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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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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可芹只看遗玉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去,听她邀她入内,连忙摇头,后退一步:“我只、只是想同您说几句,说完就走。”

  在遗玉看来,有过昨晚的遭遇,薛可芹应是不愿见外人,尤其是她这个当时在场知晓她遭遇的外人,可她却来了,这倒说明小姑娘心性的确是坚强,这一点,很容易便引来遗玉的善意,从而淡化了这女子对李泰怀揣的爱慕。

  “好,”遗玉点头,“你说吧。”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遗玉都能感到她的紧张,薛可芹似是废了好大力气,才用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来:“谢、谢谢。”

  看着她全然不复头一天神采飞扬的模样,遗玉心里不由跟着酸涩起来。

  好端端一个芳华之龄的少女,就因为一个举止放浪的男人一时兴起,这一辈子都要笼上一层阴影,不能说,不能诉,生生委屈在心里。

  遗玉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肩头,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拍了拍她肩膀,温言道:“我明日便要回京,你若是到长安来,可递名帖到王府找我,上回不是说你对《坤元录》有见解么,我希望你把书再认真读上两遍,到时来同我讨论,我一定欢迎。”

  薛可芹猛地抬起头来,泛红了眼眶,目光里总算又有些亮光,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梗塞道:“您、您愿意同我来往?”

  遗玉笑着点点头,扭脸让一凝进屋去,“把我放在床头的那两卷书拿来。”

  一凝跑进跑出,很快就将两卷线装的书本递到遗玉手上,被她转手送到薛可芹面前。

  “喏,这是《坤元录》最新的两卷,你拿回去看。不过我先说好,这是还未册印的卷本,你只自己读读就好,莫乱给旁人抄去,好吗?”

  薛可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本,闻着若有似无的墨香,一眨眼,便有泪滴滑落,险些坠在封皮上,她连忙蹭掉眼泪,又把手背在裙子上擦了擦干净,摊开手,小心翼翼捧过去,上好的纸张贴在手心,让她油然感激起这一份柔软的给予。

  “……谢谢。”

  “无需客气。”

  第二六一章 好事

  二月二十六从洛阳城走,因是回程,路上除了投宿没有停歇,两日后抵达长安。

  马车在入夜时分停在魏王府门外,几名总管和管事早半个时辰接到消息,同陈曲几个大侍女还有三位在王府当差的尚人,就在门前等着迎人。

  出门十多日,一踏进王府门里,遗玉方觉出旅途劳累,平彤平卉跟前跟后的侍候她梳洗用茶,顺便禀报一些事宜,诸如程家婚事准备的如何,五柳药行那边生意怎样等等。

  “老夫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进前日是有派了人先送信来,也就是这两日便归,刘总管遣了几个人过河去接。”

  “好。”

  遗玉安了心,沐浴后便上床去躺着,本是小寐一下等李泰回房,而一闭眼睛就那么睡过去了。

  三月初一,朔望早朝,清晨遗玉送了李泰出门,折回院中,便叫了刘念岁孙得来几人到翡翠院问事,将有一年的处事经验,处理起府务,她算是得心应手,花了半个时辰把该听的都问到,该交代的都吩咐下去,便让他们各自回去做事。

  陈曲和卢东留下,前者上前道:“主子,天气渐暖了,这下个季的衣裳要做,首饰配件也该增新样,衣局和金匠已把画册办好,您看是不是现在选一选,也好叫他们提前准备。”

  这大半年来管手王府内务,陈曲可谓是气质大变,甩掉了原先那一股小家子气,多了大户人家丫鬟的落落大方,穿着合身的襦衫长裙,梳着整洁的侍女发式,两手叠在腹上,肩膀微弯,看着遗玉,眼中的恭谨真真切切。遗玉披着一件鹅黄底乎红绸边的大衫盘膝坐在短榻上,头挽着高髻,斜飞一对白玉簪花,鬓角梳理的光滑,月眉轻扫,薄薄的黛粉一丝不苟地晕开,不符当下京人女子衣着华美的大趋,然眉眼精神,含文藏质,自有一派掩不去的大家气度于表。

