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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狂欢-数字时代的交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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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很长时间的事件的评论或对于一些传闻、消息的纠正和澄清。
按麦克卢汉的说法,它的功能有点类似于字典:在字(词)典出之前很长的时间内,人类已经使用文字了,字典是对于已经被使用了很久的文字进行规范和澄清。只有在电报出现之后,报道最近一两天全国和世界范围内发生的事才成为可能。
从此以后,作为印刷品的报纸才从作为印刷品的书籍的形态中分离出来。
电子化是大众传媒的命脉。电子技术越先进,大众传媒就越发达,到电视技术出现之后,大众传媒发展达了顶峰。模拟式电子技术使人类越来越离开书本,离开要求充分投入的阅读,走向越来越轻松、浮泛的被灌输。
正如乔治?吉尔德指出的,电视是离文字、离书籍最远的媒介,而数字时代却使人重新接近文字和书籍,文字、书籍在数字时代里出人意料地并以新形态再生。电视与书籍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是大众性的,选择范围极小的,而后者是个人性的,选择范围极大的。从表面上看,以电视为代表的模拟化电子传媒大大地拓展了人的视野,使人可以获得大量闻所未闻的信息。然而说到底,它使人的视野变得异常的狭窄,它发传送的大量新鲜的信息不过是在一个处于相当固定的层次和水准上的信息,琐屑,无聊,毫无新意。
梭罗对此深有感触,在谈到当时刚刚出现的电报技术时,他说:正如我们的学院,拥有一百种“现代化的进步设施”,我们对它们很容易发生幻想,但并不总是有肯定的进步。魔鬼老早就投了资,后来又不断地加股,为此他一直索取利息到最后。我们的发明常常是漂亮的玩具,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离开了严肃的事物。……我们急忙忙要从缅因州到德克萨斯州,也许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讯要拍发。正像一个人热衷地要和一个耳聋的贵妇人谈谈,他被介绍给她了,助听的听筒也放在他手里了,却发现原来没有么要对她说。仿佛主要的问题只是要说得快,却不是要说得有理智。我们急急乎要在大西洋底下设隧道,使旧世界能缩短几个星期,很快地达到新世界,可是传入美国人的软皮搭骨的大耳朵的第一个消息,也许是阿德莱德公主害了百日咳之类的新闻。
在他看来,电报这种表面上大大地拓展了人们的交往空间的新技术不仅不能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提高每个人的生存质量,而且还会增加人们闲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人的交往水平,败坏人的素质。
麦克卢汉在这一点上也持有类似的看法。在《理解媒介》一书中,他引用《纽约先驱论坛报》的一篇文章中的一段话说明了这一点:通讯卫星,你知道的,是一种在空间旋转的、结构复杂的球体。它传送电视节目、电话信息,除了常识之外什么都传送。当它刚刚被送入太空时,到处都有人吹喇叭。各大洲的人民将能共享彼此的精神乐趣,美国人将要欣赏到法国性感女演员布里吉特特?巴铎的演技。欧洲人将要参与“本?凯西”令人兴奋的精神激励……这一通讯奇迹的根本弱点,和纠缠以前一切通讯奇迹的弱点无异;自从人们开始在石块上镌刻文字以来,一切通讯媒介都有这样的不足之处。
为什么这样说?通讯投入使用的八月份,欧洲的任何地方几乎都没有发生任何重要的事情。可是一切通讯网都受命就这种神奇仪器发表一点意见,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这是一件新式玩具,所以我们怎么说也得玩一玩。”此间的人们这样说。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搜遍欧洲寻找热门新闻,结果就找到一条吃腊肠的比赛。这条新闻遂通过那条神奇的圆球即时送回到了美国,虽说这条新闻靠骆驼送回美国也不会失去实质意义的。
今天,虽然给电视送葬者的脚步已渐渐逼近,但电视的威力仍然十分强大,它的权力几乎深入到这个星球上有人迹的每一个地方。
在1996年第5期的《西藏文学》(双月刊)上有一篇题为《城市》的散文,记述了西藏的某个城市在电视的强大威力影响下的所呈现的风情:
最近我的城市在放映一部电视连续剧。男主人公风度翩翩,油头粉面,女主人公也是油头粉面,骚首弄姿。……其中一集,男主人公地道的黄种人面孔,做了一个极富戏剧化的真正的欧洲黑手党在美国纽约地铁里的愤怒表情,他争扣扳机,对准过去的恋人,整个面部大特写之后定格。……就是大字不识进城打工的拖拉机手也知道,这一枪要等到明天才能响。
这将是一个漫长难熬的等待。不过,我的城里三十八万忠实的电视观众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的。
