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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金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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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她一听,怒火中烧,口气很差地道,“哪位公子付银子给你了吗?他让你停你就停,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加速划,赢过大船我就给你两倍的银子!”

瑞珠跟宝珠又交换了一次眼神——

小姐好大的脾气,她们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她就算是生气,也还是温柔得不得了,像现在这样恶声恶气,还真是她们俩首次见到。

船家一听有双倍银子可拿,一双手臂突然生出力量,小船本就轻盈,再加上船家这么奋力一划,立时迎头赶上朱怀文的大船。

朱怀文此时已由雕花窗格的船舱走出,正在船头与人闲聊,一眼瞥见秦可卿的船正快速地由身边经过,当下顾不得正在与一名文士打扮的人交谈,趴到船边,气急败坏地对着秦可卿大嚷:“你!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又跟上来干吗?”

秦可卿早已拾起地上的折扇,一把挥开,闲闲地扇着,语气轻轻柔柔、慢条斯理地道:“笑话!这秦淮河是你朱家开凿的吗?凭什么你朱公子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告诉你,我偏不回去,不仅不回去,我还要在这秦淮河里来回荡个七八回,直到姑娘我高兴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总之心里就是有一把无明火正熊熊燃烧着。

“你……”朱怀文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狰狞可怖,一双眼恶狠狠地放着怒光。

秦可卿心底有些惧怕,但是她却把视线转向别处,故意不去看他铁青的脸,一把折扇扇得呼呼作响。当时已是秋天,河上晚风微拂,应当是有些凉意才是,但是她就是觉得燥热难耐,心中一把火直烧了上来。

朱怀文身边的文士一见秦可卿妩媚动人、国色天香的姿色,心魂早已被勾去,又听她柔柔腻腻的声调,似怒似嗔,当场心神为之所夺,赶紧向朱怀文问道:“朱兄,这是哪一楼的姑娘?如此姿容、如此身段,真令小生一见钟情,盼朱兄告知,小弟立刻回家去筹措银两,帮她办个不亚于朱兄的梳拢大会。”

文人雅士相交,彼此推荐青楼女子,本也是一件雅事,谁知道朱怀文一听此言,一张原本铁青的脸更加难看。他丝毫不留情面地怒斥:“住口!什么哪一楼的姑娘?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朱怀文未过门的妻子!”

真是该死!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误会出现,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还是他朱怀文的未婚妻,居然被误认为是青楼妓女,教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啊?这……”文士闻言当场傻眼,不敢再胡言。

“船家!船家!”朱怀文暴怒地大叫。

船家自船尾跑来,朱怀文侧头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船家脸色忽然大变,迟疑地道:“公子这……”

“快去!”

船家边走边迟疑地回头看他,心里想着,刚刚还一副文雅秀气的书生模样,怎么一转眼凶恶起来,居然硬要去挡人家的小船。

*************

当三根长竹篙向着小船而来时,秦可卿再也无法维持原来的平静。

“你、你挡我的船做什么?”

朱怀文不答,身后一个木板企图搭上她的船。

这会儿连船夫都讶异得叫了起来:“这位公子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立刻停船!”他不容置疑地道:“你这艘船我以十倍的价格跟你买下了,现在立刻停船,我要过去。”

“喔?真的吗?好、好,我立刻停。”今晚真是好运,遇到的都是出手阔绰的大财主,这下子他可以换艘更大的船了。

瑞珠心底发急。这怎么可以?她气不过,对着船家咆哮:“喂,船家,你懂不懂买卖规矩啊?这船是我们家小姐先跟你承租用来游河的,你都还没有完成我们这笔生意,怎么可以转手又把船给卖出去呢?”

“是呀、是呀!”胆小的宝珠也附和着,“船家,你这样教我们怎么办?”

船家打恭作揖,脸上又是抱歉又是掩不住的欣喜。

“这可对不住了小姐,您也知道,咱们做生意的,总是盼着能赚钱,能赚多少就尽量赚,没有道理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推的,您说是吗?对面那位公子答应用十倍的钱买小老儿的船,这是天大的生意啊!

我在这秦淮河划个十年也赚不了那样多的钱,您就行行好,让我顺顺利利地把船给卖了,再说……“他别有用意地看了秦可卿一眼,露出一脸别有深意的笑。”我看对面的公子对您挺有意思,说不定,他也想帮姑娘您梳拢呢!“

“呸!”瑞珠啐了一大口,怒道:“你说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啊!”

船夫居然误以为她是青楼女子!秦可卿一张脸愤怒地微红,目光恨恨地瞪了朱怀文一眼。都是你这个家伙!

长木板搭上小船时,因为过度用力,引来小船一阵晃荡,瑞珠跟宝珠吓得抱在一起,秦可卿则因一时站不稳,惊叫一声便往一旁跌下。

这一跌,可教朱怀文大大不忍,恼怒地回瞪了粗鲁的船夫一眼,一脚急急地踩过木板,来到她面前,慌张地问:“怎么样?跌疼了吗?哪里疼?”

