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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下-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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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也不要一味夸赞她,你这两位千金都是自幼琴棋书画熏陶的,这才是才女了。”江氏虽不喜应酬,可听陈澜说过今日之会的要紧,自然也就不顾自己大病初愈,决定和媳fù一同过来,此时打量着这两位许家小姐,她又笑道,“只一个已径被有福的人抢,着定了,也不知道另一个会落到哪个有福分的人家去。
“太夫人这话说得!”,陆氏斜睨了两个女儿,见长女只是恭敬地低了低头”而次女反倒是面lù羞涩,她知道指望不了她们说两句谦逊话,只得自己笑道,“她们也就是认两个字,弹两下琴,顶多再会吟几首不上台面的诗,哪里是真有什么才学。至于什么有福分,要我说,有太夫人这样的婆婆才是最有福的。”
陆氏和江氏谈笑风生,陈澜在一旁自是不会出声,沿途却少不得一一留心各处建筑huā草。见大多数地方都流lù出这样那样的小改动,把这向来都是军中将领居住,因而透lù出一种锐气锋芒的守备府后院点缀得悠闲雅致,她不觉心中一动。待随着进了一处厅堂,她四下里一扫,就顺势对江氏笑道:“娘,这屋子可合您品味?”,“好地方。”江氏轻轻点了点头,又对陆氏问道,“刚刚沿路走来我就觉得,这内院huāhuā草草似乎都是重新布局过的,不少屋子的楹联也都是新的,想来是许大人和夫人搬进来之后才重新布置的?”,“我家老爷哪有这样的兴致,至于我,应付往来的客人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这些。重新分派人手和粉刷布置等等勾当,都是我家咏儿挑的头。”说到这里,陆氏就看向了自家长女,眉眼间流lù出了掩不住的骄傲,话语里头不免也就带了几分出来,“那些楹联都是她拟的,也都是她亲自题的。老爷不在意这个”我也觉得让自家人写,平日看着更亲切些,也就随了她,说句市侩的话,也省去了请外头名士的润笔”
“全都是大小姐写的?果真是好才力!”,陈澜眉头一挑,见许大小姐冲她微微一笑,随即低头没做声,便看向了陆氏,“都说将门虎女,到许家可成了将门才女。”
“哪里哪里,就是胡诌几句。”陆氏见陈澜接过了丫头捧上来的茶端给了江氏,知道这时候该适可而止,当即便转到了昨日的事情上,又是千恩万谢,“要说海宁县主才是名门气度。嗯当初我家二小子不懂事被人撺掇,结果还得罪了杨大人和县主,多亏了两位大人有大量宽宥了他。
昨天当街遇到那样突如其来的事,竟然还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又不计前嫌帮了他一把。要不是这明察秋毫,我家二小子那糊涂货就真的要背上个坏名声了。”
“哪里是我的功劳,这都是随我出去的云姑姑老到。”陈澜说着就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云姑姑,又笑道,“云姑姑是先头皇后娘娘特意留给我的人,这一年来也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否则我这年轻识浅的哪里能这么顺当?”
陆氏知道昨天押送那几个无赖过来的是杨家的一位妈妈,也听说人家之后还走了一趟金陵知府衙门”自然也暗叹过那份精明强干。此时见陈澜这般说,她立时仔仔细细冲云姑姑打量了起来。见人相貌周正衣着朴素,站在那里就仿佛透出和其余体面仆fù不同的气度来,她不(禁)更加羡慕陈澜能够有这般运气,当即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向云姑姑道谢。
云姑姑哪里肯受,自是退避一旁谦逊。这两边你谢我让的时候,许大小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扑哧笑了出来:“娘,云姑姑和县主终究是有主仆名分,您还是谢太夫人和海宁县主吧。要我说,就该把二哥叫过来,要不是他平日太恣意,又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事情?”
