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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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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儿和恕儿这才依言离去。林妈妈又叮嘱雨荷:“你去门外看着,我有话要同少夫人说。”
  林妈妈见了今日的惨状,不会再强迫自己一定要和刘渣搞好关系,地久天长了吧?得趁这个机会把林妈妈争取过来,只要她肯开口,想必何老爷和何夫人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赞同自己的决定。左右都是为了女儿好,哪有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却一条道走到黑的爹娘?牡丹连忙坐起身子来,期待地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愁眉苦脸地在床沿上坐下来,轻轻抚摸着牡丹的头发,叹道:“我可怜的丹娘。你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主?”
  牡丹嘴一瘪,一把抱住林妈妈,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哽咽道:“妈妈,你看见的,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一天也过不下去!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的活着!想当初我在家里,爹娘从来也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家却把我当作了什么?要是当时你们不在,你们不护着我,他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先不说他,就说这样下去,那郡主也铁定会要了我的命。”
  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林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抚摸着牡丹的背,犹豫很久,方低声道:“好孩子,老爷和夫人若是来,我便同他们讲,咱们……”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坚决地道:“咱们离开他家吧。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牡丹大喜,抬头看着林妈妈低声道:“妈妈,你说的是真话?你真的肯帮我?”
  林妈妈苦涩地一笑:“你是妈妈奶大的,是妈妈的心肝肉,妈妈怎么舍得看着你这样被人糟践?”这样下去,就算是赖着活下去,也总有一日要死在他家手里,与其这样郁郁不可终日,还不如回家去过几天舒心的好日子。
  牡丹兴奋得不得了,欢喜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笑道:“妈妈,听你这番话,我头都没先前晕了呢,身上也没先前痛了。”
  林妈妈破涕为笑:“真的?”
  牡丹肩膀靠过去撒娇:“只有这里,被他掐着的这里,好疼,妈妈给我揉揉,吹吹……”
  林妈妈拉长了声音:“好……”褪开牡丹的夹袍来瞧,只见雪白的肩头上几个泛青的指印刺眼得很,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恨,不由在心里将刘畅咒了几十遍。
  雨荷在外听着差不多了,便笑道:“夜深了,少夫人要安歇了么?若是想和林妈妈说话,奴婢去把铺盖抱来铺在那美人榻上如何?”
  林妈妈正要应了好,牡丹摇头:“妈妈累了一天,正该好好休息一下。这美人榻哪有床上好睡?”
  雨荷会意,笑道:“那今夜便由奴婢来守夜好了。妈妈先去睡吧。”
  林妈妈还要推辞,牡丹严肃地道:“妈妈,我若是病得起不来床,可全都要靠着您张罗呢,您要是没精神,谁为我出头?”
  林妈妈想想也是,又再三交代了雨荷一歇,方回了自家房间洗了睡下不提。
  牡丹伸了个懒腰,道:“雨荷,明日把那澡盆给我劈了烧掉!”渣男用过的澡盆,想想都恶心。
  雨荷道:“劈了烧掉多可惜,不如拿了钻几个孔,做个大花盆如何?”
  牡丹翻了个白眼,道:“我怕种下去的花会被熏死。”
  雨荷扑哧一声笑出来,弯腰自牡丹的床里寻出一只鎏金香狮子来,用银箸拨了拨里面的香灰,放上一小块烧透的炭墼,将香灰掩上,用银箸小心翼翼地在香灰上戳了几个孔,确定炭墼不会熄灭了,方拿了一张银叶隔火放在香灰上。自朱漆描金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只象牙香合来,小心翼翼地取了铜钱大小一块鹅梨汁蒸就的沉香饼,放入香狮子里,确定无恙了方放入帐里,替牡丹将屏风掩上,帐子放下,笑道:“夫人免了您请安,也吩咐下去,明日不许人来打扰您,您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诸事大吉了。”
  前途看到了光明,心情愉快,嗅着清香,高床软枕,牡丹惬意地轻叹一口气,沉沉入睡。

  第二十三章 号角
  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甩甩就发出一声粗嘎的怪叫:“宽儿!”随即又搧着翅膀怪叫:“起床!起床!出去!出去!”
  宽儿叹了口气,迅速起身穿衣梳头,尚不及洗脸,就先将急吼吼的甩甩从屋里提出去挂在廊下,给它添了水和稻谷后才有时间去收拾自己。
  宽儿就着井水洗了一把脸,恕儿已经从杂物间里取出水桶和食盒来,准备去厨房取热水和早饭。牡丹这个院子偏远得很,离什么地方都远,为了避免撞上要水取饭的高峰期,一等就凉了,她们只能是尽量去早一些。
  宽儿如同往常一般,轻手轻脚地把院子门打开,捡着最重的水桶提在手里,招呼恕儿:“咱们去得早些,看看她们准备的早饭都是些什么,盯着点,她们总没话可说了吧?”
  恕儿冷着脸提起食盒,突然跺了一下脚,将食盒往宽儿手里一塞,冷笑着挽起袖子往李妈妈和兰芝住的右厢房去:“凭什么我们二人要伺候那两个新来的?感情夫人将她们指派到咱们这里来,竟然不是来伺候少夫人的,而是送两个菩萨来给咱们供着呢!”
