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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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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苍看着大姐儿笑嘻嘻的笑颜,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被她鄙视的感觉。
她有些讪讪地放下帕子,谁知小婴孩忽然伸出左手,从白苍手里抢了帕子,并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拿到跟前摇了摇。
柳梢在一旁没绷住,险些笑出声,青、霜二位姨娘也被吸引来了目光。
霜姨娘从座上站起,凑到白苍身旁,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无比欣羡地道:“大姐儿喜欢白姐姐呢!”
白苍面上的笑容顿了顿,还没回答,大姐儿却似要反驳这句话似的,在白苍怀里艰难地侧过身体,伸直胳膊,甩着帕子往霜姨娘身前凑。
“她也喜欢霜妹妹呢。”白苍调整了下孩子的位置,原是打算趁势将她递还给霜姨娘的,忽然间又有些舍不得。
“咿咿啊呀!”大姐儿蹬着两条小短腿,看着霜姨娘笑。
白苍和霜姨娘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可心的人儿啊!”霜姨娘忍不住感叹。
谁说不是呢!
白苍心里忽然滑过一阵失落。
“奴婢月裳给奶奶请安。”屋外响起的声音使内室瞬间沉寂了下去。
霜姨娘在白苍身边寻了个位子坐了,和她一起屏气凝神细听外间的动静。
“你是从何人处听到我被霜姨娘绊倒的谣言?”杜葭开门见山地问道。
月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奶奶的话,奴婢原是送食盒到大厨房,听前面两位姐姐说的,因府中婢女皆是一样的装束,奴婢也未曾看清她们是何模样。”
“而后你便提着食盒跑回了听雨楼?”杜葭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回奶奶的话,奴婢想着若奶奶身体抱恙,姨娘应前去探望,故想着回去告知姨娘。”
“你在路上可有向谁传过谣?”
“回奶奶的话,奴婢一路低着头赶路,就是在进院子的时候,忍不住叫了一声,让杨妈妈听了去。”
“嗯,你下去罢。”
月裳给杜葭磕了个头,算是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原就被打过二十大板,虽说是粗使婆子动的手,不如小厮力气大,但三只粗的木板打在血肉之躯上,打个皮开肉绽可不在话下。
“谁若先招了,可立刻下去治伤。”杜葭坐在圈椅上,睥睨地看了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面若寒霜地道。
“奴婢招!奴婢招!”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经受不住臀上的痛,哭出声道。
“说!”
一通审讯下来,罪魁祸首终于被揪了出来,竟是饮霜阁里的一个三等扫洒丫头。
“奴婢…”那丫头也没料到,自己无意间说出嘴的一句话,竟招来杜葭大动干戈。
“奴婢也是看绿意姐姐匆忙进出,屋子里乱成一团,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无意间嘀咕了一句。”那丫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忍不住为自己开脱。
杜葭冷笑,“你嘀咕了一声,就弄得满府皆知,那是不是你声音再大点儿,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大爷后宅不稳,妻妾争风吃醋?”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那丫头已经被杜葭凌厉的气势吓得哭出来了,“是奴婢看热闹的时候瞧见青姨娘躲在一边儿哭,无意间听来的!”
杜葭面上的冷意更重,“你想说是青姨娘自己对你说她不小心把我给绊倒了?”
那丫头张了张嘴,一个“是”字还没说出口,杜葭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堵了嘴,逐出府去罢!”
一副对那丫头失望透顶的模样。
那丫头彻底瘫软在地,张嘴正欲分辨,绿意已拿了帕子堵上她的嘴,向左右示意,两个粗使婆子急忙上前,三两下把人绑了,拖了出去。
外室里跪了一地的人,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俱低着头,忐忑不安等待属于自己的处置。
杜葭嫁进侯府四年,与莫熙宁琴瑟和鸣,对待下人也很和颜悦色,即便有那犯错的,也是能从轻处置就从轻处置的,以至于府里那些下人,背地里给杜葭起了个“老好人”的别称,还断定,候夫人之所以不将府中中馈交由她主持,皆是因她手段太软的缘故。
今日众人才算见识到了杜葭的雷厉风行。
不过一个时辰,吩咐抓人,用杖刑,揪出罪魁祸首,做下处罚,手段凌厉,作风果决,哪有往日那股温和劲儿?
杜葭却似分外疲倦,坐在圈椅上缓了好一会儿,唇角始终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内室里,青姨娘双手交叠,坐在杌子上,面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哭出来。
就连不知喜乐忧愁为何物的大姐儿,也被白苍凝重的情绪所感染,拿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日后若还有人分不清是非,任意传谣,下场只会比那丫头更惨!”杜葭等底下的人忐忑够了,这才面无表情地道。
“奴婢(老奴)定不敢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白苍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抱着大姐儿在怀里轻轻地颠了颠,换来婴孩咯咯大笑。
总算告一段落了。
谁知,青姨娘忽然从座上站了起来。
“青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霜姨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青姨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决绝的神色,仿佛赴死的壮士那般悲壮。
霜姨娘颓然坐在杌子上,面上的神情变得十分低落。
白苍忍不住蹙眉,她这个时候走出去,是想干吗?