根据有关部门提供的统计数据,他们中至少有将近一半的人在电视广播里点播过流行歌曲或当地语电视连续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承认他们生命的中的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是吮着手指和电视连续剧度过的,此人数还不包括玩游戏机和翻牌机的人数。据统计,城里有百分之六十七的老人,百分之百的离异女子靠电视台打发孤独寂寞的日子,一旦生活中没有了电视连续剧,他们将会最终因不适应而含恨死去。
在我的城市里,聪明和愚笨的人都极容易成为舆论关注的对象,他们被称之为“新闻人物”,并且在市台图像模糊的“今夜星光灿烂”节目里准时露面。这个节目开播以后收视率极高,给我单调枯燥缺乏想象力和浪漫情调的城市和一成不变的市民生活提供了又一个刺激好玩的心理去向。……今天晚上,“今夜星光灿烂”的焦点人物是一名笨得出奇的小偷,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小偷很喜欢玩电子游戏机,有一次他入室行窃,眼见一台游戏机,一时手痒,忍不住坐下来玩,没想玩瘾一上欲罢不能,被回家的主人撞见后捉入班房,据警方称,这个小偷已有过一次同样的被捕记录。这段描写虽然有些漫画、夸张的色彩,但从这幅几乎没有“地方风情”而只有“时代风情”的风情画中,我们不难感受到大众时代的最高阶段中的“交往”的诸多特点。
第六章 媒体与权力
6.1 “巴比伦塔”与“焚书坑儒”
我们上面谈到的浮士德与靡菲斯陀的关系,已经涉及到哲学史上一个著名论点--主奴关系的颠倒。作为浮士德奴仆的靡菲斯陀以顺从来实现浮士德对他的顺从,即行驶他支使浮士德的权力。大众时代的按摩女郎的“粉面含春”背后,是其超常的权力欲。传媒产业的最大服东是靡菲斯陀,他“老早就投了资,后来又不断地加股,为此他一直索取利息到最后。”一句话,按摩之手同时就是权力之手。美国著名的传播媒介评论家本?巴格迪坎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细致的调查,写出了《传播媒介的垄断》一书。这本书有一个很长的副标题--“一个触目惊心的报告:五十家大公司怎样控制美国的所见所闻”。他以大量不争的事实证明,在美国这个被标榜为最民主的国家里,人们默然不察地处于一种被奴役状态。他这样说道:
美国人像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从报纸、杂志、广播、电视、书籍、以及电影里获得对世界的印象。大众传播媒介在任何时刻都成了判断真与假、现实与虚幻、重要与琐细的权威。……当权者早已认识到,要控制公众,必须控制信息。最早掌握新闻和各种意见的人就具有政治权力,这就是揭露或隐藏,宣布一部分而隐匿另一部分,秘而不宣直到机会来临,事前决定如何解释所揭露的事实的权力。民主国家领袖都珍爱控制思想的权力,不亚于巫医、宗教巫医、国王和独裁者;他们像渴望控制军队那样渴望控制信息。他认为美国传播媒介的垄断所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是两个--“歪曲现实和思想的贫乏”。对于“思想的贫乏”这一点,前面已经谈得相当多了。为了深入理解大众时代的媒介的性质,我们需要着重了解它是如何“歪曲事实”的。
我们首先以《旧约?创世纪》中的一个著名的故事来说明这一点。诺亚的子孙在上帝的特别的照顾下,免于在“大洪水”中丧生。“大洪水”过后,他们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他们使用着同一种口音的语言,交流起来非常方便。有一天,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突发奇想,要建一座高得可以通天的塔来显示他们的巨大力量。于是他们通力合作,开始修建这座塔。上帝对人类这种狂妄自大的做法很不满,但他没有直接摧毁这座塔,而是使不同人以不同的口音说话。这样,人们彼此之间就无法交流,无法合作,只好停止建塔了。这就是上帝为了维护其至上权威而使用的手段:通过使原有一体化的媒介成为分化的媒介,限制原有信息和讯息转化的范围,限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沟通),使原有的人类共同体解体,从而彻底削弱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力量。但我们不能据此认定媒介的异质化就一定起到维护一体化权力结构的作用。我们不妨再分析一个例子。秦始皇以武力统一中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旧有的社会媒体——统一文字(“书同文”),统一道路(“车同轨”)。就此看来,他奉行的是通过将异质化的媒介改造成为同质化媒介的方式,来维护统一的中央集权。而这看起来正好与“上帝”维护其统一的权威的方式背道而驰,其实不然。
在秦始皇看来,他所征服的六国如果继续使用原来的社会交往媒介,他就无法行驶其权力,而且六国有重新独立的可能。因此,一体化的权力结构必然要求一体化的媒介体系。但我们如果深入地观察秦始皇整个重建社会秩序的思路,就会发现,上面所说的两种维护一体化权力结构的方式并不冲突。秦始皇使媒介一体化,是为了使他所征服的六国不再是一个个交往共同体,使它们原来各自拥有权力结构彻底瓦解,并由统一的中央集权模式来建立他所希望的社会秩序。交往媒介的一体化所导致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交往共同体的产生,并进而导致前所未有的驾空、威胁中央集权的权力的产生,如我们巴别塔故事中所见到的情形。秦始皇当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采取了一种与“上帝”采用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方法来扼制可能威胁到他的颠覆性力量。他的目的与“上帝”的一样——阻止交往共同体的形成。
