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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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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掌补了上去。裴自如立刻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整个跳了起来又直接趴在床上,脸色惨白,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就那么好玩?”她揪起他的领子,语气阴沉,“你们一个个的都去效忠一个死人。”
  
  她从来都是娴静得体,甚少于人前这般失态。裴自如整个被唬住了,傻了似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心梓已经完全的失控,“自己找死,凭什么都算在我头上?让我背着,一辈子受罪,我呸!”
  
  这话她憋在心里许久,自从闻辰坤死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凭什么每一个人都装成一副情圣的样子,而她则要在受过伤之后,还必须要装的感恩戴德。
  
  她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盯着她呆呆的看着的男人,忽然之间嚎啕大哭。
  
  这些天她从不敢在别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就算是辰轩也没有过。他背负的同样很多,她又怎能忍心看他伤心难过。
  
  差不多是嚎了两嗓子,心梓再度冷静下来,很没形象的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站起身,对着刚刚去取药进门,同样错愕的祁渊道:“给他扎针!”
  
  祁渊本能的以为是裴自如欺负她了,嘴角抽动了一下,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针。
  
  可怜了裴自如,整整一个下午都被祁渊按在床上,面色狰狞的故意在他身上乱扎。他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忍着,牙齿将嘴唇咬出淡淡的血痕也没有任何感觉。
  
  一直到走出了房门,心梓的心始终是昏暗的,从未感到过的孤独将她整个包成了一团。八宝正在院子里乱跑,看见她走了出来兴奋的扑了过去。
  
  “娘……”他抱着心梓的腿开始撒娇。
  
  心梓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把他抱起来,亲了亲道:“八宝,娘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将孩子带到了书房,取出那些许久无人使用的笔墨纸砚,开始教八宝习字。三岁的小孩子连笔都抓不住,可她还是固执的教着。
  
  真笨!她恶狠狠地想着,忽然记起,是不是自己就这么一个用力就能将这个孩子掐死。
  
  八宝的眉宇间依稀已经有了阮安乾的影子,让她窒息惊惧。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慢慢的极其温柔的环上了孩子柔软的脖颈。
  
  八宝缩了一下脖子,咯咯的笑着,“娘……痒……”
  
  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却在还差一点的时候颓然的松开。
  
  无论如何,稚子无辜。
  
  她抓起孩子小小的手,低声道:“八宝,以后娘亲一个人陪你玩。”
  
  八宝还没有听懂,将手指头放在嘴里吮着,一双大大的清澈的眼睛盯着心梓,忽然又笑了起来。
  
  这孩子天生爱笑,心梓记得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不好,什么都看不到,却每次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笑。
  
  她抱着他,书桌上的砚台里,墨汁散发出阵阵的墨香,闻在心梓的鼻子里却只觉得有些刺鼻。
  
  她本能的一声干呕,肚腹之间翻涌难受,心里也有些发慌。想要撑着桌子慢慢站稳,眼前却是一阵眩晕。
  
  昏过去之前,只听见一阵惊呼还有八宝叫着娘亲的声音。
  
  她有些恐慌的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小声的呼唤着。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心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祁渊的手搭在她胳膊的脉搏上,神色凝重。
  
  “最近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点乏。”心梓将头别到一边,隐隐生出一丝不祥。
  
  “没事,多静养一下就好了。”他将手抽了回来。
  
  心梓感觉到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回去,喘了口气刚要翻身休息一下,祁渊的下一句话却如一盆冷水直泼在她头上。
  
  “以后多加注意,我再去开些安胎药。”他站起身来就要唤琴儿进来。
  
  “安胎?”心梓有些失魂落魄,扯住了他的袖子。“谁要安胎?”
  
  “阿梓,你有身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祁渊看着她的脸,神情并不是太高兴。闻辰轩这人简直是胡闹,她的身体刚刚受过重创,此时绝对不适合怀孕,他竟然一点没有顾忌,还忍心叫她这么到处乱跑。
  
  心梓的面色有些发白,目光涣散,半响方才咬牙道:“有没有可以堕胎的药?”
  
  祁渊猛地回头,狐疑的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读出半点倪端。
  
  “不是……闻辰轩的?”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心梓惨笑,两个人同塌而眠,他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何来有身孕一说?
  
  “总之我不能要,你有没有堕胎的药?”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静的有些渗人。
  
  “不行。”祁渊回答的很是果断,“你现在的身体比当初小韶都不如,耐心的调养,孩子生下后自然还有好转的可能。此时贸然的堕胎……”他将那句必死无疑咽回到嘴里。
  
  心梓眼神一暗,低声决绝道:“你不帮忙也好,总有办法将它弄掉。”
  
  祁渊的眉毛皱做一团,“不是我不帮忙,阿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那你的性命冒险,在我找到合适的方法之前,答应我不要轻举妄动。”
  
  “找到合适的方法?”心梓冷笑道:“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直接等我把这个孽种生下来?”
  