她甩开他搀扶的手臂,“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说着便提裙爬起,却因为脚步踉跄,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再度往前扑去。

“小心!”呼!还好。他及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你……你放开我!”她既羞窘又生气,急急扳开他的手指。“你抱着我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天啊!

还有比这更糗更惨的吗?她真的快要气疯了。

“好,我放开你可是你得走好喔!”一边吩咐,他一边小心地松开十指。

她顿足,腰身一扭,往船头走去。

“喂,不是那边,”他喊着,“我是来接你上我的船的。”说着又要往前拉她。

她挣脱他的手臂,气愤地推开他。“谁说我要上你的船了?你给我回去,回你自己的船去,我不想看到你!”

由于秦可卿外型娇柔,连生气时也是娇娇柔柔的语气,教旁人看了并不知道她心中怒不可遏,还以为她欲拒还迎,只是在耍脾气呢!

朱怀文被这么一推,心里也有气了,他拉下一张脸,不高兴地道:“你怎么可以说你讨厌看到我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看到我应该要很高兴才对,怎么可以说讨厌看到我呢?”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教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她面红耳赤地辩解:“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你,就是你。”他斩钉截铁地道:“你秦可卿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天!她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这家伙……这个一股傻劲的呆子,他……他怎么可以当众这么说,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在旁关照的瑞珠跟宝珠,见她们非但不帮着自己反驳,脸上表情反而有隐忍着的笑意。

只见朱怀文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说了要对你负责,那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啦!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又怎么可以涉足这种风月场所呢?我早说了让你早点回家去的嘛!你为什么不听呢?你知道你一个未嫁闺女,又是这么天仙般的一个姑娘,很可能会被误认为……被误认为是……”他说不下去了,显然相当激动。

“那是我的事!”她终于被逼得抛开矜持,不顾一切地朝他吼:“我爱游河、爱在这风月场所闲晃、爱被人家当成青楼女子,那都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我!”

什么?!

朱怀文眼睛一瞪,脸孔逐渐扭曲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

愤怒的表情又渐渐转为冰冷,原本湛亮有神的眼睛狠狠地眯了起来,他开始卷起袖子,露出一脸的凶恶。

“我看我跟你讲道理是讲不通了,既然这样……”

“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敢如此,就这么把她扛在肩膀上,然后强硬地带着她踩上木板回到大船上。

“朱、朱公子——”瑞珠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见朱怀文变脸把泰可卿扛上肩头,她才觉得事态严重,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但刚一张嘴,便被他狠狠地吼回来。

“闭嘴!想挨耳刮子吗?”

耳……耳刮子?

瑞珠一点也不怀疑盛怒之下的他会这么做,连忙摇了摇头,眼睁睁地看着朱怀文把秦可卿扛上他的船,她跟宝珠急急忙忙也跟着上了那艘华丽的船。

第五章

“坐下!”力道似乎大了点,看她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朱怀文心中不忍,又赶紧关心地问:“你……我摔疼你了吗?让我看看——”

“走开!”秦可卿衫袖一挥,阻挡了他。

她从贵妃椅内站起,抬眼往四周一看,精致的雕花窗格、精美的红木家具、秀雅的盆景摆设以及四处悬挂的山水名画,心里不禁有气。哼!好个气派的梳拢大会。“我问你,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他指着自己,对她语气里的敌意感到一脸茫然。“我怎么会想对你怎么样呢?我是担心你,你一个人在晚上游河很危险的,更何况别人都会把你……把你当成……”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把我当成青楼妓女。”她接下他不敢说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地往贵妃椅的扶手一靠,故意娇媚地道:“那又怎么样?我根本毫不在意。”

他温和的脸霎时铁青,湛亮的眼射出凶光,暴跳如雷地道:“那怎么可以?谁要敢说你像青楼妓女,我朱怀文绝不善罢甘休!”

“可是我今天已经被很多人误会了,就连帮我摇船的船夫,都觉得我像个妓女。其实像个妓女就像个妓女嘛,这实在没有什么,我没有办法去控制每个人的思想,可是却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要我觉得无所谓,那些流言也就伤害不了我,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不过,他刚刚说的话的确很是动听。

这一番新奇的高论听得朱怀文目瞪口呆,他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慢慢地变了脸色,一张面目清秀的脸隐隐透出青光,看得秦可卿心中微微发毛。

“你刚刚说那船夫说你像个青楼妓女,是吗?”

那种面无表情的森冷问话,让她心中一骇,略显不安地答:“是啊。”

“好。”他敛容,服中射出锐利的精光,转身就准备离去:“你去哪里?”她急忙起身挡在他身前。这家伙一股傻劲,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我即刻命人去擒了那船夫来,先甩他几十个耳刮子,再叫他跪在你面前,睁大他的狗眼看清楚,仙女般的你到底哪一点像青楼妓女,他要说不出来,我还要赏他几十个耳刮子!”

