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帝女-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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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嘴里不停的说着，手下也很麻利，不一会儿，一枚不起眼的褐色药丸就托在了她的掌中，给绮罗递了过来。

“你自己也服用一颗，疫症马虎不得的，”绮罗没好气地说着，接过丁香手里的药丸，自己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就着里面的温水，一仰脖子把药丸吐了下去。

丁香闻言，轻巧的一吐舌头，自己也取出一枚无忧逍遥丸吞下，才不解的小声嘟囔，“既然云霜说御医们能处置的了，小姐干嘛还冒险去凑这份平白无趣的热闹？”

“平白无趣的热闹？”绮罗闻言扭过头来，“得了疫症的灾民冒险抢劫的是绮罗公主的銮驾，救人的是绮罗公主随行的御医，施出去的药怕还是绮罗公主的嫁妆吧，桩桩件件都与绮罗公主有关，我过去看上一看，怎会是凑平白无趣的热闹？”

“小姐是想？”丁香还没明白过来其中的关联诀窍，直愣愣的问。

“既然桩桩件件都挂了绮罗公主的名头，本宫自然是要去收了这份民心，又何不可呢？还记得昨夜运霜送来的那份关于燕山隘口的‘奇闻异趣’么？”

丁香稍微想了想，点点头，不知不觉地背诵了出来，“燕山山脉北起辰国赵州，南到月国泉州，横穿整个耀国，连绵几千里。耀国境内昌郡附近的一个隘口，地势平缓，气候适宜，土地肥沃，早在轩辕朝时原设有一个小郡——良郡，确是一个农猎混居的安逸富裕小城。后来几次战火纷乱，城池被毁，良郡的人们大多逃离故土，到耀国建时，这里人迹不见，土地也几乎荒芜了，朝廷无奈，也就没有恢复良郡的建制，仅仅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驿站，未再重建新城，……”

丁香话音刚歇想喘口气，云霜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启禀公主，闹事的饥民已经被控制住了。”

“甚好，本宫就去看看这古良郡上的新人。”绮罗故意忽略了云霜语气中含着的一丝婉劝，坚决地说。

丁香闻言，细心的给绮罗披上一件茶色外氅，又上前一步，抢先撩起帘子。绮罗出的帐来，云霜赶紧上前送上白色的遮蔽口鼻眼之物，小心谨慎的说，“疫症凶险，还请公主提早准备。”

这回绮罗没有反驳，她点点头，轻声说，“甚好。”

得了公主的允许，云霜径直上来，把绮罗的头严严实实的蒙了起来，只留出她那双堪比繁星璀璨的眼睛。随后，云霜又取出几套面罩，给自己和丁香、商兰等人一一戴好，这才引着绮罗等向前走去。

绮罗不动声色的跟随着云霜的指引，她们一行走出宿营之地几十丈外，远远的就看到侍卫们一个个遮住了口鼻，一手举着刀枪等武器，一手高举着火把，围成了一个大圈。

见到云霜统领带着绮罗公主过来，侍卫们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绮罗定睛细看，有点明白了云霜先是推诿，实在推不过又严密防护的原因了。

只见持枪拿棒的侍卫们围住的是一群衣衫褴褛，满脸蜡黄的孱弱之人，手脚上生着暗黄色的脓疮，有得甚至浮肿了起来。此时的灾民们，早就把原本持着的木棍等物扔在了一边，一个个哼哼唧唧的任御医们医治着。

而偌大的场地内却只有不足十人的御医在浑汗如雨的忙碌着，御医们原本也是戴着遮蔽口鼻之物的，但是在他们忙碌中，那些遮蔽之物却不知何时被甩在一边了。

绮罗摆手，没让侍卫们惊动正在忙碌着救人的御医们，静静地看了半炷香的功夫，心中有了底数，她伸手一指正在忙碌的一个御医和一旁御医处置完毕的病人们，轻声吩咐，“去，把人带来吧。”

