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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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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枉我这些年来都一直理直气壮的把风北渡那风氏一脉冠以“乱臣贼子”的帽子,可事实上我自己却连这四个字都配不起。
  “呵——这不可能!”我脚下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冷笑一声,再抬头看向骆无殇的时候,就突然又开始憎恨他。
  骆无殇并不理会我,只是继续兀自陈述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当年的景贵妃和澜妃都是为了复仇而进的宫,景贵妃被册封为后的那一天她手刃了阴谋害死她父兄的仇人,然后在这座大殿之上拔剑自刎。”
  骆无殇回过头来失神的看着我的脚下,“据说她当时所站的就是你现在的位置,血从台阶上一直流到大殿中央。”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双腿瞬时一软蹲到了地上,终于忍不住捂着耳朵凄声叫嚷,“这不是真的!”
  骆无殇不再说话,一直等到那些凄厉的嘶吼声在空寂的大殿里破碎,消失,然后,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苦涩道,“严格说来,自四十四年前孝康皇帝归隐以来,南野皇室之中维继的已经不是风家的血脉。先帝说,当年在他继位的前一天晚上,就是在这座大殿之上孝康皇帝亲口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潼潼,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只是为了责任,那么——你可以放下了。但如果你是为了别的——”
  骆无殇的话说到一半又是戛然而止,良久之后却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55】传国玉玺

  骆无殇走后,我把自己关在毓硫宫里一整夜,等到再次推门出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殿外的广场上清扫的干干净净,完全的不留痕迹,远处浓墨重彩的宫殿群却是已被白雪掩埋,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骆无殇事先打发人备了轿子在殿外候着,我出来之后就直接送我回了栖凤宫。
  栖凤宫是即为中宫,是南野历任皇后的寝宫,但是自当年被澜妃破了这个先例以后,这座宫殿恍然是在一夜之间就冷清了许多。
  孝康皇帝一生未娶,他在位的那十五年间,这座栖凤宫也跟着空置了十五年;又因为我父皇继位之时年岁尚轻,所以一直到两年后他迎娶我母后进宫,这宫里才又恢复了些许的生气,只是天意弄人,我七岁那年母后却又早早的去了,即便是后来我嫁给骆无殇,这座栖凤宫却都好像是受了谁的诅咒,再没能恢复它往日的荣光。
  轿子抬到栖凤宫外就停了下来,轿夫替我拨开轿帘,旁边马上有一个嬷嬷递了手过来扶我下轿。
  虽然今时今日我已经没了往日里的娇贵,也还是像往常一样搭着她的手背款步踏了出去。
  时隔三年,这座宫殿的样子却是丝毫未变,只是门匾上“栖凤宫”那三个鎏金的大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刺的人眼睛生疼。
  心里苦涩一笑,我一声不响的把目光移开,往大门前走去。
  彼时门前的台阶下面正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栖凤宫里大到管事的总管、女官,小到守门的宫女、太监,整整七十四个人,一个不少全都到齐了,动作规整划一的跪在那,把大门堵了个严实。
  而腰杆笔直,跪在众人之前,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的——
  正是自幼便跟在我身边一起长大的宫女琉璃。
  我不知道他们跪在那里有多久了,只是从那一张张冻的或者通红或者的青紫的脸蛋上看,该是时间不短了。
  宫里有规矩,是以虽是三九严冬,他们也都穿着统一的宫女、太监服,偶尔寒风拂过,几个年纪小的就瑟瑟的抖上一抖。
  按照南野宫廷沿袭下来的惯例,这些宫人该是每年都在不断的更换的,可是我的目光从前到后一路扫过去,七十四张面孔竟是张张都有着我曾经熟悉的影子。
  “奴婢恭迎公主回宫。”琉璃仰头看着我,唇角微弯,然后便是伏下身去,刻意加大了幅度的一个响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奴婢、奴才们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后面的七十三个人也紧随着她的动作,伏下身去,七十四个弯曲的脊背连绵成一片,温暖且踏实。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
  即便是再没有了骆无殇,这里于我,也终究还是“家”的。
  “琉璃,带他们起来!”我说,往前一步,弯腰拽着琉璃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是!”琉璃的语气明显是欢喜的,只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哽咽。
  她没有多看我一眼,起身之后便是马上背转身去疏散人群给我让出路来,我注意,转身的那一瞬,她抬起胳膊使劲的抹了一下眼睛,可是我没有揭穿她。
  琉璃带着众人把我拥簇进门,在正殿里又正式的给我见礼之后,这才安排他们各自退下。
  然后,她转身下去斟了一碗茶双手呈到我面前,“这是公主最喜欢的茉莉,公主喝两口润润喉吧。”
  虽然一直没有真的见她哭过,可是从刚才开始琉璃的眼圈就是红的,此时看着她刻意笑的乖巧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酸。
  我伸手接过那杯茶,可是没有心情喝,捧在手里踟蹰片刻,还是执意的开口道,“翡翠呢?”