  “等过两日吧,等老夫人回京来再挑,到时一起让他们做了,免得换季又要另寻裁缝,麻烦的紧。”

  女儿给娘家做衣添饰,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也要看脸面多大,不然光是闲话都能把人淹死。

  魏王府里的女人显然是遗玉一家独大,莫说是陪嫁来的下人,在遗玉时而不断的大方打赏下,就是王府里本来下人,都晓得王妃嫁妆丰厚,是个不缺私房的主子,李泰治下极严,更没谁敢在背后嚼舌根的。

  “是,那奴婢下去做事了。”

  “去吧。”

  陈曲躬身退下,遗玉看着还站在那等的卢东,问道:“还有什么事?”

  卢东踟蹰上前,“秉王妃,前日老夫人派人过来递路信,小的听说,太夫人这回把犬子卢孝遣同随行,要跟到京里来,他今年方满十七,还没成家,人虽不够机灵,可难得是老实听话,小的想在您跟前求个意,给他谋个差事,还请王妃做主。”

  遗玉听说过卢东的家事,他早年丧妻,便未再娶,仅有一子被卢老爷子生前赐名卢孝,算得家生奴。

  卢景姗夫妇来京时,卢孝被留在扬州,卢东是她亲信,管得她的私产账务,忠诚无疑,这一趟他独子既然跟来,必是要安排一下。

  “我这里有两件差事,一是同你一样留在王府,契子搁在我这儿,与他个厨房来办的单差做,你管账务,晓得这王府里的来办是个肥差,吃穿不愁。二么,就是到二公子那里去,将契子放给他,正巧他缺个出门办事跑腿用的车夫,这差事肯定要辛苦许多,但胜在能多见见世面,你来替他选一个吧。”

  卢东听她讲完,面上已是露了喜色,他何尝不知卢俊前途一片,现在难得刚刚起家,眼前就有阿生这个活例子在,这当马夫跑腿的日后有可能比当总管的面子都大。

  上前便跪下,他朝遗玉拜了拜,感激道:“多谢主子提拔,小的选第二个。”

  遗玉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两天会同二公子说,等卢孝到了,你们父子见过,就直接送他到新宅吧。”

  “是,小的告退。”

  卢东高高兴兴地走了,遗玉拿起桌上放的账目,大概过目了一遍,看着时候还早,正打算派人到程府问一问,程小凤便找上门来。

  她进门还没坐下,便开始抱怨:“真是的,你到洛阳去玩,怎连个招呼都不同我打一声,好没义气!”

  遗玉让丫鬟看茶,看着一身新潮的胡服,梳着男子发髻,全然没有待嫁新娘自觉的程大小姐,瞥见她手上的马鞭,晓得她肯定又骑马出去,皱了皱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不在家养着,还到处跑什么?”

  程小凤撇了下嘴,怨恨道:“你不晓得我娘这半个月把我看的多紧,若不是说要来找你,她还不让我出门,整日被拘着框着,又累又受罪,我都要烦死了,告诉你啊,这亲我可不想成了。”

  清楚她玩心有多大,就怕她临时又变扑,遗玉一瞪眼:“说什么话鬼话,初六就是喜日,你不成亲,就是齐大人答应,你娘也会扒了你的皮。”

  程小凤吐吐舌头,离了客座,一屁股挤到她那张短榻上,搂着她肩膀,把头凑过去,嘿嘿笑道:“我说着玩呢,要不成亲我这些日子的罪不就白白受了?”

  遗玉闻她一身汗腥味,推开她脑袋,没好气道:“再说这种不经脑子的话,当心我告诉你娘去。”

  “好啦好啦,别生气么,就会拿我娘吓唬我,最近我老实的很,今天来找你可有事要说,”程小凤拍拍她肩膀,你猜我前天早上溜出去,在街上看见谁啦?”

