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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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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妹,上车来坐一坐吧。”玉连城含笑的邀请,是一根无形的绳套隔空抛过来,缚住了阮若弱,她不由自主的被绳索牵着上了车。
“表哥,有阵子没瞧见你了。”阮若弱道。确实,上次六百遍《女诫》抄过后,就一直没有见过玉连城。
“三表妹可是想念我了?”玉连城一双眼睛都带上笑意了。
阮若弱被他的笑眼一看,慌得忙转过头去。该死,那双含笑眼眸,简直就是挑了酒帘的酒家,能教人未饮心先醉。一旦醉倒,只怕会从此长醉不复醒。
阮若弱还不想在情海中醉生梦死,于是不敢接他的话茬,岔开话题聊起别的来。“表哥,你今儿怎么坐起马车来了?”
“想要不被人身前身后的跟着,就只有躲进马车里自在些。”
原来如此,躲进马车成一统,管他环肥与燕瘦。那些长安丽人们,以后岂不要少很多眼福了,‘倾城之恋’的一幕,岂不也要少了很多场。
不由地要惋惜,“表哥,我还没看到长安城的女子冲你撒鲜花的场面呢。”
“有什么好看,不过是我走到哪她们跟到哪。我也实在是烦了。如你所说,走到哪都有一堆人跟着,浑身不自在,特别地不自在。”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记得清楚。”
“在表妹你不过随口一说,在我听来,却是如雷贯耳。本来这么多年,我天天出入都有人跟着,都无可奈何地习惯了。但突然间听上表妹你一席话,顿又觉得无法忍受起来。既然不能把跟着我的人都赶开,就只有把自己藏进马车里去了。”
“这都是我多嘴多舌的不是了,否则何以让表哥你突然觉出不自在来。”
“不,多亏表妹提醒的是。否则我现在出出入入还得像只猴子似的被一群人围堵观看着。”
“表哥,快别这样说你自己,你可不是什么猴子。你就算是只猴子,也是只美猴王来着,上哪能找你这样漂亮的猴子去。”阮若弱给他凑趣儿,像相声中的捧哏。
玉连城忍不住失笑,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表妹,我现在真的很喜欢听你说话。极有趣儿,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听得明白。”
阮若弱被他温暖的手在头发上一揉,只觉是被一把火燎过了一般,全身都“蓬”地一下烧起来,脸更是要烧透了。她低着头半响不敢抬起来,怕被玉连城看到她大红脸。突然听到车外有小贩在喊:“芝麻烧饼,香喷喷的芝麻烧饼。”顿时如获救星,“表哥,我下车买个烧饼再来。给你也带一个啊!”不等玉连城回答,就忙一头窜下车去。这付脸红心跳的样子,在车下收拾干净了再回车吧。
所以阮若弱磨磨蹭蹭地在烧饼摊前左挑右选,活像不是在买个两文钱的烧饼,倒像是要拿出全部积蓄来置房置地一样不肯痛快成交。那烧饼摊的老板被这个麻烦的顾客搅得,两道浓眉忍不住在集合中。只是不等他发言,旁边已经有个人走过来先开口了。“阮若弱,今儿可让少爷我逮着你了。”
阮若弱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跟她结了梁子的姚继安。只见他奸笑得像粤语残片中的歹角出场似的。“嘿嘿嘿,你这个臭丫头,上回的帐少爷还没跟你算呢。这回让我逮着你,正好连本带利让你清还。”
他靠得太近,阮若弱不禁要往后退一步。姚继安却会错意了,“又想跑吗?小三小四,给我盯住她。今儿要是再跑了她,少爷我饶不了你们。”
他身后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马上作了跃跃欲试状。呵,今天还带了人马呢。饶他有备而来,阮若弱却半点不惊惶,扭头朝着停在道旁的马车喊了一句:“表哥,姚家二少要请我们吃芝麻烧饼呢,你要一个还是两个呀!”