事已至此，云霜知道多说无益，劝也无用，只得硬起头皮，招手唤人来吩咐了几句。，让人去把随行公主远嫁的太医院的御医林枫叫来，再去挑选几个疫症最轻，看着干净妥贴的灾民带上来。

十几年来，在耀宫太医院养尊处优的闲职生活，让几乎林枫忘记了什么是势态紧急、束手无策。这次睡梦之中被人唤了来，突然面对着这么一大片疫症病人，他一下子懵了，但是医者的本分让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一个个的暂时为他们处理了脓疮，敷上消毒之物。

正在林枫忘我的忙碌之际，突兀的被侍卫打断，带来了绮罗公主面前。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七七章　初现端倪鼠疫灾

第一七七章　初现端倪鼠疫灾

原本林枫有一手祖传的好医术，但是人却不会逢迎，在鸾贵妃把持后宫的时候，他一直被排挤，郁郁不得志，整天喝酒度日，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的老死耀宫之中。

这回绮罗公主远嫁月国，陛下钦点了几个御医随行前往月国，负责一路上照应公主御体。意料之外的，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耿直的林枫竟被陛下挑中，林枫终于离了那沉闷的形同虚设的耀宫太医院，希望自己一身驳杂的医术能有一个用武之地。

更让林枫没有想到的是，才离开帝都不足五日的，他就遇到了平生最大的挑战。夜半时分，成群的疫民挥舞着长短不一的木棒冲了过来，公主扈从侍卫们与其说是被打退，还不如说是被吓退，最后，人数上占优的侍卫们终于把这些人圈了起来，而折腾了半夜的灾民们则一个个的倒在地上喘息了起来。御医们这才被人一个被喊了起来，临时处置这些手脚生疮之民。

一到现场，林枫就傻了眼，这些人是饥饿再加上吃了不干净的霉变之物，还有草皮树根死鼠烂肉等，引起了鼠疫的前兆，如果再不及时救治，怕是这一群人都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们是随公主远嫁的御医，携带的药材多以滋补为主的皇室常用之药，疫症来得这么突然，他手头缺医少药的，只得先保一时，把他们的外伤清理干净，其他的另想办法了。

正在林枫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有人过来知会他，“绮罗公主召见。”

尽管此时情况紧急，林枫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来人来到绮罗公主面前，他随意的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躬身行礼，“臣太医院林枫参见公主殿下。”说完，他微垂了头，不再多言。

绮罗却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有何不悦，她稍稍俯身，缓声问道，“那些人饥民情况如何？到底是何症状？”

林枫原本正在为没有救治疫民的药材犯愁，公主召唤，他心中的忧虑又多了一分，这些人冲到公主行辕，还惊了公主的驾，怕是要罪上加罪了，此时，听到公主和蔼的称呼这些人饥民，而不是暴民，他心中一松，顿时，高兴了起来。

林枫略一思索，整理下一下思绪，认真地直言道，“这些人本就是流浪之人，今年大旱，他们更没有了衣食来源，饥饿难耐只好混乱吃些树根草皮，甚至是一些山中猛兽觅食剩下的腐肉她们也拿来充饥，因为干旱，今年的天气较之往年又热了几分，所以，臣以为，他们患的是，患的是，……”

林枫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不下去了，他悄悄的抬头，只见绮罗公主那双镇定地眼睛，没有一点恐惧退缩的意思，反而闪烁着鼓励的光芒，林枫心中更定，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他们患的是鼠疫，如果不及时救治，不但这些人性命不保，恐怕还会殃及周围几个郡县之人。”

“那，林太医可有救治之方？”绮罗脚下未动，声线稳稳的继续问道。

“有”林枫马上接口说道，说完，他的脸上却闪过为难之色，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林太医为何叹息，直说无妨。”绮罗把林枫的犹疑尽收眼底，她杏目一闪，鼓励的说到。

“鼠疫虽然可怕，但是也并非无药可医，而且他们都还在疫病初期，只要服用汤药就好，生石膏三两，细细的捣碎；知母八钱整、玄参用八钱、生怀山药要六钱、野台参用五钱；甘草需要三钱，汤剂分三次温水煎服即可。”

