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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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即使是在别苑，却也每天忙忙碌碌的，他下江南自然有他的任务，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外出见一些官员自然是不会带着侍婢去的，我只能一个人独自在屋子里面发呆，每当这个时候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后那个一展抱负的贤王，难怪有人说男人认真的样子最让人着迷。每次站在一边替他研墨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便是我最高兴的事情。他的时而蹙起的眉，时而略带笑意的唇角，时而微微疲惫地眼神，都让我那么的流连。

　　　　有时候，遇到好笑的书信或是外出遇到好玩的事情，他都忍不住说给我听，我每次都被他逗乐了。

　　　　“你这样多笑笑才好。”十三看见我笑，他也笑了起来：“年纪轻轻就这样愁眉不展郁结于心不好。”

　　　　我一怔，他看出了什么吗？

　　　　“曾经有一个女子也和你一样，明明笑着，可是却让人仍旧看到她眼底的忧郁和伤感，仿佛永远都抹不开的沉重，看得人心痛，”十三敛起笑颜，认真地看着我说：“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只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果实在是闷在心里不舒服就讲出来，有一个人分享苦难总是好的。”

　　　　我笑了笑，认真地点点头。等到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十三抬头看了看已经黑透了的天空，叹口气说：“看样子我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睡了。”

　　　　我蹙眉看了一眼他桌案上的书信文简，心里暗自叹气，最近他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让我看得都心疼不已。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我退了出去，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厨房。熬了一碗黑米粥，放了点薄荷进去，多些提神的功能，虽然其实我是很想放点安眠药进去的。

　　　　我把碗放到桌角上，十三抬起头，微微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粥一眼，咧开一个笑容：“谢谢。”

　　　　我冲他笑了笑，一个人径自坐到一边的角落上面，端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着，其实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只是想要陪陪他罢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由地一怔，自己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呢？！不由得懊恼地捶捶自己的脑袋。转念又想到，难道是十三抱我回来的，不会吧！？心里忽然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我美滋滋地梳洗完了去十三房间收拾，却愣愣地望着桌上那碗一点没动的粥，不禁有些生气。他当他身子是铁打的啊！每天熬夜熬到那么晚，昨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听管家说他一天都没有进食了，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撑得住！？这个家伙，这是不会照顾自己，总是让人担心！

　　　　终于，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十三被人扶回来了。管家赶紧请来了大夫，结果诊断之后大夫说是因为长期的疲劳加上进食混乱，伤了脾胃。我觉得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得了胃病。

　　　　我怔忡地蹲在厨房熬药，长期进食混乱，十三啊！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难道说这么多月以来你都是这样不老老实实吃饭，摧残自己的身体的吗？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想想我就来气，傻瓜傻瓜傻瓜！

　　　　我没好气地端着药进屋，瞪着他，把药递给他。

　　　　“谁惹衣由你生气了啊！？脸色这么难看。”十三脸色苍白，却仍然不忘笑着开我玩笑。

　　　　我更加的火大，狠狠地剜他一眼，不理睬他。

　　　　“我没事。”十三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原来是在生我的气啊！我不过是最近比较忙，没有什么大碍的。”

　　　　我依旧不理睬他。我真的真的很生气，对于他这种不顾身体的行为感到愤怒。

　　　　“唉。”十三长叹一声，把空碗还给我，自己躺在床上，幽幽地望着窗外：“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而已，每次闲下来就会想到以前的很多伤怀的事情。所以只能靠不停的做事情来麻痹自己。”

　　　　我手一颤，那个碗摔了个粉碎。我怔忡地垂下头，眼里泛起了泪光。

　　　　“小心被伤到手！”十三摇摇头说：“还当你是个仔细的人，这两天才发现你粗心的程度倒是和她有一拼。”说着，他眼底泛起微微的忧愁和无奈，仿佛痛的令人心碎。

　　　　我慌慌忙忙地急步离开房间，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了。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心痛，我该怎么办！？

　　　　大夫说他最好最近喝一些粥，吃点清淡的会对身体比较好。我一个下午就在厨房和厨子们一起研究食谱。有厨子自然不用我动手，我要负责的就是按照大夫的叮嘱，指挥厨子们做出适合胃病患者吃的晚餐。

　　　　晚上的饭菜都很清淡，不过看上去还是都让人很有胃口。我满意地托着托盘往屋子里走去，却顿时在外面刹住了脚步。

　　　　居然……他居然又跑到书桌前面坐着了！？我勃然大怒，这个人不要身体了吗！？自己的病还没有好，就又爬起来工作！我狠狠地踹开门，‘咣当’一声巨响，把托盘狠狠地重放在桌上。

　　　　十三本来专注地在忙碌工作，被我打扰了，微微有些生气地看了我一眼，神色肃穆：“吃的先放这里，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忙你个头！我暗自在心里骂道。