陆氏闻言这才恍然,当即又向陈澜连番道谢,只说到次子时,她方才有些不自然地说:“本该是让他来亲自向太夫人和县主磕头的,可外头客人多,老爷让他和他大哥一块帮忙款待,所以恐怕一时抽不出空来。倒是今日女眷就只太夫人和夫人,用不着应酬太多,咱们说话也便宜。江南这地方的规矩和别地不同,女子也常有抛头lù面和男人一块谈论大事的,可要我说,男女终究有别,那些女人也都是背后有人撑腰,否则哪里就真能独当一面?”
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一位妈妈的声音:“夫人,老爷那边传话来,说是这会儿已经转到后huā园水榭待客了,想问一问海宁县主这边可能拨冗走一趟”就等着县主了。”
此话一出,一时屋子里一片寂静。许大小姐看着面sè淡然不惊的陈澜,突然咬了咬嘴chún。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众星捧月
“由于通济门之外就是护城河,因而,当初南京守备府在建造的时候,就引来了活水。这是江南建宅造园的通例,所以临水的水榭自然不能少。如今这天气虽然还没有入夏,但大太阳底下的温度仍然极高,众人又是穿得严严实实,直到进了这水榭,被临窗的水面微风一吹,这才舒适了许多,一时又各自取用了茶水果子,三五成群地坐着闲谈不提。
南京守备许阳和平江伯方翰自是凑在了一起,旁边几个往日附庸其下的富户也和他们坐得近;而镇东侯世子萧朗那儿又是一拨,江四郎赫然也在其中;阳宁侯府的郑管事自己没资格来,却是用陈澜给他的朱氏那枚牛角印章,请来了好几位颇有分量的大佬;至于江家的叔侄两人,却是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这会儿,他们俩也顾不上在家里时那些明争暗斗了,两个脑袋凑得极近。
“三叔,今日这设宴,会不会是鸿门宴?”
三老太爷一听江大老爷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昨天他亲自出面压下了一众异议,又把要账的声援的等等人全都打发了走,他原还庆幸这侄儿实在是个扶不上墙面的货色,可现如今碰到这种场合还听到这样的话,他几乎想当头一掌拍过去。
“鸿门宴?什么鸿门宴,你以为对付咱们家需要这么大阵仗?这里随便一个人物提溜出来,都够咱们喝一壶的!”,三老太爷见江大老爷一下子有些讪讪的,不(禁)冷笑了一声,“大侄子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吧,既然这样,就消消停停坐着看别人要出什么招,其余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想再多也都是白搭!”
说话间,三老太爷就看见许阳和方翰联袂走到了镇东侯世子萧朗身边,笑容可掬地对其轻声说了些什么。下一刻,就只见萧朗站起身来,可却向一旁的江四郎招了招手,竟是带着其一同上前。四人就站在水榭的栏杆边交谈了起来,虽则是四周人全都投去了异常关切的目光可也只能那么眼巴巴看着。
“那位萧世子怎么就这么相信四郎这个外人,这种场合竟也捎带上他!”江大老爷见众人连说笑的声音都轻了很多,眼睛不(禁)瞟向了那边的四人,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满,“他才多大年纪”懂得多少东西”要是说错一句话,没来由丢了咱们江家的脸!”
“人家愿意提挈他,那有什么办法!”
三老太爷对江四郎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嗯当初他放出风声去让江四郎来见”否则就将其驱逐出族,可这个晚生后辈根本不理会,径直回了南京帮江大老爷捣腾出老大的风波,尽管江大老爷并未重用,可人家转眼间就攀上了镇东侯世子这最大的大树!反而是他”哪怕江大老爷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他把柄牢牢捏在陈澜手里,竟是只能如同算盘珠似的被人拨动!
都是陈澜,都是这个海宁县主,今天与会既然有这许多要紧人,他是不是该想想法子,别让自己一辈子被人拿捏在手里搓圆搓扁?