“什么?玉连城在这里吗?”姚继安失声道。
随着他的声音,玉连城掀起车帘望过来。淡淡一笑,如珠之润若玉之温。“那可要多谢姚二公子了。”
他一露面,姚继安那付流氓嘴脸立即像被毛巾一把抹去了似的,变得斯文有礼如绅士。“不客气不客气,玉公子和阮世妹若是爱吃,这炉烧饼我都奉上了。老板,还不赶紧包好。”
阮若弱忍笑拎了一大包烧饼上车,姚继安恭恭敬敬地跟在车窗外送。“玉公子走好,阮世妹走好。”等到马车行远几步后,阮若弱立马放声大笑出来。

第 33 章
“你笑够了没有?”玉连城看着阮若弱笑了大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
“唉哟哟,“阮若弱一边揉着笑痛的肚皮,一边还乐不可支的道:“我还一直当我二姐姐的‘变脸术’无人能及,没想到这个姚二公子的功力更胜一筹。从流氓到绅士,不过转眼之间的变化。翻书都翻不了这么快的。表哥,这都是你的功劳呀!你简直当得上‘点石成金’这四个字,能把一个顽石般的人物变成金玉质。”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什么都没做。”玉连城撇清。
“你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这样的影响力了。若你再肯对姓姚的假以辞色,只怕他会表现良好的可以竞选长安城十大杰出青年了。”阮若弱一时忘形,口没遮挡起来。能用不用的词汇都拿出来用,能说不能说的话都往外说。
玉连城一双眼睛中的笑意顿时隐去,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变得清冷幽黑如深潭。他定定看住阮若弱,缓缓问道:“表妹,莫不是听人说了什么闲话?”
阮若弱一脸的笑意都僵住了,自知方才出言不慎。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爱慕着。这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可以摆上桌面明说的事情。当然,娈童男宠又是另一回事,那是低贱的娼优之流,供达官贵人们取乐玩弄的。如玉连城这般书香世家的子弟,心性高洁,有人对他怀了这种心思,简直视之如同一种侮辱。只是话不曾说破,表面上还能与姚继安淡淡应对着。阮若弱一时不慎,竟在他面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饶是她千灵百巧,此时也不知要如何收场才好。
玉连城问了一句后,也不再问。只是连唇角惯常含着的那抹浅笑,也悄无声息的淡去了。一种隐约的恼怒羞愤,在眉宇中浮浮沉沉。
阮若弱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觑着他的神色,越觑就越心慌慌。一向令人有着如沐春风感的玉连城,居然不再笑了。如果说他的笑容,有如一泓荒漠甘泉,能诱得人想要一口饮尽。那他这般敛尽笑颜的郁郁寡欢,则是一瓮烈酒般直激人心,能教人甘心情愿为他醉为他痛。
“表哥,”阮若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承认我是听人说了一些闲话,又一时没留神随口说穿了。你不要生气啊!”
玉连城没有回答她,只是叹了一口气。阮若弱突然间有种冲动,想要伸手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如抚平一张叠绉的淡墨山水图。实在不愿意看到他风景般的眉目在那里郁闷着。
“表哥,你别这样子了,你这个样子我心里特别不好受。求你了,笑一个快笑一个吧。”阮若弱方才惊觉,玉连城的忧郁实在比他的笑容更具杀伤力。那等杀伤力,堪以比拟当年老美往小日本国土上扔的那颗原子弹,倾城复倾国。
玉连城总算开了口,“表妹,你一个女儿家,以后这些有的没有的是非,少听为妙。”
“是是是,表哥所言极是。”阮若弱自是一迭声的认同。不过再想一想,她又忍不住要多说两句。“表哥,其实这个……没什么的,我知道你觉得这是亵渎了你。但他的感情若是真挚的话,就不能算是一种侮辱的。”
不意阮若弱会说出这席话了,玉连城微微错愕。看向她的眼眸中是浓墨重书的疑问,他在用眼神无声的发问。
阮若弱既然话已出口,索性一次全部说明白。“我觉得吧。只要是真正的感情,发自真心源自真情,那么对方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当然必须也得是同样的两心相悦才行。对于姚继宗,你可以不接受他,但你不要轻视他的感情,更不要视之为一种侮辱。姚继宗虽然所作所为,绝大部分是混帐事。但唯独对你,倒真正是判若两人。我虽然对他没好感,但我相信你是他嵌在心里的一块和氏壁,不容人抵,甚至不容他自己抵。他简直敬你如同天人般。这样的一份用心用情,你若竟觉得是一种侮辱,那实在太没道理了。”
不意阮若弱竟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玉连城整个人都愕住了。他何曾听过如此新颖的言论,只要爱是真情是实,男人爱慕男人,就并不能视之为狎玩的心思,一样可以是情深爱浓的两心相悦。
玉连城怔了半响后,突然定定看住阮若弱,用不容反驳的口气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阮若弱被他这样出其不意的一问,顿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抵赖:“表哥,你怎么这样问,我是你的表妹呀!”
