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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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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在此地,她才白着小脸,挣扎着要下来,“娘,娘,你也不要惜儿了么?”
从容心中大是不忍,伸手就想去抱她,胤禛止住她,胤祥则抱住扎手舞脚的惜儿,和声道:“惜儿,你要是跟着你娘回去,可就见不到你十三叔我了。”
惜儿住了手脚,“叔叔可以来看惜儿。”
胤祥敲了敲自己的腿,“叔叔腿脚不好,走不得远路。”
“那惜儿可以回来看叔叔。”
胤祥摇摇头,垂头丧气道:“你这时候都不要叔叔了,回去了怎么还会再回来看叔叔?”
“嗯……”惜儿似乎拿不定主意起来,两眼只望向从容,“那么娘留下来陪叔叔,惜儿也就留下来。”
胤祥望了从容一眼,“你娘要陪你阿玛,不能留下来陪叔叔。”
惜儿噘起小嘴,从容安抚她道:“惜儿,叔叔没人陪他玩,你就留下来陪你叔叔玩几天可好?”
惜儿琢磨了半天,看向胤祥道:“叔叔,惜儿要吃大鸡腿,你这儿有没有?”
胤祥忍着笑意,正经答道:“有,叔叔这儿最多的就是大鸡腿,惜儿喜欢吃的话,可以天天吃。”
惜儿似乎高兴了一些,“那叔叔这儿有没有小狗玩?”
胤祥一挑眉,“小狗没有,小马倒是有,惜儿喜不喜欢?”
惜儿咧开嘴,“喜欢。”
“那叔叔明儿就带你骑小马去,好不好?”
“好,”惜儿拍手,一时想到又问,“有没有小鱼和小鸟玩?”
胤祥笑,“有,有很多。”
惜儿转一转眼珠,“在哪儿?”
胤祥随手取过笔,在纸上绘出一条鱼来,“这不就是?”
惜儿看他随手画来,活灵活现,立时忘了要回去的话,只兴奋道:“叔叔,惜儿还要小鸟儿。”
胤祥又画了一只引颈高唱的黄鹂,惜儿拿起画,开心不已,“叔叔画得像真的一样,比阿玛画得好看多啦,比娘画得也好。”
胤禛和从容对视一眼,各自一笑,等惜儿缠着胤祥又画了一只小燕子后,胤禛问她道:“惜儿,阿玛同你娘要回去了,你回不回?”
惜儿抿着小嘴,看看他、看看从容、目光最后落在了胤祥身上,“叔叔没人陪,惜儿就陪他几天好了。娘,你要是想我了,就要来看我哦。”
从容望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心中涩涩,脸上却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胤祥又绘了几条小鱼给惜儿,一时又摸摸她的头,站起身走近胤禛道:“四哥这主意实在胆大,皇阿玛那边,你有几成的把握?”
胤禛负起双手,“若在三年前,我只有一成的把握,如今,却有五成。”
胤祥拢起双眉,“这次为了毙鹰之事,皇阿玛的病又重了几分,四哥可要拿捏好分寸才行。”
胤禛点一点头,伸手拉过从容的手,十指交错扣紧,“不论成与不成,我和容容,都不会再分离。”
从容是在黄昏时分入的雍王府,这是她第一次以妾室的身份进府,也是她第一次走进胤禛为她布置的小院。摒退了跟从的仆妇,从容独自站在院中,昏黄斜影下,零落的枝叶没有添了萧瑟,反而有一种别样之美,像是一幅最为随意的写意画,寥寥几笔,就已尽显精髓。室内亦是精致,为着从容喜欢花,胤禛特命少放了古玩玉器,多安了各色摆瓶,其中或斜插两三枝、或是蓬勃一束,皆令从容驻足流连不已。
胤禛步进来时,从容正在对镜梳头,在镜中望见他后,只是一笑。胤禛亦是一笑,接过她手中木梳,细细为她疏通发络。齿尖触到头皮,带出丝丝的麻痒,从容半闭着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逸时光。
“我进来时,看着人都与从前不一样了,”半晌后,从容取过了胤禛的手中梳,让他坐下道:“福公公呢?小年子、小邓子呢?”