“等等!喂,你等一下!”她一只手臂拦在他胸前,听这霸道的口气简直是王公贵族,世家子弟才会说的话嘛!他一个文弱书生、商人之子,怎也如此阴狠蛮横?“你真的打算去擒那船夫吗?”

他双手揽胸,一脸的不可一世。“我朱怀文向来说话算话,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绝不许任何人污蔑了你!”

“你……”这朱怀文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不忍无辜的船夫因为这一番话而挨打,只得又道:“我只是跟你随便说说,你可别真的去对人家动粗。”

他一听,脸上立时神采焕发。“是吗?他真的没有这样污蔑你?”

“没有。”

“那就好。”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你生得那样美丽动人、气质高贵成无论如何也不准别人污蔑了你,知道吗?”

他有力地一握,使得秦可卿一震,心中一股暖流窜过,不禁低声问道:“要是整个秦淮河的人都误认为我是妓女,那你又怎么办?难不成把每个人都捉来赏耳刮子吗?”

他想也不想便答:“那也不用每个人都捉来赏耳刮子,我派人把他们都捉进牢里关起来,让他们以后都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就成了。”

“唷!你当自己是王公贵族吗?这么大口气。”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却益发甜腻,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宛若春风拂面,教朱怀文看呆了,忍不住就要把她搂人怀中。

她轻轻巧巧地避开,刚好躲到了一幅美女画像前,抬眼一看后面印着“眉香”二字,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轻轻地挣脱了他的双手,正色问道:“你在这艘船上做什么?”

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转变,他飞快地回答:“我在帮我的妹……呢,眉香姑娘梳拢啊!”呼!

好险,差点就说溜嘴。朱怀莹,他那个鬼灵精怪的妹妹,千交代、万交代他不可泄露此事的。

我的眉香姑娘?多么亲呢的语调啊!她觉得生气,却仍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那么请问,这是你帮第几个姑娘梳拢呢?该不会像你开书斋一样吧?”一家接着一家,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胸口烦闷,心像缠了根丝线一样,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

“哪有?”他像受了极大的冤屈一样,不平地叫了起来,“我这可是第一次,是眉香姑娘硬逼着我帮她弄一个梳扰大会的!”

逼着?人家逼他他就帮人家梳拢吗?那人家要他娶她,他也不敢说不了?

她心里气愤却又不便发作,便绕过他转身走向另一边;这一边挂了几幅山水画,她看了看落款,居然都是当代名家,便回头讥刺地睨了他一眼。

他好大的手笔,弄这些画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想到这里,心里的那根丝线缠得益发紧了。

“谁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那都不关我的事。”

虽然说不关她的事,语气却是酸溜溜的,大有埋怨之意,朱怀文不禁失笑,“你……你在生气吗?”

这么一问,秦可卿胸口犹如被重重地捶了一拳,当场清醒过来。

对啊!她为什么觉得心里难受?朱怀文帮眉香姑娘梳拢是他家的事,她干吗心里发酸,连语气也跟着酸了起来?不!她才不是生气,她干吗要生气?

脸色一缓,她绽出一副无关紧要的笑容道:“我生气?你误会了,那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朱怀文听完这话,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啊,又表里不一了。你心里明明气得要死,表面上却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你……”他忽然放低音量,腼腆地问:“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她不笑了,面罩霜雪,语气冷冰冰的。“谁在乎你?”

你啊!朱怀文在心里回答。你就是喜欢这样心口不一。

知道她在乎自己,他满足地窃笑着跷着她转来转去,让秦可卿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

“你干什么绕着我转?”她气急败坏地道。

他忽然转到她身前一把搂住她,像抱住了心肝宝贝一样。

“你真的生气了啊?”他低哄着,“要是你不喜欢我帮眉香姑娘梳拢,那我就去告诉她我不帮她梳拢了,然后带着你立刻下船去好吗?”

这话又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她斜睨他,嘴唇微扁,一脸的不相信,心中却暗自欢喜。

*********

“朱公子,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一名姑娘掀开竹帘款款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枝含露的荷花,花瓣白里透红、娇艳欲滴,那位姑娘也是如此;花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犹如那姑娘闪烁晶亮的眼神。那名姑娘显然就是眉香姑娘了。

她做荷仙打扮,洁白合身的裙染着淡淡的粉红色,两只莲藕般白皙的手臂露在衫外,头发全盘到头上,簪着一朵较小的荷花,额前的美人尖贴着梅花金箔,既明艳动人又不会显得太妖冶,当真宛如躲藏在荷花里的仙女一般。

她身材娇小玲珑,乌亮的眼睛清灵有神,带着一点娇悍、一点稚气还有一点点辛辣的味道。

她见秦可卿气质高贵、美丽绝伦,比她手上的荷花更加淡雅雍容,眼底闪着又是嫉妒又是赞赏的光芒,心里则想着哥哥真是好福气,遇上这么一个大美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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