他正这么想着,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刻意提高的声音:“启禀老爷”海宁县主来了!”
闻听此言”正在栏杆边上说话的方翰许阳和萧朗同时抬起头来,许阳更是爽朗地笑道:“总算是来了,方兄,萧世子,咱们一块去迎一迎。”
方翰大略听说过昨日的事情,再加上许阳今天宴客的做派和瞪刚的言语,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数目,此时自然是满口答应。而萧朗则是不言不语”只是淡淡一点头。眼看这三人一同出去”江四郎略一踌躇就低头紧随其后。这时候”屋子里其他人顿时有些坐'文字诺秋网更新'不住了,说笑的停了声音,捧着茶盏的立时放下了,至于嘴里还嚼着喝着东西的更是使劲吞咽了下去。一个个人在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色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呼啦啦竟是全都出了屋子。
陈澜带着云姑姑才拐过小路,就看见了水榭前头的一众人。许阳和方翰如此作势,她自然明白其中缘由,萧朗在外头也并不奇怪,但后头那十几个人的殷勤却让她心中一动。快走几步赶上前去,她含笑和众人厮见了,略言语了几句就在许阳的虚手相邀下进了屋子。
“我原本还担心这儿闲人多,县主不会过来,好在县主终究是赏脸。”此时人都到齐了,许阳自是在主位坐下,这才笑看着陈澜道,“今天也是因为有县主的名头,方才能请来这许多人,所以此时谈正事,也自然是想请县主来听一听,做一个见证。”,说是做一个见证在场谁都不会想得这般简单。江家叔侄俩看着陈澜那淡然姿坐的架势,脊背早已是离开了靠背,身子甚至都有些不自觉的前倾;郑管事请来的那几个知道阳宁侯太夫人朱氏的印章就在陈澜手里,自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至于萧郎带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全都是靠镇东侯府这棵大树方才能如此发达,尽管艾夫人发了话来,但轻易仍不敢开罪了镇东侯世子;因而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平江伯方翰。
然而,紧跟在许阳之后发话的赫然就是方翰。他竟是笑吟吟地附和道:“海宁县主行事也是如长公主一般巾帼不让须眉,今日能到这儿,自然是我等的荣幸。”他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脸色各异的在座人等,轻描淡写地说,“想来诸位都应该知道了,江南一众书院此前都是民间出资办学,此次朝廷就要下旨册封了。这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但如此,上一回海宁县主还曾经透(露)说,朝廷有意在南京也设国子监,择选监生充贡会试。”
此话一出,在座顿时一片哗然。百多年来”京城国子监多有沉浮,从最初的可以直接做官,到后来的可以全部参加会试,再到一度监生可以huā钱买一时泛滥不顶用,再到后来的大刀阔斧整饬和如今的择优会试,总而言之,一个监生的名额依旧很宝贵,甚至有会试落第生因为大佬保荐而继续入国子监读书,以至于不经正途而简拔入翰林的。倘若南京也有了国子监,对于家境豪阔的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陈澜原是微微带笑,见方翰突然把这一茬撂了出来,她不(禁)心中暗叹。那一日见过方翰之后,她就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信回京给义母安国长公主,尽管'文字诺秋网更新' 京城的回文毕竟尚未抵达,可她和萧朗毕竟商量过一二。此时此刻见人人面(露)振奋,她哪里不知道此时若不能说上一两句准话,这些天来的蓄势就全都付诸东流,因而见众人看了过来,她便做好了打算。
“老爷,外头有人求见。”
关键时刻,外间突然传来的这声音自然让许阳大为不悦,当即呵斥道:“糊涂,没看这儿有这许多贵客,凭他什么人,一概不见!”
然而,外头那小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仍是没有退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老爷,可否容小的进来禀报?”
许阳不想自家的下人竟这等不识趣,立时更加恼怒:“难道是南京城里头暴民作乱么?”