  翡翠长琉璃三岁,早前是在我母后身边服侍的,母后驾薨之后她就跟了我。
  因为是同乡,所以她与琉璃两人的交情甚笃,拜了姐妹,平日里形影不离,即便是当年我在苦寒寺里避世的那半年,也是她二人一起服侍左右的,可是这一天——
  自我踏进栖凤宫,翡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乍一听我提起翡翠的名字,琉璃很大程度的愣了一下,刚好证实了我心下那种不安的预感。
  然后,下一刻,很顺利成长的她的眼圈再度一红,虽然没有吭声,眼泪却如断了线珠子倾盆而下。
  我倒抽一口凉气,手上一抖,碗里的茶也跟着溅出来好几滴。
  我赶忙放下茶碗,也顾不得去找帕子,直接拿手去抹琉璃脸上的泪,强作镇定道,“翡翠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琉璃开口,那些压抑着的感情终于瞬间爆发,伏在我肩上大哭起来。
  我心乱如麻的抚着她的背,“先别哭,告诉我,翡翠她人呢?”
  “我——我不知道!”琉璃哭的越发汹涌澎湃,整个身子都颤抖不止的断续说道,“三——三年前,公主——公主你失踪之后的——的那个冬至是——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翡翠姐姐——就请了皇上旨意,代公主去皇陵拜祭,然——然后——”
  难道是翡翠出了意外?我心下一惊,然则说到这里,琉璃早就泣不成声,整个人都瘫软了似的落在我怀里,只剩颤抖。
  “琉璃!”我手忙脚乱的抓着她的双肩,强迫她打起精神来与我对视,“然后怎么了?翡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琉璃悲切的摇头,“那天翡翠姐姐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驸马派了好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她,会不会——她会不会——”
  哭泣声戛然而止,琉璃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种明显惊惧的神色,怔怔的盯着我的双眸,似是乞求。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告诉她不会的,可是这样的话连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信,于是就生生的咽下了,只是重新揽她入怀,紧紧的拥着取暖。
  琉璃没有再哭,只是把头抵在我怀里安静的藏了好久,直至内侍进来传信说骆无殇请我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想要见我的定然不会是骆无殇,只是我失踪这么久又突然回来了,则是必须去与那些朝臣做一些交代的。
  我先打发了那内侍回去回话,然后琉璃紧随其后就要去招呼人进来给我梳洗更衣。
  “琉璃,你先别急着走!”我叫住她。
  “嗯?”琉璃回头对我福了福身,“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凤印呢?”我问。
  “凤印在啊,”琉璃不明所以,目光有些犹疑的在我脸上打转,抬手指了指后面寝殿的方向,“一直都在里面的书房收着呢。”
  “你去把它给我拿过来。”我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却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
  “现在?”琉璃诧异。
  “对,现在!”我点头。
  “可是——”琉璃还是有些犹豫,“可是——驸马那边——”
  虽然后来我嫁了骆无殇,又有了一个南野皇后的新头衔,可是琉璃却一直没能改过口来,她一直唤我公主。
  其实,曾经我倒是很乐意听她这般称呼骆无殇一声驸马的,总觉得相较于“皇帝”,这个称呼听起来都更单纯一些,他只是我的丈夫,可是如今却生生的成了讽刺。
  我心里自嘲的冷笑一声,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你马上去取来,我只是看一眼,不会耽误太久。”
  “是!”见我如此,琉璃也不好再坚持,转身往后面去了,不多一会儿就双手捧着个一尺见方的黄色锦盒回来,恭恭敬敬的摆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道,“公主,凤印!”
  我怔怔的看着桌上那个失而复得的盒子,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可就在指尖触及盒身的那一瞬又迟疑了,咬咬牙,终于还是作罢。
  琉璃见我犹豫不决,有些了然的上前一步,神色悲戚道,“这三年,凤印一直都放在公主的寝殿里,从来没有别人碰过。驸马差不多日日都来,也不与奴婢们言语,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内殿呆上一阵就走,幸而,公主您回来了,否则——”
  琉璃口中的“别人”该是指的许如云了,她这样说是意思不过是为了隐晦的告诉我,虽然骆无殇身边有了许如云,但是她始终不曾取代不我的在骆无殇心里的位置,或者至少是不能取代我在整个南野后宫中的地位。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是还需要这个后位不假,可是骆无殇心里的那个位置于我——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呵!
  “琉璃!”我冷声打断她的话,“你先出去。”
  琉璃一愣,愕然的抬头看我,有些怯怯的道,“公主——”
  她永远也理解不了我与骆无殇之间的事,是以我也不想跟她多做这些无谓的解释。
  “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再次制止她,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吩咐准备衣物吧,我马上就来。”
  琉璃死死的咬着唇,惶惑的又抬眸看我一眼,最终还是顺从的福身退了出去。
  “是!”
