云教主?”
“曾经。”云三耐心地答道,点了他的穴道,抓着他往山下掠去。
杨莲亭顾不得那呼呼直灌的风,大声道:“你不是只与任我行和向问天有仇么?何苦为难我这个小角色?”
“受人之托呀!”云三无奈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对付你一个小角色,乔易竟这般费心布置。”
——费心布置?对付我?!
“你什么意思?!”杨莲亭一惊,莫名地有些不安。
“你还不知道么?”云三怜悯道,“凭我对那家伙的了解,他经营了这许久,收拾任我行还在其次,将你利用透了,最后再捉将起来好好折磨,才最是要紧!”
杨莲亭道:“就算如此,他也死在我手上了,你还帮他作甚?”
“哎呦,说得好!人都死透了,爷还帮他作甚!三爷这阵子可被他利用够了!”
云三爷怪声怪气地叫道,轻轻把杨莲亭放到路上,怜惜地拍了拍他英俊的脸,叹息道:
“后生,教你个乖——‘得意忘形’这四个字儿,搁画家那是逸气,搁别地儿可就是傻气了。瞧你生得也不似个蠢样儿,怎的总喜欢让旁人捧到天上去呢?任我行夺了你大权这一遭还没教会你什么是今朝梢头凤凰、明日盘中肉鸡么?”
言语罢,也不待杨莲亭想明白,他就扭头喊道:“好师弟,你快来看看,这可是你要的那只肉鸡?”
“谁是你师弟?”
一个清清冽冽的声音笑应着,让杨莲亭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那是、那是乔易的声音?!
杨莲亭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
然而,他被云三点了穴、平放在路上,便是使劲转着眼珠子,也看不到另一头儿的乔清易是否死而复生。
“三爷,承你情了。”
——这一回,则是东方不败冷若冰霜的声音。
杨莲亭知道自己绝无活路,脸色转瞬间惨白得不似人样。
“好说好说,看着这小子从云端栽下来的反差,还挺有趣儿。”云三笑道,“东方教主和乔大人不过来欣赏一下?”
杨莲亭竖着耳朵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恨自己为甚没带上十层八层的人皮面具。
两双款式一样的、绣着暗色云纹的皂靴最先进入杨莲亭的视野。
不用妄想了。他们的确都还活着。
“杨莲亭,你可想到过今天?”他听见东方不败如此问道。
杨莲亭自嘲一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要刮便刮。”
“怎会这样便宜你?”他的仇人冷冷地说着。
杨莲亭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然而他还是不甘心。
“那至少告诉我,我败在哪里了?”他绝望而不甘地瞪着那居高临下的两人,嘶哑地低吼着——他想,就算是死,他也要弄明白他是在哪里失的手、弄明白为什么那穿盔裂甲的利锥奈何不了两个血肉之躯!
“火器么,终究也是器物——形而下的东西。乔大人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哪有载在自己手里的道理?”东方不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尴尬的乔清易,甩袖而去。
不再看杨莲亭一眼,也不要那路边的大红宋锦了。
……
腊月还未过半,然而天幕上那弯月亮,已渐渐地有了丰润的形状。月周无晕,颜色是极好极干净的清白,亮得皎洁。
酉时已过,对门儿酒楼已经打烊了,济生堂的灶房才刚刚升起青烟。
喝得半空的白瓷酒瓶“咯啷”一声磕到桌沿,摇摆了一下,往地上坠去,不过,在半空中就被一只切了肉、做了菜却还干干净净的手截住,搁到高高的橱柜上。
东方不败眼睛一竖,瞪着满脸无奈的乔清易。
东方不败为什么生气,乔清易是知道的——今日之事,若他与东方不败易地而处,他也难免光火。
“先吃饭……”乔清易把做好的饭菜摆到桌上,好声好气地哄着东方不败,然而却只是火上浇油。
“这结果不是挺好的么……多大的人了,还赌什么气?”乔清易叹了口气,心想,这人果然是生来克我的,从小到大,真是拿他没一点办法——不由闷声道,“三岁看老,古人诚不我欺。”
东方不败带着几分酒气冷哼一声,却是不理他,心里恼恨乔清易明知道任我行、杨莲亭的计划,却瞒着他。
乔清易叹息一声,给自己夹了菜、盛了饭,默不作声地吃起来,却是把东方不败晾在一旁,一搭不搭、爱理不理。
——与其被他逼着一步步理亏,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要比谁沉得住气,他乔易什么时候输过?
东方不败眼冒火光地瞪着那看起来心安理得得让人牙痒的乔清易,终于没沉住气,抄起筷筒,打飞了乔清易的正往红烧肉上戳的食箸。
“为什么瞒着我?”东方不败冷冷地问道。
乔清易道:“你那执拗的性子我还不知么?告诉你,你必不肯走。”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斜眼道:“我很碍事?”
乔清易长叹一声,抚了抚额,良久才道,“若不这样,怎能诱他们入陷阱?”
“我走了你便能对付得了么?”东方不败摇头道,“你真当自己‘算无遗策’?任我行他们还不是差点儿取了你的命。”
——可我更怕你重蹈覆辙。
乔清易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东方不败解释他对于这个世界本源存在的恐慌。
“武功再高,也是凡人。”乔清易轻声低语,“生为凡人,却做逆天之事,谁能不惧……”
东方不败讶道:“这与逆天何干?云三说的不错,他们原不值得你这般费心布置。”
“小柏,我其实瞒了你一件事。”乔清易苦笑,起身取了方才放好的酒瓶,就着瓶口一饮而尽。
东方不败道:“你瞒我的岂止一件事?你说,你是何时知道任我行被我囚在西湖底下的?你再说,你在黑木崖上埋下了几桩暗探,任我行他们的密谋和行藏都能被你知道?还有,你怎么就算得那么好,料定他们会先对付你?”
“我若说,我生而知之,你信么?”乔清易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不愿说,也犯不着用这种借口。”
“……不信?那算了……”乔清易舒了口气,决定将那个秘密带进棺材,“还没告诉你,‘风波亭’的整个运营,都是半夏主持的。”
“那个‘风波亭’!”东方不败恍然大悟,沉默了片刻,忽而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指着里面的黑色罩衣道:“那这是什么?”正是这罩衣挡下了那枚射在胸口的子弹。
“三个月前你生辰时我送你的礼物。”
“哐”地一声巨响,东方不败拍桌而起:
“……你那个时候就开始琢磨了?你瞒了我这么久,到现在还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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