外头又沉默了片刻,就只听那小厮压低了声音说:“来人自道是曲永……,小的记得,司礼监太监曲公公仿佛就是这名字。”
这最后一句话让整个水榭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平江伯方翰一下子忆起了送到自己家里却被书童漏过的名刺,陈澜也想起了昨日云姑姑呈上的帖子,至于剩下的人,全都在惊讶中品味琢磨司礼监曲公公这六个字的含义。几乎是一瞬间,许阳就站起身来,对众人一点头就沉声道:“诸位,容我先离开一会儿。”
许阳大步出了门,等到随那小厮从小道走了老远出去,他才突然倬下了脚步。
那小厮一不留神险些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忙不迭往后退的时候,却不防一个黑影突然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着了重重一巴掌。见面前的主人满脸愠怒,他慌忙捂着脸跪了下来,就只听头顶传来了一声怒喝。
“既然已经知道是曲公公,为何不先寻个由头,要在门口那么大呼小叫!”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那小厮吓得连连碰头,直到又挨了一脚,这才停下来双手抠着地面不敢再辩解。直到没了动静,抬起眼睛发现自家老爷已经走得没了踪影,他这才坐倒在那儿吁了一口气,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许阳这一走,水榭中没了主人,气氛自然而然就显得僵硬沉闷。尽管许家两位公子都在,但之前许阳和方翰萧朗交谈时都不曾带挈他们,任谁都知道这两位公子并不知道多少内情,因而此时尽萃长子许遨竭力想提起话头,奈何没人接话茬,他也只好讪讪住口。反而是一旁的次子许进几次三番地打量安坐喝茶的陈澜,眉眼间闪过了一缕戾气。
突然,他石破天惊似的问道:“敢问海宁县主,杨大人直到现在还不知所踪,连带荆王殿下也是音信全无,不知道县主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抽凳子,送天梯
水榭中一下子一片寂静。
哪壶不开提哪壶,此时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无疑是这句古话的最好写照。众目睽睽之下,陈澜捧着那汝窑青柚小茶碗,竟是连眼皮子都丝毫没有抬一下,只是用手指轻轻拈着盖碗拂去了上头那茶叶沫子,随即送到嘴边轻呷了一口,这才好整以暇地将茶碗搁到了一旁茶几上。
“荆王殿下是身负皇上旨意行事的,行踪如何,自然是直接向京城禀报,我又怎会知道?至于我家老爷……”,她顿了一顿,扫了一眼四周的宾客,这才举重若轻地盯着许进问道,“许二公子真的很想知道我家老爷上哪儿去了么?”
刚刚那话说出去之后,许进自然察觉到了四周射来的各种目光。其中有的是恼怒,有的是不满,有的是责备,更有的是警告……总而言之,他想看到的赞赏等等竟是一概没有。这会儿陈澜轻飘飘一句反问过来,再加上那看似淡然实却暗藏锋芒的目光,他立时有些招架不住,使劲握了握拳”这才勉强笑了笑。
“杨大人去了何处,岂有我打听的道理。我只是奇怪,杨大人既然不在,朝廷要在南京设国子监这样的大事,海宁县主不但知道,还居然四下里对别人说?”说到这里,他仿佛壮了胆气,旋即就提高了声音,“男主外女主内,海宁县主出身名门,总该知道朝廷法度。莫要说是还没公布的事,哪怕公布了却没有明发上谕,岂有往外传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别说陈澜面色微变,在座的一众人等竟是齐齐色变。就当陈澜嘴角一挑打算说话的时候,随着门帘一挑,一声暴喝就立时传进了屋子。
“小畜生,这等地方哪有你胡言乱语的资格!”,许阳在院子里就听见了次子的大放厥词,一时又惊又怒,跨进屋子就怒声斥道,“让你和你大哥学看待人接物,让你们接待贵客,不是让你卖弄嘴皮子的!你才学过几句四书五经,就敢胡言乱语教训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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