  琉璃带上门退了出去,我举步走到桌前去把那个锦盒打开,盒子里用同样明黄颜色的绸缎包裹着的就是用以统率南野后宫的凤印。
  这枚凤印是用足金熔炼而成,个头比一般的凤印要大了两倍,样子倒是很普通,在四四方方的底座上雕着一只火凤在烈焰中振翅而飞的图案。
  那火凤的眼睛是以血玉镶嵌,莹润中透着一线血色的锋芒,栩栩如生。
  我从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把凤印取出放到桌子上,稍稍迟疑了一下,用指甲拈下火凤左眼的血玉,露出里面掩藏的钥匙孔,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骆无殇给我的那个小盒子,用里面放着的发簪将凤印上面的机关打开。
  火凤的金雕跟下面厚实的底座断开,露出安置在里面的那枚碧色的翠玉国玺——
  那枚让风北渡和凌飏绞尽脑汁都遍寻不见的南野的传国玉玺。

  【56】一无所有

  凤印之于国玺,不过是一个附属品!
  没有人能想到,南野的传国玉玺会藏于凤印之内,澜妃的谋略智慧着实让我望尘莫及。
  是的,澜妃,又是澜妃,而时至今日,我也再不能称呼她为皇祖母了。
  据说在澜妃执掌后宫以前南野的凤印与玉玺本该是一对,都是从一块千年古玉上面取材雕琢而成的,大小也是相仿,后来澜妃得势便将原来的凤印毁弃,重新命人打造了这一枚。
  因为当年沈腾恩父子之死是国舅李伶谗言所致,朝臣推断澜妃是因为父兄之死嫉恨李后,所以不愿意沿用她用过的东西才命人重造凤印。
  但是昨夜听了骆无殇的话之后,我才方知那些朝臣的肤浅,这枚凤印,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她借以维权的把柄而已。
  当年景贵妃弑君犯下死罪,本该诛灭九族,但澜妃联合钟家一手遮天封锁了武德帝暴毙的消息。
  当时风誉卿已经被贬谪在外,鞭长莫及,虽然那时他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也是心知肚明,他们一方面担心天下大乱会危及自身的利益,另一方面又惧于澜妃的手段,所以就自欺欺人的不敢将此事说破,但是一夕之间要他们对这一个女人心悦诚服也是绝不可能。
  不过很奇怪的,后来澜妃往漓江城与北越夜帝交锋的那段时间本是他们联合风誉卿倒戈的绝佳机会,但一直到两月之后澜妃顺利拿下北越的五座城池归来,朝臣们也都安分守己,不见有半分的动作。
  是以,风誉卿也就错失了重夺储君之位的最佳时机,反倒为后来归位的昭远太子争取了时间。
  曾经我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澜妃能将这一个天下拿捏于股掌,直到昨夜才有所顿悟——
  那些朝臣不是不想反她,而是在找不到传国玉玺的情况之下,不敢贸贸然的走这步险棋。
  而澜妃稳坐后宫,既没有越权,也没有动过传国玉玺,她持的——
  自始至终都只是凤印而已。
  莫说这凤印之上的机关没人能够轻易识破,就算是被谁看穿了,可那支作为钥匙之用的发簪还牢牢的握在她手里,谁也无能为力。
  是以她就这样把持南野的朝廷,直至后来心甘情愿的把它交到孝康皇帝手里,并且一手扶持他成为南野新帝,君临天下。
  这个女人的一生,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字眼来形容才足以涵盖,可是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包括南野千千万万的子民的,包括我父皇的,也包括我的。
  其实孝康皇帝登基之后,这凤印上面的机关已经没了用处,只是我父皇继位之前孝康皇帝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并且把开启凤印上面机关的发簪也一并交到他手里,就是之前凌飏强行从我这里抢去的那一支。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后来我父皇又命工匠打造了一支同款的男用发簪,并且在大婚当日把原来的那支赠予了母后作为定情信物,再到后来这两支发簪又分别辗转落到了我和骆无殇手上,而现在——
  骆无殇心甘情愿的把它交换给我。
  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南野的江山而娶的我,可是在他毫不犹豫的把那枚发簪放回我手上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是真的完全不了解他。
  曾经我以为我足够爱他,可笑的是,我从来就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也不看不懂他的心思。
  这样完全陌生的处境,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我爱过他?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把凤印重新锁好交给琉璃,我才匆匆换了衣服去找骆无殇。
  因为早上那会儿我占着毓硫宫,所以这一天的早朝骆无殇给免了,传召了几位重臣在御书房议事。
  我过去也没有别的事,只是与他们打了个照面来证实我确实还活着而已,待到他们再要追问这三年间我的去向的时候,骆无殇却是很适时的出面把话题截了下来。
  这三年间我与夜澜之间的种种纠葛必须永远沉淀成一个秘密被封存起来,至于要怎样与他们交代,我确实还没有想好,所以我还是该感激骆无殇的。
  骆无殇只把我送到门口两个人就自觉的止了步子,但是彼此很默契的都没有回头去看对方的脸。
  曾经我觉得我们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经我也以为我们之间此恨绵绵,会至死方休,却从不曾想,我和骆无殇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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