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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处是吾乡-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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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上深深的伤口,超乎了她的意料,小韶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将它包好。
她坐于一边,眼眶有些发红,不管怎样,终究还是见不得他死于眼前。她真是贱的可以。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你想要做什么呢?”她的手指轻轻的描画着他的眉眼,“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她想起了离开这个词,些许的伤感挂于脸上,俯下身子在他唇角上碰了一下。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他很少这样安静的躺在她旁边,温柔无害,像是个睡着了的小孩。小韶颤抖着伸出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他活着回去,就会走的决绝,再不回头。
“留在我身边吧,我们都不出去了,我陪着你,好好的在一起。”她呐呐的说道,手上开始加劲。
南宫仁在昏迷中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力道,脸色从惨白变得铁青,身体猛的一个抽搐,开始下意识的抖动。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破碎的字眼,“水……”
小韶的手顿住了,晶莹的泪水越聚越多,她颓然的松开手,到洞外取了一些雪,放在手心里捂化,然后凑到他的唇边。
南宫仁觉得有冰冷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入,不知为何,尝到了一丝咸涩。他喝了一些,方才有了一点意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韶静默不语的环抱着身体,缩在山洞阴暗的角落里,将头埋得低低的。
他想开口,却发现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韶……”过了良久他才艰难的开了口,“跟我回家去吧,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这句话他憋在心里整整四年,这四年每次他站在那个触手可及的窗下,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各种声音,都恨不得将牙咬碎。
他当初已经后悔的不行,本想着给她点教训,让她受些惊吓,一切就都过去了。最后一天他本来是去带她离开的,那一次是真的。
他走进碎红阁,看见老鸨支支吾吾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几乎是冲上了二楼。
他没想到她用那样的方式在两个人之间划下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生气发狂,暴躁的像是要把全天下碰过她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可惜他不能。
“小韶……”他用尽了一辈子的温柔,胸口在向下滴着血也浑然未觉,“跟我回家。”
“你不在乎?”她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你看我的脸,真的不在乎?”
南宫仁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还是你。”
“可惜我在乎。”小韶把脸重新埋在膝上,“小叔叔,你见过有谁能将泼出的水再收回来吗?”
南宫仁不再说话,他有些茫然的注视着山洞的顶棚,低低的道:“小韶,跟我回家。”
小韶不说话,他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说得干涩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还是不肯放弃。
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打湿了身上的红衣,他记得那天她也穿着鲜艳的嫁衣,衬得整张脸像是天边绚烂的云霞。
“给我回家。”他虚弱的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小韶缩在那里,泪如泉涌。
月光洒在粼粼的湖面上,摇曳着破碎的影,他将眼前的酒杯再度斟满,一口喝了下去。热辣的酒液呛得他有些低迷,没有再说话,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
白少堂拦下了他再度举起的手,皱眉道:“你今天喝得太多了,伤身。”
南宫仁没有理他,被他拿走了酒杯,索性将整个酒壶持在手中,仰着脖颈灌了下去。
“后来怎么样了?她肯跟他回去,他们在一起了?”白少堂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阻拦,继续饶有兴趣的问道。
“恩,在一起了。”南宫仁又灌了一口酒,他肩上披着的披风掉落在船板上。湖面上吹过来的冷风激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了一地,南宫仁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
“这不是好吗?为什么不替他们高兴?”白少堂说得轻松,嘴角轻轻的上挑。
“高兴,高兴。”南宫仁将整个酒壶举起来,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裳。
“高兴……”他意识有些模糊,喃喃自语着。
白少堂俯身帮他捡起披风,刚刚扯起衣角,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南宫仁的脚正用力的踩在上面。
“那个女人叫你来的吧。”南宫仁并不看他,状若无心的继续喝着酒壶里的剩酒。
白少堂轻轻的将那件披风的一角重新放于地上,坐的笔直:“谁叫我来的,这很重要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重要的是我能够让你得偿所愿。”
“怎么得偿所愿?喝光了这些掺了料的酒?”他一边笑出了声,一边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嘴里灌酒,“你就真不怕会有人把今天你来找我的事,告诉侯爷?”
