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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又是一年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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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春叹一口气,闷闷说道:“这次是小人不走运,然而……大不了,我便另想法子。”
阿秀说道:“既然你想另想法子,怎么不把那方子给我?留着也是无用,何况,就算卖给别人,也不会有如此高价了。”
幼春摇头说道:“小人是打定主意不卖的,大人请勿为难小人。”
阿秀说道:“你这孩子真真有趣,小小年纪,行事颇为出人意料……嗯,对了,你可知道,昨日当街拦住你的,是些什么人?”
幼春说道:“小人不知,莫非大人知道?”阿秀望着他,说道:“我审了审,自然便知道端倪,……你却是想不出来是谁对你下手,乃是那酒楼的老板,因恨你连累了他,故而派人惩戒与你。”
幼春听了这个,呆若木鸡,半晌方醒,低头无语。阿秀见他不言,就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幼春摇摇头,说道:“小人不知说什么好。”阿秀说道:“你又非故意害他,他下手如此狠毒,你难道不怨?……这些人也是无法无天,你无意中得罪了人,若不是阴差阳错,就算是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幼春叹气,说道:“这世道本就没什么公道可言……他是大老板,吃了这口气,自是忍不下的。我怨也无用。”
阿秀笑了笑,说道:“老气横秋,小小孩子,你知道什么。”笑着,便叫了人进来。
幼春不知他要如何,却听阿秀说道:“拿些金创药进来。”下人答应,片刻回转,果拿了一瓶伤药。
阿秀取了,想了想,说道:“你拿去,手上的伤,好生敷好了。”幼春急忙摆手,说道:“不劳大人厚赐,小人自会去料理。”
阿秀哼了声,说道:“莫非你要叫我亲自给你敷么?”幼春不敢再说,上前接了伤药。
幼春接了药,仍旧后退。阿秀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我瞧你小小年纪,却也懂事乖巧,这包子又做的好吃,我甚是喜欢……经过无忧之事,你这包子,在城内怕是卖不出了,既然如此,你便每天送六个过来给我……”
幼春眨眼看他,起初这人说自己“狡猾”“贪财”这时侯却又怎么了?阿秀望着幼春神色,说道:“你放心,你自管送来,我会付钱给你。”
幼春听了这个,虽则欢喜,到底心有顾虑,迟迟不应。阿秀说道:“怎么,你不愿?”幼春支吾片刻,说道:“大人虽然一片好意,但……能不能叫小人想想再说?”
阿秀哼了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事多,我抬举你,你倒是拿捏起来了。”
两个正说着,外面有人进门,见状笑道:“这是在做什么?”阿秀说道:“你倒是鼻子灵,莫不是知道我这里有好吃的,故而急急回来了?”
幼春转头一看,却见是个剑眉星眸的青年男子,一身蓝衣,生的倜傥挺拔,扫阿秀一眼,便说道:“又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尝尝?”便走到桌子边,自己探手,取了个包子出来。
阿秀笑微微看他,说道:“小心有毒……你记得小三那个弟弟么?便是吃了这个,至今还在床上病着。”
蓝衣男子手势略停,眼珠一转,问道:“你可吃过了?”
阿秀笑而不语,蓝衣男子看了看盒子之中,笑道:“哼,你竟来诈我。”说着,便将手中的包子一口咬了半个,阿秀便看他,蓝衣男子吃了口,顿时变了脸色,三口两口,便将剩下的尽数吃光,瞪着眼说道:“这是何物,恁般好吃!”
