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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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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狸果然没有想错。
  四月里,阿狸又去谢家,还没下马车呢,便听到外边有声音大叫,“你怎么可能是谢涵的儿子?”
  阿狸听着那声音,心里就一哆嗦。偷偷把车帘掀了条小缝儿望出去,果然是司马煜。
  这孩子特地将一头墨发挽成发髻,里面穿了白绣深衣,腰身扎得利索笔挺,外间套着青绣半臂,倒有些玉树临风的意味。看得出是用心打扮过的。
  可惜他手里正抓了一大把金灿灿的棣棠花,悲愤至极的指着个小娃娃,“谢涵她怎么可能有儿子!她她她……”
  要说起来,“淡定”那是谢家的家传美德——谢涟带着六万新兵蛋子对北秦八十七万大军发起总攻时,太傅谢桓还在跟人下棋了,下棋还赌别墅呢,赌别墅还赢了呢!
  小孩子就用那双波澜不惊的黑葡萄大眼睛望着司马煜,“不要乱叫我阿娘名字。”
  后边下仆们就擦着汗保证,“殿下,这真是大姑娘家的公子!”
  司马煜泪奔而去。泪奔前还想拐那小孩子一拳。最终没下去手,只把棣棠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的表情。
  阿狸望着他因为失恋而格外悲愤萧条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果然,不管她轮回几次,司马煜喜欢的都不是她这一型。
  阿狸在谢家住的倒是很舒服。
  这一次太子终于不来乱跑了,阿狸就见着谢涟几回。或是在山溪旁垂钓,或是去拜见祖母、母亲回来。
  虽还是个小孩子,谢涟却总是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便只笑着一点头,也能觉出不同来。
  有时谢清如就与他打招呼,“阿兄,你那边可还有柳叶笺?”
  他简简单单一个字,“有。”回头就命人将各色笺纸都送来一大沓,说是甲是你要的柳叶笺;乙是我用着好的,你也试试;丙是新出的桃花笺,看着还行。
  阿狸:……那么丁戊己庚辛呢?
  下人传话:怕两位小姐还缺别的,文房四宝就都挑了些。
  阿狸:……还有他想不到的吗?
  谢清如:他想不到,也有下人替他想到——一样的仆役,他屋里的也总是更殷勤些。
  阿狸就想,谢涟这名将,也不是白当的。
  在谢家做客,唯一不好的是,谢太傅比她阿爹还喜欢教导孩子。
  王家传家的是书法,谢家传家的是华章。这也决定了两家教导孩子风格的差异。王坦说的大都是立身为人的道理,非常朴实,谢太傅呢?
  他考你即兴创作啊!
  阿狸:T__T……这种鸟飞过去,指而作赋,柳絮因风,感而作诗的日子,真是够了!她是客人诶,就不能照顾一下?
  谢清如看她思绪艰难,也会替她掩过去。谢涟又寡言,除非被点名了,极少接茬。因此在低龄少年组里,阿狸还不算驽钝得太明显。
  她把一家人的句子写下来,太傅瞧着她的字,抚须颔首而笑,不吝表扬——太傅不掩人美,这也是有口皆碑的。
  有时也会下棋。
  太傅特别喜欢与谢涟下棋,还爱随手从身上解下点什么来做彩头。
  谢涟拈一枚棋子,凝眉思索的模样已经很有日后的风范。太傅则怡然谈笑,偶尔赢几次,偶尔也输几次。
  某一日,太傅瞧见谢涟腰上挂着的荷包,表情就略有些精彩——那荷包用紫罗做成,透着梅香,男孩子带未免微妙。却不直说。片刻后,便摆好了棋盘,招了招羽扇,道:“阿胡,来下棋。”
  这一次谢涟输得落花流水,棋到中盘已然颓态毕显,却并不放弃,愣是一字不让,将整盘都下完了。
  太傅面带赞赏,却还是笑着指了指他身上的荷包,道:“那个,给我吧。”
  谢涟微微愣了一愣,便望了阿狸一眼。
  阿狸:0__0呃……看她干嘛?