胤禛看着镜中的从容,“那日你出事后,我便让福喜连夜出了城,免得追究起来,连他也有不是。”
从容颔首,“那福公公现在在哪儿?”
“早前听说他回了一次家乡,之后就没了音讯。”
从容不乐,福喜待她是最好的,他无亲无故,她原想着胤禛必会对他多加照应,谁知就这样断了消息。“那么小年子与小邓子呢?”
“前几年,胤祥的腿病十分厉害,我瞅着得意儿和如意儿有些照应不过来,便将小邓子送了过去,如今还在那儿呢。小年子么……”胤禛一说到这个名字,眉间就冷若霜雪,“他在老八的府里,这会儿也不知还有命没命。”
从容滞了滞手,“那次……是他?”
胤禛点头,“他既这么喜欢吃里爬外,我便遂了他的愿,让他过去吃个痛快。”
“人心不足……”从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是八爷告发的我么?”
胤禛口齿含冰,“是他的妻。”
“锦绣?”
从容惘然,少时的纠葛,她竟然还难以放下么?胤禛也是默然,良久方道:“如今跟我的人里,已没有从前的人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同苏培盛说就是。”
从容想了想,道:“就是今儿来接你的矮个子么?”
“嗯,他嘴紧,还算牢靠些。”胤禛说完,见从容迟迟不语,便问道:“怎么了?”
从容抿了抿唇,“我想着,以后不能总待在你的书房,认识的人又都不在了,整天只能在这儿等你,怪无趣的。”
胤禛一弯嘴角,反手拉过她道:“谁说你不能待在我的书房了?”
从容一喜,“能待么?”
胤禛拉她坐上自己的膝头,“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从容勾住她的脖颈,“别人不会说么?”
胤禛笑,在她唇上印上一吻,“怕人说就别来。”
从容冲他皱皱鼻,故意赌气道:“不来就不来,我一个人玩也挺好的。”
胤禛扬起双眉,“你一个人玩什么?”
“你管我!高兴我就自己玩,不高兴我就带着三个孩子溜出去玩,就是不带你。”
胤禛低头,“真不带我?”
他离得她这么近,鼻尖抵着鼻尖,灼热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烫。从容垂下眸,“你又不是孩子了,哪要我带着出去玩?”
“可我看着你,总觉得还是从前,胤祥很小的时候,我们带着他,一起出去玩。”
“还得了许多灯笼,得意儿拿也拿不过来,”从容忆起从前,眸色更为清澈明亮,“那时候胤祥看着小,身子却是沉,我抱着他走也走不动,如今,却是他抱着我们的孩子了。”
“是啊,已过了这么久,”胤禛感叹着,轻轻吮住从容的唇,从热烈到和缓,只是不愿分开。从容轻抚他的背脊,胤禛这才离了她微肿的唇,又紧紧抱住她道:“容容,委屈你了。”从容恬淡一笑,抬头一咬他的唇,道:“有什么委屈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的孩子好好的,我还能有什么委屈。”
胤祥一直与惜儿相伴到日落,之后吃了饭,他便回书房处理公务,直至夜深。步入嫡福晋兆佳氏的房内时,胤祥不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兆佳氏边伺候他更衣,边关切道:“爷,累了吧?”
“有点。”
“那早些歇下罢。”
“嗯。”
胤祥堪堪躺下,刚翻一个身想寻个舒服些的姿势时,门口便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胤祥警醒,抬头问道:“什么事?”
得意儿道:“十三爷,小格格不肯睡,非要去找娘,嬷嬷怎么哄她都不听。”
胤祥皱了皱眉,兆佳氏道:“我过去看看吧。”
胤祥止住她,披衣而起,“我去。”
惜儿就宿在兆佳氏的院里,此时胤祥还没进门,就已听见她细细弱弱的哭闹声,“惜儿要回家,惜儿要娘,不要你!”
胤祥推门进去,笑微微道:“惜儿也不要叔叔了么?”
惜儿看清是他,“哇呜”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叔叔,惜儿要跟娘睡睡,不要和胖嬷嬷睡睡。”
胤祥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小心为她擦拭着小脸,“嬷嬷会讲故事,会唱小曲儿,惜儿不喜欢听么?”