他还待要吃,阿秀伸手一挡,便将他的手挡住,蓝衣男子求道:“阿秀,叫我再吃一个。”阿秀说道:“吃我的东西,要付钱的。”蓝衣男子呸道:“你在我这府上呆了许久,又吃又用的,我还没跟你讨钱呢。”
到底争着又吃了个。两人说了几句,蓝衣男子问不出端倪,便看幼春,问道:“小孩,是你做的这包子?”幼春说道:“是。”蓝衣男子走过来,饶有兴趣问道:“里面是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幼春便看阿秀,阿秀只笑吟吟望着。幼春说道:“大人,我不能告知。”蓝衣男子问道:“这是为何?”幼春便不言语。
倒是阿秀说道:“司空,我方才都没问出,你就省省力气罢了。”
司空听了,便围着幼春转了转,幼春被他打量着,一时如坐针毡,匆匆对阿秀说道:“大人,若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阿秀点点头,说道:“好罢,只记得,明儿再来。”幼春说道:“小人知道了。”上前来,将包子端出,便提了食盒,又冲司空行了个礼,转身逃也似地走了。
身后,那司空踱步到桌边,探手又拿了个包子,咬一口,若有所思说道:“这真是那孩子做的,倒是好吃的很,明儿他真的会来?”
阿秀说道:“倘若不来,那就要劳烦司空你去把人捉回来。”
司空哼道:“欺男霸女之事,本官从来不做,何况是个小小孩子,阿秀,你真是坏透了。”
阿秀一言不发,笑微微地伸手,冷不防,便在司空手腕上一拍,司空手中半个包子掉下,幸而他身手敏捷,便将包子捉住,嚷道:“你做什么?”
阿秀说道:“倘若人不回来,你便别想吃了。”司空叫屈,说道:“枉我跟你好了一场,为个包子翻脸,真有你的。将来你可是要贵为丞相之人,倘若我说出去,看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阿秀懒洋洋地,全不在意,只说道:“你尽管去说……看有谁信你。”说罢,便温文而笑,恨得司空又多吃一个包子。
且说幼春提着食盒,飞快跑出点检司府,一直出了两条街,才停了步子,靠在墙壁上,呼呼喘气。
幼春喘了会,才又提着食盒望家里回去,边走边想:“那个阿秀公子说要我再送去,还要付钱给我,倒是不错,只不过……总觉得他有些古怪,叫人不放心,还是另外想办法赚银子便是……那人眼睛很是厉害,不是个好相处的,倘若看出我……还不知会有何事呢。”
幼春走了一段路,摸了摸怀中的伤药瓶子,又想道:“他说话的声儿倒是真的好听,只不过……,唉,以后不能见……实在是可惜了。”幼春想来想去,几番犹豫,终于打定了主意不见阿秀才好。
你道是幼春为何如此?先前在点检司府上,被阿秀握一握手,便百般不自在,脸都发红?欲知真相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6浮生如寄爱恨别离
幼春走走停停,脑中便只浮现些往日的断片残影。血色漫目,火光冲天之中,那女子倾国容颜,拥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儿,哀哀地哭,平日里唱金曲,出雅音的嗓子,也已经哑了,说道:“自此之后,天南海北,你只管去。只记得!把这名字出身,一概都做烟云忘了……想当初,只恨你生非男身,不能横刀立马,护着自个……日后,更于这荆棘般的世上,如何立足?好孩儿……别怪为娘的心狠……”
眼泪串串,落在粉嫩的脸颊之上,那人玉葱般的纤纤手指,摸过女娃儿眉心,指甲儿尖尖地,在她脸颊上略微用力,便要划下去。
女娃儿吃痛,却咬着唇,忍着泪,一声不喊。
那女子望着她隐忍表情,手指抖动,便停了手,嚎啕大哭一声,说道:“这叫我怎么下的去手?然而留这样的容貌,到底是祸患……老天,究竟如何是好?”
外面忽地有人,沉声说道:“外头有人来到,倘若不走,便迟了!”那女子一咬樱唇,脸上露出决然之色,松了手,将女娃儿抱起,决绝说道:“你给我记住,自此之后,你之名姓出身都不许再提,便只当自己是男娃儿,这张脸,本是要替你毁了的……娘也是、为了叫你好好活着……如今,你只记得娘的话,……切记,切记!”