  宽儿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慌忙将木桶和食盒放下,上前拉住恕儿劝道:“你又要做什么?少夫人的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别的不说,她们不服气吵起来,也是吵着少夫人,又叫旁人看笑话。”
  恕儿冷笑道:“那依你说,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你看看昨晚使坏的就是她二人,你站开!你胆儿小,我不怨你,但你别来瞎掺和!”
  宽儿说不过她,急得什么似的,死死拉住她只是不放,二人拉锯似地站在院子里彼此都不让步。
  左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林妈妈发鬓光洁,衣饰整齐地走出来,沉着脸往二人身上一扫,二人立刻松手站直了,小声喊道:“妈妈,您老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妈妈道:“天不早了,你二人还不赶紧去拿饭提水?”
  恕儿朝右厢房呶呶嘴:“她二人光使坏不干活……”
  林妈妈淡淡一笑:“你们人小拿不动是不是?那拿得动多少就是多少好了。”从前她是为着牡丹以后还要在刘家过一辈子,不想多结怨,少不得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这时候想法不一样了,自然就不能再如同从前那般,任予任夺。
  恕儿眼珠子一转,喜笑颜开:“知道了!”她力气有多大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想拿谁的就拿谁的,不想拿谁的就不拿谁的,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林妈妈目送宽儿和恕儿手牵手地离开院子后,站在廊下眯起眼看着天边的朝霞,轻声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想必是有雨。得让人给这花儿搭起棚子来才好。”
  才说着,正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雨荷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笑道:“妈妈起得好早。”
  甩甩吃稻谷吃到一半,一抬眼看到了雨荷,立时尖叫道:“死荷花,还不去浇花!”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呸”了一声,道:“忙着吃你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甩甩拍拍翅膀,“嘎嘎”地怪笑两声,埋头继续苦干。
  雨荷看得好笑,道:“它也是个惯会看麻衣相的,看到夫人和公子爷就不吭气,看到少夫人就涎着脸喊牡丹真可爱,看到您不敢乱嚼,看到恕儿就假装没看见,偏生就爱欺负我和宽儿。”
  “这扁毛畜生和人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你别看它小,心里明白着呢。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它就拽着脖子看,一声也不吭。”林妈妈指指正房的门,“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还没醒么?”
  雨荷点头道:“睡得好,我刚才进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林妈妈招她过去,神色凝重地低声道:“我估摸着,大约今早,最迟午后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来探望少夫人。夫人和公子爷定然不许少夫人单独和家里人说话,也会盯紧了我们,不许将昨夜的事说出来。那咱们几个就要配合好了,一定要想法子把昨天的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
  “兴许李妈妈和兰芝昨夜就得了吩咐,要叫盯紧咱们的呢。”雨荷连连点头,二人就可能出现的情况低声商议了一回,正要分头行动,右厢房的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拉开,李妈妈满脸探究地立在门口笑道:“唷,老姐姐和雨荷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雨荷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取了葫芦瓢在大水缸里舀了隔夜水,认真地将十几棵牡丹细细浇了一遍,又检查牡丹昨天套上的纸袋是否还安好。
  林妈妈沉着脸道:“说什么?不过就是说少夫人夜里睡得不安稳,又做噩梦又发热的,我这里正要去上房请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呢。还有今日只怕有雨,得给这些花搭个棚子,不然一场雨下来,这花就没看头了。”
  李妈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状:“哎呀,少夫人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却不说去主院见戚夫人请大夫。
  林妈妈也不管她,叮嘱雨荷道:“我这就去上房,待到宽儿她们拿回早饭来,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少夫人吃点东西下去才行。”
  雨荷担忧地道:“妈妈,那您早点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兰芝从李妈妈的身后探出头来,笑道:“雨荷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和李妈妈么?你忙你的,我这就进去伺候少夫人。”说着果真往正房的房门走去。
  雨荷上前拦住,冷脸讽刺道:“也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学的规矩,昨夜少夫人还没睡,你就悄无声息地就先睡去了,我们要寻人做事也找不到。此时少夫人一夜未眠,好容易才睡着,你倒要进去伺候了?”
  兰芝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便狡辩道:“我昨夜是跟着夫人去拿参片,回来少夫人已经睡下,所以才不敢进去伺候的。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少夫人还没醒呀,都是伺候人的,你好好说不就是了?”
  雨荷冷笑了一声,朝兰芝伸出手来:“姐姐拿的参片呢?拿来!我正要给少夫人煎参茶。”
  兰芝见雨荷一改往日的憨笑谄媚状,大清早就和自己一个钉子一个眼地对着干,当下怒从心头起,转而攻击道:“雨荷!你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夫人指派我和李妈妈来伺候少夫人,可不是让我们来做摆设的。你把这屋子里的事儿都把着,不许我们伺候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在少夫人面前讨了好,把你比下去么?”
