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风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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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开阳哈哈大笑：“朝阳老酒是七块五毛钱一瓶六十度的烧刀子，你这里有的话还叫云广大酒店吗？臭小子是贱骨头，烟爱三五，酒爱朝阳。”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服务小姐：“快去买两瓶来！”　

　　过不多时便菜已香气四溢，酒已买来。　

　　燕赤霞只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与斯文搭得上界，平时他是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和邓开阳是至交好友，不存在假充斯文，那既不是他的习惯也没有那个必要。至于闻心微，目前这个女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她即便是玉皇大帝自己也没什么要求她，她再怎么有钱也是她的，与他无关。所以燕赤霞叫服务小姐把玻璃小酒杯换成喝茶用的二两大杯，给邓开阳和自己斟满后问闻心微：“闻总喝点什么？”　

　　闻心微笑道：“燕先生，你这样对待一位女士是很不礼貌的！小妹，换大杯满上！”　

　　燕赤霞一愕后大笑：“闻总也是此道中人？妙极！妙极！多有冒犯，自罚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又满上。　

　　燕赤霞举杯向闻心微：“闻总，燕某不知天高地厚，上回多有得罪，敬您一杯！酒太烈，您尽可随意。”　

　　闻心微心道这人还挺细心，还真不能让他小看了！跟着举杯道：“燕先生言重了！盛情之下，却之只怕不恭，干！”也是仰头一饮而尽。有气魄！燕赤霞暗自心惊。　

　　邓开阳在桌下轻轻的踢了踢燕赤霞，笑道：“怎么搞得成了江湖人士似的牛饮啊？还是随意些，浅斟慢饮吧！”　

　　此时闻心微已红云上脸，愈发显得神采奕奕，在灯光的映衬下明艳不可方物。她笑着切入正题：“燕先生，今天我要邓行长约你来不只是为了和你喝酒。我很荣幸的通知你，你通过了我公司的面试！坦率的说，为了对双方负责，我们也从侧面对你的经历和能力进行了调查验证，希望你能理解。现在我正式以九霄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身份，邀请你加盟！”　

　　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德性！燕赤霞从一进门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闻心微今天出现的目的，操着娴熟的外交辞令口吻道：“感谢闻总和贵公司的青睐！燕某是受宠若惊啊！遗憾的是我已经答应方巨来先生出任恒高公司的行政总监，恐怕要令闻总失望了。”　

　　一经证实闻心微的目的，燕赤霞脑子里便开始高速运转：九霄集团旗下企业众多，涉及多个行业，资金实力和资产规模恒高都难以望其项背，无疑会有更多的学习锻炼机会；此外还有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原因：眼前这个女人帝王般的魅力实在令人无法抵挡！　

　　闻心微气定神闲的道：“燕先生，恕我冒昧，说句诛心的话，你不觉得你做打杂的行政总监屈才了么？据我所知，目前你们还仅是口头意向，并未签约。我开他们两倍的年薪，我手下的集团副总最多也只有这个数，应该不会委屈了你。你不妨考虑考虑，你还可以选择。”　

　　燕赤霞答道：“闻总，古人有云人无信不立，君子坦荡荡，岂可出尔反尔失信于人？”欲擒故纵本就是燕赤霞的拿手好戏，现在就等着探出对方底线了，他不经意的选了“岂可”这个词，发出了微妙的信号。　

　　闻心微嗅出了对方的松动，答道：“相信燕先生也清楚，没有签约就不算爽约负义。方巨来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我相提并论，错过这样的机会你不觉得可惜吗？还请燕先生三思。”　

　　燕赤霞笑答：“您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想提醒闻总注意的是，就总体规模而言，恒高确实无法和九霄抗衡；但单就地产而论，恒高经营多年已成气候，九霄刚刚涉足，还是刚入门的学生。就好比张开的手掌虽然比拳头大，却未必能挡得住拳头。”　

　　闻心微趁热打铁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请你来把我的手掌捏成拳头！请你出任九霄集团主管地产开发和汽车贸易的副总经理，如何？”　

　　燕赤霞继续试探着：“闻总如此看得起我，只怕我才疏学浅，难当此任啊！”　

　　闻心微心中雪亮，说：“燕先生不必过谦，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年薪十八万，怎样？”　果然适时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燕赤霞谦恭背后的倨傲也激发了闻心微心底的傲气。女人就是女人，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的男人各有各的名字，而女人则永远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女人。就如服装店里的一件衣服，本来是虽然有兴趣，但仍是可买可不买；如果是有另外一个女人同时看中了的话，在好胜心的驱使下，可能倒会勾起她强烈的购买欲望，尽管买回去之后她可能挂在衣柜里再也不会去看上一眼。　

　　闻心微恰恰就属于那种争强好胜的女人。几经交锋后，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此人绝不能为方巨来所用！虽然他未必就值十八万，但如为对手所用，可以肯定的是：他将带来的麻烦远远不是可以用十八万来衡量的！　