有人上前来,将那女娃儿一把抱了,女娃儿张手,想叫又叫不出。
回眸相看,却见身后火光升腾,将那女子裹在中央,她身上衣裳一把青丝,烈烈飞舞,尽数起火,仿佛是火凤一般,映的脸色格外妖艳。
一只手从旁伸出,遮了女娃儿眸子,只听得耳畔,是那歌声缭绕,唱道:“浮生如寄,年少几何。繁花正妍,黄叶又继,人间之恨,何啻千端,人间之恨,何啻千端……哈……哈哈哈哈……”
幼春手软脚软,倒在路边树旁,低声念道:“人间之恨,何啻千端……你既然知道如此,为何还要将我扔在这世上,苦苦挣扎,当初便只带了我去,又能如何,母子尚不会分离,娘亲……”一时之间,喃喃唤着,眼泪滂沱。
幼春靠在树边,思想往事,一时忍耐不住,便流了会儿泪,顷刻,察觉有人自后面路上来,她才慌忙伸出手来,袖子在眼睛上擦了擦,仍旧提了食盒,往家里而去。
幼春回到家里,李氏便问她,那阿秀公子吃了包子未曾,幼春便只随口敷衍过了。李氏说道:“他没有再说别的么?”便看幼春,问道:“为何你的眼睛红红的,莫不是他觉得不好吃,责怪你了?”幼春说道:“大娘,他只是因昨日救了我,故而要一顿包子相偿,他吃的很好,没说别的,大娘你放心。”李氏见她这般说,才点头,说道:“你必是饿了,坐下也吃点东西。”
幼春将食盒放了,自喝了一碗水,才出了门来,只因她不想再做包子,免得惹人怀疑,故而想要再找个生计赚钱。她平常里想不出头绪之时,便会出来,到河堤上苦思。这次便也是一样。
幼春飞跑到了河堤上,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腥之气,幼春摸摸脸,脸上凉凉的,眼睛还有些湿润,幼春坐在河堤上,双手抱膝,正苦思冥想,忽地听到远远地方传来一声呼喊,幼春极目远眺,却见海平线之上,出现个黑点,越来越大,直快要到跟前来,幼春转头,果然就见许许多多的村民跑出来,她细瞧一瞧,竟见胖墩大牛跟他娘也在其中。
幼春蓦地醒悟,这应该是大牛的父亲的渔船出海归来,幼春见那海船越来越近,赶紧起身,向着那边跑去。
耳畔听到劈里啪啦,鞭炮声响,人越来越多,村子里有一半的妇女跟孩子出来,迎接海上归人。那船越来越靠了岸,有人便从船上跳下来,自沙滩上向前而去。
幼春跟着冲过去,夹杂其中,见村民们熙熙攘攘一片,年长者呼儿,年幼者叫爹,妇女们竟落了泪,有一家子抱在一起的,欢喜之态,溢于言表。
幼春望见大牛冲这个高黑的汉子扑过去,叫道:“爹!”那汉子喜盈盈地将大牛抱了,向上一举,呵呵而笑,说道:“好儿子。”
一群人扶老携幼,缓缓地散了,幼春左顾右盼,见人都走了,她便向前,跑到海水边上,因太冷,不敢就下去,却见那船泊在水里,巍然不动。
幼春呆看片刻,才见船上下来个龙钟老者,虽然年纪大,精神却好,走上沙滩,看幼春站着不动,就问道:“孩子,在看什么?”幼春说道:“老丈,你们这是刚回来呀?”老者说道:“是啊,你是在等人?”
幼春摇摇头,迟疑了会,说道:“老丈,跟船是不是有钱拿的?”老者微微怔了怔,而后笑道:“是啊。”幼春搓搓手,说道:“老丈,你看我能不能跟船?”