  “公主殿下!”祁渊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他很少如此称呼她,此时显然也是有些激动。
  
  “您应该比谁都明白属下不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可是抱歉,要属下拿您的命去对付这个以后还不知道怎样的东西,属下做不到。”
  
  心梓听见他一口一个“殿下”,“属下”的称呼,也是心头一刺,闭上了眼睛绝望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我回宫里之前,把它弄掉。否则我就真的和他同归于尽。”她宁可死也不要生那个人的孩子。
  
  祁渊没有说话,半跪下扣了个首,起身走了出去。心梓知道他存心别扭,也没有去理。
  
  她将胳膊放于额头上,有冷汗沿着发迹不停地冒出来,怎么擦都还是觉得难受。烦躁的翻了个身,手死死地抠住床板。
  
  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辰轩知道。
  
  打定了主意以后,心梓的行踪变的略有些隐秘起来,这个秘密除了祁渊和琴儿,没有任何人知道。
  
  闵子昭隐隐的觉得奇怪,不过心梓不说的,他也从来不问。朝廷那边传来了消息,一直被拖延了将近半年的会试要马上开始。
  
  闵子昭接到了影门内部传来的迷信以后,展开一看简直啼笑皆非。他迅速的将信交与心梓。
  
  心梓看了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写信的这人真有意思。
  
  等到南疆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辰轩的公文也已经到达,内容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
  
  楚自谦被封为唯谷(原百夷地),黔州两郡的兵马总管,朝廷正式的二品将军,并没有被留在南疆。南疆郡的事务暂时由白少堂暂代,而辰宇的封地则是被直接定在了南部诸郡的中心——殇阳郡。
  
  这就显得有些微妙了,心梓看了之后多少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总归对她还是有些许的信任的,尽管这份信任的时效并不知道有多长。
  
  心梓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草木皆兵了,有的时候她会本能的去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将自己缩起来。
  
  不管她对那个该死的孩子多么的憎恶,总还是要等到可以完全的除掉他而没有任何后患的时候才可以动手。
  
  在祁渊还对如何才能让她顺利熬过小产的伤害焦头烂额的时候,辰轩忽然连续四次派心腹火速招心梓回去。
  
  心梓想起他的身体状况,心就会究紧了似的痛,这样的辰轩,她有什么资格去怀疑?
  
  她默然无语的在花园中枯坐了一宿,第二天便吩咐祁渊将楚自谦大哥的那个孩子找回送还给他。
  
  坐在向皖宁缓缓驶去的马车上,只觉得心酸,是不是这时候从车上跳下去,摔掉身体里的这个烦恼就会一了百了。
  
  她的手搭在肚腹之上,那里只是微微的隆起。她想起连续几天来,自己趁着琴儿和祁渊不在就不停地又跑又跳,还故意几次想要从台阶上滚下去。
  
  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归虚弱,疼痛归疼痛,这个孩子还是牢牢的生长在她的身体里,像是扎下了根一般的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现在只能寄托于祁渊的药了,她暗暗的发誓,如果真的不行,就干脆喝下剧毒的鹤顶红。
  
  她在所谓的公主府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被内侍宣召进了宫。她叫祁渊跟着他一起,顺便去看看辰轩的病。
  
  辰轩并没有出来迎接她,心梓立刻明白是他的病情再度恶化了,一刻也没有耽误,带着祁渊直闯大政殿。
  
  大政殿一侧供辰轩休憩的侧殿中,龙涎香的气味从屋内安防的香炉中散发出来,混着屋内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望见龙床上安静的躺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心梓心里有一种甜蜜的东西融化开来,将几日以来的阴霾和不安祛除的干净。
  
  她小心的摒退了众人,行至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又瘦了。
  
  “轩……”她伸出手指将他眉间聚拢的愁云慢慢抚平,又将他额上,面上的冷汗擦干。
  
  辰轩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笑了一下。手从被子里伸出,反握住她的,身体轻轻地动弹一下,想要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
  
  心梓浅笑了一下,冲着他道:“我给你弄来一个大夫,也许很快就会好起来。”
  
  辰轩没说话,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目光落在了一直跪于门口的祁渊身上。
  
  祁渊的头始终极低,只在心梓唤他上前时才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静默的上前替辰轩请脉。
  