惜儿吸着鼻,一脸委屈道:“嬷嬷身上臭臭的,惜儿不喜欢,惜儿喜欢娘,娘身上香香的。”
那位嬷嬷听见说她胖,低头看看绷得紧紧的袍子,也就算了,这回听见说她臭,立时脸红脖子粗道:“十三爷,奴婢来时已经沐浴更衣,决不会……”
胤祥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嬷嬷身上臭,那么叔叔呢,叔叔身上臭不臭?”
惜儿黏在他的怀里,“叔叔不臭,叔叔也香香的。”
“那叔叔陪你睡,好不好?”
惜儿破涕为笑,甜滋滋道:“好!”
胤祥抱着惜儿睡下后,一时也没了睡意,只低头看着怀中小人儿。惜儿合拢眼眸,纤密的睫毛却是簌簌颤动,不一会儿,她便憋不住看向胤祥道:“叔叔,你睡不着么?”
胤祥弯起唇角,“没人给叔叔讲故事,也没人给叔叔唱曲,叔叔睡不着。”
惜儿笑嘻嘻道:“惜儿会讲故事,叔叔要不要听?”
胤祥抚一抚她的小脸,“要听。”
“那叔叔你听好了,从前有座山……”
惜儿又将这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献宝似的献了出来,可直等到她自己都说得瞌睡连连的时候,胤祥也是双目炯炯。惜儿实在撑不住,揉着眼睛道:“叔叔,惜儿要睡睡了,明儿再说。”胤祥一笑,“好。”
惜儿将头往胤祥的胸口挪了挪,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小脚蹬上他的小腹,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胤祥爱怜地将她眼前碎发小心拨开,惜儿忽然睁开眼,抬头看他道:“叔叔,为什么你每次见了娘,总要叫她小白?”
胤祥一愣,惜儿又道:“娘说她不姓白。”
胤祥莞尔,念起小白的由来,他的双眸就如天边明星般闪亮,“你娘不姓白,不过她长得很白,像是雪做的一样,所以叔叔就叫她小白。”
惜儿眨眨眼,眸子也是晶亮,“叔叔,惜儿也很白,你看,”她伸出一截莲藕一样的藕臂,在胤祥眼前晃了晃。胤祥笑不可遏,低头用鼻尖磨磨她的鼻尖,“是,惜儿也很白,叔叔以后不叫你惜儿了,也叫你小白……不,叫你小小白如何?”
惜儿咯咯笑道:“好,小小白,惜儿是叔叔的小小白!”胤祥轻拍她的背脊,直到惜儿睡得沉了,他才敛了笑意,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惜儿,特别是睡着了的惜儿,还真是像她,很像她……
82婆婆
从容偎在胤禛的怀中;素手也抓拢了他的衣襟;胤禛抚一抚她的背脊,“怎么不睡?明儿眼睛抠了;就不好看了。”
从容扁了扁嘴;“我在想惜儿;不知道胤祥哄不哄得住她?”
胤禛还没来得及答话;从容拢了拢手;又道:“还有弘历和弘昼,他们俩从未见过我,不知道肯不肯同我亲近,还有……”
胤禛垂眸;“还有?”
“还有我明早真要进宫去请安么?你的额娘;还有别的一些人;一定会认出我的。”
胤禛声音低沉,“认出又怎样?容容,只要我们不认,他们又能怎样,质疑皇阿玛的话么?”