老者一听,哈哈大笑,下颌的胡须根根抖动,说道:“你跟船?”幼春点点头,略带焦灼看他。老者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小娃娃,别说玩笑话,你这点年纪,跟船又能做什么?”幼春急忙说道:“老丈,你别看我年纪小,我什么都能做!”说着,便挺了挺胸,伸手拍拍。
老者见她奋勇之色,又笑,说道:“小娃娃,回家去罢,别胡思乱想的,跟船不是好玩的,会吃苦,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没几天就折腾惨了,快回去罢。”幼春见他背了包裹欲走,便急着跟上,边走边说道:“老丈,我真的行,你别看我这样,我做过很多事,极有经验,而且我也不笨,船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做,绝对没差的。”
老者只是笑着摇头,说道:“纵然你机灵,海上风浪大,你生的嫩,又无经验,倘若真个折腾出了人命,我们也不好向你爹娘交代。”
幼春听到这里,灵机一动,便说道:“老丈,我没爹娘了!你不用担心这个。”老者听到这里,便停了步子,说道:“你没爹娘了?”
幼春见他面露关切之色,赶紧说道:“正是,我自小没了爹娘,是村里李大娘怜惜我,才捡了我来养着,然而他家里穷困,妹妹们饿了许久了,我便想着要找一份工做着,赚点钱养家,也是报答李大娘救我一命之恩,老丈……您能做主么?若是可以,就收留我好么?”
老者听她说完,略微一叹,说道:“原来你竟有如此孝心……”幼春说道:“老丈,你就收留我罢,我感激你的大恩!”老者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我们会停一天,你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是否能去,我再告知你。”
幼春大喜,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老人。
幼春归家之后,李氏便问她去了哪里,幼春只说海船回来,她去看热闹了,李氏也没多问,不多会儿陶老爹回来,仍旧喝的醉醺醺的,骂骂咧咧几句,便倒头睡了,李氏自嘀嘀咕咕,也不敢高声吵他就是了。
当夜,李氏又自在灯下忙活,幼春在里面,觉得手上的伤火辣辣地疼,隐约看起来好似肿了些,她急忙将阿秀公子送的那瓶子伤药找出来,在双手上艰难涂了,只觉得伤口上一阵清凉,果然受用。
幼春涂好了药,才躺下睡了。期间在醒了几次,都见外面油灯光芒昏暗,情知李氏还在忙。到第二天早上,李氏早早摇醒了幼春,幼春擦着眼睛,问道:“大娘,唤我何事?”翻身爬起,问道:“可是水不够用了?我去打……”
李氏慌忙将她按住,说道:“阿春,水柴都有,你别动,先来试试这件衣裳。”
幼春一听,惊得问道:“大娘,哪里来的衣裳?”李氏说道:“你忘了?先前你去城内,有人做寿,你讨来的利是,我看了看,那匹布正可给你做一件儿,给三丫四丫各做一件,你的先做出来了,先试试这个。”幼春呆了呆,说道:“大娘,你给我做作甚?我的自还能穿,我本是想叫你给自个做一件的。”
李氏说道:“我大把的年纪,糊涂半辈子,又差什么?你这衣裳都穿了许久,也不耐寒了,最近天冷,你又时常在外面跑,留神冻坏了,来,换了这件罢,看看合身不合身。”
幼春鼻子泛酸,却也无法,就把李氏做的新衣换上,李氏上下左右看了看,说道:“起先我还怕小了,如今看倒是正好。”
幼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簇新的衣裳,李氏的针线活极好,缝的密密的,一时之间,幼春垂泪,说道:“大娘……”李氏将她抱了,说道:“这几日都辛苦你了,大娘知道你为了这个家在操心……可也要留神自己的身子,最近又瘦了好多。”幼春听了这话,泪更忍不住,在李氏怀中,无声哭了一会,才起来,反又安慰了一番李氏,看看外头天色尚早,她记得昨日跟那老者的说话,便坐不住,仍旧跑出去了。
不知幼春运气如何,且看下回。
17终登船扬帆起航
因幼春对阿秀心怀忌惮,是以不愿再同他有所牵连,又想阿秀似是个极有权势之人,假若她还在涂州城中出现,恐怕会再遇上,一想到他笑微微眼睑半垂看人的模样,幼春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幼春便想趁此机会,避避风头都好。
幼春出门之后,便跑到村后沙滩上,果然望见那艘大船还停着,因她来的甚早,周围并没人到。幼春望了望那船,便退回堤坝上,坐着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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