玉连城只是定定看住她,眼神一瞬都不瞬。阮若弱被他看得,只觉自己在一寸寸缩下去,恨不能钻进哪个地缝躲起来。然而身在马车中,无缝可钻,只有死撑着。
两人都沉默,一如山河静峙。空气中有看不见的大潮在澎湃汹涌着,谁会被这无形的浪潮打得立足不稳?
良久……马车停下来了,车外的车夫扬着嗓子唤道:“公子,阮府到了。”
“表哥,我到家了,再见。”如蒙大赦,阮若弱嗖地一下跳下车,仿佛身后有七狼八虎追逐着似的疾奔进了阮府大门。玉连城透过车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陷入沉思中……
***
时令入了夏。
阮若弱没有想到这个长安城竟会这么热。这才初初入夏,就天气炎热如近了火焰山一般,青石路板的街道全部被烈焰般的阳光烤成了沙漠白。阮若弱躲在屋里都不敢出门,一把纨扇从早扇到晚,还是汗流浃背。这一刻,阮若弱份外怀念起现代都市社会的物质文明来。空调能调节四季温度,绝对将这样的袭人热浪拒之门外。冰箱里的冰冻可乐拿出来灌上一口别提多降温解暑。现在,别说空调,连把台扇都没有,只有靠一把小小纨扇不停的摇啊摇。
只是天气再热,也还是要时不时的顶着烈日炎炎去花月楼看看水冰清,就白天去还能逮着说话的时候。她和阮若弱一样不能适应这种暑热天气,喋喋不休地想当年。“那时候,我的办公室里可真是四季如春,恒温二十一度。虽然六月天,也照样西装革履的上下班,出席那些各式各样的应酬场合。现在……这种鬼天气,没有空调来降温,我真恨不能扒了一层皮来散热才好。”
“好了好了,俱往矣,你就别再想当年了。越想你越觉得这天气没法捱。”阮若弱在这燥热天气里,人也没了好声气。
水冰清看看了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一身夏装,“奇怪,穿这等清凉装,我怎么就还会那么热呢。”
“天气有这么热,你就算不穿衣服扒了皮也还是热的。真想去哪里游泳去才好。”阮若弱说着说着突发奇想。
水冰清自是赞同不已,“好哇好哇,我也想去。你什么时候去记得叫上我啊!”
“叫上你,你出得来吗?”
水冰清一脸容光顿时黯淡下去,仿佛瞬间枯萎的花。半响后她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这鬼日子我真是受够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再也不活了。”
阮若弱被她唬一跳, “镇定镇定镇定……”知道她长期被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忽然被点燃引线的爆竹一样,轰地炸起来了。忙不迭的安抚她。“我一定叫上你,我一定叫上你,我一定让你跟我一块去游上一回泳。也是该让你出去放放风了,老憋在这里真会把你憋疯掉。”
“你说的啊!”水冰清一把揪住阮若弱的胸襟,“我可等着你,你别开空头支票来哄我。”
“把你的手拿来,”阮若弱赶紧推开水冰清揪在她胸口那只纤纤玉手,“你本质上可是个男人,行为要有分寸一点啊!”