  “溜出去?你做什么?”遗玉声音暗含警告地扬起。

  “咳咳,”程小凤干咳两声,急忙打岔,“你听我说完行不行,关键不是我去做什么,是我看见谁了?”

  遗玉一边想着待会儿就写信派人去给程夫人提个醒,让她这最后几天看牢了程小凤,免得她在婚前惹祸,一边随口问道:“你看见谁?”

  程小凤得意一笑,难得有心眼瞅一眼屋里的丫鬟,见没眼生的,才凑近遗玉耳边,窃笑道:“我在西市长门街上,看见卢俊那小子同潞安一起。”

  说完,她也没去看遗玉此刻反应,摸了摸下巴,兀自继续说:“我偷偷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进了花市,唉,你别说卢俊那小子人是不精,可照样能把人家小姑娘逗的眉开眼笑的,嘻嘻,不简单呐。”

  遗玉愣了愣,又听见她后头的话,才回过神,一巴掌拍在程小凤大腿上,听她“嗷”地一声痛叫,连声问道:“真的?你没眼花看错?是他俩个一起?

  还去逛花市?有说有笑的?啊?”

  程小凤呲牙揉着大腿,点了点头,肯定道:“哪能看错啊,是他俩没错,都是熟人,我眼神好的很。”

  遗玉“嘶”了一声,就从短榻上坐起来,来回在厅里走动,直到程小凤被她晃的眼花,才迟疑问道:“你怎么啦,是不高兴吗,我瞧潞安那小姑娘是不错的啊,既是同咱们一起玩的人,还同你亲近,卢俊真要和她看对眼,也是件好事吧,你不正愁着要给他说亲吗?”

  “谁说我不高兴?”遗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扬眉,笑道:“你且先回去,容我探探他们两个口风,这事真要成了,记你一功。”

  程小凤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遗玉撵走,临出门前还不忘警告她:“前天你偷跑出去的事我就不提了,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别想着再拐到其他地方去玩儿,明日我没事会去找程婶,到时候让我听说你又乱跑,别怪我告你状。”

  程小凤满脸怨愤地被送走了,遗玉算了下今日卫士轮班,晓得卢俊下午休息,扭头就让一凝叫了于通过来,去新宅送话,请他下午来一趟。

  李泰中午留在文学馆办公,没回来用膳,晚上一回府,便察觉到遗玉的兴奋劲儿,晚膳桌上,问她道:“有什么好事?”

  遗玉跪坐在软垫上,给他斟上一杯酒,抿嘴笑着点点头,反正对他藏不住话,不需他再问,便解释道:“小凤上午来找我,说她前几日在街上看见我二哥同晋小姐一起逛花市,哦,就是国子监晋博士的孙女,我下午就找了二哥来,你晓得他脾气直厚,我就没绕弯子,直接问了他,他确是大方认了,的确对人家小姐喜欢。”

  “说起来他们两个第一回见,还是在去年中秋节,咱们王府里办宴时候,现在想想啊,我二哥那回还算是英雄救美呢。你说我当时怎就没注意到他们两个?我寻思着,晋家是书香之家,门第又合适,打算过一阵子小凤完婚后,同娘商量好,再去打探打探女方口风,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尽早把事情定下。”

  遗玉越说越觉得这两个人合适,虽然一开始是觉得要把晋潞安那小姑娘当嫂子看待有些不自在,可难得是两人有缘分,能情投意合最妙,这点不合宜就全抛在脑后。

  “晋启德?晋家?”李泰斟酌了这一门户,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精光一闪,点头允道:“确是合适。”

  第二六二章 卢氏回来了

  卢氏赶在程小凤大婚前两日回了京兆,上午一抵达龙泉镇,便派人到魏王府去,遗玉接到消息时候,正在书房翻看墨莹文社送来的书单,一听说她娘回来,当即便放下手上东西,喜匆匆地站起身,催促平彤道:“去备车,同平云说,王爷晌午要是回来,就转告他我往镇上去了,再派个腿脚麻利的去我二哥府上,让他放差了就回璞真园,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平彤满口应了,就承跑出去。