　　　　我今天就偏杵这里了！我叉着腰，反瞪回去，看你要怎么样！？哼，今天你不吃完晚饭别想让我离开！

　　　　十三脸色冷了下来：“楚衣由，不要恃宠而骄，仗着我最近待你不错，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么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待着，要么给我出去！”

　　　　我一怔，握紧了拳头，压住想要冲过去扁他的冲动，咬着牙，摇摇头！

　　　　“出去！”他怒斥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我偏不！我倔强地瞪着他，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退步。

　　　　十三猛地一掀，整个托盘全部摔翻在地，盘子碎成一片。我讶然望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十三这么生气。

　　　　我默默地转身拿了笤帚和簸箕过来，清理干净了地面上的污秽，低着头，转身走了出去。

　　　　“衣由！”十三忽然叫住我：“对不起，刚才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我默然摇摇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是因为他吼我，而是因为看到他在痛，我的心也跟着在痛。

　　　　“你受伤了！？”他惊讶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手腕上面被溅起的碎片划伤了，才开始觉得痛了起来。

　　　　十三放下手上的信纸，叹口气，转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了药膏来，要给我上药。

　　　　我接过药膏，却不让他碰，淡然示意男女授受不亲。

　　　　十三一怔，也不勉强，只是说让我陪他出去看看日落。

　　　　院子里面被夕阳的余晖照的一片暗黄色，天边的晚霞淡去了妖娆，渐渐没入了一片死沉的黑暗之中。

　　　　“我知道你生气了。”十三苦笑着摇摇头：“刚才真是抱歉了。”

　　　　我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无力，现在我就算想要关心你，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合适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和亲切，好像认识很久的样子，我也把你当成朋友，可是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让我失去了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呢？”十三有些苦恼而又自嘲地笑了笑。

　　　　我撇撇嘴，叹口气，冲他笑了笑。

　　　　“我爱的人也和你一样，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总是掩饰不好眼底的喜怒哀乐，有时候有点点任性，有时候又有点冲动任性，她没有你好看，但是和你有同样的真性情。”十三轻抚着梅树，幽幽道：“我就是在这样的梅树下面，亲眼看着她离开的，那样的痛楚，仿佛心都彻底灰飞烟灭了。”

　　　　我心底一痛，撇开头，不敢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怕自己也会和他一起痛彻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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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

　　　　十三，你的爱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望，那样的绝望让我忽然看不到我们的希望。

　　　　十三无奈地叹道：“皇阿玛把轻车都尉吴尔敦的女儿纳喇氏指婚给我作庶福晋，想想就觉得累。”

　　　　真正的九龙夺嫡已经拉开了帷幕，露出了冰山一角，所有的人都和历史上的一样，走上了那支独木桥，能够过去的人，终究只有一个！

　　　　一阵锐痛透胸而过，我瞬间觉得自己的鲜血都往心口那处涌去，眼前一片鲜血淋漓。这一次死亡的味道竟然是那么的浓，带着绝望痛楚的窒息。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我的心碎了。

第二卷：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七十二章　生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她。”十三苦笑起来：“一方面想要见到和她有同样神情的你，一方面又怕见到你，会想起她，这个地方就一阵阵地抽痛。”他笑着指了指心的地方。

　　　　十三，你的爱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望，那样的绝望让我忽然看不到我们的希望。

　　　　“刚才心里烦躁，所以冲你发脾气，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就离开吧！”十三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的快乐。

　　　　或许是真的操劳过渡吧，聊着聊着十三就倚着梅树睡着了。我从房间里取出一件氅子替他盖上，在石桌上点上一支安神香，指间虚浮地滑过他的整个面容，在他睫毛上鼻梁处唇角边微微的停留，勾勒出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轮廓。却也无论如何不敢触碰，怕这只是一场梦，他的梦，又或者是我的梦？却在指间相触的刹那，惊梦，然后无望。

　　　　十三终究是不肯闲下来，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们现在的身份也仅仅是主仆，撑死了加一个朋友？我能作的也不过是每天监督着他按时吃药吃饭而已。

　　　　每当好不容易说服他真的闲下来，却发现他总是一个人站在梅树底下静静地抚摸着梅树，眼里平静地近乎死寂，寂寞的背影那样的萧瑟，让人觉得近乎透明，看得我心惊胆战，仿佛他瞬间就会消失无踪似的。他总是喜欢忽然扬起一抹微笑，笑得那样的灿烂，嘴里轻轻喃呢着：“袖儿，你不是最喜欢我的笑容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在对你笑呢！”