  谢涟跪坐着,就着接下荷包来,双手捧着奉上,微微一躬身,道:“是朋友所赠,请叔父收好,日后阿胡还是要赢回来的。”
  太傅已然要将那荷包燎在火上了,闻言又收回来。细细审视着谢涟,见他毫不退缩,便笑道:“三日为期。”
  谢涟略一沉思,道:“好。”
  谢涟连着两天不见踪影。第三天回来,跟太傅下了一整夜的棋。
  直至天明,也没有赢一盘。
  太傅还是将荷包还给他——对着这个孩子的决心,他不能不全力以赴。心里却已经谅解。
  但谢涟摇了摇头,并没有接。伸个懒腰,安静的回房补觉去了。

  谢家宝树(中)

  东山紧临着昆明池,最是山明水秀。谢家私苑正占着最好的那一块儿。院子一大,人难免就想四处逛逛。何况阿狸出一趟门也不容易。
  这一天谢清如睡着午觉,阿狸便带上个小丫鬟,打算四下参观参观。
  来谢家东山别筑的,就没人不想游山逛水。太傅夫人听她一说便了然一笑,叫大女儿陪着,又挑了两个心腹妈妈替他们引路。
  怕山上又有野狼什么的出没,还派了几队家丁四面驱赶戒备。
  所以说,太傅夫人想得真心挺周全的。会出事,那完全是不可抗力。
  一开始的时候,阿狸还挺悠哉的。路上遇见谢涟钓鱼,还托着腮帮子在一旁观摩了好一会儿。
  这钓鱼有个特点。
  垂钓的人怡然自得,完全觉不出时光来,但一旁看着的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再待就烦躁起来了。要是恰好你找钓鱼的人有事,简直恨不能往水里丢一挂炮竹,炸丫的。
  当然,阿狸是个坐得住的。她天然呆的性格,也不容易觉得被冷落了。
  可惜还有别人受不了。
  原本就是大中午,正是暖风醺然的时候,二姑娘很快便开始打哈欠,
  此地林荫浓密,湖水四面皆山,晴天洞开,远远飘来悠长欸乃的山歌。有种豁然明朗秀美。隐者可得其乐。二姑娘瞧见阿狸跟谢涟一站一坐、一怡然一专注,双双入定,竟跟这景色融到一处去了,不由就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俩可真是一对儿。
  便对谢涟道:“阿胡,你陪着阿狸,我回去歇会儿。”
  俩人都忙着看鱼,没回应。
  二姑娘便嘱咐了两个老妈妈几句,离开了。
  阿狸拈了花蕊逗鱼。谢涟垂钓的间隙望了一眼,见她自得其乐、娇憨可爱的模样,不觉会心一笑。便放下心来。
  怕她无聊,又吩咐人给她取来一副钓具,问道:“会用吗?”
  这个还不简单?阿狸果断点头,翻开坛子盖,看到蠕动的蚯蚓,又觉得发毛。坚决不肯伸手进去。
  谢涟笑了笑,抓起来替她装上,道:“这个能吃的。”
  阿狸:T__T……求你别说了!
  “真的。”谢涟眉梢眼角笑意盈盈,把鱼线往水中一甩,补充道,“鱼就最喜欢吃。”
  阿狸:=__=……你故意的吧!
  谢涟把鱼竿给阿狸,“浮子动时,就提上来。但也不能提得太急——鱼很狡猾,它不一定上来就咬,也会先试探一下。这个时候你就要比它沉得住气……”
  未来的少年名将兴致勃勃的跟阿狸讲垂钓兵法,阿狸:……啊啊啊,将军,鱼咬钩了!
  ——很多时候,实力拼不过新手运。
  阿狸一上手,迅速发现钓鱼实在太容易了,基本她一提一个准。有一回忘了装鱼饵,也迅速钓上一只螃蟹来。
  谢涟笑盈盈的望着她。将军大人不妒不躁,觉得他喜欢的东西她也擅长,挺好的。
  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钓鱼。
  午后风暖,一晌静寂。
  谢涟钓得起兴,收了杆下意识往阿狸那边一望,只看到钓线入水,钓竿支在胡床上——阿狸并几个妈妈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狸只是一时好奇,又不是真心喜欢垂钓。
  钓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看谢涟正专注着,便没吱声,悄悄的走了。
  走到竹荫道上,就看到远远的有人来。那少年清贵,意气飞扬,一路过关斩将的气势,别人真再学不来——司马煜,他又出场了!