  遗玉回房简单收拾了一番,前院已把马车备好,从长安到龙泉镇,跑的快了,不过大半个时辰路程,可她还是心急地一再催促于通赶车快些。

  自从去年打扬州城归来,卢氏留下,不知不觉,母女一别竟有半年之久,也是她这半年事多繁杂,才没许多工夫积蓄离愁,只是待见到人,才觉得思之甚急,念之甚重。

  “主子别急,已经进镇了。”平彤见她脸上焦态,掀了窗帘往外看着路。

  马车穿过小镇,驶到南山脚下,车刚停稳,车帘便被掀开,一凝跳下车,扶了遗玉下来,她似有感念,抬头一瞧,便见着丈远外,门前伫立的妇人,枣衫墨裙,乌髻翠摇,眼角的细纹没见多,嘴上的笑却不见少。

  四目相对,皆是从对方脸上瞧出几分激动来。

  “娘!”

  “玉儿。”

  遗玉快步上前,手一伸,便被卢氏握住,母女俩眼眶发热,攒着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彼此。

  “您可回来了,怎么在门口等着啊,您在这儿站多久了?”

  “唉,就晓得你这孩子接到信儿便会跑过来,想着出来接,刚站了一会儿,你就来了,这可巧的。”

  一旁站的管事下人,没一个上前打扰的,就这么在门口立了半天,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等了半晌,平彤才轻声开口道:“老夫人,王妃,这门前有风,还是先进去说吧。”

  “好、好,先进去。”卢氏忙拉了遗玉进到院子,朝后院走去,一路上多的是问他们兄妹两个的近况如何,事无巨细,遗玉一一作答。

  遗玉没见到韩厉人影,问过卢氏,才知他在路上办事,要迟归一日,而整日不见踪影的韩大小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疯玩。

  这倒是给母女俩腾出地方独处。

  在屋里坐下,杂七杂八的下人退出去,遗玉才露了小儿心性,扑进卢氏怀里,抱着她的腰,撒娇道:“娘,这趟往后,您可再别离家这么久了。二哥如今谋了差事,又在京中买了宅子,过两日小凤婚后,您就搬去如何,他那儿离王府也近,我还方便去看您,您若是是在挂念祖母,不如就派人到扬州去,将她老人家也接过来住,好不好?”

  卢氏这半年也是想她的紧,将她揽在怀里,摸摸她头发,笑道:“好,娘跑够了,这一趟回来,往后你在哪儿,娘便在哪儿。至于你祖母,娘这次回来时便劝过她同行,可她年纪大了,长途跋涉对身体不好,就不再远行了,等回头你得闲,咱们再一起去看望她,到时候再一起回来。”得了卢氏应许,遗玉眉开眼笑地点着头,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好生搂了一会儿,才坐正身子,说起正事:“娘,我跟您讲啊,二哥的婚事有了眉目,他相中个人,偏巧是我熟的,您还记不记国子监那位晋博士?”

  卢俊的婚事是个老大难,母女回回通信都要商讨一回,卢氏闻言便是一喜,忙道:“怎不记得,就是相中你去读书的那位,怎地,你二哥相中了他府上的千金么?”

  “可不是,”遗玉就把卢俊远程行军之前,和晋潞安如何在去年魏王府的中秋夜宴上认识的事仔细讲了一遍。

  卢氏感叹道:“这小姑娘的性子是好强点。”

  “潞安虽是好强,但品性正直良善,还没有京城小姐的奢烂性子,倒是偏于淳朴更多,娘您放心,我同她相交时日不短,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

  卢氏自是不疑遗玉的话,“问过你二哥了?”

  “问过,二哥承认对人家有心,确是喜欢的,好像还收了人家的香囊。

  起初还是小凤在街上见到他们两个一道,来同我说,听那模样,潞安亦是对二哥有意不会错,若能两情相悦,当是再好不过。”

  卢氏拉拉她手,担忧道:“你说那晋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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