　　邓开阳一直没有插嘴，看到此时的燕赤霞依然是不置可否笑而不答，偷偷在桌下狠踢了燕赤霞一脚，燕赤霞对他并未理睬，只是颇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邓开阳心领神会，指着燕赤霞骂道：“老赤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以为你是头牌CEO杰克韦尔奇啊？也太不把闻总放在眼里了！今天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老子帮你做个主，一口价，二十万！怎么样闻总？”　

　　闻心微爽快的答道：“好！成交！”　

　　燕赤霞心里窃笑，二十万已经是他那女子生活会所一年的纯利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得了便宜嘴上还卖着乖：“年薪多少还是其次，闻总既是有如此诚意，我若再辞就是不识抬举了。方总裁的知遇之恩只有日后图报了。”稍一沉思道：“闻总，我还有个小小要求：我所管项目若有亏损则年薪分文不取；如有盈利，年薪分文不少外要有适当比例的提成，如何？”　

　　邓开阳心中暗骂：狗日的真他妈贪得无厌！他也没有细想：燕赤霞要是不提这样的要求他还是燕赤霞么？　

　　闻心微实话实说：“很专业也够坦白！没问题！”　

　　到了这个地步，燕赤霞才慷慨激昂的说：“闻总，士为知己者死！我一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当即拨通了方巨来的电话。　

　　还没有上任就跳了槽，连燕赤霞自己都觉得很带有几分戏剧性。　

　　方巨来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之所以要三天后才签合同，是因他也派人到龙源去做了闻心微已经做过的事。虽然一再苦苦挽留，无奈对方决心已下，只能故作大度的和这个总是笑眯眯燕赤霞交个朋友了。　

　　挂断电话方巨来心叹：过于谨慎使之与其失之交臂，此人日后必是劲敌！　

　　闻心微做事向来独断专行，没有与人商量的习惯，丈夫去世后尤其如此。几分钟之内就决定开出二十万年薪的重价，而此人并未在企业担任过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是不是能胜任呢？当晚回去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想来想去，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如果是徒有其表的话，必定大有小辫子可抓；到时候花点心思耍点手腕撵他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九章　粉墨登场
闻心微给了燕赤霞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熟悉九霄集团和他所分管的项目。

　　一星期内，只有一天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下午，燕赤霞把董事长秘书小谢赶出秘书室，说是要用电脑，自己关起门来鼓捣了一下午后便又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在九霄大厦出现过；闻心微交给他的要求他仔细参详的财务、企划、投资项目评估三份报告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给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星期里，燕赤霞连闻心微办公室的门都没有进过，自己的办公室更是不知门向东还是向西。公司总部上上下下都在议论闻总高薪请来了一位特别的副总经理，但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都翘首盼望着在下周的员工大会上一睹庐山真面目。

　　闻心微也感到奇怪，要他熟悉情况不说要他跟公司内部各个部门的人接触怎么连人影都见不到？难道是回龙源处理私人事务去了？几次想拨打燕赤霞的电话又忍住了。

　　周一下午是每月例行一次的总部员工大会的日子，闻心微特别通知了下属各个企业的正、副总经理，部门经理全部参加。闻心微有意把燕赤霞的介绍放在最后一项议程以示隆重。员工大会照例由主管行政事务的副总经理向建民主持。

　　行政部经理曾玉其读完了月度工作总结后，闻心微亲自走上台前说：“各位，今天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我们集团新任主管地产开发和汽车贸易的副总经理——燕赤霞先生！大家欢迎！”

　　在一阵不大情愿的掌声过后，向建民熟练的接过话筒大声道：“欢迎燕总为大家讲话！”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燕赤霞接过话筒：“大家好！我叫燕赤霞，能成为大家的新同事是我的荣幸！以后大家不一定会喜欢我，但一定会记得我！”回头轻声问闻心微和向建民：“还有事吗？”二人不解的摇头，燕赤霞大声宣布：“散会！”

　　前几任副总经理的就职演说都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这位副总经理的粉墨登场居然只有不到一分钟的三句话，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全场沉寂了三秒钟，然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会后闻心微要曾玉其安排欢迎燕赤霞的晚宴，被燕赤霞很坚决的拒绝了，理由是：今天大会以后燕赤霞的大名已经是无人不晓了，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和金钱？闻心微脑子里闪过对他的调查报告中关于燕赤霞“……做事重实战讲求成效……”的评语，想想也是，于是通知取消，但坚持要个人请燕赤霞吃晚饭，燕赤霞知道再推就有不近人情的做秀嫌疑了，便答应下来。

　　下班后闻心微开着奥迪A8停在了站在大门口等待的燕赤霞身边，燕赤霞笑着走到驾驶位车门边打开车门，说：“哪有女士开车男人坐的道理？”

　　闻心微一怔，爽朗的笑道：“你不是已经坐过一回了吗？”让出来坐到了副驾驶席上问：“云广大酒店？”

　　燕赤霞一脸的神秘：“今天还是我请您吧！保证您没有去过！”

　　闻心微道：“哦？好啊！燕总，不是我跟你吹，倒是云沙城的高档酒店我闻心微没去过的恐怕还真没有。”