从容仰首看他,胤禛的眸中似起了一层薄雾,令人看不分明,“这件事,皇阿玛早晚会知道,我只不过想让他早些知道而已。”
第二天一早,天际厚积的云层就如压在从容心中的心事,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从容特意薄施了脂粉,换上一身清雅素净的衣裙,跟着年氏若娆坐车进宫。马车隆隆,从容与若娆相对而坐,偶尔目光相触,彼此也是立即移开。
从容转而看向窗外,若娆则看着她身上那条以云锦制成的缠枝莲花裙,嘴中如吃黄连,苦不堪言。这三年,琳蕙称病不出;婉馨也是时常告病;钮钴禄秋宜则同耿氏燕云一起,专心于抚养两位小阿哥,诺大的雍王府、纷繁的杂务,全由她一人打理。胤禛对她赞赏有加,德妃也对她颇为看重,再加上与姐妹妯娌间相处融洽,她惟一所缺的,就是胤禛一颗回转的心而已。
三年了,她一直以为,三年足以冲淡他对小瞎子的记忆,也足以令他对她动情,可是,她等来等去、盼来盼去,昨夜胤禛终于进了她的小院,却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子,一个名叫荣容的女子,当她于烛火下看见她的那一刻,多年前的梦魇,分明再临……
从容从前与若娆并不多见,印象中,她总是面色苍白,弱柳扶依的模样,不过自昨夜之后,她便知道若娆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娇弱,至少,在失手摔碎了一只琉璃碗之后,若娆就镇定地称呼了她一声,“妹妹”。妹妹……从容蹙紧了眉头,要换作是她,这一声妹妹,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
德妃端起茶盏,起开茶盖,微抿。透过袅袅水气,她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从容,那眉、那眼、那小巧的鼻尖、那即使不笑,也微微翘起的唇角……德妃嫌恶地盖上茶盖,“嘟”地一声,放下了茶盏。她的好儿子,自从有了那个小瞎子后就没少让她操心,好不容易皇帝出手解决了这桩麻烦事,刚消停了三年,他又寻来一个,这样的眉目身段,这样的形容声音,若说不是小瞎子,除非她是个睁眼瞎;可若说是,小瞎子当年明明是死了的,除非……除非是皇帝又手下留情……
“你姓荣?”德妃突然发问。
从容一激灵,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是,荣盛之荣。”
“荣容,倒是一个好名字。”
“谢额娘夸奖。”从容起身,盈盈一福。
德妃随意挥了挥手,“坐下吧,既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礼,免得人家看见误会,还以为你是底下伺候的呢。”
德妃刻意咬重了“底下伺候”四字,从容淡然而笑,“我初次进宫,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额娘不要放在心上。”
德妃亦含笑,“这倒是。你是庄子里出来的,恐怕对宫中规矩不太知晓,若娆,以后多教着她一点,特别是主从尊卑这一条,千万要教她谨记于心,不要失了分寸。”
若娆起身,轻轻答应了一声,“是。”
德妃招手让她过去,摸着她瘦骨嶙嶙的手腕,心疼道:“又瘦了,可要多吃些才行。”
若娆颔首,“是,额娘。”
德妃又道:“你若是实在忙碌,趁婉馨身子好的时候,让她给你搭把手,分去些担子也是好的。”
若娆面带忧心,“姐姐的身子总不是太好,我看她刚病着起来,始终还是瘦弱,精神不济的样子,”说着话,若娆看向从容,“容妹妹才刚进府,等她熟悉一些府中人事后,不如让她帮我搭把手,分去些琐事。”德妃不语,又端起茶盏,细细品尝半天才道:“我看她身子也不是结实的,又是底下上来,文理什么的恐怕也不通,你找她,还不如找如墨去。”
若娆呐呐地看了从容一眼,从容倒是坦然,含笑看着手边的一碟黄金卷,她本就无心插手王府之事,德妃再找她的茬,也不过是白费唾沫星子而已。德妃看从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心里也不太舒服,絮絮问了若娆许多府中之事后,她又问道:“我的两个孙儿最近如何,可还听话懂事么?”
从容竖起了耳朵,听若娆说道:“都很听话,只是弘历胆大,谁抱他都肯,弘昼胆小,只喜欢黏着燕云姐姐。”
德妃慈和笑道:“这是燕云不好,总带在身边,不肯让他多走一步的。你回去告诉她一句,孩子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别总是藏着掖着,让她多带着出来走动走动。”
顿一顿,德妃的眼风扫过从容,“秋宜那边也是这句,你别忘了说。”
若娆应声,从容则攥紧了手指,心疼如绞。她的孩子是她的,不是什么秋宜的,燕云的,是她的!
若娆回头,看从容脸色不好,便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从容强自忍耐,“没……没什么。”
德妃望了望窗外密布的乌云,“看这天色,是快要下雨的样子。我也不留你们了,快回去吧,免得淋雨。”
若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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