　　　　我的心抽痛起来，想要去抚平他眉间的忧伤，手却在远处颓然落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个人总是逃避，让十三那样的难过。十三，我保证，只要等二废太子一事一过，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回到你身边。我真的怕，怕之前你因我而被关起来的历史重演，怕我会改变原本属于你和雍正的胜利。

　　　　不知道十三又去见什么人了，我一个人在府里晃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坐在石凳上，忽然下意识往怀里摸了一下，顿时面如死灰，我的手链呢！？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把它摘下来藏在身上了的，就是怕挂在手上容易被看到，可是怎么可能掉出去呢！？若是掉到不起眼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我时常在十三身边，若是被他捡到了，那该怎么办呢！？

　　　　不行！我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定要在十三回来之前给它找回来才行。

　　　　于是我的搜找大行动就这么开始了。从卧室到厨房，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我都搜了个遍，可就是没有看见我的手链，该死！这个东西真会惹麻烦，如果不是它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义我也不会随时带着了，省的惹出来这么多麻烦。我一边浑浑噩噩地找着，一边暗自腹谤。

　　　　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刹那间石化了，眨巴眨巴眼，那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糟了，我似乎迷路了。果然是祸不单行，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算了，好在这个院子也不大，胡乱走也能够走出去的。

　　　　“……章佳羽过两天就会过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一道门里面传来。本来我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可是听见阿羽的名字还是让我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阿羽怎么了？好奇心以及对于朋友的关心驱使我凑了过去，贴在门口偷听。虽然似乎有点不道德。

　　　　“那就好。”是十三？我一怔，原来是十三在谈公事？我撇撇嘴，想了想，自己似乎应该赶紧走开，可是却挪不开脚步，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虽然我不能明里告诉他们我知道历史，可是暗中还是可以帮忙的。

　　　　十三似乎沉吟了一会儿，又说：“四哥，这次皇阿玛对咱们的反应看样子确实不错。”

　　　　竟然是四阿哥，他也来了？！

　　　　“嗯，章佳羽这次也算是立了一功，看样子皇阿玛确实对他仍然存有希望，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四阿哥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十三的声音一改平时私下的温柔和暖意，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冷厉而又深沉的声音：“我只是不甘心。”

　　　　每个人都是一个双面体，都有不同的两面，那么难道这就是十三的另一面！？我从来不曾看到的另一面？

　　　　“我明白。”四阿哥叹口气说：“你始终不能释怀当初太子指使采贵人陷害你和袖蕊，只是十三弟，这么冲动不是你的个性。”

　　　　十三沉默了很久，声音微微柔了一些：“四哥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的。”

　　　　“嗯。皇阿玛曾经因为大臣举荐老八的事情，痛斥了老八他们，还把老八革爵关在家里，足以证明皇阿玛心中仍然放不下太子。我那次去求情了，让皇阿玛有颜面下台阶，皇阿玛顺势就应了，如今太子已经复立多时，不过看样子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当初废了他，又复立太子，那又何尝不能再废一次！？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最好的时机。”

　　　　虽然我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实会发生的，可是那种堕入冰窖的感觉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明白，真正的九龙夺嫡已经拉开了帷幕，露出了冰山一角，所有的人都和历史上的一样，走上了那支独木桥，能够过去的人，终究只有一个！

　　　　“不过四哥对付大阿哥那招确实厉害，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让老八他们失去了一个盟友，还让太子对咱们感激涕零！”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阳光，却仍然觉得让人发寒。

　　　　四阿哥笑了笑，摇摇头说：“这功劳我倒也不能全得，若非有岚冰的提点，我还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替罪羔羊！大阿哥他自己依附老八他们，本就不得皇阿玛的喜爱，加上他一贯和太子作对，太容易让人相信是他做得的了。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年岚冰这个女人！否则雍正就真的是过于可怕了，心机能够深到这个地步。

　　　　“年嫂子心思缜密，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十三笑意浓浓地说：“四哥可是要好好奖励年嫂子啊！”

　　　　“再宠她只怕她就要得意的飞起来了。”头一次听见一贯冷沉的雍正爷也有这般轻松的语气，不禁隐隐有些羡慕年岚冰。

　　　　一阵沉默。

　　　　大阿哥和八阿哥毕竟有利益上的关系，大阿哥如今深知自己无缘皇位，自然暗中会相助从小一起长大的八阿哥。除去了大阿哥，八阿哥自然也会少了一股相助的势力，虽然不能直接伤及八阿哥，大阿哥行军打仗多年，在军中也有一些声望，如此一来，八阿哥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兵权就彻底被架空了！？如今太子虽然复立，可是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了，将来只要认准了时机，便能够一次彻底扳倒太子了！

　　　　“至于年羹尧那边我也已经暗中打点好了。”四阿哥和十三会心一笑，两个人又转了话题：“很快应该就可以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