　　燕赤霞熟练的开着车笑而不答。闻心微惊奇的道：“咦！燕总你车开得不错，这路也挺熟啊，来云沙才几天啊？”

　　燕赤霞大笑：“不说司机都要有狗一样的记性吗？嘿，我买了张云沙市地图坐了一个星期的公交车，再不熟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车在梅园路街口停了下来，闻心微奇道：“哎，这好象是你住的地方吧？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燕赤霞笑道：“这就是我请你吃饭的地方，起码八星级！童叟无欺哩。”自顾自的向街口小店叫唤着：“老江，我来客人啦！三荤一素一汤四十块，一个大朝阳！”

　　闻心微恍然大悟，笑骂：“敢情又给你做了回的士啊，记得付车钱啊！”

　　燕赤霞把酒给自己倒满一大杯，朝闻心微晃晃酒瓶：“来点？”

　　闻心微赶紧直摇手：“还来？上回的还没醒哩”。看着眼前的男人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闻心微很自然的拿他和自己已去世的丈夫相比较：丈夫文文弱弱，是个白面书生型的儒商，一身书卷气，滴酒不沾，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而这个男人似乎更为率性不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出神的想着，见大半瓶酒已经不见了，不由皱眉：“你是喝水还是喝酒？你老婆怎么也不管管？”

　　燕赤霞抬起头来，已是满脸通红，眼里布满血丝，喃喃念道：“管我？我想跟自己的老婆吃顿饭起码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酒是个好东西呀！喝下去肚里暖哄哄的一身舒坦，脑子里也不用老去惦记着那些烦心事……。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我就是想让她来管我啊…。。。”见闻心微无声的停了筷，燕赤霞眼中的忧郁一闪即逝，劝道：“吃菜！吃菜！这儿的卤猪脚不错！”

　　闻心微是何等样人？困惑已久的问题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坚持不让他再喝了，把酒瓶从他手中夺去才作罢。老江从厨房出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上前讨好的道：“老燕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老婆！”

　　燕赤霞哈哈大笑：“漂亮吗？可惜我没那个福份！这是上级领导，不是老婆哩！”闻心微一脸尴尬，一丝久违的少女般的羞涩涌上心头。

　　吃完饭，燕赤霞诚恳的邀请闻心微到他住处喝茶。闻心微五岁的女儿程文瑶放在贵族学校全托，每星期才接回家一次；丈夫去世后心如止水，平时私生活很单调，除了定期做做美容护理外，要么是应酬，要么是呆在办公室看大堆的文件和报表，即使早早回去也是和保姆、园丁三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别墅，便没有推辞。

　　一进去，观察着简朴但精洁的房间，闻心微由衷赞道：“燕总，这么干净啊！真看不出是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

　　燕赤霞谦道：“过奖过奖。即便是猪，把猪圈里收拾得干净一点想必也会觉得舒服一些的。”

　　闻心微见燕赤霞拿出的竟是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熟练的用小电壶煮着水，桌上的小巧的茶叶杯中龙井、铁观音、乌龙、毛尖、银针也是应有尽有，叹道：“茶可以清心也！燕总真乃雅士！”

　　燕赤霞笑道：“别抬举我了！在天南金融管理干部学院读函授时不是每年要读两三个月的面授吗？跟我和邓开阳住在一起的两个同学一个是福建人一个是广东人，这不，好的没学会，抽三五、喝朝阳、工夫茶这些毛病全染了个齐。”他泡的是铁观音，喝下去口舌生香，沁人心脾。

　　燕赤霞生怕冷落了闻心微，又绝口不谈工作，不停向她介绍各种茶的特点、喝法、要掌握的火侯，说起和邓开阳读书时的趣事，说得闻心微时而频频点头，时而开怀大笑；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快十二点了，闻心微这才起身告辞。

　　燕赤霞送她到楼下，闻心微坐在车里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今天是我两年以来吃过的最舒心的晚餐，是我两年以来度过的最愉快的一天。谢谢你！”

　　闻心微自小家庭条件优越，受父母的熏陶，对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一直是颇为讲究的；丈夫程九霄虽然出身贫苦，但也以文人雅士自居；在世时经常带她到格调高雅的顶级名店，在悠扬舒缓的钢琴声中品着红酒吃着西餐。

　　燕赤霞浓郁的市井气息与程九霄喜欢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截然相反。但就如吃惯了海鲜大餐的人偶尔品尝窝头咸菜一样，令闻心微耳目一新，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燕赤霞的一句话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什么是享受？享受其实是一种心情。闻心微很自然的作出了一个总结：这是一个懂得用心去品味平凡生活的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心态很平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藐视一切的骄傲；他对劣质高度白酒情有独钟，竟然又精通茶道；这不能不说是给了闻心微一个小小的意外，在以后的工作中呢？又会是怎样？

　　

第十章　旁观者清
说燕赤霞是个怪人一点都不过分。

　　他十分讨厌零乱繁琐的装饰，也不讲究什么排场。他的办公室在小谢秘书室的左侧，闻心微的办公室在右侧；燕赤霞一再强调没有帮他请秘书的必要，于是小谢成了两人的公共秘书。