难道是想以死谢罪?
为了这么个小误会,至于么?
十七章 请求
青姨娘强忍怯意,朝杜葭屈膝行了一礼:“回奶奶的话,奴婢贸然走出来,还请奶奶恕罪。”
杜葭揉了揉额角,神情温和地问道:“何事?”
“奴婢想要留下来贴身照顾奶奶直到奶奶诞下哥儿之日,求奶奶恩准。”
杜葭忍不住挑眉,“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是府中的家奴不守本分,任意传谣,你无需借由此举来向他们证实什么。主子的事,还轮不到做奴才的说三道四!”
青姨娘一听立时急了,俗话说得好,人言可畏,今日杜葭用棍棒使他们屈服了,但保不住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青姨娘似乎并不知如何表达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无措地张了张嘴,最后索性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奶奶今日虽说惩戒了他们,但想必他们心里并不福气,奴婢自问问心无愧,相信奶奶亦是行得正、做得直,故奴婢请于饮霜阁贴身伺候奶奶,待奶奶平平安安生下哥儿,看那些人嘴里还能吐出什么东西!”
杜葭叹了口气,目光朝跪在地上的众家奴扫视了一眼,“你们还真是好本事,将好端端的姨娘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青姨娘咬了咬唇,索性对着杜葭跪下了:“求奶奶准许,否则奴婢便长跪不起!”
杜葭身子微微前倾:“你这是在逼我吗?”
青姨娘连连摇头,“奶奶莫要误会,奴婢只是不愿奶奶沾染上不好的名声,奴婢亦不愿别人说道大爷后宅不稳,妻妾勾心斗角。”
“既如此,自今日起你便留在饮霜阁吧。”杜葭示意红绡将青姨娘从地上扶起。
不管青姨娘此举抱有什么目的,杜葭就不信,这人都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想必今日这样一处很快就会传到莫太太耳里,也不知她对此有何反应。
杜葭心里忽然隐隐有些期待。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莫太太只是遣了贴身大丫头带着补品过来探望,见杜葭无事,嘱咐了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丝毫不提她白日里是如何在府中“兴风作浪”的话。
倒是莫熙宁,原本少则五六日,多则半个月才回的,竟在当日夜里一身风尘地赶了回来。
他在偏门处翻身下马,一路疾步回到饮霜阁。
“备水。”随口对小厮吩咐了一声,原是提步走向卧房,又半路折返,往净房去。
绿意听到动静,起身去外间询问,后走到内室,轻轻将青姨娘摇醒。
青姨娘睁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绿意小声道:“大爷连夜赶回,正在沐浴,一会儿要过来看望奶奶,姨娘看是不是先挪个地儿?”
青姨娘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地从榻上爬起,匆忙披了外衫,系了汗巾子,而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理了理鬓发,“我该挪到何处去?”
绿意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奴婢白日里已经收拾好了一间客房,姨娘请随奴婢来。”
青姨娘讷讷地应了一声,垂着头,跟着绿意走出杜葭的卧房。
阖上房门,走入院中,莫熙宁的小厮原子上前一步道:“小的给姨娘请安,大爷有话,请姨娘入净房伺候。”
绿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原子一眼,终究忍住了,没有质问出声。
青姨娘显然也很吃惊,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没有专门伺候大爷沐浴的丫头么?我……我不会……”
绿意嘴角噙着一缕冷笑,没成想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
“姨娘请随小的来。”原子脸上带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再没多的话。
青姨娘求助似的看着绿意。
绿意急忙低头,将那抹不屑隐住。
青姨娘只好揪着手指头,随原子走了。
净房里水汽氤氲,偌大的水池子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莫熙宁靠着池壁微阖双目,潮湿的头发随意披下,遮掩了大半的面容,裸/露在外的胸腔,肌理分明,散发着强劲的男性气息。
许是水汽氤氲的缘故,青姨娘不由想起那夜,也是一片朦胧的光景,二人裸裎相对,耳鬓厮磨,滚烫渐渐爬满双颊,她前行的步伐愈发缓慢,倒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意味。
“你服侍大奶奶也是这般磨蹭的?”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缠/绵的意味,甚至耻于透出一丝温柔,倒让青姨娘的满怀缱绻化为泡影。
她有些无措地咬着唇,无辜地站在那里,“奴婢以前未曾服侍过人沐浴,若做得不好,请爷见谅。”
莫熙宁从水里掏了个东西,直直扔了过去。
青姨娘只觉得眼前一晃,什么东西兜头盖下。
她仰头,来不及闭眼,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大爷,您这是?”青姨娘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拿下头顶那东西,有些委屈地噘着唇。
“搓背!”莫熙宁语气里有些不耐。
青姨娘低低应了声是,拿了帕子走到浴池边上,将双膝跪下,弯腰帕子浸在水里,继而拧地半干,将帕子放在莫熙宁的脖子上。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下一瞬,整个身子忽然腾空而起,“噗通”一声跌入了浴池里。
莫熙宁从水池子里站起身,中裤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里狼狈比划的青姨娘,语气冷漠道:“我沐浴时最不喜人打扰,你这么巴巴地跳下来,是为何?”