他所采取的方法是,在推行同质化媒介的过程中,用严厉的手段阻止个体间的交往、沟通。
这样,同质化媒介就只是他至上而下延伸权力的媒介,而不是担当社会交往的媒介。他的具体做法是,在统一文字的同时,一方面极力“纯化”承载文字信息的媒介(书),将除医书、农书以外的技术性书籍以外的其他书尽或能销毁,即“焚书”;另一方面,他极力“纯化”使用文字的人,将一切想通文字这种媒介来表达个人性的思想、观念、情绪的人清除,或使他们因强烈的恐惧而不敢再有这种企图,其具体措施就是将敢于“妖言惑众”的儒生活埋,即“坑儒”。世界历史上大大小小的独裁者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秦始皇使用过的这种方法:将同质化媒介的社会交往(沟通)功能抽除,使之成为延伸一体化强权的传播媒介。在这种媒介体系下,普通民众既无法与传播者进行沟通,他们之间也无法相互沟通。
6.2 “媒体节日”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生活的现代都市的人的家时至少有三样东西是必备的:电视、冰箱和床。我们不妨计算一下普通人在这三样东西上投放的时间--这三部分时间加起来几乎就是人们家庭生活的全部内容。首先,我们必须把三分之一的时间给床,把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挣钱活口。对于苟全性命不求闻达的普通人来说,余下的三分之一时间就成为他们生活的意义--吃冰箱里的食物和看电视里的节目。据威尔伯?施拉姆(一译“宣韦伯”)和威廉?波特在《传媒播学概论》中所说,在电视的势力如日中天的七八十年代(进入90年代之后,电视受到了个人电脑,尤其是受到了 Internet的冲击),98%以上的美国家庭都拥有电视机,平均每天有7个小时电视机都是开着的。这就是说,每年每个家庭平均开电视机的时间在2500小时以上,相当于100多个整天整夜。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10年,等于有整整3年时间在看电视。当然电视开着的时候并非每个家庭成员都在一齐看电视,但每个人至少在这七个小时中有一半的时间在看电视。由此可以看出,电视已成为现代人主要的生活内容。《传播学概论》引康斯托克的话说:
看电视据称是比包括吃饭在内的其他活动次要的事,但电视却占去了全部的闲暇时间的三分之一--约为闲暇时间的百分之四十。甚至各种社交活动,包括在家里和外面同他人谈话,都不能同电视在自由时间中所占的统治地位相比拟;这种社交活动只占闲暇时间的四分之一。阅读、学习和使用其他大众传媒的时间只有百分之十五。到别的地方地去做别的事--远足、狩猎、看歌剧等--只占闲暇时间的百分之五。电视成了美国人自由支配的生活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在电视出现以前,再贫穷的地方也有节日,在节日里一定有与平常不同的气氛。人们暂时抛开平日的操劳、烦恼,相聚在一起,感受和想一些平日未曾感受和想过的事情,与平时难得一见的人相聚,给沉闷、灰暗的生活涂上一些亮色。按哲学家伽达默尔的说法,节日的重要特征就是“拒绝人与人之间的隔绝状态”,节日就是“共同性”,是一个人在一种对于许许多多的人都具有强烈的震慑性、感染性的氛下,从日常生活的平淡、琐屑、无聊的状态进入到一种激越、庄严、充实的状态。在节日里,平时纠缠着人的事务被置之脑后,日常生活中人的身分被最大限度地淡化甚至被中止,人感受到了(虽然是暂时地)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平等、亲密、友善的关系,人们以一种彼此相同的新的身分、新的心情、亲的面貌交往、相处。人们沐浴在一种共同的气氛中,洗去了平日的生活加在我们身上尘滓、俗念而产生不同程度的放达之感和超凡脱俗之感。节日使人们感受到了一种在平时感受不到的生活的意义和希,使人们或多或少地感到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是蝇蝇苟苟。节日让国王和叫花子都感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平时所认为的那样大,在某一种尺度下,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是微不足道的--他们是同样高贵或同样渺小,他们“本是同根生”的。
不少学者和思想家都指出,“节日”具有重大文化意义(尤其是宗教意义)。一般说来,中国的节日是自然性、时令性的,如春节(被称为“大年”)和中秋节(被称为“中年”);西方的节日是宗教性的,如圣诞节和复活节。其实中国的节日也具有明显的宗教性,如过春节时的放鞭炮、贴春联和门神,过中秋时的“送兔儿爷”,只不过体现在这些活动中的宗教是一种民间宗教。无论是过春节还是过中秋节,其根本动机也都是“拒绝人与人之间的隔绝状态”,都是追求“共同性”,即“团圆”、“普天同庆”。现代人与古代人在文化上的重要不同之一,表现为节日的宗教文化色彩越来越淡。随着宗教色彩的淡出,现代社会中的节日已经蜕变为工休日、闲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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