  阿狸都要飙泪了。
  几个丫鬟妈妈显然也认出他来了,忙跪下来迎接。
  阿狸不知怎么的就心慌,总觉得这要再跟他碰面,这辈子又要赔进去了。因此不迎反躲,一路往竹荫里去了。
  就听后面的问话,“谢涟呢?”
  阿狸本是朝着石城湖那边去的,听他一问,赶紧折了个方向走。
  又听司马煜道:“站住!叫你站住!”
  阿狸拔腿飞奔。
  司马煜瞧着那背影眼熟,见她躲,飞快便追了过去。
  没几步就停下来。随即眨了眨眼,再眨一眨眼,喝住一个丫鬟,问:“那边,刚刚是不是有个人?”
  林子深,便有些阴潮。丫鬟只望了一眼就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回殿下……并,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司马煜漆黑的睫毛半垂了,沉思片刻,“你去吧。”
  到底还是走过去,仔细的四面望了望——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那惊鸿一瞥恍若回梦,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阿狸真的飙泪了。
  她就跑了两步,便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跟着躺倒下去。
  那春草生得柔韧细密,倒伏在斜坡上,就像一道滑梯。阿狸几次试图拽住旁边的竹子,却都止不住去势。片刻功夫,就已经滑到了坡底。
  倒是没怎么摔疼。
  从下面望了望,竟然高得看不见坡顶。
  竹子已经少了,巨树参天,四面都是不认识的草木,青色的、橙色的,上面的粘虫也一般鲜丽,看着便觉心惊。
  树木深处阴森着,布谷鸟一声叠着一声的叫。
  阿狸下意识就抱住手臂,打了个哆嗦。
  她大声喊人,一重重回声交织在一起,越发显得清冷幽寂。阿狸心里悚然,又怕招来猛兽,喊了一会儿,便不敢再出声。
  爬上去绝无可能。
  阿狸仔细辨了辩方向,反而更觉得头晕。顺着山谷往下走,想要找到坡缓处,好绕上去。
  上面很快便发现走丢了阿狸。
  彼时谢涟还在石城湖边垂钓,司马煜正往湖畔去。
  家丁四散去找,司马煜看他们走得匆忙,心里就觉得不妙,随手拉住一个,“出什么事了?”
  下人也说不太清,只道是:“走丢了一个姑娘。”
  司马煜脑中那女孩子的身影就一晃而过。他并不认识,却恍若故人。望见她黑瞳子里一脉柔光,心口便被撞了似的缩起来。小孩子想不得太多事,他只知道,他得找到她。
  谢涟也很快听到了消息。
  他并没有想太多,问清楚了状况,便从湖旁小屋里翻出匕首、火石,径自往山下去了。
  ——谢涟自己其实也走丢过不少回。
  他爱钓鱼,有水的地方边边角角都去探索。经常性的迷路。不过他胆大心细,仗着是自家院子,没有猛兽行走,便从不呼救。一个人做着标记,七拐八绕,总能找回去。
  他性子也淡定。下人们说着山里怎么怎么可怕,他一身尘土刮痕从山里迷路回来,一旁经过,眼都不待斜一下的。
  便从来都没人知道,他们家三公子又走丢了。
  因为这些经历,除非是老猎户,东山这一代就没人比谢涟更熟悉的。
  谢涟找到阿狸走丢的地方,仔细搜寻了一番,看到隐蔽处有一溜春草被压了辙痕,便稍微有谱了。
  他是个稳重的,只是心中猜测,还不会吵得人尽皆知。只从旁找了条小路,攀着下去。
  下了百十步,不留神就踩空了一脚。幸而不深,他手拽住崖边火棘,脚就几乎够到地了。
  伤是没伤到,只是抬眼望了望,想再爬上去,也不容易。只好另外找路。
  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旁灌木新抽的两根枝条被人打成一个大大的蝴蝶扣。谢涟不由哑然失笑——留这种记号,看来没什么大碍。
  他循着阿狸留下来的记号,一路找过去。一面感叹……这圈子绕的,真心路痴。
  阿狸欲哭无泪。她觉得系统八成又抽了——就在刚刚,她又踩空了一脚,从坡上滑落了下去。
  她已经连滑两回了,上面的记号都白做了!