白少堂笑了一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放在嘴边细细的品着。
“你不会。”他说的肯定,“一是凭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二是……”他忽然顿住了,用手沾了些酒在桌子上划了两个小小的圈。
“我今天见了两个小女孩儿,刚才二十天,真是惹人怜爱。”白少堂转移了话题,手指继续画着圈。
南宫仁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低低的垂着,半响方才开口道:“好好照顾她们吧。”
白少堂还是笑,只是这次没说什么。
南宫仁把手里的酒壶放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河岸左起第三棵大树下,有你们要找的人。”
他转身向着床舱内望去,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他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榻上躺着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她。
他不知道一个人死掉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安静,悄无声息。
不,她没有死,他只是和她赌气,气她不肯乖乖的听话,气她不肯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才想出了那个所谓的娶亲的馊主意。
他不知道那个“未婚妻”去找人羞辱了她,更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她怎么舍得死?他还没来得及带她离开。
白少堂下船的时候,看见南宫仁还在床舱里忙碌的进进出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哧笑了一声,中了迷障散,听说会出现幻觉,疯疯癫癫。他忽然记起,这人几天前似乎就已经疯了,这才转身不再回头,低声命令早已等候在岸边的暗卫道:“去左起第三棵树下,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那边的南宫仁好像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低声的唤道:“南宫,南宫。”
她撒娇的时候就爱这样唤他,细细的嗓音甜甜糯糯的,让人恨不得化在里面。
“小韶,你出来啊!“他努力地在狭小的船舱里的每一个角落找寻着,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
“小韶,快出来,你吓到我了。“他喊得声嘶力竭,焦急的喉头滴血。
以前他只要这样一喊,她就会从门板的后面,床底下……许多的地方跳出来,然后搂住他的脖子。
“小韶……“这次却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他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依稀还可以看见她的影子在船舱里转来转去,可是一伸出手,总是触也触不到。
“南宫,南宫……”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是从船外传来的,他有些惊喜的掀帘钻了出去。
船头上的酒桌上已经空无一人,湖面上仿佛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隐蔽住一切,看不清楚。
“南宫……”她就站在那湖面上,层层云雾环绕当中,绝美犹如谪仙,
他伸出手去怕再次吓跑了她,伸长了胳膊怎样都够不到。
索性向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脚下的路怎样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是想着和她在一起,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从此以后与他们无关。
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而又稳重,一点一点离得近了,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绽放出的绝美的笑容。
他走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就算是要下地狱,他们也要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那人却突然从他的怀里抽身而出,向着更加遥远而又渺茫的地方隐没无踪。
他掏出了怀里的那张纸,放于口中嚼烂,冲着她消失的地方继续前行。
“小韶,你等等我。”他喃喃自语。
当白少堂再度回转身体的时候,湖面上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偶有几个小小的气泡涌上来,随即又归于虚无。
南宫仁,还有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一个白瓷的罐子,同时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没有出现在这世上过。
他驻足沉吟半响,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窗外有风慢慢的吹来,心梓轻轻的睁开眼,又马上闭紧。
辰轩躺在她旁边,睡的正熟,一只胳膊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因为怕压到她,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伏着。
她再次睁开眼睛,又用力揉了揉,有些痛了,双目略略红肿。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鼻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心梓心中酸涩,窝到他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辰轩有些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意识到怀里的是心梓后,没有再动。
他均匀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暖暖的可以驱散冬日的阴霾。心梓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去忽然捏住了他的脸。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掐的用力。
“唉,别捏,别捏……”辰轩皱着眉毛,连忙躲闪。趁着心梓不注意,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慢慢的游移到她的耳边吹着气,低声道。
心梓的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反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他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到胸口处一阵闷痛。想要再次亲下去,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了开。
他伸出胳膊将她拉回来,想要再次吻住她的唇,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
辰轩咬着牙将她拖回来,有些许的体力不支,他将她压在身子底下,看着她的眼睛,满是伤痛与不解。
“你听,她在天上看,他也在看……”心梓的眼睛看着宫殿中的大梁,轻声说出了这一句。
她的视线穿过屋顶,飘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地方,脸上不辨悲喜。辰轩不自觉的放开了手,平躺在她旁边,用手背盖住了额头。
心梓不说话,沉默的靠在他的肩头,疲惫至极。
“让我出宫吧。”她低声道,“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办法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
辰轩揽过她的身子,惨笑了一声,“阿梓,你后悔吗?如果你不爱我你,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会嫁一个好人家,就算是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官宦人家,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可以平安幸福的活到老。”
心梓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从没有过那样的机会,我们都没得选。”
是啊,他们都没得选,所以只能追随着自己的命运沉沉浮浮,努力挣扎,求之不得。
“阿梓,我们走吧,离开这儿。”他忽然攥紧了她的手,低声问道。
“离开,去哪儿?”心梓抬头问他,“你不要这个江山社稷了?你不要这个大好河山了?”