  “我怕谁把我比下去呀!我又不图什么。”雨荷讥笑道:“兰芝姐姐要证明自己不是摆设,那就烦劳你先将参片拿出来呀。我煎了参茶,也好向少夫人替你请功。”
  兰芝不过是随口狡辩,又从哪里得这参片来?李妈妈见状,忙打圆场道:“参片不是放在茶房里么?都少说两句,吵着少夫人不是耍处。”
  “谁想和她吵?”兰芝恨道:“妈妈,你也看见了,她一清早就没一句好话,故意挑衅来着。”
  就是故意挑衅怎么着?叫你好看的还在后头呢。雨荷将手里的葫芦瓢往地上一砸,水溅得兰芝和李妈妈裙角上到处都是,然后回身瞪着甩甩指桑骂槐地道:“死鸟!本身是个扁毛畜生,偏大早上就学人说话,学了也就学了,偏还学不好,到底就是个畜生!”
  甩甩被唬得炸了毛,随即大怒,回嘴道:“畜生!畜生!”
  兰芝心疼地提着裙子怒道:“你骂谁呢!”
  雨荷笑道:“骂畜生呗!姐姐有何见教?不许我骂畜生么?”
  兰芝想和她吵,但这一吵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畜生,想不吵,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当下捡起地上的葫芦瓢,大踏步朝水缸冲去,打算也舀一瓢水来浇在雨荷身上。
  雨荷见状,大喝道:“兰芝!那水可是少夫人特意留着浇花的,若是出了差池,十个你也赔不起!”
  兰芝冷笑:“你唬谁,不就是一瓢水么?这府里哪里不是水?休要说一瓢水,就是十缸我也赔得起。”
  雨荷哂笑:“那你就试试看呗。”
  牡丹早就醒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听到闹大了,便咳了起来。雨荷忙扔了兰芝推门而入,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少夫人可是昨夜受凉了?”
  牡丹微微摇头,低声道:“让她们心里头憋气固然好,但你也要注意别这个时候就先吃了亏。”
  雨荷笑道:“没事儿,奴婢心里有数。少夫人,稍后饭送来,奴婢就让她们进来伺候您用饭。无论如何,您都得吃点下去。”
  牡丹道:“今早这顿饭我可一点都吃不下去。”
  雨荷皱眉道:“不吃哪能行?您昨晚就没吃了。”
  牡丹笑道:“你附耳过来。”
  二人还未说得一句话,就听林妈妈在外间惊喜地道:“少夫人,夫人看您来啦!”
  “这么早?”牡丹知道,这个“夫人”必然不是戚夫人,而是何牡丹的亲娘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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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掐(一)
  牡丹正要“挣扎”着下床,林妈妈已经快步入内扶住了她:“这会儿还没过来呢,我这是半途听到消息,就忙着赶来和你说了。”
  牡丹忙道:“只有我娘一个人来吗?”
  林妈妈道:“老爷和大爷、大夫人都来了。您就安安心心躺着吧,此番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必然不会随便就算了。”
  牡丹轻吁一口气,虽然不知李荇和他们是怎么说的,但这一大早的就杀上门来,想必是气愤得很的。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再给他们加上一把火。
  二门处,被堵个正着的刘承彩满脸堆笑地把黑着脸的何家父子请到正堂去喝茶说话;匆匆赶出来的戚夫人则牢牢拉着岑夫人的手,一边亲热的寒暄,一边偷偷打量着岑夫人身上的湘色绮罗襦,深紫色八幅罗裙,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环佩和金色凤纹裙带,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岑夫人脚上那双高头锦履上。
  这双鞋款式并不算出奇,却做得极讲究,鞋帮用的是变体宝相花锦,鞋面却又是紫地花鸟纹锦,花心和鸟的眼睛都是用米珠和金线订的,最奇特的是这鞋子随着光线的变化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可见所用的丝线非同一般。
  戚夫人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双鞋的不凡之处。再看何家的大儿媳妇薛氏,打扮得更是时髦风流,鲜艳的黄裙子,碧色的丝襦,长眉入鬓,异香扑鼻,脚上一样的穿着锦履,只不曾用米珠而已,却也是精致得很。
  戚夫人打量完何家婆媳俩的装扮,再看看自己那双匆匆穿出来的红色小头履,是那么的平淡无奇,简直不能见人!戚夫人于是懊恼又不自在地缩了缩脚,忿忿地想:“显摆什么,谁不知道你家有几个臭钱?庸俗。”
  想归想,酸归酸,她心中有鬼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殷勤招呼,亲热地牵着岑夫人朝牡丹的院子走去,边走边笑:“亲家,你是怎么保养的?我怎么觉着每次见到你,你都比上一次更年轻呢?”她这话虽是明显带着讨好的意思,但也没说错。岑夫人今年五十有六,是五个孩子的娘,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虽然稍胖了些,却穿得时兴精致,肌肤也仍然细腻光洁,一看就知当年是个大美人。
  岑夫人用空余的那只手理理自己的披帛,淡淡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家大郎年前千金得了一个方子,用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瓜蒌、木兰皮各等分、猪油适量,把药捣碎后,用酒泡一昼夜,放入猪油,用木炭小火慢慢地煎,煎到白芷出色后,将渣子过滤干净了,搅拌凝固成面脂,隔个三几天抹抹,若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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