  万一因为饿死在山里,再不及格一回,她就没脸见人了。
  阿狸觉得很委屈。
  她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莫名其妙就很想哭。
  她只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司马煜曾经说过,要带她来东山踏春,去昆明池消夏。结果最终没能成行。
  她其实还是想和司马煜一起来一次的,毕竟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没及格,完全是自找的。因为她不小心喜欢上了司马煜——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就会忍不住求全责备,想要在爱情上圆满。如果那个人死活不肯爱你,你就会觉得人生乱七八糟的,好好的日子也能过瞎了。
  好吧,司马煜不爱她。她不和他过了还不行?
  偏偏他又要让她遇上。遇上了,平地里就让她落了两次山崖。
  简直就是命里犯克。
  犯克就犯克吧。阿狸想,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还是他?
  “阿狸。”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阿狸一个没憋住,眼睛里泪水哗的就流了下来。
  赶紧胡乱抹了两把,回头答应,“我在这里。”
  谢涟心情很复杂。
  ——阿狸的脸很花。草汁土灰混在一起,看得出来摔了不少跤,眼泪一冲就一道白嫩嫩的小沟。再用手一擦……就和了泥。
  这一带离山庄已经不近,家丁们没搜到这么远。阿狸在山石下边,得找绳子拉她上来。
  可要去叫人,就势必得丢她一个人在这里等。
  谢涟对上阿狸因为脸花而格外楚楚可怜的眼睛,叹了口气。
  ……
  阿狸目瞪口呆的望着谢涟,“你,你怎么也下来了?”
  谢涟无奈的低头,阿狸跟着回头看过去,便瞧见匕首插着的地方,一条花蛇被切成两段,尾巴还在弯动。
  谢涟拾起匕首来,归鞘。
  “别害怕,我带你回去。”他说。

  谢家宝树(下)

  事到如今,阿狸实在没旁的话好说了。
  谢涟比她大两岁,比司马煜大一岁。就算这样,他也才只有十岁。
  阿狸……阿狸虽然看着是个小萝莉,人也呆得很。但她再呆,也已经通关一周目了……好吧,她Bad Ending了。
  当然,人的心理年龄不是用加法算的。萝莉身体里待久了,身边混的都是各种三头身瓷娃娃,大人跟你说话都恨不能用“吃饭饭”、“睡觉觉”的语气,谁都苍老不起来的。
  可……可就算这样,这个时候也不该是谢涟来安慰她啊T__T
  阿狸惭愧至极。不好说出来,就暗地里给自己鼓劲儿。
  ——一定要可靠起来,好好的把谢涟带回去。
  她用力揉了揉脸,努力回忆着以前上过的野外生存课。
  谢涵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就见阿狸面色沉静起来,先前的委屈不安尽数洗去了,那双水瞳镇定下来,光芒越发的柔黑。
  他一开始就喜欢这小姑娘的。见她不慌不乱,心里便又多了一份欣赏。
  原本不打算说的话,也就说了出来,“这里离山庄远了些,可能会有猛兽出没。不能久留。你能走吗?”
  “能。”
  谢涟把手递过去。阿狸略愣了片刻,就握住了。
  他的手白净漂亮,手指尤其的长。掌心干燥,生了些茧子,微微的磨人。
  谢涟又弯了眉眼对她笑,“跟好了,可别再踩空了。”
  阿狸:T__T……太丢人啦!
  谢涟一手用树枝拨开眼前的路障,另一手握了阿狸。
  怕阿狸害怕,也偶尔跟她说句话,“前面不远就是河,河边石头多,空旷。咱们在那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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