“那些本来就非我之所愿,阿梓,只要你在我身边。”他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心梓将头埋了回去,声音有些闷闷的,“轩,我刚刚说过的,他们都在看,太子妃,还有阮安乾。”提到这个名字,她难以抑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感觉到他的身体也是绷得死紧,叹息道:“我们现在走了,对得起谁?走了就能无所畏惧的在一起吗?”
“那是不可能的。”她冷静的让人无奈,“宇儿的根基还不稳,贸然的放手置他于何地?还有阮安乾,他要是地下有知怕是要笑破了肚皮。”就算他没在地下,听了这个消息,也会笑破了肚皮。
“太子妃当初为了不拖累你,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苏家一夜之间落败,本来那是父皇最信任的大臣啊。”
“我们能走到哪儿去?到了那里都会有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这个女人弑夫害兄,是个祸水。这个男人篡位,是大逆不道。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我们。”
“阿梓。”辰轩忽然低低的咳嗽了起来,他像是要拼命抑制住什么一般,脸色有些发白。“如果我不站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不可能保护的了你,所以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和我站在一起。”
心梓没有说话,他明白她的意思最好,这个位置迷惑了太多的人,如果可能她也不希望他站在这里。
不过可惜,就算是他真的想走,最后也会被一大堆的人以各种原因拦回来,她的辰轩不会忍心。倒不如这事直接由她否决了,也好就算是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她苦笑,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又怎样,同样的还是身不由己。不过既然是辰轩,她势必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助他流芳千古。
两个人窝在一起,难得的如此的安静宁和,以后怕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辰轩抱着她,皱紧了眉,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过去。她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辰轩冲她笑笑,示意她放心,然而话音还未落,他的手臂就下意识的一箍。
心梓赶忙爬起来,发现他嘴角边似有血痕,赶忙动手掰开他一直紧咬的牙关。
辰轩一口鲜血喷出,咳嗽不住,更多的血不停的从嘴里涌出,在雪白的中衣上染出了娇艳的花。
“来人!快来人!”心梓急急忙忙的点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焦急的叫着那些宫人。
看着他嘴里涌出的越来越多的鲜血,心梓觉得惊惧非常,原来他的旧伤从没有完全的好起来过。
兴国十七年春天的这场政变,一月之内皇城之内连易三主,齐安王进京称帝后,哀帝一朝甚至还未来得及拟出新的年号。平远侯犯上作乱,弑君夺位,本来应该处以凌迟死罪,但当熙宁公主打开大正殿的大门时,里面尸骸遍地,竟已分不清楚是哪具。
武帝下令草草收敛了那些尸体,弃于宫外的乱葬岗上,以儆效尤。
元帝于武帝进城之日悄然驾崩。武帝哀恸,亲自扶棺,与先前一并为乱贼所害的阮后葬于早已选好的陵寝。
南疆驻守的裴自如千方百计的探听到了消息,断发明志,高呼平远侯冤屈。划南疆三郡并唯谷一郡据守,隐隐竟于朝廷成南北对峙之势。
北部六郡的大片局势已然稳定,南部尚有两郡是前废太子闻辰坤的亲信所控,自然不愿听从朝廷的命令。
平王当机立断,亲帅兵马十万,兵临城下。两名郡守一死一伤,顺利的接收了这两个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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