青姨娘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站稳脚跟,她紧闭双眼,一手扶着壁沿,一手抹着脸上的水渍,“奴婢也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求爷恕罪。”明明是你将人家丢下来的!但是这话她不敢说。
“若是每个姨娘都若你这般不安分,我还怎么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宅不稳,乃乱之根本,你的主子没教过你么?”
青姨娘只觉得双腿打颤,站都站不住了。
“奴婢不知错在何处,求爷明示。”
莫熙宁冷笑,“你们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就是错!当初我和七爷可是说好了的,我可以接纳他送来的美人,但你们不许动葭娘一根汗毛!你似乎并不把你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奴婢并没有做过伤害大奶奶的事。”青姨娘身子一个不稳,噗通一声,再次跌入水里。
莫熙宁待她挣扎地没力气了,才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来,随意丢在地上,而后从脱下的外衫里掏出一柄匕首,“哐当”一声丢到她身旁。
青姨娘目不能视,循着声音,摸索到那个东西。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割破了她的手指,猩红的鲜血滴在泛着银光的刃尖上,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璀璨夺目。
“要么你自行了结,要么我将你交由七爷处置。”莫熙宁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青姨娘忍不住哭出声,“奴婢都已经是大爷的人了,且并无对大奶奶做过何事,大爷您救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日后定谨遵本分……”
“来人!”莫熙宁听地破不耐烦,猛地朝外面喝了一声。
原子领着两个小厮推门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尖刀,一副全面戒备的模样。
“青姨娘在伺候我沐浴的时候,意欲行刺我,拖下去杖毙吧。”
“吧嗒!”青姨娘只觉得手腕处传来刺疼,待她反应过来,匕首已经落了地,而原子手里那把大刀,刀尖正对着她的咽喉。
青姨娘双膝一软,如断了脊椎的鱼,彻底瘫倒在地。
她不是个蠢人,莫熙宁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哪会管她究竟做过何事?
“奴婢是冤枉的,七爷定会还奴婢清白!”青姨娘只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算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莫熙宁冷笑,“那你便在地府等着罢!”
第十八章 唇亡
青姨娘不再说话,对着一个毫无怜惜之意的男人,如果卖弄美色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话,那就保留着最后一份自尊,得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饮霜阁后罩房,莫熙宁站在廊檐下,束手而立。
廊檐外的空地上,青姨娘被两个小厮按着趴在一张长条凳上,原子两手握着一掌宽的木板,高高抡起,重重落下,打在血肉之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姨娘凄厉地发出一声尖叫,仿佛听到了自己皮开肉绽的声音。
原子觉得这女子的叫声太惨了些,转动脑袋,朝莫熙宁望去,以目光询问可否换个简单点儿的死法。
莫熙宁双手背在身后,面容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拿帕子堵了嘴,继续。”
原子苦着一张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泛白的手帕,有些不情愿地塞入青姨娘口中。
少了那渗人的尖叫,他行起刑来顺畅了很多。
打到三十下时,莫熙宁挥手叫停。
“在院子里晾一个时辰,明日一早,送回望雪轩。”
莫熙宁交代完,便回了前院。
原子从青姨娘嘴里掏出帕子,见上面已经染上女子咬破唇时渗出来的深红血迹,不由皱了皱眉,不知道洗不洗地掉,即便洗掉了,一想到它曾做何用处,原子就觉得心里膈应地慌。
要不求她再做一条得了?就说陪爷外出时,一时寻不到东西,只得拿了这帕子替爷擦伤口。
原子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忙不迭将帕子收进怀里,收拾了东西,吩咐另外两人回去歇息。
大晚上的快马加鞭赶路,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子都快散架了。
杜葭一夜好眠,丝毫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
醒来时,发现莫熙宁就隔着一层薄被,睡在她身旁。
她愣怔了一瞬,随即嘴角微微弯起。
莫熙宁许是被她的动静惊动,英挺的俊眉微微拧起,精壮的身躯往里弯曲,长臂一伸,顺势将她拥进了怀里。
杜葭头顶着他的胳膊,也不着急起身了。二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彼此相视一笑,谁都没抢先开口说话。
直到外间响起轻轻的推门声,杜葭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隔着朦胧的一层,也能看出外间的明亮。
“该起了。”她有些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
“再睡会儿。”莫熙宁胳膊收了收,将她圈地更紧了些。
“此行顺利么?”杜葭甚少过问他外面的公事。
莫熙宁眉头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无事。”
那一瞬间的动作,却被杜葭收入了眼里。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否寻父亲…。。”
“只是听说你出了事,急着赶回来,将后续事情丢给了下面的人处理。”莫熙宁见她面上一片担忧之色,急忙解释。
杜葭听说无事便松了口气,随即觉得有些委屈,从被子里爬起来,将扭到的那只脚递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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