水冰清自知孟浪了,赶紧缩回手,陪笑道:“我一时情急,没顾得上选地方就乱揪上去了。见谅见谅啊!”
阮若弱一付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语气,“念你初犯,我就暂且网开一面好了。以后要注意啊!”
“是是是,”水冰清头点得像鸡啄米,“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游泳啊?”眼下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从长计议吧!”
“什么?还要从长计议?”
“当然要从长计议。首先,上哪里去游,我总得先定下个合适的地方来吧。再次,什么时候去游比较避人耳目,你不会打算引得长安城的人们倾城出动来看两个女子在河里游花样泳吧?最后,怎么把你从花月楼里弄出来,我还要大费周折呢。”
“唉!”水冰清一声长叹,“不过是想去游个泳,具体的实施步骤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看着她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阮若弱不由得再次出语安抚。“你稍安勿燥,我会尽力想法子,带你出去游上一次泳的。”
阮若弱是在水冰清无限希冀的眼神中走出了花月楼,自觉肩上的担子不轻啊!一面走一面恨自己多嘴,好好地提什么去游泳啊!现在不带她出去都不行了。可是要如何才能带她出花月楼呢,跟阮若龙商量?不行,阮若龙如果知道水冰清要出花月楼,一定会以保护者自居,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们两个。那她们如何还可以去游泳啊!
要想什么办法呢?想来想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掏钱,大把银子砸出去,不怕老鸨不点头。阮若弱不禁心里一声哀鸣:又要破财了。

第 34 章
游泳一事,虽然对水冰清说得是从长计较,但阮若弱马不停蹄地在落实这件事情。她花了几天功夫,把长安城内外的水源都考察了一遍。四处“踩点”后终于让她寻到一个最佳“作案地点”。就是长安皇城西外侧的凝碧湖。那一湖绿莹莹的水,好得十足十不辜负它的名字——凝碧,湖面平静如镜,湖水碧清透澈的如玉。阮若弱一眼就看中,当即就拍板决定要“征用”这凝碧湖为她的游泳池。皇城一带居住着的居民们多半非富即贵,是长安城的高尚住宅区来着。这样闲杂人等自然就少些,凝碧湖相对而言的显得清静。尤其夜深后,基本上人迹罕至。如果上这里来游个泳什么的,绝对避人耳目。
好了,“作案”的时间地点都确定下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需把水冰清那个“作案同伙”从花月楼里弄出来了。
阮若弱唉声叹气地再一次开了她的珠宝箱。箱里原来是满满的琳琅珠玉,充实地如八十万禁军济济一堂。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财”,三军将士已经折损大半。她现又从剩下的小半里掏出几样来,掏得心也疼肝也疼:唉!这个游泳门票也实在是太贵了一点吧。
阮若弱忍痛割爱地孝敬了老鸨一套价值不菲的翠玉首饰,换得她欣然首肯水冰清陪她外出“赏月”,只是限时三更以前必归。阮若弱自然满口应承,回过头来便取笑水冰清,“听到没有,灰姑娘。午夜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回来啊!否则打回原形。”
水冰清笑,“巴不得打回原形,我早就不想披着这层美人皮了。”
阮若弱作骇然状道:“什么?原来你是《画皮》中的那个鬼?”
“去你的。”水冰清像对哥儿们一样,轻捶了阮若弱一下。阮若弱不肯吃亏,马上还击。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出了花月楼。
水冰清虽然来了唐朝有段时日了,但真正走在长安城街头还是头一遭,自然看什么都新鲜。起初阮若弱还由着她左看右看溜溜达达的走,但后来一想不对,忙提醒她。“喂,你还要不要游泳?等你这速度走下去,到了凝碧湖我们就该回头了,否则赶不上三更时分的限归时间。”
水冰清一听言之有理,马上专心一致地赶路。虽然入夜已久,但白日里烈日的余热犹存,空气闷热地像稠糊的胶水,把人的衣裳都胶在身上。她们俩人走得急,更是出了一身透汗。迫不及待地想快点把自己扔进一湖清凉的水中。
终于看到了凝碧湖,月光下一池清莹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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