林枫没有了顾及，掉书袋子一般把治疗鼠疫的药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完，他大胆的抬起头来，直视的绮罗公主的眼睛，“方子不难，就是缺少药材，请绮罗公主慈悲，救救这些可怜的人吧。”

林枫说完，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绮罗面前。

“大胆，绮罗公主驾前，不可失礼妄言。”云霜对着匍在匐再地的林枫厉声断喝道。

绮罗看着急而不怒的云霜，心中通透，她对着云霜摆摆手，温言说到，“林太医也是救人心切，本宫恕你无状之罪，你起来细说吧。”

“臣代替那些灾民叩谢公主大恩。”林枫以额触地，再次磕了个响头，才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把他能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离此地最近的昌郡和西北的理州都有药材大户，昌郡韩家和理州何家更是远近闻名的药材商，如果公主现在就派人快马去买药，不用等到明日午时久可返回，这些人只要服用了汤药，再静养上几日就了痊愈了。”

林枫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的那个灾民挣扎着爬了起来，膝行了几步，来到绮罗公主等众人面前，咚咚的磕起响头来，“草民等不是闹事的刁民，也不是有意要冲撞公主大驾，是实在没有活路了，听说这里有贵人经过，才聚集了还能动的一些人冒险出来的，公主大人大量，慈悲心肠，饶恕了小人等吧。”

听到这里，没等绮罗公主说什么，林枫一下子惊叫了起来，“什么？你们还有不能动的？病的更严重的？”

那人点点头，又对着林枫叩头不已，“小人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小人和兄弟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的。”

闻言，林枫吓得眉头一跳，赶紧侧身闪过一边，嘴里呵斥道，“你真是个不懂事的愚民，胡言乱语什么，今夜全亏我皇皇恩浩荡，公主殿下慈悲为怀，你们才有了一线生机，还不去拜谢公主的大恩。”

那人也不是蠢笨之人，被林枫当头一喝，猛地明白了过来，他再次对着绮罗嘭嘭的叩首，语无伦次的急急得说，“草民胡言乱语，公主大恩，小人等磨齿难忘，渡过了大劫一定给公主供奉长生牌坊，日夜祈祷老天爷保佑公主平安，……”

不等他说完，绮罗摆手打断了他，问道，“这些以后再说，先把你们现在情况细细的说说吧。”绮罗声线稳稳的，让人辨不出她的喜怒。

“呃，是，是。”那人抹一把头上的冷汗，稍微一停，才心虚的说了起来，“小人叫韩素，是，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半天，偷眼看到绮罗公主那晶亮的仿佛已经知道一切的眼神，终于一咬牙照实说了出来，“小人和兄弟们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良民，可是官府苛税沉重，官员又多贪墨，被逼得没有活路了才逃来了荒上，在燕山隘口暂且栖身，谁知道今年大旱，大家的活路少了，兄弟们饿急了什么都吃，结果一个个都病倒了。求公主开恩，给条活路吧，以后公主如有差遣，刀山火海，小人们都没二话的。”

韩素说的含混不清，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是非场里混过的，哪个是愚笨之辈呢。此时，大家都已经听明白了，今夜劫营的根本不是所谓的饥民、流民，而是一群占山为王的绿林土匪，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在这燕山隘口，打劫往来的客商为生，没想到赶上耀国大旱，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行商的少了，这些吃喝惯了的土匪们乱吃，染上了疫病，被逼无奈之时，听说绮罗公主鸾驾经过，他们才趁着夜半之时，想来抢些吃食和药材。

也许是他们听说了公主在昌郡赈灾之事，才假扮成饥民，希望被捉之时能蒙混过去，求得饶恕，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韩素却在最后关头改了主意，实话实说了。