  这脉象颇为棘手,他诊的并不轻松。心梓看着他的表情,也是有些焦急。
  
  祁渊收回了手,低声奏报道:“并无大碍,这次的病情虽然来势凶猛,不过是旧伤发作。开些温补的方子可以内调。”
  
  他又低头想了想道:“陛下的腿似乎有些严重,草民斗胆,可否上前仔细诊视。”
  
  辰轩沉默了一下,低头似乎在思索,抬头看着心梓道:“阿梓,能不能帮我将落在御书房的奏折取来?就在书案的左角上,很重要。我怕来不及批复。”
  
  心梓站起了身,明知道他是存心支开她,还是无可奈何的走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她取了折子方才行至殿外,就看见姜离儿手中正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一见是她颇有些惊讶的躬身行礼。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冷静。
  
  “平身吧。”心梓淡然道,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盘子,“这是端的什么?”
  
  “这是太医院今天刚刚做好的药丸,正要给陛下呈上。”姜离儿答得小心。
  
  心梓顺手倒出一颗,放于鼻下闻了一闻,一股异香扑鼻,随意问道:“这药是什么名字?”
  
  “额,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暂时还未想好。”
  
  “恩,给本宫吧。”心梓将她刚刚拿起的那一粒放回到盘子里,低声吩咐道。
  
  姜离儿颇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吩咐过了,公主殿下是万金之躯,怎可做这些粗活?”
  
  心梓没太在意,微笑道:“陛下问起有本宫顶着,你怕什么?”她的眼睛在姜离儿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笑意始终挂于唇边。
  
  “如此那便有劳殿下了。”姜离儿情知今天是没办法亲自送进去了,只希望陛下看到公主端着盘子,不要太过惊讶。
  
  离去之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心梓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药丸并不是太医院所呈,陛下当真要如此搏命?她有些悲哀,只希望公主知道以后,能够将心比心才好。
  
  

  
  殿内的祁渊慢慢掀开辰轩的龙袍,仔细的查看着辰轩的左腿。
  
  这条腿的状况比起当初已经好了很多,碎裂的膝盖骨长好了七八分,虽然不能完全的康复,但是也不会影响走路,甚至还能缓慢的跑动。
  
  应该再用针好好的纠正一下位置,祁渊用手在他的腿上按了一下,得出了这个结论。
  
  “祁先生果然是妙手回春。”辰轩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赞赏道。
  
  “陛下谬赞了。”祁渊恭敬地回道,忽然想通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不用惊讶,朕当初身上的伤也是你治好的吧。”见祁渊抿着唇没有说话,辰轩淡笑了一下,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祁渊赶忙上前替他拍了拍胸口,顺平了这口气,目光随意瞄到了龙榻旁边那个小巧的瓶子上,再联想起辰轩奇怪的脉象,想通了七七八八。
  
  “陛下,可否请您告知草民,最近在服食何种药物?”
  
  辰轩没有说话,只是将枕边的那个小瓶子扔了下去。
  
  祁渊俯身拾起,凑于鼻端一嗅,立刻大惊失色。“陛下,这……”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心梓再次进殿的时候,辰轩正侧躺于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祁渊则是站在一边,表情很是淡漠。
  
  “怎么了?”她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怪异,困惑的问道。
  
  “陛下没事,施几次针便可以好的大半。”祁渊的说的随意。
  
  “如此便好。”心梓问道:“陛下,既然如此可否让祁先生留在宫中?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道祁先生肯不肯留在宫中的太医院?“辰轩问的很是客气。
  
  “草民不才承蒙陛下赏识,不会不知好歹。”祁渊跪地谢恩。
  
  “如此便好,朕已安排好了一切,祁先生尽管明日便去挂职即可。”辰轩低声的咳嗽了一声,拉过了心梓的手,“阿梓,留下来陪朕说说话。”
  
  心梓将他身上的被子掖好,吩咐祁渊先出去,然后才转过了慢慢的脱掉了鞋子,缩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阿梓。”辰轩的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收紧了环着她的胳膊。
  
  她的发丝刺得他有些痒痒的,连心里都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心梓抬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继续偎在他怀里,用手指绕着他明黄色里衣的带子。
  
  “那个药是什么啊?要不要给祁渊看看?”她问的随意。
  
  “没什么?一些补药罢了。”他浅浅的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阿梓。”他的手慢慢的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摸去,最后扶在了她的腰上,低声道:“把他生下来吧。”
  
  心梓有些痒,正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作怪,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僵成了一团。
  
  “祁渊告诉你的?”她的牙齿咬的咯咯响,面色变得惨白。
  
  “他只是担心你……”辰轩话音未落,之见心梓激动地从他怀里奋力挣开,他赶忙用力将她整个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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