绮罗听完韩素的话，闲闲的一转目光，撇过旁边已经汗流浃背的林枫，林枫没想到他一直以为的流民，竟是一群占山为王的绿林强盗，他越听越心惊，接到绮罗公主不辨喜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绮罗身前，“下官鲁莽，被歹人蒙蔽，请公主恕罪。”

韩素决定和盘托出实情的时候也没料到会连累了林枫，此刻林枫跪倒请罪，他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给这个好心的御医惹了麻烦，他也是义气之人，随在林枫身后叩首说道，“启禀公主，是小人使诈骗了林太医，一切责任由小人来担，断头台上小人也会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的，求公主开恩饶恕林太医，救一救小人的兄弟们吧。”

绮罗眸中波光一闪，无声地笑了，淡淡的问到，“你是个知恩的，还是个会演戏的？”

韩素闻言，吓得磕头如捣蒜，口中急急的语无伦次的说做到有，“是小人口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真的不关林太医的事啊，他是个好人，大好人，求公主开恩哪。”

韩素生怕绮罗公主迁怒，惩罚了林枫，心中暗自后悔，自己赌输了，看错了人，不该看了这个公主鼓励的目光，一时鬼迷心窍说了实话，如今不但救不了兄弟们，还连累了好人。韩素心中恼恨自己，头磕得格外的响，一个劲的胡乱求饶不已。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七八章　良郡旧址迎新人

第一七八章　良郡旧址迎新人

跟在绮罗身边的丁香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别人不知，她跟在绮罗身边久了，早就从小姐的话语里听出了调侃的问道，如果小姐真的怀疑了韩素和林枫，她反倒不会这么直白的问出口了。

丁香笑完，马上就感觉到好几道含意复杂的目光向她射来，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求饶的向绮罗望去，没想到小姐非但没恼，反而弯了眉眼，看那神色，似乎是很满意她的举动，鼓励她继续下去。

丁香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回想起她们来之前，小姐让她背诵的那段‘奇闻轶事’，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到，“关不关林太医的事，不是你小小的韩素说了算的，我看你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公主聪慧，自会定夺，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放过了坏人的。”

“这位姑娘大人，小人都说得是实话，没有其它的事了，真的没有了。”韩素看着敢在这个时候敢横插出来说话的丁香，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转了目光，求饶说到。

丁香见韩素错会了她的意思，气得眉峰一皱，面罩下的小嘴一噘，提示道，“你说了所有的事？这几年来你们召集了多少人？都在何处容身？你要仔仔细细的都说出来”

“呃，”韩素没想到这个小姑娘问的是这个，他不敢稍微怠慢，抹了抹头上混合着血渍的汗水，赶紧回答道，“小人是齐州人，三年前无意间得罪了鸾府管家侄子的三姨太的远房表兄，全家被害，小人拼了命逃了出来，逃亡路上遇到了一群兄弟，就一起找到这燕山隘口一处废弃的古城，做起了无本的买卖，后来又陆续的有受不了官府压迫的兄弟们加入，也有兄弟娶了亲生了子，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万多人了，今夜我们挑选了八百个染病轻的出来，家里还有很多兄弟亲人们等着我们带了吃食和药材回去呢。我们之前真的和林太医没有联系的，也从来不认识的。”

听完韩素的一篇长篇大论，丁香恨恨嘟囔了一句，“又是那个鸾家造的孽，一个管家乱七八糟的亲戚就可以如此胡未。”说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眼神飘忽的望向自己的小姐。

绮罗知道丁香能问出这些情况来，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的，也不再继续难为她，她柳眉一竖，缓缓地说道，“魏曲舒已经伏诛，燕山隘口再无人把持，荒山遍地，稍加整饬就是良田沃土，你们既然本是良民，又有手有脚有力气，为何不自给自足，反倒继续那无本的买卖，平白背上一个恶名？”

匍匐在地的韩素闻言，心中惊异不止，这个才刚刚从民间进宫不久的流亡公主竟然对这燕山隘口的情形了解的这么透彻，连这些年来荒山一直被鸾家外甥魏曲舒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